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妆 第309章

作者:姚颖怡 标签: 爽文 长篇言情

  燕北大雪封路,这封信足足晚了十天才送到保定府,而这时,朝廷派去的飞鱼卫和太医也已经到了洛阳。

  萧韧看完信,久久没有说话。

  岳阳好奇地问道:“这封信是沈姑娘给你的?她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你?”

  萧韧看他一眼,他觉得岳阳越来越像小柴那个家伙了。

  “你猜错了,这不是她的信”,萧韧把信折好,揣到怀里,继续说道,“这是我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

  “消息?什么消息?”岳阳问道。

  “焦胜奇的小儿子焦猛,和后晋的人在一起。”萧韧淡淡地说道。

  “什么?”岳阳像是踩在踏板上,猛的跳了起来,自从他当上骑兵营先锋官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了。

  “七少,你派出去的人会不会打探错了?焦胜奇是根正苗红的大齐军官之后,他的儿子又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怎么会和后晋的人混在一起的?”

  萧韧摇摇头,道:“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不会有错,至于焦猛为何会与后晋的人在一起,你去问焦胜奇吧。”

  岳阳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他哈哈大笑,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谁不知道焦胜奇是杨家的人,杨家的人竟然私通反叛,不对,现在已经不只是反叛,他们还是刺杀太皇太后的凶手,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萧韧道:“那你可以走了?”

  “当然走啊,我现在就动身,把这个消息告诉三公子!”

  岳阳说走就走,一刻也没有停留。

  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萧韧松了口气,重新把沈彤的信拿出来,逐字去看。

  她的信写得也太短了。

  萧韧看了几遍,直到快要背过,这才重新把信揣到怀里。

  现在,是该让杨锦程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叫过小栗子,问道:“今天初几?”

  小栗子道:“正月初六啊,再过两天就该喝腊八粥了,小的这就去和厨房说一声,免得他们给忘了。”

  说着,小栗子就要往外走,身后却传来萧韧的自言自语:“新帝要去大相国寺了。”

  腊月初八,是新帝草草登基后,第一次祭天。

  “小栗子,备马!”萧韧说道。

  小栗子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七少,王爷让您守在保定府,可没让您到别处去,上一次……您千万别再去京城了。”

  上一次,他们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找了借口的,那些借口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能再用了。

  “谁说我要去京城了,我围着保定府转一圈儿遛遛马还不行吗?”萧韧说道。

  他又不傻,上一次假扮成出殡的才能出城,想起那股子臭猪肉的味道,萧韧这辈子也不想玩第二回 了。

  想到那次的事,他就想起了沈彤。

  彤彤吐得一踏糊涂,她这么爱吐,会不会是肠胃不好?

  萧韧骑马路过药铺的时候,买了一大堆药材,接着他又带着这一堆药材去了保定府最有名的医馆,请那里的大夫把这些药材制成丸药……

  有的人肯定是不爱喝汤药的。

  ……

  明天就是腊月初八了,不知为何,今天从一起床,杨太后的右眼皮便跳个不停。

  她心里有些烦闷,叫了太医过来诊脉,太医给她开了一剂清火的药膳,她用过之后,才觉得好了一些。

  可是右眼的眼皮,却依然跳个不停。

  “来人,请国公爷进宫,哀家有事要与他商议。”

  坤秀宫的人都知道,杨太后口中的国公爷只有一位,那就是护国公杨锦程,杨太后的胞兄。

  虽然是同胞兄妹,可是杨锦程却也不能如以前那样直接进宫。

  现在毕竟与太皇太后在世时不同了。

  直到两个时辰后,杨太后才见到杨锦程。

  “大哥,明天祭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这是杨太后目前最为关心的事。

  “太后放心,全都安排妥当。”杨锦程说道。

第546章 美人

  杨太后心中郁结,一时却又无从说起。

  杨锦程望着坐在凤榻上的妹妹,杨太后身上是一件藏青团花的褙子,青丝挽起,抹额上镶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祖母绿,手上的指甲套上也镶着祖母绿,幽深的绿色配着杨太后身上藏青团花的褙子,让杨锦程有刹那的恍惚。

  祖母孟老太君平素里也爱做这样的打扮。

  而他的妹妹,却只有十几岁。

  兄妹二人枯坐良久,杨锦程起身告辞。

  送走杨锦程,杨太后环顾四周,坤秀宫的一桌一椅,都是她亲自让人布置的。没有朝阳宫的珠光宝气,但却古雅端方,更显雍容。

  杨太后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是她的皇宫,是她的宫殿,宫外是她的江山,是她的子民。

  对,这是她的,是她用青春和鲜血换来的,谁也抢不走,毛太后不行,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崇文帝也抢不走,至于小皇帝……那就让他做第二个崇文帝吧。

