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 第44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沉稳内敛是他,锋芒毕露是他,风流肆意似乎也有他。李承度好像可以把握住许多面,每一面都各有魅力,毫不突兀。

  最重要的是,眼光也很好。

  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李承度回首望来,扶姣依旧光明正大,毫不心虚地对视。

  “差不多到扎营的时候了。”李承度道。

  已是酉时的时辰,金乌西斜,光芒几乎尽数掩在山后,很快天幕就要暗下来了。

  他这声落下,很快就有小兵前来,请示扎营歇息,李承度颔首道:“选个临水处,注意沼泽地。”

  说罢,先向扶姣道了声,撩袍下马车,同人商议去了。

  江北来往的一路上,因只有两人一马车,他们露宿山林或借宿农户都很简单,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但如今浩荡三千人,既然无需急行军,那每晚的选地扎营就少不了。

  赵渚给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兵士,探路之人回来,寻了块合适的平地,临近一条小溪,水源润泽下还有沃草,正适合喂马。

  扶姣倚在车壁,目光由远及近,不无好奇地看着他们飞快搭好简易帐篷,应当是一种极厚的布料所致,可以防风,一顶就能供数十人夜里抱团取暖。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每日都是如此。

  她推开车门,轻轻跃下车,脚踩在厚实的草地上,一眼就瞄到了不远处攀在树上的太子。

  几步走去,听到太子和王六的声音,“还不够吗?已经很高了,我待会儿摔下来,你能接着吗?”

  事实上他现在离地才那么半丈的距离而已,王六听得脸色复杂,“要不还是我来罢……殿、大郎,你既然畏高,就不要爬树了。”

  “这么点高度而已……不算什么。”太子的声音发颤,盯着上面的鸟巢,又慢慢爬了下。

  “杨保保——”扶姣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太子下意识低头,见妹妹不解地站在那儿,“你做什么呢?”

  太子有些高兴道:“这儿有窝鸟蛋,纨纨等着,我很快就能够着它。”

  似乎是因为知道扶姣在下面看着,太子顿时手脚都不抖了,唰唰两下攀上树枝,探手一抓,把窝中三枚鸟蛋全抓到怀里,而后摩挲着树干蹭了下来,脑袋上不知何时飘了根羽毛。

  扶姣本来不想理他的,见他爬树忍不住问了句,此时又被他滑稽的模样惹得不由笑起来,“低头。”

  太子虽然不及李承度那般高,但比扶姣还是胜出许多的,被她说了句,就乖乖低下脑袋,由着扶姣拈去了那根羽毛,戏弄般的揉头发也被他当做了亲昵,像只高兴的狗狗摇尾巴,“纨纨,我今日连着骑了三个多时辰的马。”

  比那个半路就蹭上马车的李承度厉害多了罢?

  不提马还好,一提扶姣就不高兴了,“之前叫你,你都不理我。”

  太子一愣,咳了声道:“当然不是,只是才骑马两个时辰而已,就上马车歇息不大合适,其他人走了那么久都没说话呢。”

  他小声补充,“除了那个李承度。”

  是吗?扶姣会错意了,想想也觉得那样似乎有些丢脸,毕竟杨保保是个男子,还是太子,总不能显得太弱,顿时觉得理解了他的心思,“好罢,那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我一人在马车上不好玩儿。”

  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兄妹俩自幼就是打闹中过来的,之前想的三日不理瞬间被抛到脑后,又亲热地说起话来。

  太子跟着王六到这旁边的小林子来,因听王六说要摘野果抓野鸡,顿时来了兴致,才有了先前的掏鸟蛋。不得不说,这对表兄妹有些时候出奇得相似,譬如在王六三两下攀到树上摘果子时,都是仰着脑袋睁大眼,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看得王六暗笑。

  他介绍道:“这种果子早春就有了,不过要等春末才是最甜的,这时候要摘,只能摘树梢红透的那些,稍微带青都不好吃。”

