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 第68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要早些回来。”奶娘道,“婢做的酸枣糕,方才小娘子也没吃几口。装了些,路上带着罢。”

  香糯的酸枣糕,扶姣略有心动,但看自己装束,放一包糕点多不好看,于是毫不犹豫地转向萧敬,“喏,让他拿着。”

  萧敬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下,当真接过酸枣糕放入袖中,恭恭敬敬地牵来另一匹马,“郡主,请。”

  如果不考虑到当下形势,他真以为小郡主是骑马出门踏青。

  潇洒上马,扶姣自觉姿态十分从容,心中满意颔首,看来这两年她向李承度学的骑术还是很不错的。

  “走罢。”她没再回头,拉过缰绳转向,就直奔城门而去。

  马蹄笃笃之声响彻空荡荡的街道,奶娘遥遥眺望,直到二人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萧敬早已令两千兵马守在城外,一见他们的身影,就自觉跟在了身后。

  小郡主策马未歇,直朝北方而去,一声号令未发,萧敬不得不策马上前,并驾齐驱问道:“敢问郡主,我们现今是去何方?”

  “洛阳。”

  飒飒寒风中,传来的是她一声简短有力的回答。

  洛阳?萧敬没抑住震惊之色,竟丝毫想不明白她的打算。

  但人已在前,被他带了出来,无论如何,他只能随她而去。

第八十六章 · ?

  往洛阳途中, 宣国公的领地愈来愈多,随处可见上印沈字的大旗,独特的家徽令萧敬心惊胆战, 他已经做好了一路恶战的准备。

  但不知是他们人数太少未能惊动对方,还是每次选的路径太过恰好的缘故, 除了某次意外碰上出外巡逻的百人小队, 一举将其歼灭外,萧敬发现竟然再未遇过险事。

  莫非当真有运气一说?萧敬不由暗暗打量前方正端坐在山坡上的小郡主, 她仍是那漂亮模样, 身下垫着贵重的云锦为座, 每根发丝依旧乌亮,周身散着浅淡的清香。

  连着奔波三日,她也甚少休息, 但依旧精神奕奕, 不见疲色颓色, 仿佛真是仙女儿般,不染纤尘。

  作为不那般精细的男子, 萧敬显然不知扶姣为保持完美形象付出的努力。一路来只要休息她就必作清理, 随身携了一袋香丸外, 还有特制的面脂与干发粉, 还要时刻注意仪态, 不污衣裙,方有奔波三日后依旧精致美丽的仙女儿模样。

  山坡居高临下,遥望前方岔路, 整座大鄞的舆图再次出现在扶姣脑海中。同时交织的, 另有李承度每逢回城相聚时告诉她的,他们又打下了哪些城池。

  与生俱来的记忆力让她能够清晰分辨出, 走哪条路才能更好地规避危险,避开其他势力的人马。

  这些本是李承度惯来做的事,如今是扶姣带领,她便不得不转动脑袋,开始分析这些。

  她是不会领兵作战,但弄清自己身在何处,哪边有敌兵,躲开他们还不容易嘛。

  于是,在再一次极险地避开敌军时,萧敬再止不住感叹,当真觉得这位郡主有什么神通了,轻声问道:“郡主可是有……预兆之能?知晓主公如今身在何方?”

  疑惑地“嗯?”一声,扶姣将视线投去,而后反应过来,眨眼道:“不会呀。”

  如果她有这能耐,还能让宣国公猖狂至今嘛。

  她指脑袋,难得好心地和萧敬解释,“整座大鄞舆图,每寸地界,都在这里了。”

  萧敬怔住,继而恍然,不觉失望,反而更震惊感叹了。

  神通和人力所能做到的事,带给人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正是因为知晓这件事的难度,他才会感慨敬佩。

  萧敬平生服气的人不多,从前就无三两,如今这位小郡主或将成为其中之一。

  他不由道:“可惜郡主不是男儿,不然并不比主公和沈世子差。”

  扶姣皱皱眉头,不满道:“是肯定会比他们更出色。”

