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23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标签: 天作之和 种田 穿越重生

  经过这一番装腔作势,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也知道这是事主了,不禁报以同情的目光,而人也似乎更多了,几乎是人挤人。

  随着吱呀一声,县衙门大开。

  人群当即就往里涌去,开门的两个衙役一边呵斥,一边维持秩序。

  “都别挤,挤什么!”

  “再挤都别进来了!”

  顾家人也跟着人群往里走。

  顾玉汝依稀看见身边人群里有几个面熟的青年,似乎在帮忙挡周遭的人,因为做得不明显,所以并不显眼。

  是薄春山的人。

  不过她倒没看见薄春山。

  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黄寡妇,因为人太多,她被挤得东倒西歪,黃烂牙正在高声喊着让大家都让让。

  顾玉汝想了想,走了过去。

  “你说人做多了坏事,会遭报应吗?这报应会报应在你身上,还是会报应在你女儿身上?”

  黄寡妇猛地一下抬起头,可她并没有看见对她说话的人,只看见有个纤细的背影已经走远。

  .

  县衙公堂外的空地上,站满了前来围观旁听的百姓。

  随着一阵浑厚有力的‘升堂’,衙役们小跑着各自站定,同时一身官服的钱县令,迈着八字步从后堂走出。

  主簿和书吏紧随其后。

  钱县令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下,主簿和书吏坐在左右斜侧,衙役们分站两排敲击着水火棍,高呼着‘威武’,连外面的人群也都不禁地安静了下来。

  “带顾秀才,传黄何氏、黄标及马李氏上堂。”

  很快,黄寡妇及小叔子黃烂牙,还有浩然学馆打杂仆妇马婶就被带上堂了。又过了一会儿,顾秀才也来了。

  这几人从外表看去,都不太好。

  顾秀才是第一次吃官司蹲大牢,虽是极力维持,多少还是有些狼狈。而黃烂牙则似乎是一夜没睡,眼珠子红得吓人,黄寡妇情况也不太好,似乎因为哭多了,眼睛还是肿的,脸色很苍白,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

  至于马婶,她全然是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毕竟哪个平头百姓都不愿意搀和进官司里,还必须要上公堂。

  一个书吏走上前来,当众将案件大致情形、以及第一次审问内容、供词都说了一遍,说完后他询问双方可有请讼师。

  这不过是例行惯例,走个过场,像定波县这种小地方哪需要什么讼师,再说了也没有,哪家若是碰见官司,都是自己亲自上,或者找个能说会道的亲戚来替说。

  黄家自然也没有请,不过黃烂牙是个能说会道的,当即站出来道:“人证物证俱在,相信青天大老爷定会主持公道,定会给小民这可怜的寡嫂做主!”

  他满脸悲壮,人群中有许多人纷纷点头。

  钱县令面露笑容,抚须道:“秉公判案本就是本官分内之事,本官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乃朝廷命官,自当恪尽职守,做一个秉公无私的好官。”

  “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黃烂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呼道。

  旁听的百姓中也有人纷纷赞道,说县太爷真是青天大老爷,不像哪个县哪个县的县官之类等等。

  总之,黃烂牙这一出十分对钱县令的胃口,肉眼可见他看向黃烂牙的目光越发和蔼了。

  ……

  “要遭!”顾大伯突然低声道。

  顾家人因为是家属,所以被准许进了公堂里面,就站在右侧靠后端的位置。与顾大伯站在一处的,还有顾玉汝和孙氏两人,顾家其他人没有来。

  “他大伯,怎么了?”孙氏被吓了一跳。

第22章

  顾大伯脸色不太好,解释了一番。

  原来,主管一方民政的地方官员,之所以能被称为地方父母官,就在于其权利极大,至少对当地普通百姓来说是如此。

  就比如说钱县令,他作为一县主官,整个县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管,从农商赋税、兵役徭役,到民风治安、治灾救灾、理断民讼等等,几乎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管的。

  像理断民讼就是由他掌管,而一个案子怎么理、怎么断、怎么判,朝廷律法不可能条条框框把所有情况纳入其中,这个时候负责判案的主官他的主观意识就影响很大了。

  也就是说他向着谁,他觉得谁有理,谁就可以赢。

  那么谁有理呢?

