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朝朝
“也就梦里跑跑了,”周妙宛看着自己包得跟个粽子似的脚丫子,现在走路都有些难,遑论骑马。
“等咱离了京城,去封地的路上,小姐就可以骑马啦,”凝夏道:“所以小姐要快快把脚上的伤给养好。”
周妙宛点点头,继而发现有哪里不对。
怎么一觉醒来,凝夏这小妮子倒成熟起来了。
听得她问,凝夏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是奴婢之前太不懂事了,昨日里奴婢去找万嬷嬷请教了很多事情,以后一定更能帮到小姐。”
凝夏想立起来,也挺好的,周妙宛莞尔一笑。
久违的日头出现了,周妙宛很珍惜这难能可贵的阳光,叫人搬了躺椅到院子里晒暖。
她扬起头,手背搭在眉骨处做了个棚,便敢直视冬日不甚刺眼的太阳了。
再过两天,她就要离开京城了,不知那荆州的太阳,和京城的会有什么区别?
没晒多久,宫女幼柳来通传:“王妃娘娘,连大夫来请脉了。”
一身布衣的连云帆提着药箱来了,手上还提着个小竹笼。
阳光下,周妙宛微眯起眼,问他:“平安脉一般不是隔日来诊吗?”
这么冷的天,连云帆居然走得满头大汗,他呵呵一笑,道:“忧心娘娘的身体,不免勤来些。娘娘昨日的脉相……”
周妙宛懂了他的意思,使了眼色让下人退下。
连云帆把手上的竹笼提了起来,周妙宛这才看见里面是只蛤蟆。
她颇为惊奇,“本宫的脉相,难道要用它来解?”
“昨日在下查阅古籍,从书中找到了一种判断女子是否有孕的方法,”连云帆道:“未免冒犯王妃,在下想先同您身边的嬷嬷商量一下。”
周妙宛心下暗自点头,这连大夫年纪不大,做事倒乖觉。她叫来了万嬷嬷。
万嬷嬷听了连云帆的说法,微微点头,她对周妙宛说:“奴婢以前在庄上也听说过这个法子,据说还蛮准咧。”
周妙宛点头:“那一会儿试试吧。对了,连大夫,你可随王府一道去往荆州的?”
连大夫忙应道:“回王妃的话,在下独身一人,并无家室,此番是要走的。”
那便好,周妙宛命人给连云帆封了一个大红封,“日后,还多劳您照应了。还是同昨日一样,确凿的结果出来前,希望您不要外传。”
最主要的是,昨日她并没有吩咐他什么,今日他就带着解决的法子主动来了,日后多加笼络,是堪用的。
连云帆得了银子,喜笑颜开,谢了恩便退下了。
而万嬷嬷捏着那蛤蟆,伴周妙宛一道去了净房。
万嬷嬷还笑道:“也难为这连大夫,冬天巴巴地给您寻来只还没冬眠的蛤蟆。”
这法子需要等上三四个时辰才能奏效,周妙宛心里一时还有些紧张,捏着手在屋里一圈一圈地走。
她打趣着自己:“若我是个男儿,春闱等放榜前,只怕成宿都睡不着。也不知连大夫的法子准不准呢。”
万嬷嬷便道:“村里人请不起大夫把脉,都是用这个法子的,大都是准的。”
于是周妙宛心下稍安。
数个时辰后,万嬷嬷仔细看过了那只蛤蟆,并无异样。
她并不知周妙宛的想法,见此结果,还颇有些惴惴地说:“娘娘,您应当不是喜脉了,不过您别担心,您还年轻,身体康健,日后总会有好消息。”
周妙宛听了,悬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重重落下了。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神仙显了灵,周妙宛琢磨着,打算晚膳后再去好好上支香还愿。
这回她刚到佛堂,就看见蒲团上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赵青岚。
她身量单薄,双手合十于眉间,闭着眼,一副虔诚的模样。
周妙宛没有打搅她,等她磕过长头起了身,才走到她身边。
见来人是她,赵青岚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娘娘也信佛。”
周妙宛没说话。
在佛祖的地盘上,她不好直言自己的大不敬的想法。
赵青岚又道:“前几日,府里盛传娘娘您身体不适,今日得见您身体康健,婢妾也安心了。”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讨好,反倒有些真情实感在里面。
周妙宛觉得奇怪,便问她:“赵选侍因何而安心?”