  “不过,我为何要和他们比较。”她理所当然道,神色极为自如,“若我是男子,世上又要少个完美的郡主,万事总难两全,不可太贪心。”

  萧敬失笑,连说两声是,凝望那雪白的侧颜两息,随后将那点点悸动藏在胸怀之中,这并非他可触碰的明月。

  语罢停歇了会儿,众人不约而同再次加快马速。

  草木萧萧,山川在骏马飞驰中一掠而过,犹如泼墨点漆,每一处画卷,都留下了他们所经的蹄印。

  第五日时,扶姣忍住大腿内侧被摩擦出的火辣辣疼痛,心觉不能在下属面前示弱,那样就太丢脸了,面上仍作若无其事状道:“我觉得,快到了。”

  萧敬颔首,“确实快到洛阳了。”

  “不是。”她轻轻摇头,“我感觉,快能寻到李承度了。”

  不待萧敬提问,她就道:“不用问,我就是知道,大概心有灵犀罢。”

  她说不准心中感受,亦不懂太多兵法。总之,在回忆辽东位置和整座舆图时,莫名直觉,李承度会往洛阳来。

  萧敬也没追问,道一声好,毫无异议地听从她的差遣。

  作为曾经的国都,如今宣国公的大本营,洛阳自有重兵把守,方圆百里内便有两座军营。但据萧敬所知,近日因和徐淮安联手大肆反攻主公辖地,宣国公已经派出了大半的兵力,此刻洛阳,可以说防备最为薄弱。

  可惜。他暗暗想,他们只有两千兵力,所为有限。

  盘旋在洛阳城外,扶姣总觉得离李承度极近了,但她无透视预兆之能,停留在此地,反而着急起来。

  两千人马一直停留在原地,想要不引人注目极为困难。即便得知消息之人只当他们是散兵,未生重视,派来追剿的人手也够他们吃番苦头。

  几日间,萧敬发现前来寻找他们的官兵越来越多,四面八方不断,像是突然间都得知周围来了他们这一队兵马。

  闻风而来的猎犬,追得紧而凶,交战数次,虽然对方人数不多,但这样的车轮战,他们再厉害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他没想到,路途中设想的危险没遇到,反而是临近洛阳,最容易隐藏时,反而险象迭生。

  最重要的是小郡主——他眼眸晦暗,心道她绝不能有失。至少在遇到主公前,一定要撑住。

  再一次击退官兵,率领众人往山林中冲时,萧敬护住扶姣,急促低声道:“郡主到我马上来——”

  扶姣毫不犹豫,立刻弃了马往他那儿跃去,被萧敬稳稳接住,马儿长嘶一声,在萧敬的驱使下如离弦之箭,马踏流星,迅速往密林深处冲去。

  恰时天降骤雨,漂泊如豆,啪嗒嗒打在盔甲之上,密集得几乎能遮蔽视线,先前的箭矢攻势亦顿时失了威力。

  箭矢威力一减,他们这边压力也顿时少了许多,有人主动留下殿后,守在山林入口处,拖延敌兵追击。

  但奉令前来追击他们的小将抬手,止住了众兵步伐,“穷寇莫追,山林凶险,里面兴许有陷阱。”

  “统领,这群人分明……”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被小将一个眼神止住,“我们此来不是为了追击散兵,莫因小失大。”

  其余人立刻被镇住。

  语罢,小将又在原地看了会儿,转身离去,心中犹存疑惑。

  他记得,这段时日在洛阳周围屡屡掀起风浪的为首之人,似乎和这队并不相同。有人说,那人疑似是曾经的李蒙大将军之子,他才来察看一番。

  若是李蒙大将军之子,怎会如此轻易逃走?

