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357章

作者:闲听落花 标签: 爽文 古代言情

  “真是气死人,后来我只能看着人给她硬灌了一碗药,天天这样,你说烦不烦!

  “我还不敢跟大哥说,她这样,让大哥知道了不好对不对?”宁和公主说的哽咽起来。

  她实在太难了。

  “第一,你大哥肯定知道,你不知道的,他都知道;第二,你大哥肯定不会跟阿暃计较,要计较,早就计较了。”李桑柔站起来,拿过黑马刚买回来的梨肉条,递到宁和公主怀里。

  “从前是不计较,可阿暃要是总这样,总是会计较的,大哥现在忙成那样,我都不敢给他添乱。”宁和公主掂起根梨肉条,咬了一口。

  “阿暃确实跟你不一样,你大哥不跟她计较,视她如你,她大哥是不是能视她如你,可不好说,她二哥确实帮不上她,还要拉扯着她,她三哥确实自顾不瑕,她不是任性胡闹,她确实挺难的。”李桑柔看着宁和公主,温声道。

  宁和公主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铁锅里的米饭香味四溢,李桑柔出了芦棚,拿了些大常他们刚刚卤好的猪舌猪肚,切成略薄的片,再将几片白菜斜片成薄片,用开水烫过,和猪舌猪肚拌在一起,撒上香葱香菜,再切了一碟子肉皮冻,淋上香油蒜汁,盛了羊肉焖饭出来,递了一碗给宁和公主。

  宁和公主一碗饭吃完,心情明显好多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阿暃不能总这样啊。

  “她一直这样,那就是害了自己,偏偏,我好话说尽,她就是油盐不进!

  “我想带她出去吧,她又在热孝里,不宜外出,可她现在这样,天天窝在床上悲伤,这怎么能行呢?”宁和公主一边说一边叹气。

  “她的处境,确实艰难,她今年不小了吧,跟你差不多大?”李桑柔一边烧了热水涮锅涮碗,一边和宁和公主说着话儿。

  “嗯,再过一个年,我就二十四了。”

  说到二十四了,宁和公主的话顿住,有几分怔忡恍惚,一眨眼间,她竟然二十四岁了。

  “阿暃比我小三岁,过了年,也二十一了。”宁和公主再次怔忡。

  阿暃都二十一了,她怎么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小,阿暃也还很小呢!

  “你待字闺中,有情可原,她跟你不一样,二十都过了,该谈婚论嫁了。

  “你看,这些事,都没人替她操心,你大哥这几年太忙,根本顾不上这些,她大哥更不用说了,除了打仗,什么都顾不上。

  “你要帮阿暃,不是劝她,要想开要心胸开阔如何如何,这些都是废话。

  “你该一样一样的和她理一理她的难处,和她商量商量,该怎么解决这些难处。”李桑柔语速很慢。

  宁和公主凝神听着,片刻,愧疚起来,“我竟然没想到这些,阿暃这个人,又死要面子,从来不肯开口求人的,唉,我太没用了!”

  “这不是你的错。”李桑柔笑着拍了拍宁和公主,“下次,你带阿暃到我这里来,我这里百无禁忌。

  ”对了,我还养了只小狗,叫胖儿,又小又胖,狗笨脾气大,挺好玩,现在被黑马带出去做衣裳去了,下次你带阿暃来看胖儿。“

  “狗笨脾气大?”宁和公主咯笑出声,“怎么像阿暃,虽然笨,但是脾气大,刚刚我还这么说她。”

  李桑柔失笑,和宁和公主说起了闲话,“文先生那边怎么样?你三哥呢?给你写信没有?”

  “文先生~~”宁和公主拖着尾音,“就是忙呗,回回写信,都是说他怎么怎么忙。

  “他还说,平江城里的人家,过年不吃饺子的,吃汤团,汤年糕!说是汤圆有大有小,小的没有馅,就是一团糯米,他还说挺好吃的,怎么会好吃呢?”

  “是挺好吃的,我家有,正做着呢,汤团有芝麻猪油的,鲜肉的,还有小汤团,实心的,没有馅,还有年糕,各种年糕,甜的咸的,带馅不带馅的。还有几大缸酒酿。”

  李桑柔说的想叹气,“你带阿暃来,都尝尝,老董做的肉丝白菜炒年糕,很好吃。”

  宁和公主听的眼睛都瞪大了,“你家要开酒楼了?”

  “开什么酒楼,过年了。”李桑柔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家过年真热闹,宫里过年全是礼数,连包个饺子,都一堆的规矩。”宁和公主一脸的羡慕。

  李桑柔一脸干笑。

  她家的年,就是太热闹了,年货的热闹。

  宁和公主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

  李桑柔挥着手,看着她进了院门,往后靠在椅背上,出了一会儿神,站起来,往府衙过去。

  她回来这么些天了,张猫一直没过来,付娘子也没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

  府衙离顺风总号不远,李桑柔信步当车,慢慢悠悠逛到府衙门口。

  已经进了腊月,腊月正月里,大家都想图个吉利,这官司自然是能不打就不打,府衙门口的状纸摊儿,也都收起来了。

  李桑柔转了一圈儿,找了家兼卖饭食的小茶坊,一问摆状纸摊儿的付娘子,小茶坊从掌柜到伙计,竟然无人不知。

  也是,在府衙门口摆状纸摊儿的女人,付娘子只怕是独一份。

  顺着小茶坊掌柜娘子的指点,李桑柔找到付娘子那间果然极小的院子。

  院门落锁,李桑柔推着院门,从两扇门缝里往里看了看,正对着院门的正屋也挂着大锁,看样子是出门了。

  李桑柔关紧院门,往炒米巷回去。

第294章 办法总是有的

  去兵部抄录阵亡将士名录的僧众,埋头抄到天近傍晚,从开宝寺等其它寺院挑出来的僧人,赶到兵部,从头一批僧众手里接过笔,接着抄。

  动用迎祥池以及太学门口那块地方,这件事儿,黑马跑了趟府衙,找师爷说了声。

  当天傍晚,府衙的推官、师爷就带着诸衙役,将迎祥池一带算命的、打卦的,卖小吃的,卖假古董的,往外驱赶。

  被驱开的算命打卦的,各种小贩听说清出来要做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法会,顿时兴奋不已。

  好了,干一个月吃半年的机会来了!