“毕竟婢妾才向您投诚没多久呢,娘娘若有事,日后谁来庇护婢妾的小命?”赵青岚说得坦然,她没有多逗留,福了福身就走了。
周妙宛独自伫立在檀香浓郁的佛堂,忽然失笑。
太荒唐了,她的亲族用她做棋子,她的丈夫盼她给其他人让位,反倒是被她婆婆塞来的小妾、一个细作,方才在关心她?
这就是世事难料吧。
周妙宛叹了口气,诚心诚意地给菩萨上了香。
这一次,她心中并无所求。
——
在京中的最后一晚。
明早就要启程了,周妙宛不放心,把一应事项重新理了一遍,确认了好几遍没有错漏。
而谭家那边,谭松终归不放心她远行,上一次李文演的作为也给他敲响了警钟,所以去封地前,给周妙宛送来了两个武艺高超的侍卫。
是一对亲兄妹,哥哥叫吕楠,妹妹叫吕若。
周妙宛看过了两人的身手,很是满意,便让妹妹吕若日后贴身随侍,哥哥吕楠在外看顾。
更让她开心的是,葵水也终于姗姗来迟,原本她还担心有意外情况,这下彻底能安心了。
戌时左右,李文演那边派人来传周妙宛,说有要事相商。
自从撕破脸皮后,李文演和她就处于相看两厌的状态,两人也再没见过面。
不过马上就要远行,王爷和王妃之间有些事务要商榷倒也正常,周妙宛没在意。
凝夏身为大丫鬟,眼下要忙的事情多,所以她便带了丫鬟幼柳一道前去。
正院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小厮婆子很多,有条不紊地各自在为行程做准备。
周妙宛穿过回廊,来到了堂前。
李文演负着手,萧然而立。
和她记忆中那个让她心动的模样并无分别。
只是再深的悸动,在经历了这个月以来的诸多波折后,也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所以周妙宛不欲多言,单刀直入:“殿下找我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文演向一旁的座椅伸手示意,“坐下聊。”
周妙宛皱起眉头:“不必了,谢过殿下的好意。有什么事快说吧,我今日想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李文演也不急,他挥挥手,遣退了下人。
他问:“听说,王妃有了身孕?”
听得此问,周妙宛终于抬起眼看向他了。
李文演幽深的瞳孔如同古井,无波无澜,却直引人往下坠。
周妙宛不意外他知道这件事情。
那日连大夫说她的脉相像喜脉之时,房门大开,屋里除了凝夏和万嬷嬷以外还有旁的下人在周围洒扫。
传到李文演耳朵里也不足为奇。
她比较好奇的是,他知道她有身孕,又会如何作想呢?
所以,周妙宛只淡淡地回他:“前日里大夫来请平安脉,是说过我的脉相,有些像滑脉。”
李文演微眯起眼看向她的小腹。
冬日里穿得厚,里三层外三层的,不要说未足月,就算腹中真有个四五个月的胎儿,也未必看得出来。
周妙宛很是厌恶他这样直勾勾的眼神。
李文演感受到了她嫌恶的情绪,不气反笑:“宛儿既如此厌恶本王,那这个孩子,想来也是不想要的。”
“如此,就不算本王做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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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验孕的说法是网上看来的,据说因为怀孕了激素变化,把尿液注到爪蟾皮下会让它排卵(?
所以非洲爪蟾一度都被抓得快灭绝了,类似的说法还有什么小麦啦兔子啦
另外突然发现我起的名字好多对于本南方人其实不太友好,很容易念错呜呜,什么幼柳啊吕若吕楠
第14章 逾辉
周妙宛确实不想要和他的孩子。
可她不想要,不代表他可以随意拿捏她的肚皮。
她冷笑一声:“凭什么?”
她说这话,完全在李文演意料之外。
他心念一转,以为是她心存不舍,不愿与彻底斩断与他的关联。
于是,李文演略一低头,话语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诚恳:“我能体谅你的一片‘慈母心怀’,以后你若想有孩子,在合适的时候,我也并不介意给你。”
不过,什么时候合适,那就只能听他的了。
许是这两日染了些佛气,听了李文演这样薄情且无耻的话,周妙宛竟也没生气。
李文演见她没言语,只当自己说中了,继续补充下去:“如今的情势,宛儿你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