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 第30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看过几次郡主挽发。”李承度轻描淡写,他其实亦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不过并非像小郡主那般是天赋,而是自幼背书锻炼出的。

  扶姣眨眼,忍不住夸了句不错,又不禁想,不愧是她挑中的人,果然无论何事都能做到。

  她摸摸自己的发髻,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那厢,王六已经停箸,正默默地等待,等二人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忙起身唤了声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时隔数月未见,王六神态一如既往,面对她时带着腼腆和拘谨。扶姣对他颇有好感,想了想,竟也破天荒地说了句安抚的话,“辛苦了。”

  王六受宠若惊,这可比主子那句难得的多,忙道不辛苦,看样子还想行礼,被扶姣叫停了,“你吃你的,无事,我睡不着随意走走而已。”

  说罢,已经熟门熟路地走到内室,拿起李承度先前看的那本书继续翻起来,举止流畅又自然。

  夜里睡不着,就随意走到主子房里吗?王六憋了一肚子疑惑,但李承度和扶姣神情都太坦然了,叫他不敢问出口。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小郡主和主子这一路上,感情定然增进了不少。

  匆匆吃好,王六开始禀报雍州之事,有些不便在信中陈述的,此时一并道出。

  王六道,扶侯那用女儿之死朝洛阳发难的决定,其实最初并非是他想出的,而是梁州西池王派去的使者所提。

  在李承度和扶姣离开的半月后,梁州来使抵达雍州,言语中大有西池王欲和扶侯联手之意,并奉上诚意,愿意将西沙河向扶侯开放,若他要率兵至他处,以西沙河为通道,至少可以省下一天的时间。

  兵贵神速,一天时间足以做许多事,扶侯不免动心,而后听到这提议,斟酌一番就同意了。

  王六瞟了眼落地罩后的身影,歉疚道:“似乎是我后来被察觉出不对了,扶侯可能怀疑我的身份,进而对郡主的失踪生出疑心……所以才会答应那条提议。”

  “无事,让你扮作我本就是权宜之计。”李承度道,“能够拖延一时就足够了。”

  说着,以指腹轻敲椅背,思索如今的形势。宣国公、西池王、扶侯、徐淮安,这四家如今以宣国公最为势大,占地广、兵力足,且还有皇帝在手,他若要对哪方下手,可以算有一半的名正言顺。

  西池王实力不明,暂不作评价,扶侯的势力他心中有数,剩下的,当属这徐淮安。

  徐淮安被任命□□刺史时,才不过二十五,以他的资历这份肥差本落不到他头上,但当时鹬蚌相争,便使他捡了个漏。朝廷各方势力起初想的是,过一两年就找自己人替上,没想到徐淮安一上去,就下不来了,且在他的治理下,□□民心所向,竟隐隐有了只知使君不知朝廷的趋势。

  那时再后悔,已为之晚矣。

  此子的野心,从一开始就表露无遗,且成长的速度超乎所有人想象,在李承度的心中,他的威胁仅排在宣国公之后。

  虽然在其他人那儿,他大概只能算个根基不稳的毛头小子。

  “明日就去赵家。”李承度做了决定,让王六早点歇息,随后送扶姣回房,陪着她再次入睡后才离开。

  翌日一早,王六为三人各作易容,这件事于他而言早已驾轻就熟,但在扶姣这儿还是遇了点难题,她的要求是:虽然要化作不同模样,但还是要一样好看。

  王六端详了半天,为难道:“郡主天生丽质,我……我实在化不出另一张毫不逊色的脸啊。”

  这话算是无形吹捧,扶姣听得开心,小尾巴微微翘起,故作勉强道:“那行罢,可以稍微化丑些,但必须要漂亮,知道吗?”

  王六忙应是,拿出十二分功力在扶姣面上点涂,最后映在铜镜中的面容柔弱美丽,略显苍白,与扶姣真容相比虽然稍逊一筹,但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但小郡主的眼睛……王六看着,眉头微微凝起,易容很重要的一部分其实就是气质和眼神,可是小郡主看起来太傲了,那双眼看人从不躲闪,直接又大胆,这不是一个柔弱小娘子该有的眼神。

  几番矫正无果,他只能斟酌语句,小心道:“咳,郡主还是……少看些人罢。”

  那睥睨的姿态,若不是小娘子,而是个小郎君的话,很容易被打。

第四十四章 · ?