  可以影响一个人主观意识的东西有太多,这也是顾大伯为何叫着要遭的原因,因为黃烂牙明显占了先机,借势讨好了钱县令,是时钱县令肯定会有偏向。

  本来整个局势就不利于顾秀才,大家都在同情黄寡妇叔嫂二人,如今钱县令又先入为主,形势对顾秀才更加不利了。

  “那他大伯,这可怎么办?”孙氏惶惶道。

  顾大伯摇了摇头:“只能静观其变。”

  另一边公堂上,黃烂牙正借机跟钱县令说,因为他大嫂是个弱女子,又受到这样的屈辱,身心受创,可不可以等下应讼都有他来代答。

  钱县令问了黄寡妇的意思。

  黄寡妇点了点头。

  钱县令也没为难,就同意了。

  这边,孙氏十分紧张,又有些焦虑。

  她捏着女儿的手,时而紧时而松:“玉汝……”

  顾玉汝拍了拍她的手:“娘你别慌,先静观其变。”

  .

  审案已经开始了。

  负责问案的书吏先是问黄寡妇,由黃烂牙代其回答,将事情详细经过又说了一遍。

  据黄烂牙所言,顾秀才是趁黄寡妇给其端茶送水时,想要强行对她进行逼奸,因为她不愿屈从,趁机高呼,被听见动静的马婶撞破并救下。

  黃烂牙说得格外跌宕起伏。

  在其描述过程中,旁听围观的众人不时发出惊叹诧异声,要知道人们最是喜欢听各类狗血艳闻之事,更不用说是在公堂上当众讲诉,简直是又刺激又惊奇。

  大家一边听着,一边惊叹着,间或夹杂着唾骂顾秀才是个败类畜生的声音。

  等描述完,黃烂牙的眼睛更红了,黄寡妇压抑地哭了起来,让围观者不禁更是同情这对叔嫂,骂顾秀才的声音几乎压过了问话声。

  接着是问马婶。

  马婶将当时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诸如同样的话,这两天她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所以她说得很快。

  等马婶说完,外面的骂声更大了,还有人往里面扔烂菜叶子和破鞋的,只是很快就被衙役们制止了。

  此时,场上完全是一面倒的形势。

  顾大伯和孙氏二人脸色惨白。

  ……

  “顾秀才,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秀才面露惨色。

  其实到了今时今日这种地步,他很清楚自己是说不清楚了,案子这么快提审,还是当众公审,黄寡妇又不改口,咬死自己是逼奸她。

  他昨天还能自辨说,来到官府一定能说清楚,可经历昨日的那场审问,他哪还有这种自信。之所以能撑着站在这里,是知道家人今天会来,也是知道外面有无数人在看着自己。

  其实顾秀才现在也很恍然,他所学到的圣贤书告诉他清者自清,告诉他世上自有公理在,告诉他白的不会变成黑,黑的不会变成白……

  可现在谁来告诉他,公理在哪儿?

  为何他明明没做过的事,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做的?

  顾秀才惨笑,面如死灰:“我没什么话想说,我就想说我没做,没做过的事我是不会认的。”

  “还有——你为何要害我?”

  说到这句时,他看向黄寡妇,眼中写满了愤怒。

  “顾某与你从未深交过,仅知你是寡妇身,丧夫,有一女要养活。曾经,你被歹人调戏,顾某路过撞见,还曾出手相助。除了那次外,言语交谈也仅只是茶水之事,交谈不足十数,本是路人,无仇无怨,又无利益侵害,你为何要害我?”

  顾秀才站着。

  他是秀才出身,可见官不跪,虽如今沦落如斯田地,到底功名还未被剥夺,所以他是站着的。

  而黄寡妇则是跪着。

  这是规矩,是朝廷的规矩,平民见官必须要跪。

  此时,受到顾秀才的逼问,本来就低头啜泣的黄寡妇身子僵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她依旧低头哭着。

  黃烂牙眼见嫂子被逼问,正要起身说什么,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说得好!”

  无人知是谁的声音,不过孙氏已经随着声音出来了。

  .

  孙氏是被女儿推出来的。

  被推出来时,她心慌意乱。

  可这般情形她早已没了退路,所以她随着那句‘说得好’人就扑了上来,并向黄寡妇质问道:“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你为何要害我丈夫?”

  堂上已经乱了。

  不光公堂上乱了,围观旁听的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

  人一多,声音就嘈杂,声音一嘈杂,就显得烂七八糟。

  钱县令坐在上头,被吵得眉心直跳,连拍惊堂木。

  “都给我肃静!肃静!”

  等人群终于肃静下来,他皱眉问道:“堂下何人?”

  “民妇顾孙氏,乃顾秀才之妻。”

上一篇:为了祖国的荣耀

下一篇:无限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