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妆 第410章

作者:姚颖怡 标签: 爽文 长篇言情

  既然皇帝让去请尹医正过来,早有内侍飞奔而出。

  内侍出了大殿,立刻有人迎上来,他就知道,定国公在朝上晕倒,满朝文武这会子怕是没有一个离开的,即使没在宫内,也是在宫门外面。

  迎上来的是文华殿的内侍,显然是留在这里等待毛元玖差遣的。

  两名内侍交换了目光,一个低声说道:“风疾。”

  另一个微微一笑,伸手去拉那名内侍的手,一锭银子顺势落入对方的衣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文华殿和宫门外的人便全都得了消息。

  定国公患了风疾!

  待到尹医正确诊之后,定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护送着父亲出了皇宫,定国公患风疾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大半个京城。

  只是这消息已经从定国公患了风疾,传成了定国公患了风疾,口歪眼斜,全身瘫痪,口不能言,手不能抬,顶多还有几天的寿命。

  还有人活灵活现的说,定国公府从柳州棺材铺订了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大棺材!

  更有人说,定国公府的采办带着两名管事婆子,买了整整五车白孝布。

  很快,这两个消息便全都得到了证实。

  定国公府的确订了一口金丝楠木大棺材,定国公府也的确买了五车白孝布。

  傍晚时分,一只鸽子落在保定府朝阳里的院子里,芳菲眼尖,大声喊了起来:“大饼,大饼,有鸽子,快去抓住它!”

  小时候,芳菲见过莫敢和岳阳偷偷摸摸放鸽子,从那以后,但凡是看到有鸽子,芳菲便会警觉起来,想方设法也要把鸽子抓住。

  大饼正在灶上给参汤看火,听到之后,连忙出来,那只鸽子稳稳地落到大饼手上。

  这时,芳菲小跑着过来,兴奋地说道:“让我来让我来!”

  大饼笑着摇摇头,却也任由芳菲小心翼翼地取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

  “你先替我看着火,我把这个交给七少。”大饼说道。

  “好啊好啊”,芳菲把小竹筒递给大饼,却趁机抢过鸽子,她把鸽子抱在怀里,摸摸鸽子的脑袋,“呀,你就是信鸽啊,我终于摸到你了,你的翅膀看上去好好吃啊。”

  大饼刚刚跑出去几步,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还要让这鸽子送信回去呢,你千万别把它烤了。”

  芳菲瞪他一眼,道:“你当我是傻子啊,唠叨。”

  大饼缩缩脖子,转身溜了。

  萧韧病殃殃地躺在罗汉床上,周彤正把切成小块的秋梨喂给他吃。

  “七少,京城有消息过来。”

  大饼把竹筒递过去,萧韧坐起身来,从竹筒里取了一个纸卷儿。

  他的眉头渐渐蹙起,周彤问道:“怎么了?”

  萧韧一副活见鬼的神情,对周彤道:“国公爷,他,他患了风疾,快死了?”

  他说的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挑,显然,他是不相信的。

  周彤接过展开的纸卷儿,也看了一遍,定国公真的快要死了,这消息是虾头送来的,以他飞鱼卫的身份,不会出错。

  定国公是真的病了,至于是不是风疾,是不是快死了,那就另说了。

  “或许是装的。”周彤说道。

  萧韧摇摇头:“他那人你也见过,你觉得他是会这样做的人吗?”

  “怎么不会?前面那十来年,他不是一直在称病不上朝吗?”周彤说道。

  “你也说了,他是称病不上朝,可是却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人事不知吧,更没有置办棺材吧,而且皇帝虽然愚不可及,可还有一个毛元玖,更有太医院的人,他想装也装不像吧。”

  萧韧说道。

  周彤冷哼一声,道:“是啊,这会子恐怕天下人全都知道,你萧七少重伤快死了,可是你明明是装的,你那点儿伤……”

  周彤说着,伸出手指向萧韧的伤处捅去,萧韧大惊,可是他坐在局促的罗汉床上,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好抓住周彤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周彤瞪他一眼,自从他受了伤,就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初时真的把她吓坏了,后来虽然知道他是夸大了,可是他也真的受伤了,且伤得不轻,她便懒得和他计较,每天陪在他身边,只好叫了周骋去给周铮侍疾,周骋是个直性子,这些日子,衣不解带地侍候周铮。

  “那这消息还禀给王爷吗?”言归正传,周彤迟疑地问道。

  萧韧道:“当然要禀给王爷,眼下京城里最大的事儿,恐怕就是这一件了。”

  萧韧立刻叫了小栗子进来,让他把这消息火速送交秦王。

  把这些事安排妥当,萧韧捂着受伤的肩膀,抽着凉气:“彤彤,我的伤口好痛啊。”

  周彤连忙凑过去:“你小心一点,让我看看是不是扯开了。”

  她的话音未落,便已被萧韧揽进怀里……

第723章 国公府

  定国公府里,二太太和三太太正坐在世子夫人的屋里,两个人四双眼睛齐齐望着世子夫人。

  “大嫂,这么多孝布,要裁吗?”二太太没敢提缝制孝服,只问要不要裁。

  世子夫人拿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夫人都没急,咱们急什么?唉,二弟妹,你娘家那几个侄子侄女送出城了吗?”

