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前雪
“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事，肯定是不能让人知道。”看着燃尽的火堆，嬴舜华将红叶打发先去，和姬偃商量目前该坦白的内容。
坦白也是要技巧的，一个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比如——黄冠子。
从仙幕说出“秦二世而亡”就看得出来，这个仙幕是会剧透的。
以前嬴舜华安心在旁边吃着瓜幸灾乐祸，是因为她以为那是没有“嬴舜华公主”的历史，但从昭旭封神的内容就看得出来，事情和她想的有亿点点偏差。
很可能，秦二世而亡里有她。
那么，明知道赵高会狡诏，知道秦二世而亡，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
嬴舜华仔细思考后，得出两种可能性。
要么，她早早意外死了；要么她被始皇厌弃，早早退出历史舞台。
而根据春秋封神中所述，她不惜冒险用黄冠子换药也要避免始皇嗑药，为什么始皇还是如历史一样死在49岁那年。
要么，是有人杀了始皇；要么，是黄冠子被发现，方士得以冒头邀宠，始皇在短时间内吃了大量丹药。
两相一结合……
“要不，黄冠子的事，我们还是说吧！”早说早超生！
“这个绝对不能说。”姬恒当即表态，“就算现在陛下已经不吃丹药了，但你把黄冠子一个只会小偷小摸的混混弄到他身边，不但换掉他吃的丹药，还经常让黄冠子和你打配合争宠，这些都不是可以轻易揭过的小问题。”
嬴舜华，“……万一以后仙幕说了呢？”
这是嬴舜华最怕的。
现在坦白说不定还能求个从宽，以后被仙幕揭开，谁知道该如何收场。
面对这个问题，姬恒也头疼。
最终，两人一番商量后，决定避重就轻，既然现在仙幕说了良种的事，那就用良种的事让自己忙起来，到时候事情被揭开，就说“啊，太忙了，没想起来”。
当然，也有嬴舜华的小心思在。
她之所以会换掉始皇的丹药，是因为知道丹药有毒。
如果仙幕说黄冠子，就必定要说丹药，就会说丹药有毒的事，那这件事就可以再一次避重就轻成孩子的孝心。
这和始皇发现后，嬴舜华自己辩解说是“一切都是为了阿父啊”可信度完全不一样。
好吧！
就是嬴舜华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采用拖字诀。
接着，就是讨论可以用哪些事情来让自己“忙”起来。
几日后。
在外浪了好几天不着家的嬴舜华，终于带着一大堆竹简回家见爹爹了。
“这一堆是这些年良种改良的细则。在我的封地中，最肥沃的土地经过科学的精耕细作已经能达到亩产七至八石，普通贫瘠土地按照正常耕作也能稳定在六石；”
“这一堆是之前仙幕提到的加密文和拼音，我已经把常用字标注上了拼音；”
“最后这一大堆是我这些年积累的关于大秦各方面的见解，有些有标注想法和规划，阿父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介绍完高高堆在案牍上的散队竹简，嬴舜华熟练地拿出和竹简放在箱子里一起抬来的软垫，乖巧地跪在案牍边上，做好长跪不起的心理准备。
嬴政随意扫了一眼嬴舜华跪着的软垫，什么都没说，拿起一卷竹简开始看。
竹简内容很多，但并不像朝政内容，涉及各方面，嬴政看得很快。
同时他也明白一个道理——这孩子是真的在很认真地夺嫡。
最后，嬴政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嬴舜华写的“秦国问题分析总结”吸引了。
嬴舜华见老父亲看得仔细，小声补充，“这些内容以前都是用加密文写的，这几天我都在抄这个，所以才会这么晚了才来见父亲。”
“原来，在光耀大帝眼里，朕的大秦就那么一无是处。”嬴政是看出来了，从律法到商贾，从阶级制度到黔首教育，就没有一个让耀耀昭彰的“光耀大帝”满意的。
“仙幕说得太保守了，你这哪里是和政治理念不同，你这是反对朕的所有政治安排。”
“阿父，舜华不许您这么说。”嬴舜华双手做西子捧心状，炽热地看着老父亲，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无论是从郡县制到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都是足以流传千古的政治决策，就凭这一点，阿父就可为千古一帝。”
历史认证过的，不容反驳。
“呵！千古一帝。”嬴政冷笑道：“朕怎么只在竹简上看出你对大秦的不满。”
“阿父，换个角度想，这代表大秦上限高啊！”嬴舜华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充满蛊惑的信誓旦旦。
“就比如这小麦，原本农家用最好的土地种，顶天也只能亩产四石；经过我们的努力，普通黔首也能种出四石；又经过我们的不断研究，现在农家最好的农人已经能做到亩产七石，翻了一倍。”
嬴政，“……”
嬴舜华继续道：“再大胆点，只要我们不断研究，是不是可以做到亩产十七石，亩产一百七十石。”
嬴政，“……”
嬴舜华无不感叹地说：“看看这上限，多高啊！”
“……确实很高。”高得他都怀疑是不是孩子傻了。
“是吧！是吧！”嬴舜华自己就把自己说嗨了，满心向往，“只要我们够努力，封神算什么，等哪天我们自己就造个飞船，飞到天上去。到时候还可以在炎宿天、东麟天什么的包个山头，种点仙果，开个农家乐，想想就美滋滋！”
“别美滋滋了，跪好。”无情的老父亲把女儿从幻想里敲出来，同时下令让刚上任的中车府令田昌把李斯、蒙毅等重要官员叫来。
虽然很多想法天马行空，但嬴舜华的很多想法确实可行，有些问题也很有讨论的价值。
“为什么以前不拿出来，这更容易让朕看到你的能力。”嬴政问道。
嬴舜华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说实话，“阿父，我是十二岁，不是两岁。先不论不知道黔首可以爆发出多么强大力量的你会不会重视我这些想法，就单单是哪些想要簇拥在扶苏阿兄身边的人，第一个就不会饶了我。”
