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第435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女强 轻松 HE 古代言情

  天寒地冻的,要知道,这一片地方,方圆百里,都没有城镇,偶尔有一两户猎户,都住在远处的深山老林里,不会住在官道路边,换句话说,她若是一辆马车赶路而来,连个歇脚落宿的地方都没有。

  这一段路,实在是太荒凉了,是真正的荒山野岭。尤其是夜晚上,还有野兽出没。摸黑走夜路,又没人护卫,是怎么受得住的?

  转眼间,宴轻来到了近前,他看了围在马车前的众人一眼,目光掠过周琛和周莹,挑了挑眉,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车边,将弓箭递给凌画。

  凌画伸手接了,放进了马车里,然后对着他笑,“辛苦哥哥了。”

  宴轻哼了一声,旁若无人地说,“给我拿把刀来。”

  凌画从车里的匣子里取出一把菜刀递给他,小声说,“用我帮忙吗?”

  宴轻看了一眼她裹的严实的被子,怕冷怕成她这样,也是少见,不过也是基于她敲登闻鼓后,身子底子一直就没养好,这么冷冬数九的,在烧着炭火的马车里还用棉被把自己裹成熊一样,搁别人身上不正常,但搁她她身上却也正常。

  他拿着菜刀拎着兔子就走,“你待着吧!”

  凌画说了声,“好。”

  周琛和周莹有些梦幻地看着宴轻,这张脸,这个人,不同于他们没见过的凌画,他们曾经在年少时随父亲去京中觐见陛下,曾在宫里与宴轻打过一次照面,那时宴轻还是个小小少年,但已风华初现,如今他的眉眼虽然较年少有了些变化,但也绝对不会让人认不出。

  周琛和周莹实在是太震惊了,不止对于凌画出现在这里,还有宴轻也出现在这里,尤其是,两个这么金尊玉贵的人,身边没有护卫陪护。

  关于宴轻和凌画的传言,他们也同样听了一箩筐,实在想不到,这两个人这般在这荒郊野岭的大雪天里,做着这样不符合他们身份的事儿。

  与传言里的他们,一点儿都不一样。

  周琛终于忍不住,刚要开口出声,周莹一把拉住他,喊了声“三哥。”

  周琛转过脸,询问地看向周莹。

  周莹对身后摆手,“你们,都退开百丈外!”

  周琛也立即反应过来,摆手吩咐,“听四姑娘的,退开百丈外!”

  身后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命,整齐划一地向后退去,并没有对两个人下的命令提出一句质疑,很是遵从,且训练有素。

  凌画心里点头,想着凉州总兵周武,传言治军严谨,果然如此。她是秘密而来凉州,无论是周武见了她后态度如何,她和宴轻的身份都不能被人当着许多人的面叫破,风声也不能传出去,被多人所知。

  她之所以默不作声地亮出代表她身份的令牌,就是想试试周家人是个什么态度。若是他们聪明,就该捂着她秘密来凉州的事儿,否则宣扬出去,虽然于她有害,但对凉州总兵周武和周家人也不会有利。

  护卫都退开,周琛总算是可以开口了,他下了马,对凌画拱手见礼,“原来是凌掌舵使,恕在下没认出来。”,然后又转向坐在那个几乎被雪埋没的石碑上一手拿着刀宰兔子熟练地放血扒兔子皮的宴轻,心情有些复杂地拱手见礼,“宴小侯爷。”

  这两个人,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与传言也大有偏差。

  周莹下马,也跟着周琛一起见礼,不过她没说话。

  她想起了父亲当初将她叫到书房里,拿着凌画的信问她,是否想嫁二皇子萧枕,让她考虑考虑,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紧接着,他父亲又收到了凌画的一封书信,说是她想差了,周大人家的千金不卧闺阁,上兵伐谋,怎么会甘于困局二皇子府?是她唐突了,与周大人再另行商议别的协定就是了。

  她还没想好嫁不嫁,便得知不用嫁了。

  而他的父亲,收到书信后,并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对她叹气,“咱们凉州为了军饷,欠了凌画一个人情,是她逼着幽州温家将吞下去的军饷吐了出来,以她的行事风格,定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她是瞧上了凉州军啊。她不避讳地言明扶持二殿下,有意联姻,但转瞬又改了主意,也就是说明,二殿下那里兴许是不愿,她不强求二殿下,而与为父另行商议别的协定,也就说明,在她的眼里,为父若是识趣,就投靠二殿下,若是不识趣,她给二殿下换一个凉州总兵,也无不可。”

  她当时听了,心中生怒,“把主意打到了军中,她就不怕父亲上折子秉名陛下,陛下问罪他吗?”

