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妆 第147章

作者:姚颖怡 标签: 爽文 长篇言情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也或许是小孩子的本能,一清道人师徒所在之处,沈彤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所以,那天夜里,沈彤在梅胜雪面前毫不吝啬地给一清道人捅了一刀。

  这时,阿治从外面回来了。

  “沈姑娘,你猜我在巷子外面看到了谁?”

  “谁啊?”沈彤随口问道。

  “一清道人!”虽然大半夜没睡,但是阿治看上去神采奕奕,“我回来时,刚好遇到新搬来的那位李先生,李先生正要上轿子,忽然看到路对面有一个人,李先生连轿子都不上了,就冲着那人打招呼,可是那人却像活见鬼似的快步走了。我从李先生身边经过时,听到他对自己的随从说,不会看错的,就是一清那个假道士。随从还劝李先生不要生气,一清道人向来阴阳怪气。”

  阿治口中的李先生就是秦王府里的另一位幕僚李思南,前阵子李家刚刚搬过来,和沈家、许家同在一条街上。

  李思南与一清道人几乎天天见面,他说看到了一清道人,那就不会看错。

  沈彤来了兴趣:“一清道人来了书院街,而且还不想被人看到?”

  沈彤看了芳菲一眼,芳菲心领神会,拽着正在院子里踢毽子的小妹,两个小女娃溜出了家门。

  李思南的轿子早就走了,但是卖早点的摊子还在。

  因为附近有书院,所以这几个早点摊子要到快晌午时才收摊。

  芳菲跑到一个摊子前问道:“雷婶,您看到一个道士吗?”

  “原来那道士是你家请的啊?刚刚他还在……去对过了吧。”卖馄饨的雷婶指指对面的小茶馆。

  “不是我家请的,我刚刚听人说来了道士,想找他算命。”芳菲笑嘻嘻地说道。

  “哎呀,小孩子家家的算什么命啊,芳菲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一定是个好命的。”

  “谢谢雷……”芳菲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妹捅捅她,后面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

  沈家的大门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江婆子和欣妩,江婆子手里提着菜篮子,一看就是要出去买菜。

  只不过为何欣妩也跟着?

  菜市那种地方,不是太太小姐们喜欢去的,就连芳菲也不爱去。

  “大姑娘,江婶子,你们去买菜啊?”芳菲连忙过去打招呼。

  欣妩咦了一声,问道:“你们没有跟着二姑娘去上学吗?”

  芳菲笑着说道:“上次小姐带去的馄饨,池先生很喜欢,小姐让我们买了给池先生送过去。”

  欣妩点点头,看看两手空空的芳菲和小妹,没有再问,便和江婆子一前一后地走了。

  见她们走远,小妹才压低声音说道:“芳菲姐,你露馅了,我们连食盒都没拿,怎么把馄饨带走啊?”

  芳菲张大了嘴巴,歪歪头,再歪歪头……

  然后,两个小丫头拔腿就往许家跑去。

  如果她们没有跑,而是走到对面的茶馆里,或许就会听到一清道人正在向伙计打听:“昨天有没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来过?不是书院里的学生,是贫道的道童……”

  这个街上,每天都有很多十二三岁的少年走过,他们大多都是附近书院里的学生,可是道童却是少之又少。

  茶馆里的伙计没有见过道童,他们整日都在这条街上,但凡会有道童在茶馆门前走过,他们一定能看到。

  芳菲气喘吁吁跑回来,小妹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跟着。

  看到沈彤,芳菲立刻大惊小怪地说道:“小姐,不得了了,有情况!”

  沈彤站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芳菲煞有介事地左右张望,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大姑娘跟着江婆子去菜市了,您说奇不奇怪?”

  沈彤又坐下了。

  “看到一清道人了吗?”沈彤问道。

  芳菲呆了呆,这才想起今天出去的目的。

  雷婶说什么来着,雷婶说那个道士刚刚还在,好像是去了对面。

  等到芳菲跑到对面时,早已没有了一清道人的踪影……

  这时,王双喜从外面回来了。

  “梅胜雪是天刚亮时离开的南味坊,我一直盯着,朗月被绑进劳记干货铺就没有出来过,现在还被藏在里面,许安哥在那边盯着。”

  而阿治刚刚带回来的消息,宫里来的人是今天早上启程的,梅胜雪就在里面。

  沈彤笑了:“梅胜雪抓了朗月,是给自己做护身符的,想来这个时候,一清道人也应该知道是谁抓走朗月的了。”、

  沈彤猜对了,一清道人已经知道了。

  他离开了书院街,心里既失望又欣慰。

  失望的是没有打听到朗月的消息,欣慰的是朗月没有去过书院街。

  这也是他最不想发生的事。

  自从沈彤出现后,每当午夜梦回,一清道人都不会不由自主地去隔壁屋子看一看,看到朗月躺在床上酣睡,他便放心了。

  他不想看到有朝一日,朗月管不住自己,跑去书院街。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那件事告诉他。

  那年之所以会告诉朗月,是想让朗月的心性更加坚韧,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沈彤会来到西安。

  朗月原本心如止水,看到沈彤的那一刻,朗月的心就乱了。

  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第257章 追赶

  清晨的街头,一清道人独自走着,他想着心事,忘记叫轿子。

  这时,一个老乞丐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一清道人皱眉,厌烦地想要绕开,可那老乞丐又跟了过来,一清道人只好摸出几个铜钱,扔到他手里拿着的破碗里。

