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斩白
“好耶。”姜思云开心。
可章豫却凉凉地泼了一盆凉水：“现在你嫂子家里的东西，百货大楼就有卖。你直接去买就得了，还得她亲手给你做不成？”
“哦哦……”姜思云怂怂地点点头。
说起公司的事情，章北廷便道：“对了，你家现在正常出货了？”
“啊，对！”林沐心挺直脊背，迅速答道，“不过过年就停了，等初五再开工。”
“姵晗，你不知道。残联那老小子跟我夸了好久哇！”章北廷说到兴头上，光嘴巴说还不够，还得手比划上。
“怎么？”李姵晗识趣地接话，其实丈夫要说什么她都知道。
“还不就是沐心他们家公司，给了那些残疾人一份工
作！本来残联里十个有九个要吃低保的，现在起码上百人工作有了着落，那老小子笑得脸都要开花了，这多大一个政绩啊！”说着，章北廷摇摇头，“馅饼，这就是馅饼！把他给砸晕了！”
林沐心侧耳听着，脸上带着微笑。
没想到章叔叔和残联的领导也认识，还被残联领导在他面前添油加醋的夸了一番，她有些不好意思。
李姵晗便很开心：“咱们国家要多一点这样的企业，也就不愁不能发展了！”
眼见他们越夸越是没边儿，章豫及时打住：“好了，这也不是什么能吹上天的事情。林伯父愿意聘请那些残疾人，也不是为了沽名钓誉。人家车间里那些人勤勤恳恳的工作，一点不比正常人差，别夸了。”
“嘿你这个……”章北廷不高兴了，他是真心想夸的！
李姵晗温柔地笑着：“做了好事就得夸，不然还有谁要做好事？我看啊，就得多宣扬，宣扬出去了，大家才会都来做好事。”
被夸得坐立不安的林沐心讷讷道：“这也是应当的，他们也算是帮了我们。这年头，谁乐意给私企老板打工呢？没有他们，我家的公司现在还不能开工呢。”
章家的远腾沾着政的边儿，里边股东啊员工啊大多是沾亲带故的。而林家满打满算，也算不出十几个特别亲厚的亲戚，要想招人又招不到，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能给那些残疾人提供一个工作岗位，而他们又替林氏的发展做出的贡献，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更何况，林沐心还额外从他们那儿得到了馈赠。
见林沐心实在是被夸得难为情，李姵晗也就此打住，开始询问林沐心一些家里的事情。
简单说了几句，她又开始询问林沐心喜欢吃什么。家里准备了不少的菜，除了炖的烧的已经开始做了，其他的李姵晗打算问过林沐心的喜好再做。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大家一起上桌吃饭。这时候姜思云反倒告辞，她本来就是被章豫拉来，给林沐心做情绪缓冲的，这时候一家人开始吃饭了，她就识趣地退场。
刚揭开鸡汤的盖子，刘阿姨匆匆进了餐厅，在章豫耳边小声道：“阿豫，你表姑姑来了。”
这表姑姑就是昨
儿闹事的那个，章豫面色不变，轻轻捏了捏转头朝这边看的林沐心的手。
她也听见说有人来了，说是表姑，这个表姑又是谁？
虽然章豫脸上依旧带笑，但林沐心知道，他现在情绪不佳。
章北廷的浓眉皱起，见章豫起身去了客厅，出来时，手里提着一根齐眉棍。
那棍子是装饰用的，但拿来当武器也没问题。章北廷一看就起身追上章豫，拿过他手里棍子，哼哼着道：“你去吃饭！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人撂在桌上算什么事。”
章豫和父亲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又回桌上坐下。
林沐心眨巴着眼，满肚子疑问。
不是说亲戚来了吗，怎么提着棍子去见人？
可章豫和李姵晗母子俩都见怪不怪的模样，李姵晗甚至亲手给林沐心打了一碗鸡汤，笑着催促她快吃，还问喝不喝胃口。
没过一会儿，章北廷回来了。
他把齐眉棍竖在墙上，哼哼着小调儿，撩开衣摆坐下，很有大马金刀的气势。
怎么，解决了？
林沐心愕然看看，有些搞不明白了。
这会儿她就算是傻子也该看明白，刚才来的亲戚不是很受欢迎。
大年初一的饭桌上只有四个人，和林沐心想象的全家出动很不一样。吃完了饭，章豫起身去厨房拿出另外一份饭菜，叫上了林沐心，一起去楼上。
他们家的小楼有三层，一层是客房客厅和餐厅，二层则是章北廷夫妻俩住的。三层属于章豫，不过现在三层被腾了出来，让给了章豫的奶奶。
上楼时，章豫便朝林沐心讲了一下这件事。
“我奶奶年纪大，腿脚不好。以前住在乡下还好，现在被我爸妈接来了后，她就不大愿意下楼了。”章豫说。
林沐心扶着木质楼梯扶手跟在他身后，仰头问道：“那为什么住三楼？”
“老人家喜欢住高点儿，她喜欢坐在床边瞧外边。”章豫笑着道，“她牙也不好，所以不跟咱们一起吃。”
“啊？”林沐心有些懊恼地扯着章豫的衣摆，道，“你早说呀，我就做点软点心带来的。”
“没事儿，你等会叫她一声奶奶，她比什么都开心。”
