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无宠却有孕了 第50章

作者:枕雨眠 标签: HE 古代言情

  云水问出心中所想,“可是我们来的时候,街上十分热闹,听闻张干、田丙还邀请将士喝酒,昨夜一直闹到天明,不似为逸阳王担心的模样。”

  徐仲近旁的得力干将闫席坤说:“因怕王爷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导致人心惶惶,所以逸阳王生病这事还未声张。至于宴饮一事,徐将军也担心他们有诡计谋划,所以调了士兵护卫徐府,城外也守着几万余将士。”

  边境风大,猎猎狂风拍打窗户,“咚咚”作响。碧蓝的天穹上仅挂着几丝薄云,似纤长的白色披帛。

  “糟了。”徐仲突然站起来,他心里总是不安,拿起一旁的凤翅兜鍪戴在头上,“去王府看看。”他突然想到,侍从未回来传信,也许并不是王府没有事情发生,而是王府出了事,但他派出的人被关押了。

  云水和钱思等人来不及穿上铠甲,只是穿着寻常布衣,一人抓起一把长剑,也随徐仲出了府。

  徐仲带着上百人走到王府前,恰巧田丙从府中出来,他看到徐仲带人来,个子不高但是敦实的田丙站在门口伸手拦了拦,“徐将军,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我在王府照顾王爷。”

  田丙说完,盯了一眼他身后的数百人,挑眉挑衅道:“怎么?按捺不住了?”风沙吹在他的嘴里,他侧头“呸”了一声,高声喊道,“想要杀了我?王爷还在府中,你竟然这样放肆!”

  云水翻身下马,四处打量了一眼,王府守卫不过几十人,四下里路过的百姓看到徐将军气势汹汹的带人来王府与田将军对战的架势,也纷纷绕开了走。他望了一眼府内,两位婢女端着托盘从照壁前缓缓走过,负责洒扫的侍从正在院里埋头扫地,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滚开吧你,我进去看看就走。”徐仲懒得搭理他,使劲一拳砸在田丙的胸膛上,发出一声闷响。

  田丙吃了一拳,哼笑着让开,对着长街扯长了脖子吼道:“王爷好端端的,徐将军带人私闯王府,大家可都看看啊!”

  徐仲睨了他一眼,心里微感不妙,王爷病重,他带上百人闯入王府,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但此刻一只脚已经迈进了王府,不进去看看,又难免不太安心,他转头对着将士说,“你们在外守着。”又点了十几个人,“你们随我进府。”

  云水也跟着徐仲走进了王府。王府装饰淡雅质朴,木廊用旧了,栏杆竟脱了漆也未补上,院中花草不多,多是些笔直的矮树。他们在府中走了一会儿,便到了逸阳王的寝殿。

  云水刚走到殿外,就闻到了一股似海鱼的咸臭味道。他眉头轻蹙,按理说生病的人,不会食用这些重味的东西,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院子,奴婢们安静地做着各自的差事,也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

  徐仲推门进去,恭敬地低着头绕过屏风,走到塌边,突然发出一声震惊的怒吼:“王爷!”他眼泪霎时喷涌出来。

  逸阳王躺在床上,脸色乌青,看来死了有些时候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剑,胸口的血迹已经干涸,与被褥衣衫黏在一起,床边一大滩暗红的痕迹。

  “是谁!”徐仲怔怔地站起来,逸阳王对他有大恩,当年亡国之时若不是逸阳王救他,他也随着晏氏诸人一起遭遇了殷牧昭的诛杀。未曾想一生报国骁勇好战的逸阳王,最后病重之时,还遭到奸人暗害。

  云水与钱思等定定地看着逸阳王的尸首,也惊了刹那,蓦地云水冲上前拉住徐仲,“快走,中计了!”

  寝殿两旁的偏殿里一下涌出来几十人,人人手持长刀,身穿铠甲,张干站在前方,阴笑着盯向徐仲,“徐仲!你竟然刺杀逸阳王!王爷待你不薄,你怎么如此狼心狗肺!”

  田丙亦带着几十人堵在院门口,大喊一声:“徐仲,王爷不愿传位于你,你竟刺杀王爷,你好歹毒!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把徐仲的项上人头拿下!”

