开封府小当家 第22章

作者:一卷春风绿 标签: 美食 爽文 BG同人

  后来,白玉堂一声嗤笑打破了沉静。包拯狠拍一记惊堂木,令所有人回神。

  “案犯陆裕顺,你休要装神弄鬼,以图逃脱罪责。”包拯厉斥。

  陆裕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多一个堂弟来给我陪葬,我正高兴。”

  “大人!不能杀啊!民妇的儿子是无辜的,他是被那恶徒陆裕丰给附身了!”

  陆裕顺的母亲理清楚情况之后,大哭疾呼,给包拯使劲儿地磕头,请求包拯放过自己的大儿子。

  “怎知他不是为了逃脱罪责,故意装神弄鬼?”展昭质问。

  “民妇儿子很乖的,一直乖顺地读书,平常斯斯文文的,连骂人的话都不曾说出口,怎可能害人呢。”

  陆裕顺的母亲解释罢了,觉得自己说得可能还不够多,没有说服力,便继续补充。

  “一年前他一直在陈留的学堂上学,三年不曾在东京。巷子里发生袭人案子的时候,他不在这,只可能是陆裕丰做的。

  民妇儿子自回来之后,一直为乡试准备,整日足不出户。他连石子儿打人的事儿都没干过,怎么可能干出挖人眼睛的事呢,肯定是撞邪了!”

  陆裕顺母亲磕头恳请包拯一定要明断。鬼附身这种事在别的地方又不是没发生过。她虽没亲眼见过,但听过不少人提过,可见这情况十分有可能。

  去牢房探看的王朝,在这时候回来了。

  在陆裕顺声称自己是陆裕丰的时候,包拯便命王朝去牢房查看陆裕丰的情况。如果陆裕丰仍苟延残喘,人并未死,那陆裕顺所言便必是假话了。

  王朝脸色不是很好看,低声跟包拯道:“人死了,身子有点凉,估摸着刚入夜的时候死的。他惯来躺着不动,所以今夜巡查的狱卒也没注意到。”

  王朝的声音虽小,但因为公堂此刻十分安静,半点不妨碍陆裕顺的母亲把话听全。

  “是了,他刚死,便附在我儿子的身上!民妇儿子今天本是要去同窗好友那里小住,结果半路被那恶鬼附了身,出了这样的意外!大人,民妇的儿子冤——枉——啊!”

  陆裕顺母亲拼命高喊着,尤其是最后一句声音洪亮,几乎掀了瓦片,刺破夜空。

  陆裕顺是她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家里其余的孩子都是女孩。陆裕顺母亲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有此激动的情绪倒是不难理解。

  陆裕顺对此却是全然没有感觉,他依旧摆出一副‘如今他是鬼了谁都不怕’的模样。

  陆裕顺母亲情急之下,就去求陆裕丰的父母帮帮忙。

  “二哥二嫂,求求你们,问他一些我们裕顺不知道的事情。这样包大人就知道我们裕顺是被裕丰附身了,是被冤枉的了!”

  “有什么好问的,你当他们是什么好东西?七岁的时候,他们不肯给我花钱,便叫我拿陆裕顺的东西回来玩。后来陆裕顺得了一枚银锁,他们眼馋,也叫我偷拿。如今那银锁还被我娘藏在东屋的柳木柜子里。”陆裕顺道。

  陆裕丰父母立刻震惊地看向陆裕顺,惊恐畏怕得不行。

  “真、真的是你!”

  陆裕顺母亲听了这些话,挺生气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他儿子无辜。

  她连忙请求包拯明断,刚刚的情况已然可以证明她儿子陆裕顺确实被陆裕丰附身了。

  “你既是陆裕丰,那陆裕丰所有的事你该都清楚。”包拯也向陆裕顺求证道,“且不问远的,便说说你被缉拿那日的经过。”

  外人都知道陆裕丰在那日瞎了眼,断了双手,但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有他们开封府寥寥数人知道,不可能外传。

  陆裕顺立刻恶狠狠地看向苏园:“自然是我看上了她,求而不得,被她话语激怒,便想留下她的眼睛。她叫醒了白福,挡住了我射出的暗器,使得我中了自己的暗器,我怒极了,拼全力不停地打出暗器,希望弄死他们给我陪葬,结果却被砍断了双臂。”

  陆裕顺说罢,还不罢休,胆大妄为地瞪向白玉堂,凶恶地表示他不会放过他。

  那狰狞的模样,活脱脱真像一个恶鬼。

  若只是普通人的话,哪里会不怕白玉堂?再有,他讲述的整个细节经过,确实都符合当时的情况。

  如今不光是陆裕顺的母亲了,堂中有很多人包括王朝等人在内,都开始有些相信陆裕顺被陆裕丰附身了。

  苏园讥讽地勾起嘴角。

  为了不死,为了脱罪,这厮真可谓是花样百出了。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一戳就破。

  “那你倒给我解释解释,你送我的那对眼珠,为何要绑着红线?”