  扶姣跟着李承度好歹长了些见识,认识了好些秋冬山林的果实,只是对这个时节不大熟罢了。太子却几乎是第一次见识这种自然风光,他肖父,和皇帝一样胆小得很,虽然学了骑射的功夫,但甚少去猎场,见王六轻轻松松就从山林中搜罗了美味,惊叹不已,心道等自己学了这手功夫,以后带着妹妹流浪,也不用怕饿着他们了。

  这个季节的动物都还很小,王六从洞中抓了只灰毛幼兔,想着肉太少吃起来没劲,还不如给小郡主玩儿,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应当都会喜欢罢。

  没想到扶姣摇头,丝毫没有接手的意思,“它好脏,我不要。”

  扶姣不喜欢养宠物,破例的也只有那只从乔敏那儿抢的红雀,因为看着小巧干净,养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

  小灰兔最后落入了太子之手,他倒是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小心翼翼按在怀里,然后被扶姣远距在了一丈之外。

  玩闹这些时辰,平野已经完全暗下。天顶冒出几点星子,小帐外燃起几道篝火,角落处传来乒铃乓啷的声响,伙头兵在为众人烹煮晚饭,缕缕烟火冲上夜空,又渐渐散逸,最终留下的只有柴火气息和慢慢飘出的饭香。

  问过李承度所在,扶姣穿过小帐,朝角落慢慢走去。跟随行军,她穿的衣裙不至繁复,但也极为漂亮,行走间篝火映照,裙摆处便宛若绣入星子般微微闪着光,衬得人肌如细雪,发若鸦羽,惊艳极了,不少年轻小兵才掠过一眼,视线就下意识跟着那衣角而去,回神后才摸着鼻子赧然。

  他们早知随行去临淮郡的还有赵家郎主的外甥女,只没想到这位小娘子如此明艳姣丽,乍看去仙女儿般。

  李承度正拿着图同一位老者说些什么,就着篝火,脸庞被映的明明灭灭。扶姣从后方看着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放轻了脚步想走去悄悄看一眼,但才到身后,就被李承度拦住,背后长了眼睛般握住她手腕,继续同人说了几句话才回头,目中露出询问之意。

  这段时日的朝夕不离,让二人有时能轻松领会到对方眼神的意思,扶姣摇头,“我看他们都快用晚饭了,来提醒你。”

  老者闻言,看了扶姣一眼,微微一笑,“郎君,那我先去了,剩下的晚些再说。”

  李承度嗯一声,暂时未动,视线又在那张图上停留了几息,似在思索。

  这张图……扶姣也跟着看了看,一张很寻常的手绘地形图,只不知是哪儿的,稍稍瞄了下,她就没再注意。

  很快,李承度将图慢慢卷起,收入筒形长袋中,“王六做了什么?”

  即便随军行走,以扶姣的性子,也不可能同那些人一起吃大锅饭,王六厨艺尚可,单独开小灶的任务就交给了他,这也是他去林中的原因。

  扶姣把几道菜名报了下,唔了声,“王六的厨艺不如你。”

  她本就娇气,被李承度的手艺一养,更挑剔了许多。不过扶姣自觉还是很识大体的,李承度毕竟初次领军行走,当然不能让他去下厨,失了威严,她也没面子嘛。

  “等到了临淮郡,你要补偿我,任我点菜。”

  李承度说好,跟着她一起往马车边走去,途径一块湿草地,见小郡主步伐轻快,东张西望地走路,便出声提醒。扶姣闻言,则干脆地把手递了过来,任他牵着走。

  王六和太子早已等在马车旁,一方小桌,恰好供四人用饭。

  太子本想亲自去捞煮好的鸟蛋,但烫了手不说,膝上的小灰兔也受惊蹦了下,不是往下蹦,反而蹦到了他肩上,往上扒拉两下,趴在他脑袋上不动了,安安心心地嚼起先前喂的萝菔叶。

