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静的九乔
“按照男爵说的，明天工会代表会来确认工作餐是否能让他们满意。我有信心，大麦饭一定会让他们满意。”艾薇继续，“就算是他们一来就要拉走500份，我也可以据理力争：还没让客户确认过，怎么能贸贸然就全准备出来？毕竟客户是上帝，我们要按上帝的旨意行事，上帝没确认过的事怎么能做……”
老薛当即表示为这套诡辩的说辞给跪了。
第二天中午，餐厅外再度响起了吱吱嘎嘎的车辙声。
艾薇迎到店门口，却见门外的大路上尘土飞扬。门外既没有高头大马，也没有车夫与健仆。门外停着的是一辆驴车，路车上跳下来三位灰头土脸的“上帝”，身量都不高。艾薇凭借她在此开餐馆多年的经验，勉强辨别出，这三位的种族分别是矮人、地精与哥布林。
应该就是工会来人了。
矮人抬起头，大声念出艾薇的店名：“○定○的○厅！”
艾薇：……？
感情这位是不认得的全念○。
还是笔画多的全念○呀？
“店主女士？”矮人来到她面前，扬起头伸出手，大大方方地与艾薇握手，待到看清了艾薇的脸，矮人竟然改了口，“领主大人，您好呀！”
艾薇无奈了，这位是怎么知道她就是此间领主的？
她只得先把人都请进店里。
“我们是魔晶地下城的矿工代表。”自我介绍的时候，地精和哥布林拼命踮起脚，好让艾薇看得见他们的脸。
“这位则是工会主席。”他们介绍那位矮人。
“昨天埃里克男爵已经把详细要求说得很清楚了。我也按照他的要求做出了样品，请几位看一看，是否合心意。”
矮人还好，坐在桌边能露出个头。
地精和哥布林都几乎够不到桌面，导致艾薇在琢磨是不是该推两张儿童椅出来。
但是她把用火枫树叶包好的大麦饭拿出来的时候，那对地精和哥布林一瞥见大麦饭的颜色，几乎同时跳了起来。
红彤彤的火枫叶片，慢慢打开，里面包着棕褐色的大麦饭，上面星星点点还撒着一些儿微微闪亮的物质——这色泽，这质地，也难怪离得远的两位误会，看起来的确太像土了。
“这……侮辱人了！”
“店主，你真的以为我们地精就是吃土为生的吗？告诉你……我们不是低等生物！我们也有味觉，也能尝出酸甜苦辣咸……”
“再穷再饿我们也不能吃土！”
“当然，万不得已起来也是要吃的……”
“等一下！”哥布林警觉地一拦地精，“也许这是男爵的阴谋！”
“什么阴谋！”一对小个子这时都已经跃下椅子，像是演舞台剧一样在地面上铿锵顿挫地相互对话。
“一定是男爵试图让我们主动撤销与餐厅的契约，这样责任就全在我们这边！”
“说得对！”地精附和，“那我们该怎么办？”
“和店主说清楚！”
“好！你去说！”
“我……你去说！”
地精与哥布林大眼瞪着小眼，试图推出一人去和艾薇理论。
谁知这时坐在桌边的矮人工会主席突然伸手掰了一块大麦饭，送入口中，咀嚼片刻，随后满足地闭上了眼。
“唔——”
餐厅里回荡着一声陶醉的赞叹。
作者有话要说： 艾薇：此处应有小当家BGM！当当当——
第9章
矮人吃了一块桌上火枫树叶里包着的“土”，闭上双眼发出了满意的赞叹。
这种反应吓坏了旁边的地精和哥布林。
地精睁大了眼：“主席先生，您……您不会也……”
哥布林接口：“被男爵收买了吧？！”
两个工人代表突然一致对外，矛头指向了工会主席。
“一定是这样！”
“难道……您也觉得我们矿工吃土就够了吗？”
工人代表们一唱一和，情绪激动。
“你们两个二货，先尝一口再评价会死啊！”
身为工会主席的矮人冷静地指责，看起来这种情况他遇见过很多回。
“可是……我们够不到啊！”哥布林刚才一生气就奋不顾身地跃下椅子，现在就是跳起来也够不到桌面上的“土块”了。
“抱歉抱歉，这两份是专门为你们两位准备的！”
转眼艾薇又捧着两份午餐出来。
这次她根据地精和哥布林的体型重新调整了大麦饭的大小分量，分别递到这两位手里。
“简慢了，两位请尝一尝吧！”艾薇笑得有如春风。
哥布林看呆了，地精捶了他一记，哥布林才回过神，低下头盯着手中的“土块”。
仔细看才发觉这并不是什么用来吃的土，而是深棕色一粒一粒的麦粒。
哥布林凑上去闻闻：“这是……”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这是来自火焰岭的岩盐？”
“对！”艾薇笑吟吟地点头。
火焰岭出产一种带有咸味的魔石，将这种魔石具有稀薄的魔力，将它磨成粉末洒在食物上，既能够调味，又能为食物增加魔能。
早先地精和哥布林看到“土块”表面有一些微微闪亮的物质，就是这些带有魔力的盐晶粉末。