  没到第二天清早,当天后半夜起,可宜和尚就聚齐了开宝寺等各家大寺小寺的知客僧,呼啦啦几十人一起,赶到迎祥池,看位置列清单派活儿。

  午后,李桑柔晃过去,远远看着人人一身轻薄短打,来来往往全是一路小跑的僧众,和招募来帮忙的各色工匠和帮工。

  高高的芦棚已经支起了一排排的立杆,李桑柔仰头看着攀在高高的架子上,个个都是武林高手的搭材作架子工,又想叹气。

  大常说,光搭芦棚这一项,就是五千多银,说要是赶着平时,三千多银就够了,这都腊月里了,再让人家出来干活,工钱不能不多给些。

  可她瞧着,这些搭材作的工匠们,高兴得很呢,听听,都唱起来了!

  李桑柔买了碗浆水,蹲在两个算命摊儿中间,郁闷的喝着浆水。

  唉,这是她见识少了,以为做个法事,最了不起,也就是大雄宝殿里挤满人,院子里再站一堆。

  敢情这大法事,动静这么大!

  “过来瞧生意的?”旁边看热闹的算命先儿和李桑柔搭话。

  李桑柔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不用瞧,这生意好做!

  “你要是没手艺,就去各家大点心铺,赶早,买些点心,不拘什么,像酥螺这种极贵的,也行,拿过来,加上一成两成的价,好卖得很!

  “你要是有本钱,现在赶紧就去定好,就能拿好货俏货,要是没本钱,就没法挑了,只能跟人家商量商量,大多都能赊帐,都知道这生意好做。

  “不用看,是吃的就行,喝的也行,不过喝得重,得有车。”算命先儿挺健谈。

  “大过年的,还出来干活。”李桑柔指了指在高高的立杆上显摆的年青架子工。

  “瞧你说的,大过年就不吃不喝了?大过年更得吃吃喝喝!不出来干活哪有钱?

  “你是外地的吧?听口音不像我们建乐城的。”

  “嗯,扬州过来的。”李桑柔看着身后跟了一大群工匠头儿的心宜和尚。

  “唉哟,扬州可惨!逃难来的?唉,可怜,当初南梁人祸害你们扬州,那一场事儿,我还捐了十个大钱呢!

  “这大法会,七七四十九天,你知道吧,听说是独姓法会呢!

  “不得了!这人吧,钱多,胆子大!”算命先儿啧啧。

  “怎么胆子大了?”李桑柔头也不回的问了句。

  “你是外乡人,当然不知道!”算命先儿翘着腿,很是自得,“这些年,一直打仗,虽说咱们全是大胜,可打仗这事儿,就是大胜,那花的银子,一样是海了去了!

  “咱们皇上!”

  算命先儿拱着手,往上举了举。

  “那可是贤明的不得了,千古明君头一家!为了这打仗,听说节省得很,说是一天就吃一顿肉!

  “你说说,皇上都这么节省,一天就一顿肉,满天下,”算命先儿凑近李桑柔,压着声音,“满天下就算了,出了这建乐城,那就是天高皇帝远,看不见那就管不着!

  “可咱们建乐城,天子脚下,谁敢不节省啊?你说是吧!

  “这好几年了,连个办寿的都没有。

  “啧,你瞧那小子,乐成啥样儿了!说不定一年两年都没开张了,听说这施主,大方得很,工钱翻倍给的!”

  算命先儿再次啧啧。

  “你这算命生意好不好?肯定不错。”李桑柔回头看了眼算命先儿。

  “好什么啊!我这眼不行,总看走眼!我这张破嘴!”算命先儿在自己嘴上拍了一把,“我这一门,最擅六爻,从来不靠看人下菜抖机灵骗人骗钱,我这都是真本事!

  “我给你算一卦?”

  “从前这里有个瞎子,听说也擅六爻?”李桑柔喝完了浆水,将碗递给浆水小贩。

  “咦!那瞎子可厉害!一把钱撒出去,用手一摸,来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一口道出,从没错过!

  ”他是我师兄,我比他也就差一点点,我给你算一卦?“算命先儿摸出大钱。

  ”下回吧,我去瞧瞧哪家能赊帐拿点心,多谢您。“李桑柔站起来。

  ”不谢不谢,有空再来说话。“算命先儿冲李桑柔挥着手。

  第二天午后,李桑柔再过来时,迎祥池和太学门口一大圈儿,已经扎上回避牌子,再扯上粗绳围起来了。

  府衙的衙役们手里拎着两三尺长的细竹杆,绷着脸,来回走着,看着绳圈儿,时不时呵斥几句,扬起细竹杆把越过绳圈儿的敲回去。

  高高的芦棚已经搭起来了。

  李桑柔坐在棵树上,看着那些芦棚感叹。

  她头一回知道,感情这芦棚,还能搭出明瓦飞檐,搭得跟房子没什么分别,那飞檐上,连指路仙人都有!

  飞檐下,工匠身上缠着厚厚的红绸,熟练之极的从身上绕下来一长段,结成个大红绣球,一团团系上去。

  真是好看!

  一担担纸糊绢做的莲花挑进来,递上去,一盏盏挂在大红绣球之间,垂下来,随着风,微微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