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17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标签: 天作之和 种田 穿越重生

  顾玉汝此时已经意识到,薄春山这人性格过于霸道,别看他嬉笑怒骂,其实都是他想这样才会这样的。

  他的霸道看似不显,却体现在方方面面,就好比有人与他对话,总会不自觉被他牵着鼻子走,他的或是嬉笑怒骂、或是跋扈张扬,其实都只是他的工具。

  他想跟你谈,就能好好谈,他不想跟你谈,一准话题被歪到天边去。

  “好好好,我不瞎说了,我这不是一见到你,就忍不住瞎说。”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瞎说?

  薄春山忙又道:“我以后绝对不瞎说了,”说着,他腔调一转,“那我以后不瞎说了,是不是让人喊你,你就出来?”

  顾玉汝当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只当没听出,“你有正事叫我出来,我肯定会出来。”

  意思就是没正事别叫你了?

  个小没良心的!

  薄春山只当自己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其实我今天叫你来,是有正事的。”

  正事?

  “当然是有正事,没正事我叫你出来做甚?我像是那种没事叫你出来浪费功夫的人?”

  他说得格外义正言辞。

  顾玉汝瞥了他一眼,明眼可见是不相信。

  这是前头两次让他信誉破产了啊。

  薄春山心里暗道。

  幸亏他知道可一可二,不可三的道理,来之前就有所准备。

  “顾玉汝我告诉你,虽然我平时看起来很闲,但其实我也挺忙的。你托我的事,我最近查到不少东西,今天专门叫你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也免得你说我受人之托却不干事。”

  顾玉汝也就配合他:“那你说来听听。”

  .

  听完薄春山的叙述,顾玉汝直皱眉。

  “所以你查了后,觉得这黄寡妇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她虽在浩然学馆里做工,但做工时她没做过任何让人诟病的事,本人也十分勤恳踏实,且她本身的名声极好?”

  薄春山点点头,道:“她出身寒苦,本来是为了冲喜才嫁进黄家的,谁知喜没冲成,她丈夫在成婚不久后就死了。因为这事,她公婆很敌视她,觉得都是她太晦气,才克死了儿子。

  “这中间她受了不少磋磨,她娘家人看不过去,想把女儿领回去。偏偏就在这时候她怀了孕,本来黄家的邻里都觉得这妇人大抵不会生下遗腹子,会离开黄家这个火坑,谁知她非但没离开,反而生下了孩子,后来还替多病的公婆送了终。”

  说归说,谈起正事时薄春山格外与平时不一样。

  顾玉汝若有什么疑问,他补充得也十分及时,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因为这些事,她在她家附近的名声极好,几乎没有人说她的坏话,都说她不光为人和善,还乐于助人,邻里之间有什么事她都会帮忙,唯独就是命苦。”

  可不是命苦吗?

  黄家的病痨儿子,都知道活不长久,偏偏祸害人,娶个媳妇进门想冲喜。

  喜没冲到,人死了。

  老两口能怨谁?

  怨儿子该死?

  只能怨冲喜的儿媳妇,于是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谁知这女子竟然怀上了遗腹子,换做任何一个女子,丈夫既然死了,又在婆家受了这么多磋磨,能走的早就走了,为何要留在这个苦水窝里,偏偏黄寡妇就留下来了,还把孩子生下来了,还以德报怨照顾公婆,为他们送终。

  这简直就是当代女子的典范,应该树立起来当楷模的。

  “说她命苦还不光这些,她生的那个女儿似乎打小就有什么病,几乎没出来见过人,还有个不成器的小叔子,成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黄家的家计都指着黄寡妇做工那点工钱,和平时做点绣活换得一二银钱。

  “她在浩然学馆做工那活儿,是学馆照顾附近居民的,由当地保长做主,辖下居民共同提名给了她,足以证明她的人缘极好。对了,他们那的保长好像还打算给她申请一座贞节牌坊。”

  贞洁牌坊?

  能被立贞洁牌坊的女子必然守忠贞烈,光是贞洁还不够,品行必然过人。

  至少顾玉汝就从薄春山脸上看到了疑惑,他其实也疑惑顾玉汝为何会让他查这样一个人。

  在薄春山想法里,既然去查某个人,必然这个人身上有不好的东西,或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或是这个人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可这样一个人?

  一个挺命苦的寡妇?

  还是即将拥有一座贞节牌坊的寡妇?

  .