  他父亲摇头,“她自然是不怕的。她敢与东宫斗了这么多年,让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有倚仗。东宫有幽州军,她就要为二殿下谋凉州军,将来二殿下与太子夺位,才能与东宫打擂台。”

  她问,“那父亲打算怎么办?”

  父亲道,“让为父好好想想,二殿下我见过,容貌倒是不错,但才学本事平平无奇,没有出彩之处,为父不明白,她为何扶持二殿下?二殿下一无母族,二无陛下恩宠,三无大儒恩师提携,就算宫里排名落后的两个小皇子,都要比二殿下有前景。”

  她道,“兴许二殿下另有过人之处?”

  父亲颔首,“兴许吧!至少如今看不出来。”

  后来,他父亲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便暂且使用拖延策略,同时暗中吩咐他们兄弟姐妹们做好防备,而短短几个月中,二殿下突然被陛下重用,从透明人走到了人前,如今据朝中传来的消息更是风头无两,连太子都要避其锋芒。

  这转变实在是太让人措手不及。

  她明显感觉到父亲近来有些焦虑,因从上一次两个月前,他父亲与凌画通过一封信后,凌画再未回信。

  凌画不回信,是忘了凉州军吗?肯定不是,她兴许是另有谋划。

  如今,凉州军饷吃紧,这般大雪天,战事没有冬衣,父亲几次上折子,陛下那里全无消息,父亲拿不准是折子没送到陛下御前,还是凌画或者东宫暗中动了手脚,将凉州的军饷给扣押了。

  父亲急的不行,让他们外出打探消息,没想到还没出凉州地界,他们就遇到了凌画和宴轻两个人,只一辆马车,出现在这样大雪天的荒郊野岭。

  亮出了身份后,周家兄妹见礼,凌画明明比他们的年岁要小两岁,但身份使然,自然用不着她自降身份下车起身还礼,坦然地受了他们的礼。

  她依旧裹着棉被,坐在马车里未动,笑着说,“周三公子,周四小姐。遇到你们可真是好,我千里迢迢来看周总兵,到了这凉州地界,实在是走不动了,本来想吃一只烤兔子后与夫君打算动身回去,如今遇到了你们,看来用不着了。”

第648章 便宜劳力

  周琛和周莹对看一眼,对凌画的话心中是震惊的。

  没想到凌画与宴轻,两个人,一辆马车,在这样北风扑面,漫天大雪,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没有护卫,千里迢迢来凉州,是为了见他们父亲的。

  若这是诚意,凌画显然已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

  毕竟,来凉州,要过重兵把守的幽州,凌画与东宫的关系什么样儿,天下皆知,真不知道他们只两个人,是怎么蒙混躲过盘查过的幽州城。

  只凭这份本事,本身就足够让他们敬重了。

  周琛肃然起敬,再次拱手说,“凌掌舵使和宴小侯爷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辛苦,家父定然十分欢迎。”

  凌画抿着嘴笑,“周总兵欢迎就好。”

  要是欢迎,皆大欢喜,若是不欢迎,她也得让他必须欢迎。

  周琛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扒兔子皮的宴轻,那手法瞧着也太干净利落了,他就不会,从来没有自己亲自动手宰杀过兔子,都是交给厨娘,惭愧地觉得自己还不如端敬候府金尊玉贵的小侯爷。

  他试探地说,“野外天寒地冻,再往前走三十里,就是城镇了。既然遇到了我与舍妹,敢问凌掌舵使和宴小侯爷,是现在就走?还是烤完兔子再走?”

  “自然是烤完兔子再走,我们的马车走的慢,三十里地要走一两个时辰的,我的肚子可饿不起。”凌画果断地说。

  周琛点头,转身去问宴轻,“宴小侯爷,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吗?”

