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 第11章

作者:鼎上软 标签: 快穿 武侠 BG同人

  杨逍这平平淡淡的一跃,足飞出一二丈远,方天至一着眼便知其不凡。

  纪晓芙毕竟是峨眉派的女弟子,且当初于金环镖局内仗义相救,算是仁义善良之辈。她能做下甚么恶事,引得这样一个人物出手?杨逍武功比她高明不知多少倍,何以只跟着她,不许她走开,却不干脆捉了她去?

  方天至脑中转过数个念头,而这电光火石间,杨逍已飘然扑到船顶,未及落地便朝纪晓芙肩上抓去。恰当时,灵峰受他气势所激,自乌篷底下一跳而起,威胁似的咆哮了一声。乍起的一声虎啸,引得杨逍稍一愣神,而方天至不动声色的猝然伸出右手,往纪晓芙肩上挡去。杨逍这一抓未到,二人双手已似接非接,他登时弃掉纪晓芙,手上爪势一翻,侧掌成刀,横削方天至手腕。方天至已静候动,待他掌来,四指忽如拨琴般一屈一伸,指影雪白四道接而弹出。

  他这一手功夫名叫三阴指,又名琵琶功,位列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杨逍虽未与少林高僧交过手,不知名法,却识得厉害,一削未到,遽而收回。这一二招只在霎时发生,杨逍人尚且还在空中。只见他面色不变,口中赞道:“好功夫!”说罢也不再与方天至较技,运功调动内力,一掌由上而下,直直拍出。

  方天至左手撑棹一拨,令小舟船头朝江心一转,右臂回肘而出,霎时与杨逍接了一掌。两人掌接一瞬,俱是浑身一震,方天至朝后退出一步,堪堪立在船沿边上,而杨逍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待要落船已是不能——那小舟受他掌力催动,借机往江心一飘,已浮出一丈之远。

  轻功余势已尽,杨逍足心点水,却未趁此发力回岸,而是任自己落在浅江之中。水波晃碎霞光,他一身灰袍襟摆飘在江面,直直的望着小船远去,忽而不怒反笑,哈哈道:“好个和尚!”

  又放声与纪晓芙道,“纪姑娘,咱们改日再见!”

  方天至在船头静静回首望他,并未回话。半晌他转过身,朝纪晓芙道:“阿弥陀佛!纪女侠,别来无恙!”纪晓芙尚未从刚才那目不暇接的交手中回过神来,正怔怔的望着他,此时听他寒暄,眨眼一惊,这才轻声道:“……多谢相救!大师近来还好?”

  方天至笑道:“贫僧过的还不错!”

  纪晓芙受他感染,也微微一笑,此时惊魂初定,她想起方才那声虎啸,转而去看船篷里的灵峰。灵峰早已重新趴下了,此时任她打量,尾巴闲闲的在船板上甩。

  方天至瞧见她目光,道:“这老虎是我在山间收服的,名字叫灵峰。”

  纪晓芙颇为好奇,问他:“它吃肉罢?你怎么养它?”

  方天至道:“说的也是,在山中还好,它自己就能猎东西吃。往后入了城就不方便了,说不得只好买肉来给它。贫僧又穷得很,只怕它也要与贫僧一样,饱一顿饥一顿了。”他这样说着,心里却想,往后再去劫富济贫,须得多拿两个银元宝出来,只是这其中奥妙,不足与外人道也!

  纪晓芙愈看愈觉得灵峰生得美丽,不由心生喜爱,此时听方天至诉苦,犹豫片刻,自香囊中取出一小锭银子来,垂头良久,才抬眸望他试探问:“我想给灵峰添点饭钱,……不知你愿不愿收下?”

  方天至站在船头,闻言不由哑然一笑。他心知纪晓芙感激他此番相救,见他困窘便觉不忍,又知她心中忐忑,怕赠银唐突,故而一句话才说得如此期期艾艾。正因如此,他垂首与她四目对视片刻,竟不知如何答她,不由又笑起来。

  船行不止,两岸风光飘然退却。流云飞霞,波光粼影,一应在他带着笑意的双眼中。纪晓芙见他只是笑,颇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望着他,可望着望着,不知为何也忍不住想要微笑,一笑之下,忽而脸上发热,又偏过头去,望江中风景。

  方天至见她两手背过身去,将银子悄悄收回,才道:“纪女侠的好意,贫僧心领啦。”

  纪晓芙默默不语。

  片刻后,方天至问:“贫僧欲顺流往乐山去,不知纪女侠要在何处登岸?”

