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烧豆腐干
这一局结束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作为观棋的关天佑和梅大义俩人等齐景年最后一枚黑子落下,跟着吁出口气。
趁着他们不注意,关天佑隐晦地朝他义爷爷打了个手势——食指勾出一个问号:让子数目?
梅大义微微摇头。
关天佑顿时一怔。真没让子?随即他端的又是一脸淡然。可要说此刻他的心里很平静又怎么可能。
两岁的差距有多大?
大的他心累。
难怪梅爷爷让他不用去看他人,只要盯住景年兄就行,只要将这个哥哥盯住当成目标进攻就行。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到底还是他关天佑肤浅,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真正低调。
“哥,复盘。”
所谓的复盘就是指一盘棋对弈结束之后,按次序把棋再重摆一遍,从中进行拆解分析的整个过程。
关天佑之所以喊的是齐景年,而不是梅老,概因梅老和关有寿这对师徒俩人从来都是不会棋后动手。
用他们的话来说,你们都观棋了,自己琢磨。
看似很不负责任的话,但要是他们三小真开始重摆一遍棋子,期间研究讨论的话,这对师徒俩人又会指导。
齐景年开始按双方第一步重摆棋子,可要是脑袋没往房门口频频瞅一眼的话,会显得他更为全神贯注在棋局。
梅老满脸都是鄙视,但眼神却透着浓浓笑意。“大义,去喊如初过来,好好学学如何观棋如观人。”
这贼小子果然藏了一手。今晚要是不事先许下厚利,逼得这贼小子不得不从,肯定还想藏着掖着。
齐老头这个奸的,倒是让几个孙子都懂得厚积薄发,懂得扎在人堆不显眼,将他大舅子谭老头的招式学了个遍。
梅老听着齐景年开始边摆棋子边跟天佑解说招式的优劣,尤其是注重分析起他下的白子后步用意,眼神更是深邃。
有其父必有其子,还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或许,这孩子的位置该挪一挪。随即梅老瞟向进屋的关平安。
他这心里又生犹豫。他有信心让赌注成空,让齐小娃改了主意,但对如初来说就不是件好事。
于公,于私,又是一道选择题。
不知齐老头是否还能做出当年的选择,只怕老儿子留下的这个小孙子在他的心中重过于国。
还有晋之,一旦得知小北子继父业,很有可能就立马斩断这门亲事。难不成真让小如初接班……
关平安打量一眼自己全身上下,没什么不妥啊。她不解地蹭到梅老身边坐下,“爷爷,咋啦?”
梅老拍了拍她,示意她听齐景年在复盘。
关平安见他不说只好作罢。听着听着……她又免不了自以为“无心”地提点天佑一两句,惹得齐景年时不时语滞。
他的傻关关哟~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梅老就连的你都要收进组织?知道这局的背后代表了什么?
你梅爷爷要对我小媳妇‘亮獠牙’,还偏偏是用的光明正大的阳谋。开局至今,他的后背都是汗。
他懂梅老之意。这半年来的课程背后已经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他们三人一切以国为重,以大局为重。
就是懂了,他更钦佩。
但这不是关关的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关关只要好好的待着,好好的待着就行。
“哥,刚刚那一局,赌注是啥?
齐景年不得不说还是小舅子的洞察力最敏锐。一回房休息,第一句话就是重心。哦,他的关关也不错。
——这不就立马进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胜局,他答应我一个条件;反之,我欠他一个条件。”齐景年顿了一下,“第一次去马六屯前我就输了一次。”
“是啥?”
“保护爹爹。”
齐景年点了点头,“没错。这次梅爷爷反过来,他说爹就不用我来保护,他就看我能不能护得住你。”
护得住,定亲日子随他挑,就连关世叔那也由梅老出面。当然,在这基础上,还附送一个随他开口的条件。
不然,他才不想入套。
他这些话就是还没说,关天佑已经遗憾摇头,“你还是输了。”输在被梅爷爷逮着了软肋,逮着了弱点。
两家都交了信物,定亲不定亲又有何区别。他爹既然都应下就不可能反悔,除非齐家非良配。
何况这哥们早就怕别人打他妹妹注意,早早就对外公布有对象。还怕死的很,一有女同学凑向前就拉下脸。
可不就是怕他告诉妹妹?从这点上来看,两岁的差距好像也不大嘛。关天佑咧嘴一笑,“想好提啥条件了没?”
齐景年看着关平安笑了笑,“先留着。”他要再好好想想,如何让这张‘欠条’发挥最大利益化。
就如为何他从来不提几年前与梅老的赌约,偏偏到现在才松口一样。此一时彼一时,能一样?
想梅老输一局可不容易。
何况还是带了赌注的棋局。
笨兔子连连点头,“对,不到关键时刻别用,先搬家再说。”
第1083章 拿着玩
对于关平安来说,搬家确实是比天塌下来的更为重大的一件大事。她真不懂他们一老一小在较量什么?