  “杀!”张干、田丙一声令下,众将士提着长刀,朝徐仲一行人涌了上来。

  ……

  “哈哈哈哈。”林绿萼迎着夕阳的余晖,坐在厢房里看严娉婷送给她的话本,她快笑死了,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故事。

  她招手唤来温雪,笑得断断续续地把故事讲给温雪听,温雪听后也笑得前仰后翻。

  “不行了,不行了,明日得把严娉婷叫来,我看这书上写着上卷,她那里定有下卷。”林绿萼抬眼望了一眼天,晚霞暗红色与红色相间,她指着云朵说,“这个像西瓜,那个像桑葚。”

  温雪摇头,“这个像卤鸭,那个像烧鹅。”

  两人争论了好一会儿,直到夕阳西下,天幕仅留几丝暗光。林绿萼扶着肚子,“饿了。”

  “奴婢去拿晚膳。”温雪小跑着离开。

  林绿萼还回味着有趣的故事,扳着手指头算着日子,云水应到边关了吧,此刻在干嘛呢?和他的皇叔喝酒聊天,一话离别多年的思念之情吧,哎,也不知他皇叔是否好相处,日后见面了,倒不知会不会在意她这个侄媳妇曾是贵妃。

  她翘着腿坐在窗边,吹着温煦的晚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畅想美好的未来。

第81章 树林 去逃难吗

  寝殿内狭小, 一下涌进大批手持长剑、长刀的人,两方对打,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血香。

  徐仲一行只有十几人, 很快便处于下风,云水一脚踢飞了窗边的屏风, 宽大的六扇梨花木屏风砸下去,屏风旁的几人被掀翻在地。

  云水踩在压在人堆的屏风上,又一刀劈断窗棂,他蹲在窗边看到王府里黑压压一片不知敌我的人正在往这边赶, 想到皇叔留在王府外的上百将士, 回头对他们喊道:“先出去!”他挥舞长刀,将涌到窗边的人砍倒在地。

  徐仲杀红了眼, 恶狠狠地盯着躲在门边阴笑的张干和田丙,他们相距不过十数步, 中间夹着几十个正在浴血拼搏的将士。

  田丙昂着头,一脸横肉夹在狻猊兜鍪里, 举着一把短刀在门边挑衅地对着徐仲挥舞, “徐仲,王爷对你不薄, 你怎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真让我等心寒。”

  张干高瘦, 脸长眉细, 凤眼上挑, 伸手对徐仲做出一个“来啊”的姿势。

  徐仲愤恨地砍死面前几人,踩在鲜血喷涌的尸体上,指着他们两人,“是谁杀了王爷, 是你,还是你?”他咬紧牙关,瞪着猩红的眸子,“我要杀了你们二人,为王爷报仇!”

  钱思胳膊中了一刀,布衣被汨汨涌出的鲜血浸湿,他在狭小的房间里挥舞流星锤,一锤打在士兵油亮的铠甲上,士兵当即口吐鲜血而亡,因屋中拥挤,前面被流星锤砸到的人,往往还会牵连身后的人一起摔倒在地,钱思把徐仲往云水身前推,“徐将军,此事急不得,保住自身,才能为王爷报仇啊!”

  不过片刻功夫,徐仲一行十六七人已经只有八.九人还活着,对方还有源源不断地士兵涌进房中,徐仲举刀劈死一人后,对钱思说:“快走。各自散开了跑。”

  云水伸手拉住徐仲的胳膊,将高大壮实的徐仲拉到窗沿上,带着他一下跃出了寝殿。徐仲略惊,想不到侄儿看着不咋样,竟有这般力气。

  夕阳沉进了山谷中,晚风渐凉,天边几颗零碎的星星发出黯淡的惨白光芒。

  他们一路浴血奋战,跃过两个高墙,终于到了府外。可府外打得更加激烈,昨日张干等人杀了逸阳王之后,以宴饮为由,悄悄引了数千士兵进城埋伏在王府附近,徐仲带来的上百将士被团团围住,一眼望去,他们如困入沼泽之中,没有突围的希望。

  钱思他们往城中方向跑去,引走了一队追兵。云水与徐仲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徐仲说:“先出城!城南驻扎着我的亲信部队。”

  徐仲话音刚落,田丙带着一队骑兵追过来。

  云水跳起来,兔起鹘落,一脚踢飞了身旁一个追上来的骑兵,抢走了他的马匹,徐仲也砍飞追兵的头颅,一扯马缰,翻身上马。

  逸阳王府在城北,他们纵马飞奔,跑出不远就看到了耸立的城北城门,如今绕到城南困难重重,只能先从北门离开。

  城门上方的守卫是张干安排的人,他们看到来人是徐将军,立刻高喊道:“快关城门,放箭!放箭!”