两人上了三楼，这里只有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章豫敲
了敲卧室的门，里边传来一声含糊的“进来。”
于是他推开门，朝里边看了看，口中轻缓道：“奶奶？昨儿跟你说心心要来，现在她来啦。”
说完之后，章豫才走进去。林沐心跟在后头，还未看清房间里，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
她瞬间做出了判断：章奶奶礼佛。
章豫进了屋，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一一打开。林沐心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摇摇乐上的老人家。
章奶奶一头银发，眼尾带着深深的笑纹。嘴巴则朝内缩着，颧骨上两团肉让她看上去无时不刻像是在和蔼的笑着。
见到孙子进门来，章奶奶撑着扶手站起走过来，口中说着：“来啦？你就是心心呀？来来，来坐下。”
第150章
章奶奶招呼着两人坐下, 并第一时间握住了林沐心的手。
老人家的手有些粗糙, 但干燥又温暖。就在这温暖覆盖住林沐心手背的瞬间, 她忽然想起了一幕模糊到几乎快消散的画面。
曾经也有一位老人, 这样握着林沐心的手。
“吃了没呀？鱼儿，你去我床头拿盒子，里边有糖……”章奶奶没了牙齿，说话有些漏风，但是还是能出里边和煦的暖意。
“奶奶，我们吃了饭。”章豫把饭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鱼肉羹, 豆腐鸡蛋羹, 香菇虾仁滑, 和冬瓜排骨汤。
主食是一碗玉米饭，金黄的玉米点缀在雪白的米饭上, 属于谷物的清香扑面而来。
也许是这温暖的米饭清香和檀香混在一起刺激了林沐心的鼻子, 她眼眶倏地红了，
泪意止不住的冲上来，林沐心急忙低头，仔细看着老人的手。
沟壑交错, 是一双年迈的手。
“怎么了？”章豫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
他没听到林沐心说话，转头就看见她眼里的泪打转，不免有些担忧。
林沐心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笑道：“没事啊，没事。就是被热气熏了一下。”
可是饭盒里拿出的菜肴离林沐心那么远，怎么可能被热气熏到。章豫没有拆穿她这个拙劣的谎言, 还笑起来：“吓我一跳，等着，我去拿糖给你吃。”
他起身照着章奶奶说的，从床头盒子里拿了糖出来，剥开糖纸往林沐心嘴里塞了一个。
甜度很低的糖，颇有韧性，舔到最后还剌舌头。
偏偏这样的糖果林沐心居然还吃得很认真，腮帮子都鼓起来，一会儿滚到左边，一会儿滚到右边。
章奶奶吃了点饭，就迫不及待问章豫：“心心喜欢吃什么呀？”
“她什么都喜欢吃。”章豫笑眯眯答。
“哦哦，这样好，这样好。”章奶奶也笑眯眯的点头，颇为满意。
林沐心也笑，没有说话。
“心心现在还在读书呀？”章奶奶又问。
“对，在首都大学。”章豫替她答了。
哪知章奶奶还不开心起来，一拍章豫，小怒道：“我问心心，又没问你！”
“奶奶，我在首都大学念书。”林沐心便
主动开口说道。
“首都大学！”章奶奶眯着的眼睛都亮起来，“首都大学好哇，以后念出来做大官！”
林沐心便安静地笑起来。
章豫又道：“奶奶，心心赚大钱不好吗？”
“也好，也好。”章奶奶十分卡辛，说什么她都好，“赚钱也好，做官麻烦，麻烦事儿多！”
看这样子，就算林沐心说她现在下地，章奶奶也能点着头笑眯眯的说好。
这种感觉让林沐心十分受用，她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的爪子在踩着，整个世界都柔软起来。
在轻慢的檀香味里，一老两小低声说着话，时光也仿佛在他们身边缓缓停下。
直到章奶奶开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林沐心看了一眼表，才惊觉居然就下午三点了。
章豫将奶奶扶到床上睡下，又点燃了一支线香。
林沐心则在一旁收拾碗筷装进饭盒，继而轻轻打开门。
外边比屋里要冷上不少，她轻轻打了个寒颤，章豫便快步走出来，返身关上门后牵起她的手。
“是不是困了？”章豫低声问着。
林沐心自动自觉将饭盒放进他手里，慢慢点头。
是有点困了，章奶奶房间里十分暖和，她也被老人家的困意所感染，眼皮子有点撑不开了。
章豫便拉开一旁书房的门，拥着林沐心进门去。
书房里放了一张小床，看着之前不久还有人在这里休息过。章豫柔声道：“平日我在这里办公，有个小床在这边，你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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