  杨太后把一只手伸起另一只手的袖子里,轻抚着手臂上的伤痕,她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从宫里出来,杨锦程抬头看天,天空阴沉沉的,憋着雪。

  杨锦程越来越不喜欢进宫了。

  最近这一两年,每次进宫,他都会感到压抑。

  走出宫前街,马车拐上了热闹的长兴大街。国丧期间,虽然到了年根底下,街道上也没有往年这个时候的喜气洋洋。

  尽管如此,银楼和绸缎庄外,还是能看到穿着素面斗篷的女子三五成群走进去。

  这些女子都是如杨太后一般的青翠年纪。

  她们为了一根簪子一件衣裳而欢喜,为了在帕子上绣牡丹还是绣芍药而烦恼,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的无非是这家的胭脂那家的香粉。

  杨锦程叹了口气,问身边的随从:“方季唯还是住在观前楼吗?”

  随从道:“他还是住在那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杨锦程问道。

  “只不过他身边的侍妾不太安份,叫抱琴的那名侍妾悄悄和住在客栈里的琴师好上了,卷了方先生的银子,与琴师私奔了。”

  “哦,卷了多少银子?”杨锦程来了兴趣。

  “多少银子小的不知道,但是方先生之前的一日三餐都是天香楼给送的,如今改成了观前楼附近的一家小馆子,据那小馆子的伙计说,方先生每次只要一荤两素三个菜,外加十几个馒头。”

  杨锦程笑了笑,道:“看来那名侍妾卷走的银子可不少啊。”

  随从也笑了,道:“听说左家富可敌国,方先生从左三公子手里拿到的好处应该不少。”

  杨锦程道:“既是如此,那就再看看吧。”

  此时,马车已经走到了观前楼门口,随从挥挥手,车把式继续向前走去。

  观前楼的二楼,侍书放下窗帘,对坐在床上看书的方先生娇吟:“先生,杨大公子的马车没有停下,您也不着急吗?”

  方先生依然在看书,随口说道:“我既不是车把式,又不是那拉车的马,杨大公子的马车停不停下,与我何干?”

  侍书坐到方先生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不满地说道:“您来到京城已经有一阵子了,连杨家的门口都没有去过,大都督那边,您该如何交待?”

  方先生见手里的书被抢走,也不生气,索性站起身来,道:“大都督远在燕北,我要向他交待,就只能写信了,千里迢迢,这信一来一回就要一两个月,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是杨大公子的座上宾了。”

  侍书白他一眼,这人可真敢想啊,像他这样到了京城什么也不去做,竟然还妄想成为杨锦程的座上宾?

  早知是个绣花枕头,她说什么也不会委身于他。

  这时,入画如风吹杨柳般从外面进来,一脸兴奋:“明天皇帝在大相国寺祭天,在京官员家中六旬长者都可到大相国寺观礼呢。”

  侍书最见不得入画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草台戏班子里出身,穿上绫罗还是野鸡。

  “这请长者去大相国寺观礼的事,早在六年之前,太皇太后就办过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侍书不屑地说道。

  入画依然笑逐颜开,说道:“姐姐说的,就是粥锅裂开的那次吧。”

  六年前的腊八节,众目睽睽之下,煮腊八粥的大锅裂开了。

  当时在场的有官员,有勋贵,有僧众,更多的则是来自民间的长者仁翁。

  于是这件事很快便传出了京城,传遍天下。

  人人都说是太皇太后的恶行激怒了菩萨。

  可这世间之事便是如此,无论是好事坏事,时间久了都会被人遗忘。

  侍书就是忘了。

  听入画这么一说,她便想起来了,入画这番话倒像是在讽刺她的,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去看入画。

  坐在床上的方先生轻咳一声,说道:“可惜,我太年轻了,不能进寺观礼。”

  入画用帕子捂嘴轻笑,说道:“先生您都三十多岁了,就别往自己脸上贴菜叶子装年轻了。”

  这一次,就连侍书也给逗笑了,这野鸡说出的话永远都是这般粗俗。

  入画径自走到床边,抬腿坐上去,盘膝而坐,坐了一会儿,她道:“以前我在燕北时,有个干哥哥,他说过一句话,就是有热闹不看,那是混蛋。”

  侍书撇嘴:“你还有干哥哥?是你们二道里的茶壶还是燕北城里的闲帮啊?”

  入画没有理她,转头对方先生道:“先生,明天咱们去看热闹吧?”

  “好啊,你想好怎么混进去了吗?”方先生问道。

  “想好了,只是不能带她们一起去,反正侍书姐姐这种扬州瘦马出身的美人也不屑于凑这种热闹。”

  “你……”侍书恨恨的瞪了入画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这种热闹她还真不稀罕。

  入画伸手去拉方先生,笑道:“先生,咱们到外头看看,有啥子办法能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