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烧豆腐干
从上午开始，除了大厨房里忙活起年夜饭。吃过午饭，就连小厨房内女主人们也亲自动手烧了几道菜助兴。
到了下午五六点钟，被关老太太认为这是她家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终于开始了。看着围坐一团的儿孙，她的心情很激动。
不说老太太，就连关景怀又何曾不是。
在无数个日夜里想念担忧儿子时，甚至在他抱着最坏的打算，或许此生都得不到儿子原谅时，却有了这一天。
现如今，他后继有人不说，还儿孙满堂。更让他高兴的是儿孙孝顺，唯一让他遗憾的是缺失了陪儿子成长的时光。
他会尽余生弥补，哪怕没法给儿子一个好母亲。他也不会，也绝不容许再让儿子陷入被动无助的局面。
举起第一杯红酒时，关景怀先对在座的老母亲，老妻，两位姨太太，还有他的儿孙们先来了一句，先祝阖家团圆。
这四个字的份量很重，重到让在座的各位心有感概。这其中关有寿就回想了当年，想起了许多往事。
曾经，他拼尽所有，图的就是一个阖家团圆。每次就想多孝敬父母一些，想多帮衬一些兄弟姐妹，却一直是力有不逮。
可结果？往往带给他无尽的挫败感，让他时常怀疑自己此生是不是早就命中注定亲缘薄弱，六亲无靠。
等到了一切真相解开时，原来他有疼他的祖母，有护他的父亲，有虽未见过一面却始终一直寻找他的亲妹。
原来除了妻子儿女，他不是亲缘薄，只能付出却始终未得到回报。只不过半道上一个阴差阳错，让他的命运转了个弯儿。
如说以前还恨他娘为何生下他这个耻辱的话，从带着妻儿归来之后，他就无比感谢这世间能有容他之处。
他的存在或许曾给不少人带去伤害，但对真正爱护他的人来说，有了他，他祖母才会说她此生无憾，他父亲才会说此生无悔。
为了深爱他的两位长辈，他关有寿心甘情愿担起一切罪责。哪怕是以还债的心情厚待孩子大奶奶，大妹的亲娘，他也心甘情愿。
满脸笑容的关有寿亲自给他祖母和父亲，以及他父亲的一妻俩妾都倒了杯红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了酒杯。
人生苦短，如有伤害，那就到了他这一代结束好了。他相信，就是他妹在天有灵，她也会和他一样就这一个心愿。
过去的，都过去了，有些人值得时常缅怀，而有些人却只能忘怀。就如今晚，辞旧迎新之后就翻过旧篇。
当然，要是他二娘还想不开，还一直惦记娘家，那就让她这么过吧。总归造成他妹的不幸，他二娘就逃脱不了责任。
如玉莲还在，他就会有一个如同他大姑三姑对他爹的亲妹在，他大妹不会如同欢喜似的先得到再付出。
她也不会像摇头草似的顾忌这又顾忌那，最后还是站在了中间摇摆不定，她绝对会很纯粹的站在他这个哥身边。
就如他家平安，始终不会让他失望。哪怕是明知他这个爹错了，他闺女总是会第一时间就坚决站在他身边。
瞅瞅~
开席之前他提了个建议。既然合家团聚，那就请孩子二奶奶和三奶奶过来算了，他闺女为此还偷翻了个小白眼。
结果，还是他闺女第一时间挽着她大奶奶的胳膊附耳嘀咕了一通，让他大娘乐哈哈的大手一挥先应了。
换成谁，谁能第一时间就如此配合他，还让他大娘对此毫不在意，又觉得他这个儿子重情重义？
唯有他家闺女是也。
抛去他父女俩人相依为命说法，仅这一点就谁也做不到无时无刻不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设身处地着想。
看着他闺女席间又是插科打诨，又是彩衣娱亲般地逗得团圆饭上众人欢笑连连，关有寿再次无比感激上天赐给他这么一个贴心的闺女。