  顾玉汝苦笑。

  可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前世’几乎毁了整个顾家。

  是的,前世她爹早亡,而他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和这个黄寡妇有关。

  前世人人都说她爹逼奸黄寡妇,她爹在浩然学馆里坐馆当先生,黄寡妇年轻还算貌美,就是命苦死了丈夫,为了养育年幼的女儿,在浩然学馆里做工。

  天时地利人和,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

  最关键的还是她爹‘逼奸’对方时竟不小心被人撞破,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黄寡妇的小叔子还报了官。

  逼奸良家女子在当时可是大罪,尤其对方还是个寡妇,还是个马上即将拥有一座贞节牌坊的寡妇。

  虽然她爹宁死不认,可人证物证俱在,根本说不清楚,所以她爹当天就被下了大牢。

  这件事对于当时的顾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即使有齐家帮忙活动想脱罪,但用处并不大,因那黄寡妇在事发后就因不甘受辱在家中吊死了自己。

  事情影响极为不好,县衙根本压不下来,最后她爹不光被撸掉了秀才的功名,还被判了流刑。

  次日,她爹在牢里吊死了自己,以死明志。

  死前血书一封,说自己没有逼奸。

  ……

  人死如灯灭。

  但有时候死,其实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黄寡妇是贞洁烈妇,所以她的死是被人可惜的,被赞扬的,是被同情的。

  相对比,顾秀才的死却遭人鄙视的,都觉得他是走投无路才如此,是在试图挽回自己的名声。

  所以信顾秀才话的人没几个。

  只有顾家人,还有顾玉汝。她从小受顾秀才教养长大,清楚其品行,她爹不可能会做出这等事。

  可彼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事发后两个人都死了,所以这桩疑案前世一直没有洗清,甚至影响之大,影响之长久——

  因她爹死都还背着逼奸的罪名,她娘大受打击一病不起,若不是有三个孩子,恐怕当场就随夫而去了。

  而事情还不算完,因为他家名声全毁,齐家那有口风传出说是要退了亲事,她娘不愿看她沦为弃妇,亲自求上门。

  当时齐永宁的娘说齐家帮顾家,是顾念以前的情分,是齐彦顾念着和顾秀才的交情,但齐家不会娶一个家世不清白的儿媳妇。

  最后还是齐永宁坚持说要娶自己,又说动了他爹,才会有之后自己趁着百日未过匆匆嫁进齐家门。

  因为这些事,她嫁进齐家后一直抬不起头,虽有齐永宁的庇护,但齐永宁是男子,日常少不了出门在外,家中只有婆婆宋氏和她二人,宋氏虽不是个苛刻的人,可光冷眼就足够她难受了。

  还有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和冷眼嘲笑。

  甚至是于成。

  因为爹是犯男,于成是没办法再读书的,以后也不能考科举,可以说是前途尽毁。

  所以那些日子,对顾家人来说,可以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若不是后来定波县城破,齐家举家北迁躲避寇乱,连同顾家人一同北上了,这些阴影可能会永远跟随着他们。

  ……

  一时间,顾玉汝的脸色因为记忆变幻莫测。

  薄春山瞅着她脸色,心中也是各种猜想。

  “顾玉汝,你让我去查这寡妇,难道说你爹和她有什么,你是帮你娘查负心汉?”

  “你别瞎胡说!我爹不可能和她怎么样!”顾玉汝斥道。

  哪怕世上所有人都怀疑顾秀才,唯独顾玉汝不可能,不光是前世,现在也一样。

  可看薄春山脸色,他明显不信,反而顾玉汝的恼意更印证了他心中所想一般。

  顾玉汝忙整了整脸色,解释道:“你别乱想,我只是觉得有人想利用她陷害我爹。”

  “你爹一个穷秀才,值得谁故意设计对付他?”薄春山嗤道。

第17章

  薄春山这话虽糙,但理不糙。

  顾秀才为人刻板严谨,交际圈有限,从来不是容易得罪人的性格。且就算他得罪了什么人,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得罪能用出这种手笔的人。

  都是普通百姓,平时纷争不过三瓜俩枣,何至于这般毒辣手段毁人名誉、要人性命?

  “薄春山你说,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妇人泼上名声、泼上自己的命去害一个穷秀才?”

  顾玉汝竟不自觉问出心中疑问。

  也是这些事宛如一团乱麻困扰着她,她知道的信息太少,心事又太重。

  “让妇道人家泼上性命去对付一个男人可不容易,要么是为情,要么是为财。”薄春山摸着下巴道。

  “为情何解?为财又是怎么说?”

  “为情自然就是你爹负了人家呗,至于为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正常不过。”

  顾玉汝皱眉道:“你别胡乱说,我爹怎么可能会负她,两人年纪都对不上。”

  是呀,黄寡妇不过二十多岁,顾秀才却是三十多岁,整整相差十岁之多,怎么可能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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