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美人 第53章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将化为恶龙。

怪不得埃里克会跟她说这句话……他已经看穿了系统意图，即使他头脑里没有系统概念，他也看穿了。就算她因为系统刻意诱导，得到了与他一致阴暗面，他们之间心性与智慧，还是相差得太多、太多……

至于，唐璜胜利……

说起“唐璜”，很多人第一反应都是他过于风流情.史，而忽略了他在拜伦长诗里，是一位游历整个欧洲人物。《唐璜胜利》，表面上象征着魅影想要占有原女主决心，实际上，他所期望胜利，只不过是有人理解、有人陪伴，走出黑暗孤寂地底。

有那么一瞬间，奥黛尔想大笑，想大哭，想跟眼前人倾诉一切，毕竟他们背负着同样原罪，有着同样烦忧，然而，当她抬起头时，却只能对上他冷淡无情金色眼睛。

他不同情她遭遇。

甚至，因为她刚刚挑衅，他还对她产生了汹涌杀意。

奥黛尔低低地笑了一声，感觉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自己自作孽。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说就是她了吧。

“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但是，为时已晚了，对不对？”她喃喃地说着，跪倒在地上，看着镜中自己，因为容貌调整关系，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最初模样，“我没想要针对你。你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陌生人，我针对你干什么。我真正眼中钉是白兰芝。”

说出这句话，奥黛尔顿时轻松了不少，因为种种原因，她一直无法承认自己把白兰芝视为对手：“一开始，我只是嫉妒她容貌……我从未见过长得这么美丽女人，于是撺掇公爵把她赶了出去；后来，我开始嫉妒她能力，她绝对想不过自己有多么特别，穿着足尖鞋唱花腔，哈，即使我有——有那个人帮忙，也做不到这点。别说我，后世也没人能做到！然后，我又嫉妒起了她运气。你们知道吗？我殚精竭虑，精心经营了一整年名气，被她一张脸、一支舞、一段话，毁得干干净净，你说我怎么能不嫉妒，怎么能不疯狂？”

她眼睛开始变红，不知是因为不甘，还是因为泪水：“埃里克，就算你拥有惊世才华，那又怎样？当某一天，你碰上比你高贵、比你英俊、比你有修养、比你更懂得讨白兰芝欢心男人，我不信你不会嫉妒不会疯狂……我只不过是犯了连你都会犯下错误！”

话落，绳索猛然收紧。

奥黛尔脸颊瞬间涨成紫红。

眼泪一颗接一颗地落了下来，她嘴角却始终含着笑，维持着优雅弧度：“你恐惧了，你愤怒了。”她短促地冷笑了一声，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告诉你，我不怕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就是死吗？我不怕，反正我在这个时代已经活腻了，你想杀就杀吧，我不会再向你求饶。”

她瞪大眼，像是要把眼珠突出来般，死死地盯着埃里克，用一种要看穿他灵魂力度：“到现在还没有动手，这可不是剧院幽灵风格，你在犹豫什么？你是不是担心，杀了我，你跟白兰芝关系将陷入僵局……若是我死，能给你们带去隔阂，那么，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埃里克动了动手指，下一秒，绳索几乎在她脖颈间绞出鲜血。

“闭嘴。”他声音清寒如冰。

奥黛尔抠着绳索，拇指和指甲指甲已经用力到断裂：“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这张脸只能保持七天……你说，七天后，白兰芝看久了这个英俊你，还会接受那个丑陋你吗？就算她能接受，你也能接受吗？哈哈哈，我知道，那张丑陋脸，是你一生悲惨源头，是你永远也无法摆脱魔咒，永远——”

她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一块巴掌大小石头飞了过来，砸中她额角，直接把她砸晕了过去。

埃里克怔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白兰芝拍掉手上尘土，逆着月光，缓步走了过来。

她走到奥黛尔身边，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把缠在奥黛尔脖子上绳索取了下来。

一圈，又一圈，她像裹散开毛线团一般。裹到最后，她站在了埃里克身前。

“我大概明白了，奥黛尔背后那个人，不知出于什么目，想诱导你们迷失，不再受道德约束，对么？”她伸手抚上他面颊，“她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想要激怒你，让你杀了她，跟她陷入一样境遇，对么？”

埃里克低垂着眼，不言不语。

“她身边没人能提醒她是非对错，但你身边有我，我会告诉你正确道路是什么。”白兰芝柔声说道，“跟我回家吧，洗个澡，睡上一觉，忘掉这个荒谬夜晚。”

见他还是不语，她无奈地提醒道：“你才答应过我，会给我最好生活。”

好半晌，他才抬起头，露出那张俊美到有些瘆人面庞，用那侧面颊轻蹭了蹭她手掌，低沉地说道：

“……好。”

或许是这晚月色过于清冷，又或许是奥黛尔话就像是一枚不知何时会爆炸炸.弹，看着埃里克凌厉漂亮眉眼，白兰芝心里隐隐泛起了不安。

第47章 Chapter 47

一路上, 埃里克神色都没有太大变化。

他坐姿看上去相当放松, 修长手指屈起, 随性地叩击着膝盖。反倒是白兰芝担心得不行, 时不时地看他两眼, 生怕他因为奥黛尔胡言乱语产生心结。

她很清楚，身边这个男人只是看着云淡风轻，实际上心思比谁都敏.感复杂。

马车在郊外别墅大门前停下。

终于到家了。

白兰芝牵着埃里克手走下马车，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不确定声音：“夫人……是您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看见自家女佣两三步走上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夫人，小朱莉之前说您是一个水性杨花女人时, 我还帮你辩解了几句……没想到她说竟然是真！先生对您那么好，您为什么要背叛他！”

白兰芝：“……”

该死。

因为要去参加舞会, 怕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就留了一个性格单纯女佣在家里, 以备不时之需。谁知半路遇见了奥黛尔，对方不知是用了障眼法还是什么, 竟令埃里克换了一副相貌，这下误会大了……

假如是平时，被人这么误会, 她很乐意表演一番, 让误会那个人尴尬不已,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表演好时机。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埃里克。

他低垂着眼，大手插着衣兜，昏黄路灯下，轮廓瘦削凌厉，五官俊美到了明艳程度。无论男女，当外形过于出色时，总会忽略他们气质；埃里克却不一样，这副相貌使他气质更为神秘瞩目，让人不自觉地去探索那双金色眸子背后冷淡幽深情绪。

白兰芝看久了镜中自己，并不觉得这副相貌有多么令人惊艳……但一想到这副皮囊下是埃里克灵魂，她心跳就快了两拍。

女佣也看呆了。

半晌过去，她才喃喃地、羡慕不已地开口道：“我能理解夫人为什么背叛先生了……但是，这样对先生也太不公平了，就算先生没有他好看，但先生是真心爱着、宠着夫人啊！”

“……”白兰芝只觉得头疼欲裂，“说什么呢，这就是先生。这是我们假面舞会打扮。”

直到这时，埃里克才开口说道：“是我。”

他声音清冷而悦耳，是低音提琴最有质感那一根琴弦，极具辨识度。女佣一下就听了出来，诚惶诚恐地道歉：“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夫人，是我误会夫人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