甚至这么多年下来，他连想象一下万一如同老二家的关小竹所预言的那样得到之后又痛失爱女的结果，他是丝毫都不敢有。
但不敢想象归不敢想象，关有寿的心里却无比明确到一点。真要出现那种可能性，他是绝对做不到至今还心慈手软。
与其说他始终抱有能让一步就让一步的心态，倒不如说是他家的平安让他深切体会到身为一位父亲在教导孩子途中不敢放出心底恶魔。
他怕的。
他一直就怀着敬畏之心，生怕自己一个不择手段，其后果就会报应到他得到福缘的闺女身上，给她造成伤害。
第1767章 又想吓唬人了是吧？
今年的守岁夜，讲“故事”的主角换了。往年这个环节，梅老就是吃过团圆饭，他老人家还是会坚守岗位。
就如齐家，要不是齐立嵘那一年“死后复生”回归，在千家万户团圆的这一晚，想合家团聚几乎是不可能的。
往年，有此待遇的，关老也不例外。一旦吃过团圆饭，他还是会被郑重宴请出席某一些大佬级别的场合。
但今年，就是再三邀请，人家老爷子也不去了。用关景怀的话来总结，那就是他有儿有孙，不陪他们那些人玩了。
这不，用过团圆饭，一家人移步到客厅之后，在他孙女大力的捧场之下，老爷子就开始讲起了故事。
讲故事，先不说精彩与否，什么时候都离不开捧哏的。这对祖孙二人，一个说，一个捧，可算是逗乐翻了一大票的人。
就连在场的两位老姨奶奶虽说这一期间插不上什么回想往事的话语，但也舍不得离开这热闹的氛围。
这个家的大年夜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热情喜庆过，关键还是从年轻时就如一片云连抓也抓不住的关老登场。
问世间为人妾室有何委屈？估计先是男人不在意，再就是膝下无儿女依靠。好在像三姨太太她就早想开了。
不想开又如何？如今都七老八十，莫不是还想争宠不成。何况，年轻时又不是没争过，可也得对方先有心才行。
看着依靠在父亲身边面朝祖父的关平安，三姨太太在众人哈哈大笑之时，她再次失笑摇头，眼里却闪过一丝失落。
百般都是命。谁能想到争来争去，到头来全是一场空。原来他不是没心，而是他的心确确实实早已落在旁处。
子肖母也好，孙肖租也罢，仅从小丫头的容貌上就可见那位幸运人应该长相就不俗，可惜也是一个命薄的。
这样也好，她那可怜的骨肉要是没掉了，只怕也是个没福的孩子。三姨太太瞟了眼自己的两位老对手，暗叹一声。
趁着前面说到正热闹时，她到底还是先悄然退出了客厅。至于让她好心提醒顾老姨太太一起离开？
想得美！
她不恨已经算是宽容大量。这人啊，就不能造孽，手上就不能沾了血。看，争来争去，报应到底是全来了。
想不开？
想不开才好。
凭你手段再高，凭你再如何幸运生下一女，到头来还不是报应来了。还比不上她，好歹她的孩子一开始就没机会出世。
三姨太太的悄然离开，如同影子似的毫无人注意到，不，或许还是有人注意到的，比如她的老姐妹顾老姨太太。
在对方望着关平安时，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关平安他们祖孙二人身上，心里也同样是有百般复杂的滋味。
她的目光始终贪婪地看着前面的祖孙二人。这心里又不由地冒出那种玄之又玄地想上前抱抱孩子的冲动。
师太说她这是寄情，估计是寄情吧。
可这孩子笑起来时的一对梨涡真像她的玉莲，连撒娇时喜欢拉人衣袖的小儿态几乎都一模一样。
她的玉莲后来长大了，应该也是这般的吧……可要是真应了一句侄女随姑的话，那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同样是关家千金，她的玉莲就无如此幸运。要是换成儿子，只怕当时找不着孩子，老爷子就会先拖延开船时间。
