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妻 第34章

作者:骨生迷 标签: 种田 布衣生活 穿越重生

  姜桃本也是准备这趟回来就在家待嫁的,就答应下来。

  两人从老太爷那儿出来后,沈时恩也告辞了,说今天天色太晚了,明日再带她去看他看中的宅子。

  出姜家的时候,沈时恩发现了还在门口徘徊的年小贵,不等他再多说什么,就把他一起提溜走了。

  终于忙完了所有的事,姜桃疲惫地躺上了炕,小姜霖贴心地也跟着脱鞋上炕,挥舞着小拳头给她捶腿。

  姜桃指挥着他一会儿大力一会儿小力,舒服得昏昏欲睡。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姜杨走进了屋,压低了声音问姜霖,“姐姐睡着了?”

  姜桃闻声就掀开了眼皮,却见姜杨拿着一个海碗站在炕边,原来是来给她送夕食的。

  她中午就没吃东西,闻着食物的香气,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

  索性先不睡了,姜桃爬起身,伸手去接姜杨手里的碗。

  姜杨却说碗烫,把海碗放在了炕桌上。

  年初二的时候其他两房就搬出去了,所以到了这会儿过年囤的食物还没吃完,海碗上有香肠和腊肉,还有一些酱菜,佐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光是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姜桃拿了筷子快速吃了几口,才把胃里的不适感驱除。

  姜杨见她这般就直叹气,又开始说“还说要照顾我和弟弟呢!就你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的性子,谁照顾谁还不一定!”

  连累他担心了一整日,姜桃自觉理亏,讨好地笑道“下回真不敢了。再说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不是本就该互相照顾?”

  姜杨还是沉着脸,小姜霖见了就拍着胸脯道“哥哥不管姐姐,我来管!等我和姐夫学好了本事,我也去山上给姐姐打那么大的野猪!”小家伙说着又开始抡着膀子比划,“打个这么大的!卖好多好多银钱!”

  姜杨看他坐在炕上像个肉团子似的,怎么看也不够野猪一蹄子踹的,笑得筷子都拿不稳了。

  姜杨也跟着弯了弯唇,但随即又把脸板下来,说“早就想和你说了,姐姐还没有和沈二哥成婚,你早早的一口一个‘姐夫’的,平白让人听了笑话。”

  小姜霖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开始数,说“一天,两天……不是很快就要成亲了吗?我们也要搬到城里去住了。”

  姜杨无奈扶额,“是咱们先去学塾,然后才是姐姐成婚,我们搬家。你这数都数不连牵的,进了学堂可要被同窗笑话的。这样吧,明日开始你先跟着我开始认字,提前学一点是一点。”

  小姜霖方才还神气活现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虽然不知道上学学的是什么,但自打他生下来,他爹和哥哥就每天都在看书练字,光是瞧着就很辛苦。

  姜桃便放了筷子安慰他,说“阿霖方才不是还说要变厉害、照顾姐姐吗?练武固然可以打猎,但是念好了书,可以变成另外一种的厉害。”

  小姜霖怏怏地说知道了,他懂的。

  到底是秀才家耳濡目染长大的孩子,他虽然知道辛苦,却也明白读书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更别说是跟着哥哥那个比爹爹还厉害的先生学。

  姜桃见他兴致还是不高,就把他抱到腿上,拿筷子夹腊肉给他吃,说“夕食用的早,这会儿你也饿了吧?赶紧多吃两口,等过完了十五,年节过去,咱们可就不能吃肉了。”

  小姜霖摸着扁扁的胖肚子,吃了两口肉就不吃了,催促着姜桃多吃一点。

  夕食过后,姜杨说热水也给他烧好了,让她洗个澡再睡。

  姜桃也学小姜霖那样夸张地吹彩虹屁,把姜杨都夸得脸红了,推着她去了净房。

  沐浴之后,姜桃散着头发爬上了炕,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第二天姜桃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和她同睡在主屋炕上的小姜霖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下地穿鞋,梳洗之后就去书房找他们兄弟。

  姜杨说要给他提前补课,那就不带掺假的,姜桃刚走到书房外头,就听姜杨在领着小姜霖读《三字经》。

  两人一个领读,一个跟读的,书声朗朗,让人听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后头没多久,沈时恩便过来了,说带姜桃去看宅子。

  姜桃便去书房寻姜杨和姜霖,问他们要不要一道去。

  小姜霖正读书读得愁眉苦脸的。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啊,只是硬着头皮摇头晃脑地跟着读而已。听到可以进城去,小家伙立刻把书一合,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而后就被他哥哥提溜着后脖领给按了回去。

  “我们不去。”姜杨道,“本就是姐姐和沈二哥成亲后的新家,你们才是主人。加上我们人小也不懂这些,没得去了给你们裹乱。”

  “可是我想去啊。”小姜霖努力扭动身子,然后发现挣脱不开,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姜桃,向她求救。