  城门边的十几个守卫推着拒马挡在门边,拒马的木架子上绑着刃、刺。另有五六人推动着厚重的城门,发出“轰轰”的声响。

  云水与徐仲距离城门不过数十步之遥,城墙上的弓箭手拉弓放箭,两人用长刀斩落密集的箭雨,但依旧有尖利的箭尖划破了皮肉,留下细长的血痕。

  城门缓缓关闭,遥远处那一丁点晚霞的余晖和黯淡的星光,在黑金的门缝中,逐渐消失了光彩。

  云水摸出怀中的匕首,一下掷向关城门的士兵,那士兵的手被匕首钉在城门上,他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推门的力气不禁放缓,让城门未来得及及时关上。左边城门已完全掩上,右边城门却因那人受伤,还差了一条缝才关上。

  只这一吸的空隙,他们已纵马越过拒马,拉起马缰,胯.下骏马一脚踹在关闭城门的士兵们身上,像一阵烈风卷过,五六人被马蹄踹翻,跌倒在地。

  徐仲用肩膀的蛮力去推开城门,一时来不及防御头上落下的弓箭,一支箭矢斜射进他的肩头,入肉三寸,他肩上霎时血流如注,皮肉抽搐,拉马缰的手一时失去力气,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身后的追兵已至,被拒马拦了片刻。

  云水将城门推开一道仅够一马通过的宽度,他在马背上一踩,跃到徐仲的身后,挥舞长刀帮他抵挡城墙上落下的暗箭。他一勒马缰,策马带着徐仲溜出城门。

  苍茫平野落入眼睑,身后的弓箭如流星滑落苍穹,依旧不减攻势。云水在马背上□□右斜,策马并不直奔,而是斜走,堪堪躲过箭矢。

  在城墙上的弓箭手换箭囊的间隙,他们终于飞奔出了射程。但身后的追兵推开了城门,上百人的骑兵队列朝他们奔袭而来。

  “皇叔,你还好吗?要不要紧?”

  徐仲穿着铠甲,那一箭是斜着从他肩颈的间隙插了进去,刺进了他的锁骨,他咬紧牙关,亦忍不住痛得哼哼了两声。他心里却止不住地称赞侄儿功夫了得,扔出匕首那一下又快又狠又准,若不是靠着刺穿守卫手背的这一下阻碍,城门关上后,他们必死无疑。

  云水见前方有一大片树林,身后追兵的呐喊声犹在耳畔,他驱马行进了林中。

  年年征战,荒原上埋着大量无人认领的尸骨。有的士兵有相熟的战友,死后他的战友会为他准备一口棺材,将他们埋在林中,想着平原荒芜,树林里至少有树木遮阴,死去后能够安息。

  去岁寒冬,大雪堆积在平原上,雪化之后泥土松软,又经春雨冲洗,林中埋着的棺材被雨水冲刷了出来,露在银白的月辉下,夜莺在林中飞舞,关外凛冽的风吹动树叶唰唰作响,似乎有鬼魅趁着夜色起舞。

  云水回望了一眼在林中寻觅他们的士兵,耳畔又听着皇叔大口喘息的声音,“皇叔,你躲在林中,我去引开他们。”他翻身下马,皇叔肩头的血浸湿了整个衣衫。

  弯月如钩,阴风阵阵。云水脱下徐仲身上的铠甲和头上的兜鍪,徐仲坐在树下的石块上,手中长刀插在泥土中,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郎,忧伤地说:“你快逃吧,不用管我,他们并不认识你,目标是我,你逃走了他们也不会管你。”

  徐仲拿出怀中的兵符和信,“你来之前我正在给你写信,我若遭遇不测,就由你接管我的势力。我儿子尚且年幼,才六岁,你是他的堂兄,骨肉至亲,我死后,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啊!”他喘着粗气,咬着牙龈,想把肩头的箭□□,却使不上力气。却见侄儿并不理他,蹲在树边,埋头苦挖。

  “你在做什么?”徐仲撑着身子望了一眼,只见晏隽之用手中长刀在刨棺材,那口裸.露在泥外的棺材被他又挖又敲。

  棺材老旧,上面的钉子已生了斑驳的铁锈,经不起重力反复敲打,不时棺材盖开了,发出诡异而缠绵的“嘶嘶”声。

  云水将里面的白骨搬出来,“皇叔,你进去躲着,快。”他又将从徐仲身上脱下的铠甲和兜鍪戴在骨架上,可惜骨架松散,铠甲太重,怎么也挂不稳当,他只好脱下身上的外衫,将盔甲套在白骨上,又用衣服将它们绑在一起,不伦不类地挂在背上。

  云水扶着徐仲往棺材里走,徐仲步履蹒跚,他焦急轻语:“皇叔,你快进去,我把棺材盖上就走。”