  纪晓芙闻言,脸孔上又浮现出忧色,道:“我要回峨嵋去,但与大师一同在乐山上岸罢。”

  方天至看她神情,道:“可是遇上甚么难事?与方才那人有关么?”

  这事说来话长。那日自成都府与师姐妹分开后,纪晓芙便自往川西探听谢逊消息,不料行至大树堡,身边忽而缀上一人,不论吃饭打尖,俱在一旁,那人便是杨逍。纪晓芙被他缠上,不胜烦扰,好言相劝不成,甚至拔剑与他打了一架,然而两三招间就被他夺下宝剑,第二日醒来,却见那剑被放在了自己床头。纪晓芙被他半夜潜入房间,竟然一点都没发觉,回想之下不由花容失色,思前想后,也不去找谢逊了,只想赶回峨嵋,免得被杨逍纠缠。

  杨逍跟着她一路东去,渐渐发觉她要逃回师门。他也不着急,一路上同她没话找话,天南海北,聊个不停,仿佛一点都不担心。纪晓芙也不理他,只愿他能知趣,别再跟上。两人行至夹江县青衣江畔时,她才听杨逍再次开口,要她跟自己走,正要断然拒绝,江上忽而传来一阵妙不可言的横笛声,两人不由纷纷噤声,驻足去听。吹笛之人也即方天至了。

  而纪晓芙瞧见吹笛之人是他,心中不由大喜。她知道方天至武功厉害,虽不知打不打得过杨逍,但跑总跑的掉,心中不由燃起期望来。她不敢让杨逍得知,怕他突然发难,只暗暗盼方天至不要与自己相认。等到船靠岸来,才忽然飞跳过去,求他相救。

  事虽如此,可此时听方天至相问,纪晓芙却觉得羞于开口,想了许久,才道:“那人一直跟着我,我甩不脱他。方才在江边,他似乎已生出歹意了,多亏遇见了你。他知我要回峨嵋,也许会在附近等我,我打他不过,恐怕自投罗网。如今先往乐山去待一阵也好。”

  她说得语焉不详,但方教主老司机,焉能听不出来,闻言不由心道,那个叫杨逍的怕是看上你了罢!生出歹意甚么意思,难不成要掳人?

  瞧他生得姿容堂堂,气质不凡,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方天至寻思了一下,方才他与杨逍对掌时,只用了六七分力,盖因江上唱和甚是相得,两人又萍水相逢,别无冤仇,手下便留了情。但他估计,杨逍也许也没有用上全力,二人武功大概还在伯仲之间。杨逍这手死缠烂打固然令人无语,但与纪晓芙相似,方天至也觉得他毕竟江湖高手,总不至于脸都不要了,在峨嵋山下等个几天不见人,估计也就离开了。是以听闻纪晓芙的安排,方天至只点了点头,但想想又客气道:“若是需要,贫僧也可送纪女侠一程。”

  纪晓芙莞尔道:“多谢你,不过不用了。到了乐山后,我在城中做下记号,师门姐妹如有在附近的,自会前来汇合。届时人多势众,量他也不敢放肆。”

  方天至知她是为了维护门派体面,毕竟峨眉派的亲传弟子,被坏人一吓,求个和尚把自己送到山脚下,好说不好听。又觉得她说的法子也有道理,便不强求,只好奇道:“不知峨眉派通传消息的记号甚么样子?”