  陆裕顺哼笑:“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么?我赠你礼物,还想带你远走高飞,你却不知好歹!”

  陆裕顺很聪明,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苏园的问题,而是以反问的句式,阐述已存在的事实,看似完美地回答完了苏园的话。

  “如果我真的收到红绳的话,你这番回答没什么毛病,然而根本就不存在红绳。”

  苏园审视陆裕顺,发现在她揭破事实的瞬间,他流露出了一丝慌张。

  他的答案和他的慌张都足以证明他有问题,包拯和公孙策等人也都精准发现了这一情况。

  王朝:“刚我还想原来那眼珠绑着红绳?苏姑娘给我们看的时候,竟把红绳解下去了。原来根本就没有红绳,是在诈他!”

  “我忘了而已!在经历了瞎眼、断臂等等极尽痛苦之事后,我只顾着对你恨之入骨,哪还有心情去记我之前对你做过什么?”陆裕顺解释道。

  “别这样玷污陆裕丰对我的欣赏,他一定会记得。因为于他而言我就是特别的存在,否则他不会冒险把眼珠送到开封,更不会当我的面自曝他的所作所为。”

  苏园注意到她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陆裕顺流露出的慌张更加明显。

  “你是个骗子,从一开始就是。”

  苏园对上陆裕顺清秀的眼睛,继续解释道。

  “从见你面的第一眼开始,我便怀疑你了。”

  陆裕顺垂着眼眸,没去看苏园,像是故作淡定,又像是不想暴露他眼中的情绪。

  “你长得眉清目秀,与其他受袭者眼浊的情况全然不同。

  据你交代,你遇袭时感觉有东西打向你,你就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正常人只会感慨倒霉没躲过石子,居然还是被打了脑袋。而你却在庆幸,幸好那石子没打伤你的眼睛。

  既然石子打在你头侧,你也不知石子从何方向打向你,你又是如何确定它原本就该打在你眼睛上?”

  这话乍听起来有些绕,其实仔细想想。一个人走在路上,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打过来,偏了一下头,还是有石子儿打在了头上,肯定会为被打中头骂倒霉,根本不可能去精准地猜测到它原本应该打在自己的眼睛上。

  “他在假装受袭?”王朝惊讶问。

  苏园点头,然后继续对陆裕顺说道:“你那个时候怕是故意把我们往你那里引,你早就知道陆裕丰干的事情。你想让我们注意到陆裕丰,同时伪装成受害者,想把自己的嫌疑摘出去。”

  当时苏园还不能完全确定受袭者一定都是眼浊的情况,并且袭击案从四五年前就开始陆续发生,而陆裕顺有三年时间在外,他的情况和作案时间不符。

  但当她后来检查过三名受袭者的眼睛,加上从白玉堂那里了解了蚕丛氏族的情况后,苏园对陆裕顺的怀疑就开始越发加深了。

  幸而她从一开始对陆裕顺有些许怀疑的时候,便请白玉堂派人顺便监视了他。不然等她怀疑彻底加深的时候去找人,怕是陆裕顺早已经害死了徐妙翠。

  陆裕顺和陆裕丰二人虽为堂兄弟,但都一样胆大妄为,喜欢冒险。陆裕顺较之陆裕丰,稍微谨慎一些,他推了陆裕丰出来,隐藏在陆裕丰之后,行事做法却也一样狂妄残忍。

  在陆裕丰的案子刚刚结束之际,他便迫不及待地想出手杀人。而在被抓了现行之后,居然还狡诈地做起戏来,假装自己是陆裕丰。

  如今被揭穿到这种程度,陆裕顺想不认罪也不行了。

  他的确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被发现,他之前的确非常兴奋,跃跃欲试挖人眼睛的感觉。

  陆裕丰和陆裕顺自小一起长大,常黏在在一起玩,兄弟关系很不错。

  在陆裕顺七岁,陆裕丰九岁那年,陆家的族长,也就是养马的那位陆家堂伯,因发现陆家连年运道不好,便在召集族人在城外举行了祭祀,祈求始祖庇佑。

  祭祀要用活的牲口,挖活眼供奉,并且因为有所求,供奉必须要多多益善才好。

  供奉祭物之前,族长便打发族人在外等候,由他和陆家另两位青壮年一起,亲手挖掉三十二头活羊的眼睛。

  那场面如何可想而知。

  陆裕丰和陆裕顺当时因为贪玩,提前躲在了祭祀台附近,便看到了这一幕。

  此后过了近十年,两谁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陆裕顺一直以为这仅是自己这些年来的梦魇,陆裕丰早就忘了这件事了。