“父皇应该比我更明白，我的想法到底有多疯狂，一个不好就要血流成河。在我的羽翼丰满之前，我绝对不能和任何势力起正面冲突。”
嬴政听得满心复杂，想起了当年的他。
对比起来，幼年的他面临的局面居然比这孩子好，至少当时的他是长子，身边还有吕不韦。
“还算有点小聪明。”嬴政给出肯定，“你以后的路，只会更难，更漫长，即便有仙幕。”
这就是变相地说“朕允许你夺嫡，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女儿就明白，阿父必定能明白女儿的苦心。”嬴舜华感动得一把拉住老父亲的手，诚恳祈求，“以后如果仙幕再说什么关于女儿的小秘密，阿父切莫生气。不管女儿有多少小心思，但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是想要伤害阿父的。”
无比了解女儿的嬴政一把抽回手，怀疑地问：“还有什么是不敢告诉朕的吗？”
“阿父误会了。”嬴舜华摆出最正直的表情，“女儿是怕遇到像胡亥阿兄那种情况，因为未来之事，惹得阿父厌弃。”
“这点你可以放心。”嬴政也不为难孩子，“朕既然没有因为未来之事处置胡亥，就不会因为未来没发生的事责罚你。”
就单单“光复大秦”这一点，就足以抵过万千罪过。
“阿父真好。”要是能赐个空白圣旨就更好了。
算了，还是让黄冠子低调点，没事乖乖待在房间里炼丹，别出门。
嬴政对待公主和对待“考核中的待定继承人”，态度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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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孩都要，想打孩子
嬴政和朝臣一番商议过后，到了甘罗拜相年纪的嬴舜华，从老父亲那接到了第一个重量级的任务。
巡游大秦，考核各地种植环境，建立良种培育试验田。
饶是嬴政也被小麦亩产翻倍给刺激到了，虽然没有“始皇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想法，但嬴政确实看到了良种的前景。
就算加入了诸子百家，又有多少人能以功绩能进入封神榜。
说到底，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狂欢。那些不能封神的人中，必定有想要毁“封神”的疯子。
仙幕带来的表面有多美好，暗地里就有多少暗流。
自从知道秦国亡于黔首起义，嬴政就在思考安抚黔首，杜绝有人暗地里煽动黔首造反，只是一直没有好办法。
十一公主用食邑养育旧楚孤儿，为了黔首研究良种，皆是为民之事，在黔首中，尤其是旧六国黔首中，极具威望。
从不会担心大臣功高震主的始皇，更不会担心儿女收揽民心威胁到他的皇位。
在看到嬴舜华和良种研究记录一起呈上的《在各郡县建立试验田的必要性》后，嬴政就有了把女儿派出去收揽民心的想法。
嬴政相信，以嬴舜华那小嘴叭叭的本事，加上黔首本身就对她怀有好感，必定手到擒来。
于是，在万众瞩目中，嬴舜华带着农家、墨家、医家等多学派精英，在赳赳秦军的护送下，踏上了外出公干的漫长道路。
嬴舜华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遇到刺客，就怕……下一次仙幕再说出什么秘密，她不在咸阳，有理由都没地方狡辩。
嬴舜华走的是夺嫡强秦路线，不是种地强秦，她不可能真走遍大秦，因此只是选了几个气候和地理环境有代表性的郡县，设置试验田。
可即便是这样，三个月下来，她也只走了两个郡县，毕竟这和始皇威慑式的巡游不同，只能慢慢磨。
“公主，你又偷懒。”韩信在嬴舜华身旁的草地上坐下，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两颗鸟蛋递给嬴舜华，“吃吗？”
“你见过哪个公主种地的。”嬴舜华拿开盖在脸上的草帽，看到是鸟蛋，眼皮一抖，诚恳说：“阿信，我已经长大了，不用补了，你留着好好补身体。”
兵仙韩信，穿越秦国绝对不能漏掉的大才，嬴舜华第一次前往封地的路上，就找机会“偶遇”了年幼的韩信。
当时的嬴舜华，真的就犹如天降仙人，不但救了他母亲，还让他吃饱饭，找人教他读书习武。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感谢，于是送上了辛苦弄到的鸟蛋。
韩信送的鸟蛋，哪怕是始皇粉也不免激动一把。
于是，嬴舜华收获了满手的蛋液——鸟蛋居然是生的。
偏偏，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的韩信，还亲自给嬴舜华示范蛋液不沾手的吃法——像嗑瓜子一样整颗丢嘴里，咔嚓后吐皮。
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只有这孩子还知道要把鸟蛋洗洗，而不是沾着鸟屎鸟毛就送人。
当时的嬴舜华也还很天真，对这些历史人物有着一份独属于后人的敬仰，选择虔诚地收起最后一颗鸟蛋，表示让人晚上和汤一起煮了补身体。
这下子，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从那之后，韩信就热衷于送她各种鸟蛋。
以前韩信在封地，只能托人远程捎蛋。
得知蛋到咸阳已经坏掉后，他改送活鸟。如果这个世界有动物保护法，被他嚯嚯掉的鸟就能让他踩几辈子缝纫机，兵仙别想出世。
“信很强壮，不用补。”韩信拍着胸脯说。
“知道蒙恬吗？”嬴舜华将帽子盖回脸上，遮住表情，忽悠小孩子，“我相信希望你将来一定会比他壮，比他会打仗，现在不能有一丝马虎，得好好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