  赵家离客栈不远, 徒步一刻钟就到了。

  虽然作了易容,但李承度二人并未惹人怀疑,他们这几日出门大都经过伪装, 这次大方露出真容,叫人只以为本就长这个模样。

  扶姣不紧不慢地走着, 边和王六说话, 有时说自己在江北的见闻,有时让王六讲诉路途所见, 偶尔兴致来了, 还要凑过去看别人怎么做点心。短短一刻钟的路, 被她磨了两刻。

  抵达赵家拜访时,已近巳时。他们三人看着像徒步而来,又无名帖, 门房犹豫了下, 接过信物仔细端详, 没看出什么蹊跷,笑着先把他们引至前厅, 奉信物进门通传, 很快就回道:“郎主出门去了, 稍后小郎君会来, 客人请稍等。”

  李承度颔首落座, 须臾便有仆从端上茶水点心,招待倒是客气有礼,不曾怠慢。

  这间招待来客的前厅极大, 三面开窗, 亮堂堂,桌椅皆为红木, 菱窗旁一座山水泼墨屏风,正好将小门挡住。

  扶姣侧首从大开的景窗看去,正对向阳的那一侧花木葳蕤,将一方天地点缀得极为鲜活,寒冬之季还能有这种景象,想必费了番心思。

  赵家宅院很有意思,庭院既有北地的大气舒朗,布局又不失南地的诗情画意,气派自不必说,难得的是雅致又不失贵气。寻常缺了见识的人入内,还当进了哪位王孙贵族的府邸,层层守卫,道道通传。

  这约莫就是土皇帝该有的气势。

  她起身站到窗前,目光被一丛丛茶花吸引,姹紫嫣红,恍如春()色满园。其中一株洒金宝珠引起她的注意,这是一种本应在二月后才开的名品茶花,花瓣为白色,瓣中有分布不同的红条红点,极特别的外形,绽放时有种惊心动魄之美。

  明阳长公主很喜欢茶花,扶姣虽没随她,但耳濡目染之下也颇为了解这些品种,遇见了都能赏析一番。

  她俯首,细白的指轻轻触碰了下这株洒金宝珠,唇畔漾出笑意。

  “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忽然,有吟诗声从道旁另一处传来,着赭色锦袍的青年缓步走来,立在那株洒金宝珠前,冷天依旧手持折扇轻摇,笑道,“依我看来,茶花比梅更有一番傲骨,娘子喜欢这洒金宝珠?不如折去。”

  他走近了些,看似同样赏花,伸手朝茶花触来,扶姣也在同时收手。

  她撩起眼皮睨去,金色细阳洒在她鬓边,侧颜姣姣,平淡的眼神扫来时,仿若神女高居云端般遥不可及,叫青年呼吸微微一滞。

  远远看着时,就从隐约的轮廓看出这小娘子相貌非凡了,没想到竟是这般绝色,最难得的是还傲气凌凌。

  贴身随从看他神色,就知道自家主子这喜欢“赏美”的毛病又犯了。平常对着那些青楼粉妓也就罢了,这位可是客人,身份还不清楚,若是冒犯了贵人可怎么是好。

  踟蹰之下,终究没敢出声,只在后面扯了扯青年的衣角,被他不耐烦甩开。

  扶姣只看了青年一下,忍不住想翻白眼,还想说什么,好不容易想起王六的话忍住了,便只上下打量了眼,转身回座。

  青年微怔,这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更让他心痒痒了,吩咐人把那朵洒金宝珠摘下,转道入厅,与几位见礼,“赵某来迟,怠慢了各位客人,还请宽待。”

  这人正经起来,倒也有些人模狗样,且说着就令人把那朵茶花奉给扶姣,“方才见小娘子对这洒金宝珠似有喜爱,便大胆做主将它摘下送来,虽是名品,但也不及小娘子欢心来得珍贵。”

  言笑晏晏间,他没再夸张地摇扇,自顾地在扶姣旁侧的座位坐下,扶姣下一刻就起身,移到了李承度身旁。

  青年这才看到李承度和王六般,笑道:“不知几位客人求见我父亲,是有何事?”

  相比于那些仆婢,他就显得轻慢得多,大概是赵家在淮中郡称王称霸惯了,让他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从仆婢间默认的态度可知,这人的确是他们口中的小郎君无疑,只是……

  王六皱眉,先震怒于这人对小郡主的冒犯,而后又觉不可思议。据传赵家是出过几位名士的名门望族,怎会养出这种轻浮好色的后辈?难道是觉得他们没有带名帖上门,未报身份,就可以随意轻视?

  李承度道:“需等见了赵老再说。”

  青年喔了声,根本没怎么认真听,眼珠子都要黏在扶姣身上。

  这种色胆包天的东西,扶姣还从没见过,说很生气不至于,至多看个新鲜,同时心底也不免生出赵家不过如此的想法。

  她从下人那接过这株从花枝处剪下的洒金宝珠,慢慢悠悠对着把玩了几息,等看厌了,就把它丢进了茶杯,正好将整朵花盖住茶面。

  面对仆婢的震惊目光,她理所当然道:“茶养茶花,不是正好么?”