  这不算甚么秘密,纪晓芙见他感兴趣,便使剑在船壁上刻下一个来给他看。两人又复闲聊几句,天色愈发暗淡起来,江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白雾,风来一吹,兀自翻滚不休。方天至将船头的油灯点着,就着一豆灯火与纪晓芙二人吃了些干粮。再行几里水路,方天至将船靠在浅滩上,放灵峰去觅食,它跳下岸钻进林子里溜达了一圈,不多时就跑了回来,想是今日早些时候在翠屏山里大吃了一顿,不怎样饿。

  及至夜中,两人分头在船头船尾打坐,中间夹着一虎,就这样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下晌,青衣江愈发宽缓,不多时两岸青山远去,左右乍逢两道滔滔大江,与青衣江奔涌相会,目之所及全化作一片碧水青天。复行片刻,只见一道雄峰绵延江上,碧树千层,红岩迭叠,高处断崖之上,掩映着红墙碧瓦数间,仿佛一座寺庙。

  江水奔腾撞击山下,又复回流,使得离山愈近,水势反又湍急起来,那小舟行在滚滚碧江之上,渺小如一片落叶般,而方天至执着船篙,时不时左划一下,右撑一下,竟使小舟颇为平稳,飘飘然绕山而行。那山极大,船在水上漂行甚快,接天连日的青影也只缓缓绕退,许久后才退过半座。山那另一半于江面上微微凹陷,船行山转,一座万丈大佛的侧影渐渐显露出来。

  那佛像摩崖而刻,山有多高,佛就有多高。大佛安详闭目,泰然垂脚而坐,仿佛能令惊流温顺,险涛征服。人在江上,如若蝼蚁,仰头极目而望,只见一轮晖晖明日照耀当头,洒落万丈光芒,仿佛就是它身后佛轮。

  方天至与纪晓芙并肩立在船中,一齐望佛,神情肃穆的合手一礼。礼罢,方天至再细看佛身,只见大佛左右勾连栈道,佛头顶上有一间楼阁,仿佛是防风吹雨淋,侵蚀佛像而建。但如今阁顶旧损颇多,显然是年久失修。

  乐山已至,嘉州城就在左近。方天至绕过大佛,寻岸停泊,将纪晓芙放下岸去。

  纪晓芙人在江边,不做姿态,自成婀娜,悄然间引来目光无数。她抬手挽住风吹的发丝,与方天至话别,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问:“……多谢相送,你接下来要往哪去?”

  方天至想了想,答她:“我欲在嘉州停留些许时日,适才见佛上楼阁凋敝,左右无事,便想将它修一修。”

  纪晓芙微微睁大眼睛,讶然道:“这要补多久才行?你一个人?”

  方天至不由一笑,说:“我只将那阁顶破漏处补上一补,免得风雨侵损佛像罢了。若要将这楼阁重建,不知要花上多少钱,贫僧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啊。”

  纪晓芙默默凝注着他,一双清目倒影水波,竟不知水更澈,还是那目光更澈。

  方天至望她片刻,仿佛间觉得日光刺目,她眉间那一点朱砂艳极灼人。而她则终于开口说:“我也要在嘉州停留几日,等同门汇合。峨嵋与少林同为佛门,小女子也该为佛祖尽一份心意。”

  方天至闻言默默回过神,笑道:“如此也好,纪女侠有心了。”

第16章

  与纪晓芙渡口作别后,方天至自回到乐山,灵峰坐船正坐得焦躁,一见大山便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扑进林中不见了踪影。

  方天至也不管它,先往泛舟江上时所见的寺庙里去,登上山后,才知这座寺庙名叫凌云寺。他过甘露门而直入天王殿,亮出度牒后,自有寺中僧侣前来寒暄,又在其陪同下,一一拜过诸位佛祖,后出殿于山崖边的青石甬路上眺望,正可在树木掩映下,隔空望见大佛的佛头。方天至询问一番,才知这大佛全名即是嘉州凌云寺大弥勒石像,正归凌云寺管辖。

  寺中一长老也为佛顶楼阁破损一事苦恼,听方天至问起,便道:“这大佛头顶的楼阁,早先在唐朝年间,曾有七层,名为七宝楼阁。后来几经战乱,佛阁屡建屡毁,本朝几十年前曾重新修缮,命名为宝鸿阁,就是如今戒友瞧见的这一座了。可今昔不似往昔,如今朝野不清,民生凋敝,听说各地起义者甚多。本寺香火不盛,无有多余钱财,几次向嘉州府衙报请修缮无果,只得任这楼阁破损了。”