  见太子缩着脖子不敢动,生怕惊了小灰兔的模样,王六心里也是惊讶,没见过待野兔子这般小心翼翼的,这还是一国储君。

  如果说宫里的皇帝也是这个模样,那被人轻易篡了位,好像一点都不稀奇。

  “纨纨。”太子远远瞧见扶姣,忙叫王六帮他把兔子提溜下去,再招手介绍,“这个水煮蛋和炒蛋,都是我做的。”

  扶姣不大相信,看看他,再看看王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小心翼翼尝了口,意外地发现味道竟还可以,让太子得意道:“这些事本就不难嘛,对阿兄来说轻轻松松。”

  说着,他还特意瞄了眼李承度,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太子暗暗的争宠行为,扶姣全然不觉,反正都是在讨好她,她开心就足够了。

  但到了夜里入睡的时候,还是有了点小分歧。由于江北那一程,扶姣习惯了和李承度一起在马车上过夜,这时节的夜还有些冷,她便唤了声李承度,才刚露出那么点意思,就被震惊的太子拦住。

  这会儿,太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偷偷把妹妹拉到一旁,吞吞吐吐道:“纨纨,你不会是……喜欢他罢?”

  扶姣本要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喜欢,很快发现太子说的和她想的不是同一个意思,眼儿转了圈,故意道:“如果是呢?”

  “这人看起来不苟言笑,待人一点也不温柔,不是纨纨你以往喜欢的类型啊。”太子纳闷又不解。

  “唔,虽然看起来不好相与,但他面冷心热啊。”扶姣掰着手指头数李承度的好处,从相貌到才智到武力,再到制糖做花灯这等小事,“他什么都会,而且对我百依百顺。”

  “那,那……”太子听了,发现竟没有可以挑的缺点,愈发结巴,“那也不行啊,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随便叫他占便宜。”

  扶姣喔了声,“可是马车上好冷。”

  “阿兄先给你暖好床——”太子挺起胸膛,然后就被扶姣毫不留情拒绝,“不要,往年冬天你没有炭盆都睡不着,一点都不暖。”

  太子又说帮她在外面烧篝火,扶姣仍嫌味道大,如此挑了几次,太子也发狠了,拿起兄长的威风,“反正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兄长为大,听我的——”

  他自觉很有威严,端着没几息,转眼就瞧见了扶姣鼓起腮的模样,顿时泄了气,委屈巴巴地劝:“反正,反正就是不合适……”

  其实扶姣本来只是逗自家笨阿兄玩儿的,被他这么一说,反而起了逆反心,面上不情不愿地应下,慢吞吞上了马车,回头就悄悄对李承度使眼色。

  待李承度避过太子的视线,绕到车窗边时,扶姣眨眼轻声道:“你上来。”

  不知小郡主想做什么,李承度手撑着车壁,轻轻一跃,入了马车,“郡主?”

  看着他俊朗的眉眼,扶姣脑中不知怎的,闪过了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第五十九章 · ?

  虽然扶姣不在意, 但李承度最后也没有留在马车睡,帮她灌了个汤婆子,应要求等她差不多睡着时才离开。

  他径直去了一座小帐, 老者候在其中,手持李承度先前的地形图细看。老者和赵家有些关系, 是个擅长挖渠修道的匠人, 见他来了唤一声郎君,“如果依郎君所眼, 从这道坡上开口, 支流倒灌不仅会淹没这处山谷, 还会波及平原上的2百亩良田,到时候恐怕会引起民怨啊。”

  “所以……”李承度将图倒过来,指某处的一个标记, “等事了, 到时再劳烦宁老带人在这里开渠引水, 积水一日就可散入溢江。”

  这时苗种刚撒,浸泡几日问题不大, 再拖延就可能会泡坏这批春种, 所以时机要抓好, 太早太晚既贻误战机, 也毁了这批良田。

  老者定睛一看, 惊讶道:“是了,正是这处,若再在这里开渠, 当真正好。”

  赞叹的目光投向李承度, 老者道:“不知郎君师承何处?”

