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为本 第110章

作者:经年未醒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再度出列。

  皇帝说:“税粮乃国之本,二位卿家务必仔细查证,期间若有触犯法令者,朕许你们便宜行事。”

  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齐声领旨。

  秦峥仰望这御座上的父皇,心底一刹那慌了慌。

  从前他犯错或失言,父皇从不管他的颜面就当众点出他的错处,秦峥对此是气愤不服的。

  而今父皇却一言不发——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心慌了,仿佛自己被放弃了。

  旋即他又镇定了下来。

  父皇不喜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因他身上流着韩家的血,他的父亲永远不会喜爱他。若非他的母亲是元后,父皇要维护正统、忌惮民议,否则他这个太子之位哪里还保得住。

  既如此,他又何须期待什么。

  其他无大事,早朝就散了,众臣退出紫宸殿去吃工作餐。

  太子沉默走出紫宸殿,秦崧秦峻走在其后,秦峻对秦崧使了个眼色,眼中有些许嘲意。

  秦崧没搭理秦峻,心思全在“林福哭了”一事上,若非情势不许,他真想替了东平侯,把那些欺负林福的人都教训一顿。

  “大兄,想什么呢?”秦峻可不是个自己独美的人,一定要秦崧回应。

  秦崧看了他一眼,说:“老四似乎近来很积极要入朝听事。”

  秦峻说:“老四就比我小半岁,当然着急入朝。他啊,想来是不想做个闲散宗室的。”

  秦崧点点头。

  秦峻又说:“大兄不知道吧,这段时间老四总去崔家,估计是找他那个舅舅商量对策。”

  秦崧再度点头,走了几步后忽然顿住。

  “大兄,怎么不走了?”秦峻问。

  秦崧目光扫过右前方,旋即收回,对秦峻说:“礼部右侍郎,应该是老四那边的。”

  “嗯?”秦峻立刻追问:“此话怎么讲?”

  余光里,右前方已经没人了,秦崧再度迈步,边走边说:“你如今在工部听事,屯田司实验室刚有了大功,礼部右侍郎就提出将实验室移出工部,还搞个监官在上头压着,他一个礼部侍郎还能管到实验室去?”

  “所以,这是为了老四做的?”秦峻说:“老四想打实验室的主意,但我在工部,他进不来,就想法子把实验室给移出工部?”

  秦崧说:“一切都是猜测罢了。”

  秦峻冷笑:“是猜得八九不离十才对。我倒是小看老四了,他倒是野心不小。”

  “民以食为天。”秦崧说:“监官又不需要做具体事务,实验室有成果了,监官得益,没有也没关系,是主持实验室的人无能。”

  “左右都是他得了好。”秦峻呵一声笑,心里头盘算着要怎么回敬秦峰一番——我在工部都还没沾到实验室一点儿光,你居然敢半路截胡,是可忍孰不可忍!

  须臾后,秦峻对秦崧拱了拱手,说:“今日多谢大兄提点,弟还有事在身,改日与大兄痛饮一番。”

  秦崧微微颔首,让他自便。

  秦峻就大步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去找人商量怎么回敬秦峰一番了。

  秦崧淡淡一笑,转去千牛卫公。

第101章

  用完廊食, 回到屯田司值所, 把晏陈和罗关叫来, 门一关上, 袁志美和林福两人的脸色都沉了。

  早朝上的事还没有全部传开来, 晏陈和罗关看他们阴沉着脸, 不明所以,便更忐忑了。

  “袁郎中、林员外怎、怎么了?”罗关小心翼翼问。

  袁志美和林福对视一眼,后者就将早朝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晏陈还没听完就炸了,歘地站起来:“我说淮南道那五州的收成为什么那么少,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故意陷害我们屯田司?”

  罗关把晏陈拉着坐下,让他先听完再说话。

  林福就继续说,然后晏陈又炸了,再度歘地站起来:“把实验室从屯田司分出去,亏他们想得出来, 是谁竟有如此险恶用心?!”

  罗关再去拉晏陈。

  晏陈这次就不好拉了,拍开罗关的手,“你老扯我衣裳作甚!”

  “你听林员外把话说完再发脾气行不?”罗关也蛮嫌弃晏陈, 小年轻沉不住气, 一惊一乍的。

  晏陈看向林福, 林福摊手:“说完了。”

  晏陈立刻犹如被关了一整天被放出来的二哈,来回踱着步子, 嗷嗷开骂。

  袁志美和林福对视,后者一挑眉,意思是——我说了吧, 吵架要叫晏主事,战斗力五颗星。

  袁志美捋捋花白的胡子——唉,晏主事官职低,也是没办法。

  等晏陈骂爽了,林福才低咳一声,晏陈一顿,罗关无语地把他拉回椅子上坐好。

  “这一次的事情透着诡异,尤其是淮南道五州,所以才叫来你二人一起来说说此事。”袁志美说。

  “诡异什么,他们就是嫉妒我们屯田司之功,故意陷害。”晏陈义愤填膺。

  “京畿一带只一亩多收了四五斗,就叫有功?”林福嗤一声:“那他们眼皮子也太浅了,假如今后麦亩产十石以上,稻亩产二十石以上,他们不得疯了。”

