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平白兄
这本军事阵图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朝臣和将领的心,也代表着一个祥瑞:国运昌盛,军力强盛。
国朝从上至下,官员都在纷纷恭喜皇上,为国朝有这本阵图而感到高兴,为军队有强盛的希望感到高兴。
相比之下,曲公度致仕这一事引起的关注就少了。在汪印刻意引导下,甚至没有多少人去关心曲公度的身体情况。
去缇事厂等待曲公度出来的人,正是曲韶。在看到父亲脸上那些斑驳的伤痕之后,他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一夜之间,父亲身上怎么多了这么多伤痕?而且看起来新旧不一,应当有些日子了。
看到父亲的眼神之后,曲韶压下了心里的讶异,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着曲公度,边大声说道:“父亲,您怎么会……缇事厂太可恨!竟然将父亲伤成了这样!”
曲公度由曲韶搀扶着,蹒跚着离开了缇事厂。
早在曲公度入狱之时,曲韶已经将家中的子弟安置好了,家中的仆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如今在曲宅里面的,就只有几个无处可去的老仆而已。
待曲公度回到曲宅时,看到的便是空寂幽深的府邸。以往曲公度贵为当朝尚书令,曲家门庭不说热闹若市,人气总是不少的。
哪里像现在……
曲公度站在院子里,看着以往无比熟悉的家宅,觉得这辈子就像梦一场。
“父亲,不必伤怀。这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曲家肯定会繁荣起来的。”曲韶如此劝慰道。
人事若浮云聚散,总有离开,也总有汇集之事。在这一点上,曲韶倒比父亲曲公度想得开。
曲公度点点头,忽而老泪纵横。是了,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到了那个美得不像世间人的缇事厂督主。
厂公啊……曲公度自问,他这辈子看得最错的,便是这个人了。
曲公度既然离开了缇事厂大牢,受他牵连的叶安世自然也安然无恙,可以离开缇事厂大牢了。
和曲公度在狱中被特意照顾不同,叶安世在缇事厂大牢里很是受了一些折磨,身上也带了不少伤。
因为有汪印的吩咐,这些折磨是很轻的,只是伤在表面而已,看起来十分可怖,其实没有伤到筋骨。
叶安世是个奇人,受了这些磨难之后,他的精气神反而越加不同了,和之前相比,变得沉稳内敛了。就像一块经受了打磨的璞玉,发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光彩。
或许汪印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故意令狱卒特别“关照”叶安世吧。
此刻,叶安世由缇骑领着,缓缓迈出了缇事厂,第一眼便见到了在缇事厂外等着的叶居谯、叶安固和叶向愚三个人。
得以重见天日,甫出来便看到父亲兄长儿子,叶安世心中激动不已,他加快了脚步,朝叶居谯走去,愧疚说道:“不孝子给父亲添麻烦了,让父亲忧心伤神,是儿子的不是。”
叶居谯脸色不悦,冷哼道:“若非化险为夷,整个叶家都给你陪葬了!”
说罢,便转过身,拂袖而去。
见到叶居谯的举动,叶安世的心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拔凉拔凉的。
他脸上有些苦笑。他怎么忘记了?父亲是最不喜欢自己的,怎么会以为经过这场磨难就不同?原本他还想着,自己为曲公度直言,总算不坠叶家声威……
现在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或许他的行为的确是给父亲和家人来了很大的麻烦吧,难怪父亲会如此生气。
这时,叶向愚立刻上前,神情激动地说道:“父亲,您出来就好了!这段时日,孩儿与二伯在外面为父亲奔走,我们都相信父亲能够平安无事的,果然是这样,太好了,太好了!”
听到叶向愚的话语,叶安世看向了叶安固,发现二哥比之前憔悴多了,不由得道:“二哥,你清减了。多谢二哥为我奔波,谢谢了……”
他心中多了股暖流,然而除了“多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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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前兆
叶安固神容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激动欣喜,他上下打量着叶安世,见其没有大伤痕,才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随后,他说道:“叶家乃簪缨家族,仗义执言是应该,但是也要万全之策。鲁莽行事只是会为家族招致祸害。经此一事,想必你也明白了,以后行事当三思。”
叶安固点了点头,虚心受教。在狱中的十来天,他也想了许多,二哥这番话语,曾是他想过的,现在听来便更觉感触。
为曲公度出言,他并不后悔,但是二哥说得没有错,做什么事都要有万全之策才行,不然只会带来祸端,就如这一次事情一样。
这种想法,随着他回到叶家、见到妻儿之后,变得更加坚定了。
在狱中的时候,叶安世就想过,自己入狱,会让家人担心、为家人带来麻烦,但是看到憔悴的妻子、年幼的女儿,他才发现,自己想得还是太轻了。
妻子看着老了好几岁,而年幼的女儿似乎一下子沉稳了,不用细想,都知道自己在狱中这段时间,妻女都承受了多少磨难。
家人岂止是担心而已?想必若有可能,他们恨不得会以身代之吧?
作为官员,他忠于国朝、为贤臣维护,他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对得起国朝,他无愧也无悔。
但是作为相公、作为父亲,他却心中有愧。
他是三房之主,本应该为妻儿撑起一片天空,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让妻儿可以平安和乐。
可是,正因为他自己的举动,为妻儿带来了滔天巨浪,差点摧毁了一个家。
一想到这里,他便感到满心愧疚,实在对不起妻儿。哪怕他在外面获得再好的官声,又如何呢?
见到叶安世眼中的愧疚,叶绥上前牵着他的衣角,双眼晶亮看着父亲,开心地说道:“父亲,您回来就好了,这实在太好了!我们都为父亲感到骄傲!”
叶绥边说着,边朝兄长使了个眼色。
叶向愚明白妹妹的意思,当即也说道:“是的,儿子以父亲为荣!若将来儿子出仕为官,定以父亲言行作为准则!”
他说的,并非违心之言。有这样的父亲,有父亲言行在前面引导,这是他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