  “家慈在此道颇有研究。”李承度道,“同她学过一段时日。”

  事实上, 听泉先生擅长的岂止写书、开渠这两道,大到战事谋略小到农桑织布,在李承度的认知中,还没有母亲不懂的,端看她愿不愿深入探究。当初父亲几次出战,背后出谋划策都少不了母亲的影子,但并非教他如何作战,因为在这方面,父亲有种近乎野兽直觉的天分,往往能百战百胜,母亲所出的计策是教父亲如何去谋划粮草,如何应对朝廷派遣的督军,战后又如何回禀。

  若非如此,以父亲的脾气,无需等到那封信爆发,早就被无数人攻讦落马。

  知道他母亲就是赵郎主的恩人,已经过世,老者略有遗憾,转而道:“我只负责开渠改道,其他事也不该管,但这会儿还是要多问一句,郎君确定届时会把人引到那片山谷罢?”

  李承度嗯一声,道万事无需操心,只要按照计划如约挖好渠便可。

  离上次沈峥大败扶侯与西池王联军,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近日还发生了一件事。那边的联军溃散,西池王直接攻取了雍州一郡,而后宣告天下,道宣国公狼子野心,挟君意图篡位,邀天下有识之士共同杀逆贼、攻洛阳。

  林林总总算来,短短半年里,发生的大小战事也有十几起了。大鄞逐渐卷入战火漩涡,首当其中的那几郡受战事影响,导致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已经有流民向四处逃散。

  据说徐州也陆续来了不少流民,被徐淮安集中放在了一郡之中。

  临淮郡不安置流民,作为与另一州的分界,徐淮安往城外增兵五千,如今都守在那边,等候与他会合。

  思索着这些事,下发数道部署,李承度直到后半夜才睡,一个多时辰后就令众军拔寨起营,按照先前的速度行军。

  行军过程中,李承度肉眼可见得愈发忙碌,有时扶姣都只能在夜里才能稍微见到他的身影。

  这趟路程不同以往游山玩水似的清闲,除去整军歇息时,其他时候只能窝在马车上看看书睡觉,不过加入太子后,扶姣也不至于太过无聊,和自家阿兄说说话玩一玩,实在不行,还能揍揍他。

  如此过了三日,午时做饭时,扶姣在太子的热情邀请下,到不远处江畔的芦苇丛去走一圈,据说这是王六教的,太子兴冲冲道:“王六说这儿能摸出鸭蛋。”

  与依旧每日穿着精致的扶姣不通,为了轻便行路,太子衣着和王六等人已经毫无差别,且在外面有愈发放飞的趋势。整日不是好奇跟着抓野鸡就是去掏鸟蛋,把往日在宫里被皇后管得极严的天性都释放了出来。

  扶姣停步,再往前她的鹿皮靴就要沾到湿泥了,便远远站在一边,探脑袋望了望,“我不过去了。”

  太子说好,郑重地把取名为娉娉的小灰兔交给扶姣,“那纨纨等着,我去里边摸一摸。”

  嗯了声,扶姣站在原地,看太子在王六的带领下钻进芦苇丛中,身影消失不见,盯了会儿就百无聊赖地移开目光,摩挲腰间的小皮鞭,另一手牵着缚住娉娉的细绳。

  这只兔子着实能吃,只要把它放出来,从菜叶到草杆,只要是它能吃的,必不会放过,三瓣小嘴时刻都在嚅动。

  扶姣用皮鞭戳了戳,小灰兔动也没动,等她加大力度,也只是往旁边挪了几步,实在懒得?,无怪那么一大窝中,只有它被逮住了。

  ?快,整片菜叶消失在了小兔口中,扶姣眼见它稍稍竖起前腿,对着空中嗅了下,就开始往左蹦。好奇它要去哪儿,扶姣拉住绳子跟着它走,慢慢走着,绕过一个小坡,小兔终于停下,往地上轻嗅,随后咬住什么,开始啃起来。

  本以为它是喜欢这片的草地,仔细看去,才发现这是一种长长的菜叶。

  扶姣不认得,俯下身好奇看了几息,就听见李承度唤她,便应了一声。

  “它好像?喜欢这边的野菜。”扶姣让他等等,“反正杨保保他们还要好一会儿,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