  方天至这一路来,观寺中僧人行止,见其步态虚浮,气息不匀,便知他们都不曾修炼过武功。那大佛两侧虽有栈道,但只供登高望佛之用,并不与佛像相连。对凌云寺僧人来说,想修缮这佛像,只得大花钱财,多请工匠,先修通栈道,再在佛上搭建脚架,慢慢将佛阁修缮起来。方天至瞧了眼栈道与佛阁间的距离,心中略作估算,开口道:“贫僧粗通拳脚,身上略有几分功夫,如今有意将这佛阁破漏处代为修补一下,不知贵寺意下如何?”

  寺中长老闻言不由劝道:“栈道与大佛间足隔着五六丈远,其下悬崖万尺,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你万万不可逞强啊。”

  方天至道:“贫僧晓得,如无把握,焉敢狂言提起。还请长老放心。”

  那长老闻言不由侧目,心道,你这和尚嘴上只说有粗浅功夫,原来是谦虚,害我当真。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方天至又啥也不求,凌云寺上下一点损失都无,反而要受他好处,还能有甚说法,经寺中主持及长老商议,便答应让他去修佛阁,顺便将他一应食宿都免费包办了。

  方天至虚情假意的推拒一番,欣然答应,美滋滋的在凌云寺里住下了。

  第二日清晨,天光尚且蒙蒙,方天至已准备开始干活了。他往凌云寺里找了两捆麻绳,左右肩上一挂,拔步走到昨日望见大佛佛头的临崖甬路上,上下左右一瞧,挑出一棵粗壮挺拔的老松树,将绳索一头绕紧在树干上。绑好之后,他一手挎着数圈绳身,另一手持着打了结扣的绳头,脚踏崖缘,瞧准佛顶楼阁上的飞翘檐角,手上骤然发力,将那绳索一崩一绕,直抛出去。只见软绵绵一条绳索抻的笔直,如长蛇般飞弹而出,绳头打的锁扣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七八丈外的檐角上。

  方天至握住绳索一拉,将那锁扣拉紧,旋即提起另一捆麻绳,飞身踏上了那条空悬万丈的细索。山风鼓荡间,细绳摇晃不定,方天至视若无睹,气定神闲的运起轻功,麻鞋在绳上轻轻一点,人便飞出二三丈远。高山落崖之中,他衣袂翻飞,踏绳飞渡,纵有游人江上眺望,怕也只疑是只白羽飞鸟。如此足点数次,他飘飘然落在佛阁檐角之上,又如法炮制,将栈道与楼阁以绳索接上。

  事罢,方天至先研究了一番这阁顶的构造,心里大概有数后,便将完好瓦片收拢好,把断裂的椽条卸下一根,又返回寺中借出刀斧,往山林中挑了一棵碗口粗细的树伐倒,将枝叶树皮一一削刨妥当,这才把它扛到崖头,飞身踏上绳索。要知那料理好的树干足有六七米长,他负在肩上,人还在树影里,先有三四米的树干直直的往山崖外伸出一截来。

  恰当时,纪晓芙登顶栈道,正瞧见了这一幕。她还在纳闷,冷不丁便见一道白影倏而钻出,负着那树干从崖头跳了下来。定睛一看,竟是方天至!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开嘴竟忘了唤他名字,这刹那间,只见他脚下凌空一点,整个人非但没有掉下悬崖去,反而忽的朝前方飞出二三丈远,往复几下,眨眼间竟如一只大鹤般飞上了佛阁。纪晓芙呆住半晌,目不转睛的看了他片刻,直到方天至从檐头落下,在阁台上站定,将肩上圆木卸下来,她才想到,原来他飞过来了,并没有掉下崖去。

  如此念头骤一浮现,她忽然一阵怦怦心跳,如若擂鼓,莫名感到难言的惊悚后怕,又呆了半晌,才转头去瞧那大佛后的悬崖。适才她眼光全放在方天至身上,竟没发觉那里横着一条绳索,此时见那绳索在风中飘荡,不由又是一阵害怕,难以想象他如何就此飞过七八丈来。

  而方天至此时拍拍肩上的木屑,正准备拟照旧椽条,将圆木削出榫卯接头,忽而若有所觉,朝右侧一望,正瞧见纪晓芙,不由一笑,放声道:“纪女侠,来得好早!”