非也~
梅爷爷既然都“输”了,肯定是有意让给齐景年一个条件。可能最近坏小子又干了啥事得了老爷子青眼。
你看她兄妹俩人和梅爷爷下棋,有赌约没有?没的。能陪她下棋指点一二,都已经够关心晚辈了。
这就是差距。
就如她捣鼓不出土暖气。
强求不得的。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她关平安就从不用自己的弱点去对比他人的优势。比啥?比了只会更扎心。
所以,她当初很快就放弃与丁老继续沟通,“弃暗投明”投奔陈老。做人就短短几十载,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那是蠢。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她爹就说过能提建议,但绝对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逼于人。这不是真正意义上好心。
所以,她也想开了。他们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反正她是要过她的日子,能活多一天就绝不浪费美好时光。
要搬的东西不多,天气暖和了,这也不是老家,大晚上的还要盖厚被子。再说人多力量大,次日不用一天时间就全搞妥。
最值得关平安高兴的是,与她设想的一致。张婶子果然被她的大厨房吸引,约好往后就在这边烧菜煮饭。
到了十二暖房这天。
关平安总算见到她老子进京之后结交的好友。能被关有寿邀请而来的肯定是能让他信得过的人士。
人不多,齐齐整整的就十人。以他的秉性,这十人里面也并非个个都是出身不凡,贵在人人眼神清明。
对于她爹的识人能力,关平安还是有信心的。何况她爹背后还有她梅爷爷和齐建军帮忙盯着,出不了岔子。
仿佛约好似的。八点一过,齐老和姜老他们一到;到了九点,梅老的故交一来,这十位就随后而到。
梅老提了寻常饭菜就好。
关平安自然就不往死里整,全部交给她娘。这次掌勺的就是叶秀荷,她一手出色的厨艺终于亮相。
关平安总觉得她忽视了某一点。忙前忙后的,一时半会儿的,她也顾不得细思,跟着梅老的节奏来。
“这一手可不比老师傅手艺逊色。”
席上姜老爷子率先点评出这一句,让这一桌的老爷子们连连点头,跟着你一言我一句的来几句。
什么越是寻常菜越能看出手艺;什么老梅有这么一个闺女可是享福了;什么大材小用了,合该出去锻炼锻炼。
梅老笑的很谦虚,句句不离你们也是孩子叔叔伯伯,一样的,一样的,有机会他也想让孩子学到手艺。
嘶……到了这会儿,关平安要是还瞧不出她梅爷爷的用意,她小飞侠都白混了江湖,白瞎了一对招子。
——所以梅爷爷他一开始就看出她娘的优势到底在哪儿;所以一开始,梅爷爷就在等着这一天?
十一月,十二月……一直到今天,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他是如何能做到就是一直憋着不说的?
引蛇出洞。
对,这一招就是引蛇出洞。
散席之后,客人一一告辞离开,再约相聚时日,留下的齐老和姜老他们还在一口一口地茗茶。
关平安刚收拾完酒桌就被苏明月以抱小包子回房为由打发进正房,那边姜老太太就突如其地塞给她一个盒子。
“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玩。”
关平安无措地看向陪着老爷子们的关有寿:爹爹,你闺女我咋整?刚刚来之前人家可就已经随了礼。
关有寿顶着堂屋老爷子老太太们揶揄地眼神,只好点头。给了就接着吧,人家是明着要逼他承认亲事。
“谢谢姜奶奶。”
一脸的不谙世事,天真纯洁的关平安收了礼又收了夸赞。要不是一张脸红通通的,还真以为她不懂此举何意。
关有寿不知盒子里面有何物,但左不过就是红包和一些首饰。他进屋又出来,同样的,他塞给齐景年一个盒子。
遁走的关平安此刻还没见到她老子回赠给齐景年出什么礼物——一封红包,两枚空白的田黄石印章。
但又有何关系。
一转手,连这个盒子又回到她手上,齐景年名曰,你管着,我怕丢了。心大的关平安照样收了。
为此,她还不知不觉地告诉齐景年,好东西都被她藏在哪儿。有朝一日,他又要该如何帮她交给天佑。
别人是学着狡兔三窟,她这蠢兔子何止是三窟。暗里留给她爹的一窟,明面上交待给她爹娘的一窟。
到了最后,反而是关天佑,从成年一窟,生儿一窟,到了养老又是一窟。她是恨不得替这个小兄长安排终身。
齐景年也不是劝她少杞人忧天,也不去问她真舍得放下他,更不想问她又是如何得知没来她,他就能独活。
对钻进牛角尖的人,他只能依着她,护着她,尽量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给她信心,给她勇气。
等过了七月十五,等了腊八,看他如何罚她!现在,被关平安这么一叮嘱,二托付的,其实他也心里有些发毛。
要是过去有人告诉他世上有神灵,他绝对会嗤之以鼻,可经过转世为人,他就不得不信这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