那样，她的娘家人就自然会赶上那班船，她的玉莲自然也就不会回不了家。到底还是错估了女儿在家的地位。
原来，他不是没儿子，确实如传言中的他有儿子早已安排在海外。是她错了吗？难道当初就应该答应他送年幼的女儿先出国？
不！
不是的！
要恨，只能喊老天不公，只能恨嫂子弟媳妇们不仁。
这期间有那么长的过渡时间，但凡她们几个不眼皮子浅到惦记夫家那点小财，不惦记与娘家分离，此后追上来也来得及。
但凡她们那些人不偷藏着她的玉莲当护身符，只要一封信，哪怕就是一句话，一切的悲剧就不会造成。
死了？
死了好。
可她们的贱命又如何能与她的玉莲相提并论。她的玉莲是长房唯二的血脉之一，哪怕继承不了家业，也足矣享受一世荣华富贵。
就如这丫头，根本无须体会世间疾苦，无须体会至亲背叛之痛，更不会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之路，骨肉分离。
有这么一个人的目光一直火辣辣的瞅着她和她爷爷不移，五感特敏感的关平安不可能会发觉不了。
但在这团圆夜，别说对方根本就没提什么晦气话题，就是提了，有长辈在场也轮不到她先出场。
瞅就瞅呗，你就是再瞅也没用的。
原本你和我爷就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么一回事，结果还加上你娘家害人，我爷要是还被你勾搭走，那他的心该有多大。
何况我爷的老秘书可回来了，人家比你年轻还比你善解人意，没瞅人家还特有眼力劲的早早就故意避开躲在屋里？
要命了，她爷爷都已经是老头子，这些老娘们一个个的居然还不想放过他。好气的，这都是什么人呀~
“……是滴。爷爷，那后来呢？后来那个王八蛋跟你道歉了没？要是没的话，我明儿个就去找他子孙算账！
敢占我关平安家人便宜还没什么，要是还心存害你之心，我关平安发誓，管他是谁，绝对会灭了丫的！”
你又想吓唬人了是吧？关有寿的动作看似很快，但一巴掌捂住闺女的嘴时，他闺女该说的狠话却一字不落说完。
身处其中的齐景年眼神闪了闪，继续剥起手中未剥完的桔子。有时，某一时刻，该放的狠话还是要的。
当然，她要是有果断的行动力更好。那他就再也无须担心他的关关一旦离开他的眼皮底下会遇到什么危险。
“捂她干嘛，我孙女就该有这种气魄。”关景怀不置可否笑笑，“你爷爷我从来不会让什么仇过夜。”
不，我奶跟您的仇可不止过夜……关平安好笑地连连点头，“必须的！要不大家怎么会说我最像你。”
关天佑打趣道，“刚刚好像就有人说她最像爹？”
第1768章 合着也在逗他玩儿
那是当然的。你瞧爹爹他多像咱爷爷，可不就等于我最像咱爷爷？哥哥，你就是再吃醋也没用的。
真的。
你瞧咱太奶奶就没教你插花。
关平安再次用玩笑话逗乐了一家人。要不是眼看就要快迎来新一年的钟声还需出去放鞭炮，这座谈会还得继续。
热热闹闹地放响新年的一串鞭炮，有感于今年正月初一这天大孙子还需主持祭祖，关老太太就宣布她要回房休息。
哟~您老的压岁钱给了不？逗得老太太一晚合不拢嘴的关平安陪着她太奶奶回房上床时也不忘再逗逗她老人家乐呵。
今晚连连失笑出声的齐景年就严重怀疑，这要是等将来他媳妇陪他在夫家过年，老太太就第一个先不肯放人。
就他媳妇的甜嘴儿，不怪长辈们对她偏爱有加。他祖母就曾说他是个闷葫芦，幸好早早就帮他订了小平安。
想到祖母，仰头望着夜空的齐景年就不由地想到今晚家里都有谁陪他祖母过年三十，想到家里可否已收到电报。
一周前关关就给齐三打电话，暗示他抽空派人过关给家里发拜年电报，务必在大年三十儿这天中午之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