  直到去年秋天,有天晚上,起夜的陆裕顺发现陆裕丰鬼鬼祟祟,他就跟了过去。陆裕顺一直跟着陆裕丰到了城东破庙,亲眼见到陆裕丰剜掉一只活猫的眼睛。

  他当时震惊之余,隐隐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在发热,当年偷窥祭祀的画面又开始在他脑海中反复重现。这之后,陆裕顺又跟踪了陆裕丰几次,最后他就也偷偷抓了一只小狗,跟着尝试了一次。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自己去做梦魇里的事情的时候,竟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他上瘾了,并且想尝试更大胆一些的事。

  可偏偏这个时候陆裕丰招惹上了开封府,他试着委婉去提醒陆裕丰,却没想到陆裕丰跟魔怔了一样,还坦率地跟他表示,他看上了一名住在开封府的女子。

  陆裕顺见他如此不听劝,又执迷不悟,更恨他这些年行事草率,留了很多把柄给别人。便想着不如干脆把他推出去,令开封府抓到犯案者得以交差,便不会派人天天监视附近这几条巷子,令他无法自由行动了。

  之后便有了陆裕顺假装受袭,令苏园和白玉堂注意到陆裕丰的事情。

  不过,陆裕顺没想到陆裕丰会那么疯,不用她再推波助澜,就自己先行暴露了。这对他而言倒是好消息,等案子一结束,他就终于可以自由做自己的事了。

  可是没想到,他今晚才把人带到祭祀地点,就被抓个现行。

  陆裕顺本能想逃,但他知道那位白衣少年不好对付。他曾特意打听过这人是谁,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毛鼠白玉堂,出名的无情鸷戾,心狠手辣。

  他堂兄陆裕丰的那双手臂便是他砍的,瞎掉的眼睛则出自他属下之手。什么样的主人才会养出什么样的下人,这白玉堂是最不好惹的人物,连江湖高手都对他避而远之。

  所以当时陆裕顺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又不甘心这样被抓,便灵机一动想到了让陆裕丰附身的法子,意图逃脱罪名。

  最终,他还是被揭穿了。

  偷银锁的事儿,是以前陆裕丰喝醉的时候跟陆裕顺坦白的。至于那天做案的细节,陆裕顺刚好在案发地附近的一间房顶上蛰伏,他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自然知情。

  “较之陆裕丰,陆裕顺更阴险狡诈,自恃聪明。不过也亏得他有如此‘品性’,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令开封府将他们两兄弟抓得正着。”

  包拯感慨罢了,告知公孙策,可将此案安排在明日午后开堂公审,以狗头铡惩治陆裕顺。

  次日晌午,厨房的张婆子忙得脚不沾地。

  张婆子见苏园要帮忙,笑着道谢,打发她去休息便是。

  随即她想起什么,哎呦一声道:“想起来了,那断头饭还没准备。反正是要死的人吃的东西,苏丫头帮我随便搅和一碗猪食送过去可成?”

  苏园笑着应承。

  一炷香后,苏园就提着食盒,带孙荷一起到了陆裕顺的牢房前。狱卒给苏园开了牢门,因为是最后一顿饭,便亲自给他送到里头去。

  陆裕顺见是苏园,冷笑一声,“还来这里看我作甚?没瞧够我的狼狈?”

  牢房虽然脏乱,陆裕顺的衣衫也确实不够干净整洁,但他脸色淡定,濒临问斩了,丝毫不见有半点悔意,最多只有败者的颓丧罢了。

  “那你可误会了,从我见你第一眼起,你在我眼里便很狼狈。”苏园边打开食盒边淡然地解释道,“我今日来看你,是可怜你。”

  “可不是么,就我老大心善,才会来看你这种败类!”孙荷不满地对陆裕顺翻白眼,没好气地讥讽一句。

  她真不明白,老大怎么这么善良还给送饭。这种恶贼就该饿着肚子上路,同情他干什么!

  然而孙荷这想法没有维持多久就变了,她老大还是她老大,够狠,非她这等小喽啰能比!

  孙荷眼睁睁看见苏园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球状东西出来,再仔细看,那竟像是一碗烹饪过的眼珠,而且越看越像!

  孙荷险些没吐了出来。

  陆裕顺看到苏园端的那碗东西时,也很意外没有想到,更不懂苏园的目的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