  何况对方人马并不少,如果真是传闻中的那位,如今被打得逃跑的,应是自己才对。

  正是因此,他才没想继续追。

  …………

  萧敬毫无作战之心,尽量避退,一是因摸不准对方是否有援军,二则是担心小郡主安危,想以护住她为主。

  策马狂奔数顷,大雨将众人淋成落汤鸡,直至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他们才渐渐放缓速度,寻找避雨之处。

  先前忙着奔跑,并无其他心思,如今注意力回到身前,感觉到那柔软的身躯,萧敬陡然僵硬起来,竟有些不知如何拉住缰绳了。

  扶姣浑身淋透,虽然衣衫并不轻薄,无任何春光外露之险,萧敬依然移开了目光。他平日冷静的面容含着局促,极力平复心情,“郡主,如今……要去何处?”

  他们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周围徘徊了,太容易成为靶子。

  扶姣也很懊恼,那种莫名的直觉仅到洛阳周围就没了,具体在何处呢?

  臭李承度,别让我找到你。

  她被雨淋得颇为心烦意乱,随手一指,“附近有个村庄,就去那儿罢。”

  她要去避雨换衣裳。

  萧敬领命,悄然隔开一点距离,才扬鞭再度启程。

  蹄声被大雨遮了一半,天顶破了窟窿般不断倾漏,扶姣整个脑袋都被雨点砸得生疼,像皮毛被尽数打湿的猫儿,烦得不得了。

  她想往后缩,思及这是萧敬不是李承度,只得悻悻然放弃,心中又嘟哝了声李承度。

  等她找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臭骂他一顿。

  渐渐的,村庄近了,良田百顷入眼,排排整齐的房屋亦随之出现。

  这是座不小的村庄,房屋竟大都是砖砌,甚少有茅草。萧敬惊喜的目光尚未露出,先生警惕,连忙勒马。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拧眉思索片刻,才发现是太安静了。

  即便突降暴雨,即便雨水会遮去大半人气,村子里养的狗也不该如此安静。

  “退——快退——”萧敬的最后一字仍含在喉中,下一刻,四周唰得出现了一批兵马,来人长木仓直接扫倒领头的小兵,冷厉的眼神扫来,随之一怔,“萧副将?”

  萧敬亦跟着愣住,“王都督?”

  王六震惊不已,视线随之扫到他身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郡、郡主?!”

  我的天爷,不会是眼花了罢。本该好好待在武陵郡的郡主,怎会跑到洛阳来!

  王六下意识揉眼,生怕出现幻觉,但再下一刻,那在雨中显得模糊的容颜就出现在了眼前,雨水冲刷下,依旧眉如墨,肌如雪,整张小巧的脸雨水凌凌,有种惊心动魄之美。

  “李承度呢?”那熟悉的脸一字一句问道。

  长时间伺候小郡主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开口,指向一座房屋,“在那儿。”

  得到回答,扶姣提裙就朝那方跑去,萧敬一怔,立刻紧随而上。

  足足过了好几息,王六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脑中“小郡主竟然来了”“她是如何来的”“怎么找到这儿的”等问题仍在盘旋,身体已经先一步奔去,口中高声喊了好几句,“主子,主子——”

  屋内,正低眸阅看传报的李承度抬首,起身走到屋外,眼前刚有一道影子掠过,脑袋尚未分辨,身体先一步作出反应。

  他接住了这个冲过来的小炮弹。

  下一瞬,脑海中惊涛骇浪,亦是惊于小郡主怎会找到此处。

  “李承度——”扶姣冲到他怀里摔了下,被扶稳站好,才抬眸认真看去,见到这张熟悉的脸,想到了一大堆骂他的话堵在胸口,竟是一个字都再难说出来了。

  忽然间,千言万语化成眼泪,扑簌簌顺着本就沾满雨水的脸颊落下,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一路寻来,压在心底的担忧、惧怕、忐忑,尽数都含在了流淌的泪水之中。

  紧跟其后的萧敬见状,微微垂首,自觉退到了雨幕之中。

  扶姣埋在了李承度胸口处,呜呜咽咽声依旧清晰传入耳中,泪水热极了,濡湿胸前衣衫,亦灼烫胸膛。

  向来沉稳如山的李承度竟都不敢用力碰她,喉结几番滚动,最后化成一句话,“郡主,你……是如何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