  “说好今日开始念书的,便要全神贯注,专心致志,怎可半途而废?”姜杨用另一只手把他疯狂发射求救信号的眼睛给捂住了。

  姜桃也知道姜杨是为了姜霖好,加上难得看他们兄弟单独相处,也有心想让他们多培养培养感情,便只能对姜霖爱莫能助道“那你在家和你哥哥读书吧,我中午前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姜霖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在他哥冷漠的注视下,接着把立了起来。

  …………

  姜桃本以为看房子这种事应该挺麻烦的,一家家比对过来,估计得费不少时候。

  没想到沈时恩带她去的第一家就很好。

  那是一间在茶壶巷的一进的小宅子。茶壶巷正如其名,巷口临街,外面看着道路不宽,但沿着箱子走上半晌之后,就豁然开朗,里头房舍林立,很是宽敞。

  中人已经候在外头了,见了他们就上前问好,然后拿了钥匙开给他们瞧。

  一进的小院子,也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进了门就是不大天井,天井里有一口水井和一小片菜地,而后正对着的是主屋,左右各一间厢房。

  沈时恩已经来看过了,所以不用中人介绍,他就引着姜桃开始看房。

  姜桃先去了主屋,主屋正中间是待客间,正中间放着一张方桌,待客间左侧是一小间书房,里头搁着一条条案和一个博古架,右侧则是临窗的条炕,条炕对过是床榻。主屋后头还有一间后罩房,里头不大,搁着一张床,一张方桌,就也放不下其他家具了。厢房比主屋小一些,但也被屏风隔成左右两间,一间小书房,一间卧房。

  这宅子位置好,算是城里闹中取静的地方,而且布局合理,采光也不错,几间屋子除了后罩房外都有阳光。更有成套的家具,虽然数量少了些,也旧了些,做工和用料也普通,但起码不用急着再添置什么,倒是省了一笔不菲的开销。

  姜桃一圈逛下来就觉得满意的很,压低了声音问沈时恩“这宅子不便宜吧?”

  沈时恩却没说银钱的事,只问她喜不喜欢。

  姜桃自然说喜欢的,但还是对价钱有些犹豫。这样的宅子买下来估计得伤筋动骨,倒不若先租赁着。还不等她和中人问价,那中人就笑道“这位公子和夫人都好眼光,这宅子前头住着的那位可是考中了举人的,一家子都跟着发达,也就换了更好的宅子。所以这宅子是只卖不租的,如今不过放出来八九日,就已经不少人都来看过了。”

  姜桃挑了挑眉,奇怪道“这宅子处处都挑不出错处来,又是读书人中举的吉宅,怎么能八九日才没卖出?”

  这年头的读书人不知凡几,能中举的却凤毛麟角。照理说真是那样的吉宅,应该刚放出风声去,就有人上赶着来买了。哪里还轮的远在城外的他们来看?

  姜桃想了想,又接着道“八九日前不就是正月初一初二?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节,好好地怎么会这时候卖宅子?”姜桃越说越狐疑,秀气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您也莫要诓我们是乡下人,实话实说吧。”

  “这,这……”中人没想到她立刻就能反问过来,尴尬地笑道“想来是主家要的价钱高吧,一分不能让的,要一百两呢!”

  一百两确实很多,但这多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但对商贾或是家有余庆的人家,那也不是什么大钱。尤其是越富有的人家越会让子孙多读书,真要是能沾上科举运的吉宅,莫说一百两,就是二百两都有人抢着来买。

  姜桃抄着手冷笑,“您若是不老实,那今天这笔买卖怕是做不成了。”

  中人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本以为对方看着穿的寒酸,不像这城里人,肯定他说什么是什么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这般懂行,一下子就听出他话里的不老实来了。

  “我来替他说吧。”沈时恩道,“这家的上一任主人确实中了举不假,却是花甲之年才中举。而且中举之后就因为心情太过激荡,当即就中风了,就倒在天井里。当时附近很多人都来瞧这新晋举人的风采,恰好就把他中风倒地的景象都看到了。”

  姜桃了然地点了点头,问他后来呢?

  沈时恩便接着道“后来这家人趁着年前把老举人送到乡下老家静养,没想到那举人连年都没熬过,大年三十就在老家病逝了。这家子为了供养他几十年读书,早就耗尽家财,连副像样的棺木都置办不起,更别说治丧了。于是这才急着在年头上出售这宅子。”

  一旁的中人直接呆住了。那老举人中举就中风的事情不是秘密,街坊四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但是老举人在乡下没了的事可是秘密,这家人怕这消息传出去宅子卖不出价,还特地都没回城里来,只委托了他这同乡卖宅子,还叮嘱他千万不要对外透露。

  老举人的乡下离这可有半天的路。眼前这青年前一日才来看的房,怎么可能这样快就得知消息?难道是生了翅膀飞去乡下的不成?