  纪晓芙还未答话,便见他飞身踏上佛阁与栈道上的绳索,两三步间飘飘落到了她面前。这下又让她一阵悬心,口中不由自主道:“你这是甚么轻功,在这万丈悬崖上行走,也太怕人了。”

  方天至闻言心中一阵暗爽,辣鸡轻功练了快十年,终于在人前完美的装了一次逼!

  不过这算甚么,还有更厉害的呢!

  但他只能暗爽,说出来便嫌不美,正要哪里哪里的谦虚一番,却见纪晓芙脸上隐隐惊怕不似作伪,但与他方一对视,却像惊醒般,忽而垂下头去,两手在纱袖中轻轻绞起了腰间的豆绿丝绦。

  方天至望着她,不由语塞片刻。最终改口道:“这轻功叫一线穿,又叫一苇渡江。练成之后,只花片叶,稍有借力,便能飞行不堕,是少林寺的一样绝技。我早六七年前,便已开始练习在绳索上行走了……所以只瞧着惊险,我早已习惯了……你……纪女侠不必替贫僧担忧。”

  ……好尴尬啊卧槽!

  方教主心里一阵叫苦。他当年毕竟绝代江湖,迷妹无数,老司机稳得一匹,今日见到纪晓芙神情举止,思及前日舟中江畔种种,不由有点摸不准,隐隐约约感觉纪晓芙对自己不太一般……可他毕竟也不是当年那个长发飘飘的自己了,光头锃亮一颗,心中其实颇有一咪咪的自卑,一直觉得很难看……不由又怀疑自己多心了。

  纪晓芙闻言“嗯”了一声,转而问:“昨日在江畔与那个姓杨的交手时,你用的指法……”

  方天至一阵阿弥陀佛,立刻顺势转移话题:“那叫三阴指,也是少林绝技。贫僧练得不太到家,勉强对敌也够使唤。”

  尬聊了这一回合,纪晓芙的好奇心渐起,又能抬头看他:“那你练得好的是甚么功夫?”

  方天至自觉一切功夫他都练得很好,可适才已然谦虚说三阴指学的一般了,再一口气念个七八种武功出来,未免显得很不要脸,于是他想了想,只言简意赅道:“贫僧的般若掌还不错。”

  纪晓芙更好奇了,又道:“那日在金环镖局,有人就说你使的是般若掌。那掌法好生奇特,打不碎缸,却能将缸里的水震得沸腾不止。”

  方天至微微一笑,稍微解释道:“般若掌的掌法宗意有八字,由我入空,人我皆空。缸不破,是因为我用得那一式掌法,正空掉了他千斤之力。力未消失,只是无处释放,是以缸中水沸。”

  纪晓芙听他讲解,遥想那日院中一掌,不由心生向往,半晌未语。

  方天至见尴尬差不多消失了,有心与她保持点距离,就劝道:“这里不好行走,又都是些粗活,贫僧是个糙和尚,干这些正合适;纪女侠千金贵体,实不宜做这些苦力,不若在乐山周遭游赏风光,静待与同门相会便是了。”

  纪晓芙听他说自己是“糙和尚”,不禁想笑,又立时忍住,柔声和气道:“为佛祖尽心,哪有粗活细活之分。我轻功不济,本也帮不上你许多。不如往山中砍砍树罢。”

  方天至摇头婉拒道:“不可不可。我一人做这些事尽够了,不累的。何苦再劳动你呢。”

  纪晓芙见他心意已决,回头便走了。

  方教主一懵,望她袅娜背影,不由心忖道,是我拒绝太过,惹她生气了么?