  二太太略微松了口气,可是听到世子夫人问起自己的娘家,二太太就蹙了眉头,道:“我家老太爷是个偏心的,不肯把女眷送走,倒是把他那几个孙子全都送到太原了,我如今都不敢回娘家,回去就是陪着她们一起哭。”

  世子夫人道:“他不想送就不送吧,世子说过,秦王爷年轻时就是个宽厚的人,又岂会为难妇孺呢,别的不说,就说彤姑娘吧,秦王爷之前可并不知道那是自己个的侄女,可还是对她照顾有加,所以你也不要不回娘家,回去和你娘家的人多说说,若是他们还是不放心,你就把你那几个小侄女接到咱们府里。”

  二太太还没有说话,三太太捂着嘴先笑了:“大嫂,你让二嫂回娘家这么一说,她家老太太就更害怕了。”

  二太太也是噗哧笑了出来,他们府上?整个京城,不,是整个大齐,谁不知道,真若是变天了,他们萧家就是首当其冲。来他们府里避难,那和到法场上等死有区别吗?

  世子夫人冷哼一声,道:“也是,国公爷这不是也病倒了?”

  三太太眨巴着眼睛,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世子夫人假装没看到,对她们说道:“几位爷们都回来侍疾了,接下来的几天,来探病探风声的会越来越多,老夫人和我全都不方便露面,你们两个和四弟妹五弟妹多辛苦一些吧。”

  这会儿来国公府探病的,十个里面有九个是探风声的,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最好是谁也不见。

  三太太答应着,强忍着才把心里的疑问压下去。

  从世子夫人的院子里出来,三太太再也忍不住了,扯着二太太的衣袖问道:“二嫂,你说国公爷怎么说病就病了?这里面……”

  二太太道:“国公爷被抬回来,可是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神志清楚的,你我都是亲眼看到的,这哪里像装的?有装得这么像的吗?”

  三太太继续眨巴眼睛;“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吧,我听说啊,那天早上国公爷上朝之前,看到五少举石锁,他一时技痒,走过去举了个六十斤的石锁呢。”

  二太太哼道:“兴许就是举石锁给累着了,对了,你忘了吗?国公爷给送回来时,那嘴巴是歪着的,还流口水呢,你试试把嘴巴从宫里一直歪到家里,你受得了?”

  三太太又眨巴了几下眼睛,想想也是,不仅是歪着嘴巴,而且还一直在流口水,若是没有病的人,即使是装的,也没有这么多口水往外流啊。

  三太太心中戚然,国公爷的病难道是真的?

  “唉,其实现在想一想,国公爷对老夫人,对几位爷,对咱们这些媳妇,全都挺好的,就是咱们的娘家,国公爷也没少提携。”

  二太太也红了眼睛,因为二叔父萧长厚的事,他们夫妻背后没少埋怨过国公爷,现在想想,何必呢,国公爷那样做,也是为了他们这个家。

  ……

  世子夫人送走了二太太和三太太,转身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正听丫鬟读词话本子。

  见到世子夫人来了,老夫人挥挥手,让服侍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世子夫人把和二太太三太太的对话禀给老夫人,老夫人道:“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年纪大了几岁,终归是懂事的,这事儿就这么对她们说,她们心里自有判断。老四媳妇和老五媳妇毕竟年轻,心里藏不住事儿,若是她们去见你,你什么也不用和她们说,让她们去找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去。”

  世子夫人点头应允,问道:“国公爷的身子……”

  “药劲儿早就过去了,这会子人还躺着,那不是因为下了药,而是他不高兴,嫌我扫了他的面子,他不想起来,不想见人,更不想见我,除了世子,他连他那几个儿子也不想见。”

  老夫人越说越气,她做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做,不就是给那老东西用了一点药吗?这叫事儿吗?这老东西的心眼儿越来越小了,芝麻粒大的事,他也斤斤计较。

  明明知道五个儿子全都回来侍疾了,他还要摆谱。

  世子夫人忙道:“国公爷也就是这会儿想不开而已,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他呀,算了,咱们不说他了,说了就让我生气。小七那边,世子有消息了吗?究竟是不是真的?我派出去的人回来说,街上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他们说,小七不是受伤那么简单,是给做成了人彘。”