  宴轻站起身,将兔子果断地递给他,“有,开膛破肚,将内脏都扔掉,洗干净,再给我拿去烤了。”

  有便宜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周琛:“……”

  他伸手接过血淋漓的兔子,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宴轻才不管他,又将菜刀递给他,“还有这个。”

  周琛:“……”

  他伸手又接过菜刀,这东西他从来就没用过。

  宴轻无事一身轻,转身弯腰抓了一把雪洗净了手,走到车边,也不管周琛怎么烤,纵身钻进了马车里。

  周琛:“……”

  帘幕落下,隔绝了马车里那一对夫妻。

  周琛头皮发麻地转头求救地看向周莹。

  周莹心里快笑死了,也无语极了,心想着他三哥此时估计后悔死多嘴了,按理说,此情此景,在这里见到了来者不善的凌画和宴轻,她不该有丝毫想笑的想法,但事实是,她看着他素来龟毛有那么点儿洁癖的三哥一手拎着血淋漓的兔子,一手拿着菜刀,手足无措满脸茫然不知怎么下手的样子,她就是挺想笑的。

  “四妹!”周琛低声警告了一句。

  周莹尽力憋住笑,无声说,“我也不会。”

  周琛一下子想死了,也无声说,“那怎么办?”

  周莹想了想,对身后打了个手势,百名护卫瞧见了,连忙从百丈外齐齐纵马来到了近前。

  周莹指着周琛手里的血淋漓的兔子说,“谁会烤兔子?”

  百名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齐齐地摇了摇头。

  周莹:“……”

  都是笨蛋吗?竟然一个也不会?

  她顿时笑不出来了,清了清嗓子说,“给兔子开膛破肚,洗干净,架火烤,很简单的,不会现学。”

  她伸手指着护卫长,“还不赶紧接过去?还愣着做什么?”

  护卫长连忙应是,翻身下马,从周琛的手里接过了兔子,一时间也有点儿头皮发麻。

  周琛松了一口气,将菜刀一并递给他,并嘱咐,“好好烤,不准出差错,出了差错,你们……”

  他刚想说你们赔,但想着宴小侯爷的兔子,他们也赔不起吧?他又觉得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了,还是他自找的,但他真没想到一句客气话而已,宴轻干脆利落地全部都给他了,直接撒手不管了。

  他灵机一动,“去,再多打些兔子来,咱们也在这里一起烤了吃午饭了。”

  多打些兔子,多烤些,总有一个能看又能吃的吧?倒是选最好的那只,给宴小侯爷就是了。

  护卫长只能照做,叫了一半人去打猎,又选了几个看起来还算激灵懂事的,跟他一起研究怎么烤兔子。

  凌画坐在马车里,顺着车帘缝隙看着外面的动静,也忍不住想笑,对宴轻说,“今天没在窝里猫着四处乱跑的兔子们可倒霉了。”

  宴轻也顺着缝隙瞥了外面一眼,悠哉地说,“是挺倒霉的。”

  凌画问,“哥哥,你猜他们什么时候能烤好?”

  “至少半个时辰吧!”宴轻说着躺下身,闭眼小憩,“我打算睡会儿,你呢?”

  凌画试探地说,“那我也跟你一起睡会儿?”

  “行。”

  于是,凌画也躺下,闭上了眼睛。

  周琛和周莹的态度,间接地代表了周武的态度,看来周武虽然早先使用拖延术拖拖拉拉不敢站队,如今想法应该已然偏颇了,大约是萧枕得了陛下看重,如今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消息传来凉州,才让他敢下这个砝码。

  她本来打算进了凉州后,先私下会会周武麾下副将,柳夫人的堂兄江原,但如今即将跨入凉州地界时遇到了外出巡视的周家兄妹,那只能跟着进凉州,直面周武了。

  倒也不怕。

  两个人说睡就睡,很快就睡着了。

  周琛也学着宴轻,用雪洗了手,雪冰的很,一下子从他手心凉到了他心里,他身边没有手炉,用力地搓了搓手,却也没有多少暖意,他只能将手揣进了披风里,借由胡裘暖和手,心里不由得佩服宴轻,刚刚竟然面不改色的用雪水洗手。

  护卫们出自军中选拔,都是好手,不多时,便拎回来了十几只兔子,还有七八只山鸡,被护卫长留下的人手此时已拾了干柴,架了火,将兔子洗净,试探地架在火上烤。

  不多时,滋啦啦地冒出了烤肉的香味。

  护卫长大喜,对身边人说,“也挺简单的嘛。”

  身边人齐齐点头,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算是完成一半任务了。

  周琛和周莹也齐齐松了一口气,心想着总算没丢面子,应该是能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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