  徐仲霎时老泪纵横,又是感激又是感动,他收回兵符和信,“侄儿,你自己当心啊!”他一下摔进棺材中,云水把木板盖上,在地上找了一颗刚才撬下来的铁钉扣在棺材上,响亮的马蹄声在黑夜中向他们靠近,晃动的树影中已可以看到压过来的火光。

  云水伏在棺材边轻声说:“待他们走后,你在里面使劲儿推就能把木板推开。”

  云水背着铠甲翻身上马,马蹄声吸引了追兵们的注意。他策马往前,一直往前,他也不知要去向哪里,总之要将他们引开。

  他策马疾行了一夜,追兵也追了一夜,天空泛起鱼肚白,在微亮的晨光中,云水奔上了连绵起伏的山,他突然想起来,去年寒冬边境苦战之时,边境守军就是被匈奴引到山中歼灭了。这儿,估计就是那座山。

  他行至山崖边上,身后的数百追兵呐喊着追上来,他大喊一声:“徐将军,对不住了!”说着,他将身后绑着的铠甲白骨取下来。天光微亮,众人也看不清楚,只见他将身后的人甩下了山崖。

  徐将军的凤翅兜鍪在风中转了一圈,留在山崖边上,并未落下去。追兵眼见那陌生的少年策马往山下跑去,他们只派了几人去追,余下的都聚在崖边,伸长了脖子往下眺望,田丙捡起那个凤翅兜鍪,呆呆地迎着晨光站立。

  “这人跑了一夜,为了活命,把徐将军甩下山崖了?”他们带着这样的疑惑,拿着凤翅兜鍪,策马回北青城。

  ……

  “大清早的,你咚咚咚地在干嘛啊。”林绿萼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迎着绚烂的万丈朝霞,缓缓迈步到神石寺正殿,“严娉婷,你也太猖狂了,我们没有要好到这种地步吧,你不应该在寺门口静待我起身吗?”

  “你在做什么?”林绿萼搂了搂衣衫,严娉婷带着六个画师,围着神石而坐。

  “我昨夜琢磨了一个生财之道,激动得一宿睡不着觉。”严娉婷面若桃李,柳眉娇俏地上扬,“我命手下的算命大师们,在显州传谣,神石诞下了小神石,被赵夫人进寺参拜时偷了出来。”

  “所以。”她指了指正在观察神石上画像的画师们,他们一只手拿着一块造型独特的石头,一只手拿着湖笔,正酝酿着怎么模仿神石上的画像,“我带人进来观察母石。”

  林绿萼望着六个画师,摇头道:“神石生一个不够,还要生六个小石头?”

  严娉婷咧嘴大笑,“多多益善。”

  “你这奸商,就该被抓起来打板子,狠狠地打,打得你不敢传谣为止。”林绿萼揉了揉胸口因早起而不适的闷气,转身回厢房用早膳。

  严娉婷眉飞色舞地宣传要以竞拍的方式聚来显州的达官贵族,让他们为了小神石勾心斗角。她顺便陪不置一词的林绿萼用了早膳。

  “怎么瞧着你心绪不佳。”严娉婷笑着问道。

  “昨夜梦见他。”林绿萼撑着下巴望向炫目的朝霞,“不是好梦。”

  严娉婷翻着桌上的话本,因赚钱而喜悦的笑颜也顿了顿,“赵氏商行的兵器运到边境之后,我派人帮你打听一下吧。”

  “谢谢你。”林绿萼喝了安胎药,心里的烦闷少了许多,嘴角上扬,“下次来的时候,带点新鲜的话本。”

  “好嘞。”

第82章 回宫 去重聚吗

  十日之后, 京都使者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神石寺,传圣旨,贵妃为国祈福, 天命护佑,身怀龙嗣, 回宫安胎。

  林绿萼之前已收到了父亲传来的即将回宫的消息,自从檀欣传讯回去后,她也猜到了回宫的命运,默默接下圣旨, 并未因回宫之事太过烦恼。只是许多日没收到云水的消息, 心里难免牵挂。

  檀欣、温雪扶她起来。池中的白玉鲤吐着溪水,叮铃作响, 黄蛾坠进塘中随着水波飘荡,前几日才放进去的各色鲤鱼吐着泡泡在塘中嬉戏。

  林绿萼回到厢房里坐下, 婢女们忙碌地收拾物品,她撑着头平和地说:“檀欣, 你去告诉胡大夫, 劳烦他在寺中多住些时日,若收到边境寄来的信或是物品, 麻烦他将收到的东西转寄到京都林相府。”

  檀欣放下正在整理的书籍, 退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