“这竟然真的是大麦饭！”地精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第一次坐在陌生的高级餐厅里，却吃到了自己认得的食物。
哥布林转过身去，“啪”地和同伴一个拥抱：“终于有人给咱们矿工做饭了！”
“各位，请原谅我给你们提供了这些看起来比较谦逊的食物。”艾薇温和地解释，“我猜你们也不想将工作午餐吃得太招摇？”
“非常好，”睿智的工会主席发话，“这样狡猾的男爵就不可能因为伙食标准大幅提高而任意延长矿工的工作时间。”
这也是艾薇的想法。她希望自己提供的食物“看起来”像土，这样埃里克男爵不至于换掉她找别家——肯这么认认真真地给人做“土”，又能让人老老实实吃“土”的认证餐厅，应该只有她了吧。
“除了岩盐之外，我还在每一份午餐里加上了一枚本店特制的枫果，可以为午餐提供不同的调味。”
这枫果有点儿类似于另一个时空里的梅子，但是她用带有魔力的岩盐腌制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每一枚枫果的味道都不尽相同，有咸酸、咸甜、酸甜……各种程度的酸甜咸自由搭配，味道仿佛是随机的。
只要她往这些大麦饭里加入这些枫果，就能保证没有任何两份午餐的味道是完全一样。
“……盼着能为这一成不变的午餐增添一些调剂。”
艾薇话音一落，就听见那个地精真的哭了。
“太好了……”哥布林抽抽嗒嗒地说，“总算能向兄弟们交代了。”
艾薇有点慌，看向工会主席：“主席先生，这算是可以了吗？”
矮人直接伸出手，为艾薇鼓起了掌，表示她供应的午餐样品顺利通过了工人代表的验收。
“领主大人，您真的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厨师。”矮人给了艾薇一个“德艺双馨”的评价。
临行之前，哥布林从他们的驴车上拖下了一个大皮箱，举在头顶上进入餐厅，将那皮箱“哐”地一声扔在一张椅子上，示意艾薇打开。
“这是直通魔晶地下城矿道的传送箱。从明天开始，您每天在午餐时间之前，将500份午餐装在箱子里，扣上箱盖，我们就能立刻收到货物。”
哥布林指着箱盖内贴着的日历说：“每天您完成契约内容之后，日历就会自动划勾，到时魔晶地下城会按照这个跟您结算的。对了，男爵承诺了他会付给您魔晶对吗？”
艾薇点了点头。
“他一定是按照‘土’的价钱来付给您魔晶的。”
一提起这个，哥布林就是一副哭脸。
“所以您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如果有能力，我们也想向您表示我们的谢意。”哥布林和地精同时表示，“当然我们都只是些矿工，您不能太指望我们。”
艾薇想了想：“你们也许真的能帮我很大的忙。”
她说着，匆匆离开，又带着一枚魔晶消耗殆尽形成的普通魔石出来。
“请问，这是一种魔晶地下城采矿时的副产品吗？我需要这个，需要很多。”
地精和哥布林拿起那枚魔石，看了看，同时仰天哈哈一笑。
“这个不就是矿渣吗？”
“领主大人您竟然需要矿渣……哈哈哈哈，好好笑！”
艾薇：……两位的身高不算高，笑点好像也有点矮啊！
“好，一言为定。我们也提供不了什么贵重物品来交换领主大人的心意，那就每天给贵餐厅提供500块矿渣吧！”
双方愉快地结束了会晤。矮人工会主席带领他的矿工代表踏上了归程。
在送一行人离开之前，艾薇找了个机会问矮人：
“主席先生，您是第一次见我吧？”
“既是如此，那您又是怎么知道我是此地的领主的呢？”
这是一直盘踞艾薇心头的问题，总是有这样的人，第一眼见到她时可能还是“店主”的，待看清了，就改口叫“领主”了。
“我也不大清楚，看着看着，就想起来了，您就是这片土地的领主。”
又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模棱几可的答案。
艾薇却只能道谢，感谢这几位“上帝们”今日的造访，让她总算将这么大的一笔生意敲定了。
*
送走魔晶地下城的工会代表之后没多久，艾薇就收到了埃里克男爵派渡鸦送来的魔石预付款。埃里克还特地写来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大意是请艾薇千万顶住工人代表们压力，矿工们只要终年吃土就够了。
“可惜这信送得太晚了一点。”艾薇忍不住好笑——不过这也侧面证明：这位地下城管理者并不是无知，完全是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