  铜钱扔到破碗里,发现轻脆的声音,随着那声音,一清道人看到破碗里有个纸团,而那老乞丐,并没有要把破碗拿开的意思,依然把破碗举在他面前。

  一清道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从破碗里拿起那个纸团,就在他从破碗里拿出纸团的一刹那,老乞丐也拿开了破碗,然后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一清道人转身看了看远去的老乞丐,迟疑一刻,还是展开了那个纸团儿。

  “我活,他活;我死,他死。”落款是一朵小小的梅花。

  一清道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入夏了,早晨已没有了寒意,只有清爽。

  可是一清道人的心情却清爽不起来了。

  虽然只有区区八个字,可是一清道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梅胜雪给他的,梅胜雪活着,那么朗月就活着;梅胜雪若死了,那么朗月就也死了。

  朗月虽然只是一清道人的徒弟,可是众所周知,一清道人待他如子,这些年来师徒二人相依为命,绑走朗月,就是对一清道人最大的威胁。

  一清道人在原地站了许久,路过的行人好奇地看着这位相貌堂堂的道士,这道士是哪个道观的?算命吗?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清道人把那个纸团恨恨地撕成粉碎,招手拦下一顶拉脚的轿子,向王府而去。

  沈彤还在许家坐着,只不过她已经不再看书,而是正在给桔子梳理毛发。

  “秀女的队伍走得很慢吧,一天能走多少里路?”忽然,沈彤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阿治想了想,道:“一天顶多走上五六十里,走得快了,别说是那些秀女们吃不消,就是宫里的太监们也不行,以前我们护送过宫里的太监,一个个的娇气极了,再说,这大热的天,他们身上有味道,偏又死要面子,生怕被人闻到,走不多远就要洗澡沐浴了。”

  沈彤没明白,问道:“太监身上有味道?什么味道?”

  王双喜瞪了阿治一眼,道:“沈姑娘别听他瞎说。”

  阿治却道:“既然沈姑娘不知道,那更要告诉她,你别把沈姑娘当成寻常女子。”

  沈彤也道:“说说吧,多长点见识,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有用。”

  见沈彤这样说了,王双喜也就不再多话,阿治对沈彤道:“太监们的身子不完整,少不得会有些不洁的毛病,平时常常会有一股子尿骚味,到了夏天,那味道尤其严重,我们当飞鱼卫的时候,常常会和他们打交道,那味道,唉,别提多难闻了,也不知道宫里的贵人们怎么受得了。”

  沈彤还是头回听说这种事,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芳菲更是一脸错愕,问道:“太监们的身子怎么就不完整了?王府里也有太监,对了,难怪在榆林时,郡主不让内侍们住到寺里来,只让他们在寺外住,原来是嫌弃他们身上的味道啊。”

  沈彤想了想,道:“如果一天能走五六十里,那么今天一清道人派去的人还追不上梅胜雪。”

  梅胜雪混在秀女队伍里,一清道人派去的人,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把梅胜雪弄出来,只能等到晚上住进官驿才行。

  阿治道:“我想起来了,出了西安,第一座官驿是在三十里外,而第二座官驿则又隔了五十里,如果没在第一座官驿投宿,他们只能紧赶慢赶,到五十里外的那座投宿了,这样一来,他们投宿的时候,应该天色已黑。”

  他们能想到的,一清道人也能想到。

  一清道人果然派人去追赶梅胜雪,而且当秀女队伍到达官驿的时候,那几人已经拿了官凭住下了。

  可是一清道人还是棋差一招,那天夜里,那几人悄悄潜进梅胜雪住的屋子,还没有站稳,就听到惊叫,而且不只一声,也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待到外面有人提着灯跑过来,他们才看清楚,这间屋子里住的哪里是梅胜雪,而是四五个丫鬟。

  这些丫鬟都是秀女们带来的,被安排在一间屋子里,而那些人事先掌握的情况,则是梅胜雪住在这里,不用多问,他们是被梅胜雪给耍了。

  他们手里拿的是官凭,是出门办差的,现在虽然是闯进丫鬟们的屋子,可是这些丫鬟是跟着秀女一同进京的,这和闯进秀女的屋子没有什么区别。

  太监和官员们不依不饶,张口闭口就是欺君之罪。

  秀女们都是皇帝的女人,这几人跑到秀女房间是要干什么那还用问吗?这不是欺君之罪还是什么?

  闹腾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选秀队伍没有如期启程,直到快晌午了,有人过来交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把这几个人先行带走,太监和官员们才带着秀女们重新上路。

  这么一闹,一清道人想要从梅胜雪口中得知朗月的下落就更难了。

  无奈之下,一清道人只好给京城写了信,派人提前打点。

  而西安城里,沈彤也没有闲着。

  劳记干货铺外面一直都有人盯着,朗月就在劳记,但是沈彤也能猜到,梅胜雪敢把人藏于闹市,并非只是大隐隐于市的启发,很有可能劳记里有秘道或密室,即使冲进去抓人,也不一定就能找到朗月。

  于是那天夜里,南味坊的劳记干货铺忽然走水了。

  干货铺子里都是干货,见火就着,但是火势并不大,旁边的铺子全都出来救火,巡街的差役知道后,也拿了水桶跑过来帮忙。

  劳记里面,梅姑娘和劳老板在睡梦中惊醒,两人并没有急着逃走,而是按动了床前的一处机关。

  这时,外面的浓烟已经涌了进来,梅姑娘皱眉,对劳老板道:“这些烟好像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