  “您也知道那是传言呢,世子说了,受伤肯定是受伤了,人彘是一点儿可能也没有。那叶青莲又不是傻子,千钧一发的关头,他哪有那闲功夫把人剁成人彘啊,这都是外头的闲人给瞎传的,国公爷没病之前,不是也安慰过您吗?您那时不相信,这会子倒是信了。”世子夫人柔声埋怨。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我的确不相信,可是听得多了,想不信也不行了。唉,也不知道小六如何了,他可千万别往京城来,留在西安终归是安全的,如今我也不怪国公爷了,还是他有远见,整个大齐朝,就属西安和燕北最安全了。”

  世子夫人心道,这会儿您老人家倒是不埋怨了,想当初得知六少爷给轰出京城,您老人家差点儿和国公爷动了刀子。

  “世子告诉我一件事,我还没有顾上和您说,国公爷就病倒了,我倒是给忘了,您提到六叔,我这才想起来。”世子夫人说道。

  “小六的事?”老夫人坐直了身子。

  “嗯,是六少的事,世子说这是七少写信说的,应该可信。”世子夫人说道。

第724章 亲事

  “你说什么?”老夫人的声音提高到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的高度,她连忙缓和下来,恢复了平素里不紧不慢的腔调,“小七还是个孩子,他自己还没有成亲,能懂多少?一准儿是瞎说。”

  世子夫人抿嘴笑了,道:“瞧您说的,在您眼里,我们就是长到五十岁也还是个孩子。七少年轻是不假,可他是率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也不假,他这样的人,岂会是听风就是雨的?就像咱家国公爷和世子一样,要么不开口,要么就是言之有物,一诺千金。世子看过那封信后就在犹豫,要不要呈给国公爷看,所以啊就和我说了,想来是要借我的口,先说给您听。”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这萧家的男人,老的少的都是这个毛病,小六怎么了?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吗?再说了,他们爷俩儿早就把小六轰出去了,连姓都给改了,小六心悦哪家的姑娘,他们管得着吗?”

  世子夫人这个后悔啊,听听,这是连带着自家世子也给骂上了。世子说得对,七少把这事儿告诉他,就像是把个烫手山芋扔过来,国公爷一准儿地不答应,可是千里迢迢,又是现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总不能写信过去,让白老爷和文老爷把小六绑回京城看管起来吧。世子担心国公爷着急上火,这才决定绕过国公爷,让她先说给老夫人知道,听老夫人的吩咐。

  “世子说这是好事,世子还说那位宜宁郡主贤名远播,是个活菩萨似的人儿,六少虽然淘气,可却不是一个好女色的,他能相中宜宁郡主,这眼光这胆色全都不一般,世子说就凭六少这挑媳妇的眼光,就是个通透的明白人。”

  世子夫人的这番话说得中听,老夫人最喜欢听人家夸他家小六了,只是这二十来年了,她老人家也没有听到过几回。

  世子夫人是说到老夫人心槛上了,她看着世子夫人,越来越满意。

  谁说小六不像萧家的人,就看这挑媳妇的眼光,就是随了她,她挑的这几个儿媳妇,全都不错。

  这样一来,老夫人就觉得这门亲事也没啥不好的,就是啊,小六自己选的,多好啊,唯一不好的地方,也就是又和皇室联姻了,不过也无所谓了,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老东西口口声声不和皇室联姻,可是得知彤彤是皇室血脉时,他不也认了?难道他还有本事让小七换个媳妇?他敢吗?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小七都娶了,小六再娶一位,又有何不可?总不能容得下侄媳妇就容不下儿媳妇了?那他还是人吗?

  至于两家政见不合这事儿,老夫人压根没去想,在她看来,这也不是事儿,小六都被老东西逐出家门了,早就不姓萧了,就是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丢的也不是萧家的脸,关老萧家什么事?就是抄家灭门,也没有他的份儿。

  老夫人畅想了一番六儿子带着六儿媳偷偷摸摸来看她的感人画面,眼眶就酸了。

  “那位宜宁郡主的确是贤名远播,不过名声归名声,人品归人品,这名声和人品是两码事,唉,可惜离得太远,又是兵荒马乱的,一时半刻也不知道人品如何。”老夫人转动着腕上的翠玉镯子,很是遗憾。

  “老夫人,您兴许是高兴得忘了吧,彤姑娘和宜宁郡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芳菲在府里的时候,可没少提到宜宁郡主,还说她家小姐的两个妹妹,多亏了宜宁郡主的照顾。彤姑娘不是一般的人,宜宁郡主能和她做朋友,别的不说,就是这性情上,就一定不会是个矫情的。秦王妃的人品,当年在京城时您也打过交道,宜宁郡主是她教养出来的,又能差到哪儿去?依我看,只要家教好,人也不矫情,这就是难得的人儿,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