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为本 第115章

作者:经年未醒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秦崧上去,就听秦峥说:“孤要问麦病之灾,林员外去东宫同孤详说罢。”

  林福说:“臣明日会上表于陛下, 将麦病之灾详细写明,太子明日便可知其详情。”

  “孤心忧麦病,林员外却如此推脱,不愿为孤详说,是何意?”秦峥的声音厉了些许。

  “太子殿下言重,臣岂敢推脱太子殿下。臣一路快马回京,路上不敢耽搁片刻,就是想将受灾三州情形早日报与陛下知晓,以安陛下忧民之心。”林福腰杆挺得笔直,直视太子的眼睛。

  不知道太子要她去东宫是在闹什么妖,但她直觉是不能去的。

  太子这个直男癌向来是不待见她这个女人为官的,忽然疑似抛出橄榄枝,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去东宫是不可能去的,东宫里还有个林嘉蕙呢,她要是听说她到了东宫,鬼知道她会不会跑出来强迫她行礼。

  毕竟太子良娣为正三品,她算上职事官、散官和敕封的诰命,最高也才四品的郡君。

  “太子,林员外明日便会上表,将救麦灾一事详细禀与父皇,明日便可知的事情,太子何必急于一时。”秦崧走到林福身边站定,面对秦峥,“林员外一路车马劳顿,回京后又未休息片刻就进宫奏对,父皇体恤其劳累,特意嘱咐她休息二日。”

  言下之意就是,皇帝体恤臣属,你个储君却明知臣属劳累还把人折腾去奏事,你怎么不上天呢(这句是林福脑补的)。

  “魏王兄说得极是。”秦峻也上来了,在林福的另一侧站定,对秦峥说:“太子,现在已经申时,林员外回府休整定是还要给家中长辈请安,毕竟一走近月余,她家长辈定是挂念的。还要写明日的奏表,太子该体恤林员外才是。”

  秦崧扫了秦峻一眼。

  秦峰也走了上来,看此情形,笑了笑,说道:“想必太子也是太过忧心百姓,才会让林员外去东宫详说,等不及明日林员外递奏表了。”

  秦峥看着面前三个兄弟,沉了脸色。

  老大老三是明着作对,老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绵里藏针。

  “的确是孤心急了。”秦峥脸色没有阴沉多久,很快就恢复过来,笑盈盈对林福说:“每次爆发麦黄病皆会让麦田颗粒无收,孤实在忧心百姓生活嚼用,不想倒是没体恤林员外车马劳顿,是孤的不是。”

  “殿下言重,殿下心怀百姓,臣感佩不已,臣需向殿下多多学习,为陛下分忧。”林福不动声色拍马屁。

  太子以前对自己是满脸写着“孤不屑与女人为伍”,这会儿却是和颜悦色,被兄弟们怼了也不甩袖走人,简直判若两人嘛。

  若不是之前她盯着太子的眼睛看,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不屑之色,她会以为太子被人魂穿了,突然就能放下身段对女人礼贤下士了。

  礼贤下士是假,另有目的是真。

  不管太子要出什么招,林福是绝不会踏进东宫的,“殿下见谅,臣出门一月,家祖必定挂心不已,若无他事,臣便先告退了。”

  “去吧。”秦峥说。

  林福再拱手行礼,转身走下丹陛。

  林员外走了,上来解围的三人便功成身退,秦峻率先道:“太子,臣告退。”然后不等秦峥说话就追着林福下去。

  秦崧目光扫过秦峻,然后对秦峥说:“太子,臣告退。”也走下丹陛,大步追上,与秦峻说着话,不动声色地把秦峻隔开。

  “太子,臣告退。”秦峰微笑拱手,慢悠悠走下丹陛,下完所有台阶后,他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太子还站在原地没动,隔着长长的丹陛,他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想来是不愉快的。

  不过想想也是,太子为储君,从来就是所有兄弟的眼中钉,他哪里又能愉快得起来。

  秦峰收回视线,负手慢悠悠出宫,他已经入户部听事,在永福坊建牙开府,也有了自己的属官。

  支持他朝臣皆是舅舅崔袁的姻亲故交,但这远远不够。

  他们几兄弟都知道,最好是能暗中拉拢皇党中人为己所用,可之所以皇党被叫皇党,就是他们只忠诚皇帝。

  太子倒是挺有趣,纳了一群女人到自己的后宫里,可有什么用。东平侯直接硬气的撕破脸,把养女赶走,他纳的那些贵女们说难听的,不是心怀叵测就是家族弃子。

  若打算靠姻亲来拉拢朝臣,要娶也得娶一个结亲双方都有用的女人。

  秦峰出了兴安门,正好瞧见刻着东平侯府家徽的青幰马车驶过,另一边秦崧与秦峻两马并肩,他眸子动了动,在两人脸上扫过,哼笑一声,翻身跨上帐内卫牵来的马。

  -

  翌日,林福的奏表递到政事堂,将救灾一事事无巨细的说了,其中包括所有救灾有功之人名单。

  皇帝看完奏表,问李骥:“李卿看过林贤祐的奏表,以为如何?”