  他被迷妹千宠万爱的捧惯了,很少有这种一言不合就被弃之不顾的经历,寻思片刻也没甚头绪,干脆也不想了,飞回佛阁去搞建筑。

  及至中午,他终于仰仗聪明才智,将一根椽条安上了阁顶,心中颇为得意,正巧肚饿了,便准备收拾工具,回寺里去吃饭。但甫一跳下檐顶,就瞧见打九曲栈道上,远远来了一抹人影。那人黄衫翠裙,仿佛是纪晓芙。

  方天至瞧见她,脚下不由停住了。等了片刻,那人攀到栈道尽头,正是纪晓芙。她提着食盒,衣带当风而立,向方天至莞尔一笑。

  方天至只好又过绳索去,与她相见。他刚落到栈道边上,就闻到一阵香气扑鼻,却是纪晓芙掀开食盒盖子,露出里头的三道素菜,一海碗米饭来。她道:“和尚既然任劳任怨的做粗活,那小女子就动动腿脚,管和尚几顿饱饭罢。”

  方天至张张口,想说寺里管饭,可见她往来嘉州府如此远,专为送饭给他,这句话便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要说他自上了少林,一十八年来粗茶淡饭,也是许久不曾吃过好味,此时肚里造反,实在难捱,便最终道:“那就有劳纪女侠了!”

第17章

  如此几日,方天至便在山崖与佛阁间往返,而纪晓芙则专给他送饭来,时而静立在栈道上,看他搞建筑。方天至最初很不适应,但渐渐也就习惯了,两人相安无事。

  这一日傍晚,方天至负着树干往佛阁赶时,恰巧碰上凌云寺的方丈主持,便被请到禅房叙话,就大佛佛阁修缮的事情谈了半晌,又论了几句佛理。如此耽搁许久,方丈本要留饭,但方天至怕纪晓芙苦等,便据实以告,推辞离开。此时天色已暗,他赶到佛阁时,栈道上已没了人影,方天至等了片刻,也不见她来,心想或许她等太久,已走了,便没计较,又厚着脸皮去凌云寺里混了顿饭吃。

  然而第二日晌午时,方天至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纪晓芙仍是没来。他颇有些疑虑,心想也许她遇到同门耽搁了,本打算再自往寺里去吃饭,但事到临头,脚下又停住。

  他隐隐又浮出一个念头,又也许,她碰到杨逍了。

  在檐头站住片刻,方天至反复思量,终究调转方向,飞身下到栈道去,欲往嘉州府去看看。他这几日与纪晓芙闲聊,已得知她住处。入了城中,往她歇脚的客栈一问,那伙计却说她昨日下午出门不久就又回来,拎着包袱退了房。

  方天至觉得不对,问:“她身边可跟着甚么人?”

  伙计答:“并未有人跟着进来。”这时又有客来,那伙计舍了他去迎人,方天至欲上楼去看,柜台边的掌柜立时于百忙之中抬过头来,朝他道:“客人要上楼去?要住店么?”

  方天至从袖里摸出几个铜钱与他,客气答:“我上楼去瞧一眼,待会儿便下来。”他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楼梯口,几步上去二层,找到纪晓芙入住的房间,听里头没有人响,便推门一看。

  这屋子已被重新收拾了,里头什么痕迹也无。方天至瞧了一圈,眼光飘过半敞的窗扉,仿佛见一角紫影飘过,便立刻扑到窗边,垂头朝外一望,只见客栈外头木墙缝隙里,被人牢牢夹了一缕淡紫的纱绢,方天至捞起在手,想到金环镖局那日纪晓芙装束,猜这是她自衣裳上撕下来的。她悄悄走了,又在这么不显眼的地方留下标记,恐怕是出了事。

  方天至思及于此,不再耽搁,直接从窗边跳下楼去,往城门方向飞赶而去。他往来城中,把四个城门周遭了仔细看了个遍,终于在南门附近的隐蔽墙影里,瞧见了峨眉派的标记。

  那标记不是用剑刻的,而是用胭脂画上去的,除了峨眉派的标记,还小小写了个“马”字。方天至将胭脂蹭了一点在手边,稍微闻了闻,识出是纪晓芙身上的气味,可见她剑都没有了,或只有偷偷用胭脂作记号,才能不被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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