  其他人疯没疯不知道,值所里开小会的另外三人却觉得林福是要疯了。

  “麦亩产十石?稻亩产二十石?”晏陈瞪大眼,要不是碍于她是女郎,他都要摇她了,“林员外,你醒醒。”

  林福给了一个白眼,“你懂什么,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袁、晏、罗:“……”

  “先不管梦想不梦想吧,淮南道这事,咱们也得派人去查查。”袁志美说。

  罗关点头:“下官也如此想,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任由旁人泼咱们屯田司脏水。”

  晏陈说:“可以跟着御史台南下的监察御史一道。”

  “那派谁去呢?”

  罗关说着,看向袁、林、晏三人。

  派人去淮南道详查,那自然不能是流外的小吏,过江龙不压地头蛇,当地的屯官恐不会配合,那只能是流内官。

  屯田司流内官就在座四人。

  郎中袁志美要坐镇屯田司,且还得去国子监给监生们授课。

  员外郎林福要主持冬小麦种植和实验,且还得盯着道长们制作化肥之事。

  能去的就只有罗关和晏陈这两位主事了。

  然后罗关就发现袁郎中和林员外的目光都投在了自己身上。

  “此事事关重大,只有交托罗主事,老夫才放心。”袁志美说。

  罗关指着自己,惊呆。

  “屯田司的未来就在罗主事手中了,务必要查出内情,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蠹虫。”林福说。

  罗关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辛苦了,罗主事。”晏陈拍拍罗关的肩膀。

  罗关终于找回了自己被猫叼走的舌头,“怎么是我去?我以为会是晏主事去。”

  林福说:“晏主事脾气暴又毒舌,一张嘴叭叭几句就能把人气死,让他去,恐怕扬州那边的人会把他暗杀了。”

  “我脾气哪里暴了?!”晏陈怒。

  “这句话就很暴。”林福说。

  “……”晏陈差点儿就暴了,但拼命忍住,就很内伤。

  由罗关跟着监察御史去扬州一事就这么定了。

  之后袁志美让晏陈罗关自去做事,他留下林福说话。

  “今日早朝,庞侍郎突然朝屯田司发难,恐是冲着老夫来的。”袁志美说。

  林福正在升炉子准备煮水煎茶,听了袁志美的话,笑了一声:“老师,我倒是觉得是冲着我来的。”

  袁志美摇摇头,把收着的一块上好茶饼递给林福,“庞子友此人平日不显山露水,你恐不太了解,他曾受慕容毫恩德,慕容毫的理学推行他在其中出了大力。”

  林福往烧沸的水里放盐的手一顿,诧异道:“这我倒是真不知道。阮桥台常常出入太子少师府,我却是知道的。”

  “庞子友微末时得慕容毫相助,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你不知是自然的。”袁志美说:“慕容理学由慕容毫之父提出,到了慕容毫手里被壮大,他野心挺大,想比肩孔孟二圣。他的拥趸对其他学派之人也是诸多打压,庞子友出力不少。”

  “他那一套君臣父子男尊女卑的理论我可不赞同。”林福哂笑一声,随手扔掉打水漩涡的竹夹子,有一种洒脱姿态,“说得好像他就不是他母亲生出来的一样,说自己的母亲是卑贱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袁志美都逗笑了。

  “甭管是冲着您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新学与理学对立,女与男对立,总归是他们出手了。”林福把煎好的茶分盏,递了一盏到袁志美手中,秀眉轻挑,笑说:“咱们不回敬一二,岂不是真当了好捏的软柿子。”

  袁志美亦笑,问:“你准备怎么回敬?”

  林福想了想,说:“就度支司郎中阮桥台吧。他不是与慕容毫走得近么,寻他个错处想办法把他流放了。正好家兄明岁就在户部任满三年,是时候走动走动,将他往上提一提了。”

  “哈哈……”袁志美将盏中茶一饮而尽,“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啊,好!”

  林福笑眯眯,慢慢啜着盏中茶。

  “不过此事你我皆不好办,得请令尊出手。”袁志美说。

  “我倒觉得家父更不好办。”林福缓缓摇了摇头,思忖着沉吟:“阮桥台与慕容毫来往甚密,慕容毫是太子少师,与太子天然战线,他孙女儿还是太子承徽……”

  袁志美微微蹙眉,不赞同地摇头:“慎言,以你的身份,更不能卷入皇子争斗。”

  “老师且放心,我知晓分寸的。”林福暖暖一笑,“我是想着,既然阮桥台是太子的人,那就让他们皇子自个儿去争斗去。”

  袁志美:“你是说……”

  林福:“三皇子。”

  袁志美捋着花白胡子,不语。

  林福解释道:“三皇子在工部听事,甭管咱们屯田司同三皇子关系如何,太子要动屯田司,不就是在打三皇子的脸。三皇子可不像那种被打了脸还忍气吞声的人。”

  袁志美说:“若是这样,恐会将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矛盾激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