  说话间眼眉微微挑起,眼光流转间极有神气。

  青年一直就在注意她的神色,见状更为她的神采所迷,忙帮着解释,“正是如此,小娘子见解独到,赵某佩服。”

  李承度面色平静地扫了眼扶姣,起身道:“赵老不在,看来我们只有改日再来拜访。”

  他慢慢站起,出众的身高让青年一怔,不知怎的有了股压迫感,却也实在不舍美人离去,挽留道:“父亲很快就回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客人若不急,不妨等一等,或我带你们在宅中走走。”

  李承度道不用,已有了要走的趋势,青年一急,又说院里有座茶花小圃,专供客人游玩,不去可惜云云。

  其余两人没什么反应,扶姣倒先探出脑袋来,饶有兴致道:“当真?那我们去看看罢。”

  她仰首看的李承度,亮晶晶又好奇的眼神让李承度明白,小郡主根本没把这人放在心上,大概是手段太低端了,让她觉得不值一提。

  不着痕迹地把这兴冲冲的脑袋按下去,李承度沉吟片刻,说了个好字,在青年带领下往内院走。

  不拿出那登徒子的作派时,青年还是人模人样的,介绍起壁画、题字和花木,皆信手拈来,肚子显然存了墨水,并非一无是处。

  才走了小段路,便有着青袍的老管家匆匆而来,连声道歉,说是方才被事情绊住,没能及时招待客人,然后对那青年道:“先生还等在那儿,四郎不回去继续学么?待会儿郎主就归家了。”

  青年欲说什么,管家就故意严了目光,让他一滞,悻悻耸肩,终究有些敬畏这在赵家待了多年的管家,不情不愿地向李承度几人告别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管家暗暗摇头,心道若非娘子着人关注前厅的动静,他还真不知,四郎在客人面前竟也如此轻狂。

  四郎是他们郎主族中堂弟家的子嗣,原家中行四,人唤四郎,到了这儿本该要换叫法的,可他始终不想承认这位的身份,便依旧以原称呼唤他。

  郎主选四郎的缘由,管家约莫能猜到一点,不外乎是因为四郎同原来的大郎生得太像了,再加上这人惯于在郎主面前装乖卖巧,以致郎主被这副皮相蒙蔽了心眼,一心要过继他。

  唉,要不是大郎意外身亡,赵家哪至于让这等人物来称大王。

  敛去思绪,管家又向李承度等人告罪,问他有何事来访。

  李承度道出来意,复将信物取出,“奉家慈之命,来取一旧物。”

  管家出面后,才得了他的正视,端看这模样气度,管家不禁在心中先称赞了声,而后细看信物,讶然道:“郎君莫非是李夫人之子?”

  李承度道是,见管家看向扶姣和王六,一一介绍:“这是家妹,另一人是我书童。”

  管家长喔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亲近,“原是李夫人之子,那先前是大大怠慢了,郎主马上就回府,郎君是想看看这园中风景,还是回前厅等待?”

  自是回前厅等待得好。

  从管家口中得知,原来数年前听泉先生经过此地,曾顺手为赵家家主解决了一件难题,还将得来的药玉赠给了先天体弱的赵家大娘子,是赵家的大恩人,问其姓名,只道自己是李夫人。

  管家热情洋溢,“一别经年,李夫人如今可安好?”

  李承度道已病逝,管家沉默了下,看着他和扶姣不知想了什么,眼中怜惜更盛,“你们兄妹二人,受苦了。”

  从这位管家身上,才能大致窥见赵家几代名门的风貌,而不是像赵四郎那般将轻浮作风雅,只会堕赵家名声。

  大约是见扶姣和自家娘子年纪相近,管家自然而然生出慈爱之心,从外表观她气血不足,便着人特意上红枣茶,并问:“小娘子和兄长是路经怀中郡,还是准备长居此地?”

  他问扶姣,自然由扶姣作答,“只是经过此地。”

  “你们兄妹二人若无其他亲友,就此待在淮中郡也不错。郎主一直念着李夫人恩情,只恐无法报答,若能有幸得此机会,定高兴极了。赵家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在这儿还是小有名声的,照拂二位不在话下……”

  管家念叨起来,也是很多话的,扶姣听着,唯独对他话中的称呼很感兴趣,看着李承度眨了眨眼,拉长了语调说话,“那我不能做决定,要看阿兄的意思。”

  王六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小郡主这声阿兄,他听着怎么像主子的催命符似的。

  李承度神色自若,“暂且还未定下。”

  管家大呼正好,直对他们介绍起淮中郡的种种好处。

  但凡上了些年纪的人,碰到喜爱的小辈,总忍不住唠叨几句。李承度以不变应万变,沉静的脸上很少有变化,而扶姣被引起了兴趣,就很愿意接管家的话,捧哏似的时不时“噢?”“这样啊”之类的答,二人对话起来,很是得宜。

  管家欣慰道:“小娘子和善开朗,定能和我家娘子结交为友。”

  王六愣愣听着,竟不知那四字是如何写了,忍不住偷偷觑一眼小郡主,依旧是双目盈笑的可爱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惯有的任性娇蛮。世人说女子皆有千面,果不欺他。

  幸而未过多时,赵家郎主赵渚回了。

  管家先上前介绍,言语中多添溢美之词,让赵渚对这故人之子有了三分好感,再一见他们兄妹的品貌,三分顿时变成七分,含笑道:“不愧是李夫人的一双儿女,乍然看来,真是珠玉生辉,我这陋室也随之添光啊,哈哈哈。不必拘束,既是李夫人之后,你们唤我一声赵伯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