  李骥道:“臣以为应当论功行赏。然需等这一茬麦收割后,得出实际损失,有功当赏,有过当罚。”

  尚书左仆射孔察说:“臣亦如此认为。”

  中书令黄起有另外的说法:“陛下,若此次冬麦损失能控制在两成,的确是大功一件,想我朝这些年,每每爆发黄麦病,哪次不是几乎颗粒无收。若真能控制在减产两成,林贤祐当居首功。然,臣以为她到底年纪太轻,大肆封赏恐会害了她。”

  皇帝沉吟不语。

  黄起担忧不无道理,从去年京畿丰收到扬州税粮案,林福一直处在风口浪尖。

  入朝就是六品员外郎,后又制授从五品下朝散大夫,虽然一个散官不能代表什么,但它代表的是帝宠,加之她女子的身份,更容易招来恶意。

  其他不说了,税粮案事发的源头,不就是阮桥台看不下眼她女子为官、又因丰收大出风头,再加上林昉那时在阮桥台手底下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几个因素一掺和,阮桥台生了要把她拉下马的心思。

  虽然最后阮桥台自己坑了自己,还因为多方博弈将此事牵扯成一个大案,但不可否认的,林福的女子身份给世人的感觉就是“她很弱,她是最好的突破口”。

  再者,林福实在太年轻,资历又浅,必须要压一压她的风头才行,以免人人都盯着她一人。

  李骥其实也有此想法,压一压林福。

  户部尚书卢虎说:“陛下,阮桥台流放后,度支司郎中一职空缺,臣以为,员外郎林昉可胜任。”

  皇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让执宰们自去。

  出了紫宸殿,执宰们各自下值,门下侍中戴修远唤住卢虎,邀他一道去吃酒。

  “戴公盛情,虎本不该推辞,然家母近日身子不爽,虎挂心不已,改日虎再做东请戴公一醉方休,如何?”卢虎说。

  戴修远说:“既如此,卢公快些家去吧。”

  卢虎一拱手,上马回府。

  戴修远负手而立,孔察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卢虎这个滑不留手的,你请不到的。”

  “孔公以为,他提拔林昉用意为何?”戴修远说。

  “戴公以为呢?”孔察反问。

  戴修远不答,说起另外一件事:“户部右侍郎庞子友将被贬为扬州司马。”

  孔察皱眉:“消息确实?怎么贬到扬州去?”

  戴修远说:“陛下的意思,不日就会下诏。”

  孔察略略惊愕,陛下的意思?他身为尚书左仆射怎么不知道?

  戴修远笑了笑,低声说:“听闻孔公有子,与三皇子为密友。”

  孔察大惊:“这……”

  “孔公,”戴修远拍拍孔察的肩膀,“此事亦是陛下告知与我的。”

  孔察宦海沉浮多年,很快就稳重了,对戴修远一揖,“多谢戴公。”

  戴修远笑笑,负手走了。

  孔察脸一沉,回家教子去。

  -

  待芒种前后,冬小麦开镰收割,受灾的三州上报收成,果不出林福预计,减产了两成左右,其他州县尚好,且有不分州县还增产了一成左右。

  皇帝听闻龙心大悦,当廷让礼部宣读封赏诏书。

  此事救灾的有功之人皆有封赏,其中太医署,吴医监升了太医署令,从八品下升到从七品下,其他医师医工各有赏赐。

  几位化学大佬道长也有赏赐,皇帝还下诏让人在京城建道观,专供几位道长所用。

  打掉囤货居奇的无良商人的魏王秦崧都被赏赐了一番。

  六部之中,屯田司赏赐最重,林福在官阶上没有封赏,朝廷赏下了不少财帛。

  主事罗关多年心愿终达成——升官了,升为司农寺太仓属令。

  主事晏陈也升官了,被御史大夫牧良玉要去,做了个监察御史。

  林福傻眼。

  卧草!屯田司就一个能打的(毒舌的),还被要走,她要去跟牧大夫理论理论!

  她还没来得及去御史台找麻烦,宫中皇后的懿旨来府里了。

  ——林福,诰命由四品郡君升为三品夫人,封齐国夫人。

第107章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东平侯府里,接完旨谢完恩送走天使, 一干主子们都到了期远堂, 对这个神来之笔都是懵的。

  “这……难道不是应该思考圣人是何意?”林昕小声说。

  其他人都看向他,把他吓了一跳, 虽然当了近三年官, 林昕不像以前那么内向, 但在自己家人跟前依旧还是一个老实孩子,被这么看着, 他有点承受不来。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四兄没错, 你的思路很正确。”林福手掌托着下巴, 盯着手边的皇后懿旨。

  没有圣人同意, 皇后绝对不敢擅自下这份懿旨的。

  “不过,我信陛下。陛下同意皇后行此事,自有其深意。”林福说。

  “什么深意?”林昕问。

  “唔……嗯…………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里眉头紧锁了!”林福略恼羞成怒。

  林昕缩缩脖子, 不敢问了。

  林昉拍了一下妹妹的额头:“不要欺负你四兄。”

  六郎林昫羡慕地看着兄姐三人, 但他不知道如何加入他们的话题,也不敢加入他们的话题。

  他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

  嫡母聂氏存着养废庶子的心, 对他们两个庶子自然是百般薄待, 父亲与祖母更容易看到惊才绝艳的嫡兄,又有嫡母在前头挡着,生母又不算得宠,林昕和林昫都被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 还文不成武不就。

  曾经的林昕因为喜欢敲敲打打,还被斥责为不学无术、钻营奇技淫巧。

  但他就凭借着“奇技淫巧”入朝当了官,他的生母郦氏在侯府里也有了脸面。

  林昫很羡慕林昕,可他没有一技之长,非要说有什么特长,那就是做得一手好菜吧,可这个拿不上台面来。

  林尊老早就看到林昫羡慕的样子,以前他只重嫡子,对庶子都比较忽略,因对聂氏信任,且儿女教养是当家主母的责任,他便只定期考校他们的功课,发现学得一塌糊涂后就会把庶子骂一顿,等再回过头来看,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