  “原来是这般。”姜桃恍然地点点头。

  中举固然是大吉,但是考了几十年、人都快入土了才考中,这份吉利便要大打折扣了。更别说中举当天那举人就立刻倒下了,还被街坊邻里都看在了眼里,更是连年都没有熬过……

  “这哪里是吉宅,分明是凶宅啊。”姜桃不满地摇着头,拉着沈时恩往外走,“这中人不老实,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沈时恩配合地和跟上她的脚步,两人还没走出正屋,那中人就急急地跟在后头道“夫人这话说的实在冤枉,那老举人虚岁都快七十了,那也是寿终正寝而去。加上人也不是在这里没的,如何能算得上是凶宅呢?!”

  姜桃脚步顿了顿,道“就算不是凶宅,那肯定也不是你说的吉宅。不瞒你说,我家兄弟也是读书人,这宅子意头这般不好,价钱还那般高,还是算了吧。”

  “价钱好说,好说啊!”

  听到这话,姜桃才站住脚,奇怪道“不是说一分不能让吗?”

  中人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说可以让可以让,您看看什么价格合适?

  姜桃一副犹豫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想还价,但又顾忌着这宅子意头不好。挣扎了良久,她才比着五个手指,说“五十两!”

  中人额头的汗自打姜桃开始说话都没停下来过,闻言更是苦着脸忙不迭道“夫人不好这样杀价的!哪里有直接杀一半的道理!”

  姜桃歉然地笑了笑,说“我也知道这价格不好,只是我心里也有些顾虑。不若六十两?”

  说完她就猛地咬住嘴唇,后悔道“算了算,我还是不要了。”

  中人哪儿肯放她走,想着老举人病逝的消息怕是也瞒不住多久。且这宅子是能等得,乡下老举人可还等着下葬,那是万万等不得的。他刚想伸手去拉姜桃,手就被沈时恩钳住了,再不能向前分毫。

  他也顾不上疼,急切地道“夫人别忙着走,再加一点。不瞒你说,我和这家子是同乡熟识,帮着卖房也不好意思拿中钱。这家子也实在清贫的很,几代人的积蓄都花在老举人身上了,没成想正到了可以改换门庭的时候却遭逢大难。这卖宅子的费用除了给老举人治丧,也是他们一家子往后生活的嚼用……”

  姜桃见这中人此时倒不似说谎,便询问沈时恩的意见。

  沈时恩道“再加十两如何?”

  这茶壶巷在城里算是位置极好的地段,邻居也有好几家读书人。一进的宅子市价就在八十两左右。不过却是有市无价,只有人上赶着想买的,很少有往外卖的。若不是街坊四邻都目睹了那老举人当场中风、生死不明,七十两根本是不可能买到这宅子的。

  但如今这家子出了事,卖的也急切,七十两就算是很厚道的出价了。

  中人擦着汗笑道“好好好!七十两,咱们立刻就去过契!”

第45章

  中人身上带着这家的委托书和房契、地契,三人便立刻去更名过户。沈时恩身上五十两银票,加上姜桃前一天从卫夫人那处得的二十两,正好够支付房款。

  更名的时候中人询问沈时恩的姓名,沈时恩却摇了摇头,说“不用写我,直接些我夫人的就好。”

  “这不大好吧。”姜桃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是往后咱们要一道住的。而且那五十两还是你打的野猪卖来的。”

  “那本是给你的聘礼。既然都是你出的银钱,自然写你的名字。”

  中人怕他们因为房主的名字争执不下,耽误了交易时间,便笑着道“公子和夫人感情好,写谁的名字不是一样?依我看,夫人就听公子的,权当是他对您的一片心意。”

  眼看着后头还有排队的人,姜桃便也没有纠结,把房契和地契换成了自己的名字。

  拿着契书出城回村的时候,姜桃犹有些觉得不真实——一个月之前,她还在和病痛做斗争,还被家人送到庙里等死,上演着荒野求生。眼下她居然就要成亲了,还有了自己的产业。

  茶壶巷的宅子不能和现代的房子相比,也不能和上辈子她住的侯府相提并论,它小小的,旧旧的,却是完全属于她的。姜桃第一次对这个时代有了归属感。

  怪不得人人都说房子是华国人的根本。

  沈时恩见她自打拿到契书,脸上的笑就没淡下来过,不由好笑道“就是一间小小的老宅,至于你这样高兴吗?”

  姜桃又抿唇笑了笑,说“怎么不至于呀?七十两的房子啊,村里盖几间青砖瓦房也就三四十两。我忽然就有了价值七十两的房产,我应该是我们村最年轻的富婆了吧!”

  “富婆?”沈时恩闷声笑了两下,“好奇怪的称谓。不过你高兴就好。往常都不知道你喜欢宅子,以后我给你买更好更大的好不好?”

  沈时恩如今不过是一届苦役,虽有一身打猎的本事,但打猎也是要看运气的,像上次那种野猪,一年能遇上一回都算是非常非常幸运了。换成旁人听了他这话自然是不信的。

  但是姜桃还是欢喜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地道“那敢情好。那以后得给我买……”她想了想,“买到州府去。那边更繁华热闹,往后阿杨往上科考,咱们住到大地方去更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