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添香 第135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于是竣国公夫人连忙跟竣国公低声商议,看看能不能挪个地方。

  不过男人们却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问题。

  一旁的鲁国公也听见了,毫不介意道:“我的门生是水师的督军,现在茂林县里派驻的兵将也都是水兵营的人马。虽然那苏县丞的舅舅也是水师里的统领,却也得受督军指挥。我的门生还会派兵来保护。一个小小的芝麻官,还能在这里兴风作浪?非常时期,他们姐弟若敢告密,立刻就将他们拿下处死。那北镇王府有什么本事?值得你们这么忌惮?”

  虽然京城里来了各路藩王,可是他们可没听说北镇王府派人来。

  再说来了又如何?不过是偏地的落魄皇宗,各路藩王怎么数,也数不到北镇王府那里去。

  虽然关于北镇世子和铁面军勾结的传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但是京城认识韩临风的显贵看来,简直就是滑稽之谈。

第108章

  这以讹传讹的事情是常有的。事情的真相往往差之千里。

  依着鲁国公看,也就是北镇王爷眼看着铁面军声势浩大,暗地里献媚勾结罢了。

  想到这,鲁国公冷笑一声: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北镇王府这样的落魄宗亲在铁面军那里又有何用?

  那两个纨绔父子加在一块,都没有人家曹盛民间声势显赫呢!若那两父子也不识时务领兵前来,无非是跳梁的丑角,哗众取宠罢了!

  鲁国公三言两语就打消了竣国公夫妇的疑虑,再说他们现在也是无处可去,难得茂林县安定祥和,总归是个避祸的好地方。

  只是他们这一来,却折腾着苏归雁一家不甚好过了。

  茂林县城不大,像样的屋宅也不多。现在骤然来了贵人,苏归雁自然要尽心为他们安排住所。

  只是他作为地方父母官,不愿做出扰民之举,更不好叫别人腾出屋宅来。

  于是他想了想,便打算将自己居住的官邸让出来给贵人们住,而他们一家则另外随便租个屋子暂住。

  可就算这样,那竣国公夫人也不甚满意,对着前来招待他们的县丞夫人钱氏道:“虽然眼下我们落魄了些,也不至于让你们这些地方官员这么糟践!这是人能住的地方吗?屋子小得都转不开身,我可真长见识了!我和鲁国公府随便请出一位来,都是大魏的名门望族!让你夫君找个整齐的屋子住,不算为难人吧?还是你们苏家对我们竣国公府有什么不满,故意刁难人?”

  钱晓玉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行文作对不在话下。她平日接触之人,都是温文尔雅之辈。面对竣国公夫人这样毫不留情的酸脸,却有些应付不来,一时间,她只尴尬在那,心里觉得气闷,有心怼回去,却又怕让夫君难做人。

  一时间,钱晓玉的脸色不甚好看。

  因为知道这帮人的尿性,所以落云不放心,这次也陪着弟妹钱氏一起来了。

  听竣国公夫人如此说,显然是暗示着自己记恨与他家悔婚的事情,而故意刁难他们。

  她看弟妹有些招架不住,便开口道:“穷乡僻壤,这里的屋舍自然没法跟京城的比。只是这里的官署都是这样,我弟弟又不是贪图享乐之人,来到任上一年多,也舍不得拿县里账面的银子翻修自己住的院落,只想着将有限的银子都花在农田水利上。不过这些屋子可不算破。竣国公夫人若是想再长长见识,还得去看我弟弟和弟媳妇现在住的院子。那是荒废了半年的老宅子,窗纸都是破的。我刚才去看,房梁上都挂着蜘蛛呢!也怪我弟弟没有远见,若是早知道诸位贵人前来,就算砸锅卖铁也要重修屋舍,让诸位住得舒心畅意……”

  竣国公夫人没想到以前在京城茶宴一向低眉顺眼的瞎子,如今不光眼睛好了,言语竟然也猖狂起来了。

  她以为她是谁?一个小小商贾之女,凭着几分姿色勾搭了好色的落魄世子,就真以为自己一朝升天,可以跟名门世家平起平坐了?

  国公夫人被嘲讽奚落得脸儿发紧,只瞪眼冲着落云道:“你的言语竟然这般放肆,还有没有家教?

  苏落云有些哑然地挑了挑眉毛,慢条斯理道:“论着品阶,虽然您贵为国公夫人,又是陛下封赏的诰命,尊显无比。可是我们王府再不济,也是韩氏皇家的后人!难道竣国公夫人就是因为看不起我们远乡的王府,瞧不上我这个韩氏皇宗的儿媳妇,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地呼来喝去?”

  想到韩临风说,韩瑶当初被赐婚和亲,也有这峻国公府从中使坏的手笔,落云看着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就不能忍。原想着来者是客,总要给这些世家的家眷些面子。没想到还真有蹬鼻子上脸,在乱世里摆臭架子的人!

  落云虽然能扮温婉贤淑,可是一旦火力全开,跟自己那刻薄继母长年累月磨练出来的口才何人能敌?

  她喝了一口茶,又接着道:“以前我们王府不理会你怠慢礼数,全是看在我们家郡主的情分上。可她现在已经跟你们府上解了婚约,嫁给了赵小将军,成就良缘一段!我寻思着,也犯不着跟些不知礼义廉耻的人讲家教,热脸贴冷屁股,处处巴结着你们府上吧?”

  竣国公夫人说惯了上句,以前也绝不会有如此当面狠狠怼她的人,现在被落云的伶牙俐齿连连击中要害,一时间气得脸色呈猪肝红,倒吊的眼梢都要插在鬓角里了!

  一旁坐着的竣国公,听出了苏落云的言外之意。

  是呀,北镇王府的那父子俩虽然是一对窝囊废,可是那韩瑶嫁给了赵栋的儿子,人家赵栋可是手握重兵,可扭转眼前困局之人啊!

  只是现在关于赵栋的消息不明,只知道他带兵回来了,却不知他现在站在皇后和六皇子那边,还是站在陛下的一边。

  如此看来,现在还真不能得罪了北镇世子妃……

  想到着,竣国公连忙和稀泥道:“是我们冒昧打扰了。让苏县丞一家为我们倒下官署实在是过意不去。内人不过住惯了京城的大宅子,无心抱怨几句,还请世子妃莫要见怪。”

  苏落云一笑,既然竣国公听懂了她话里的提醒,那她也见好就收,当下只是顺着话茬接道:“哎,我这个人出身不高,书读得也少,就是心直口快,总也改不好,让诸位见笑了。如今正逢京城动荡之时,我们也得同舟共济,等着陛下回宫拨乱朝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如此算是尽了地主之谊后,落云便带着弟妹钱氏出来了。

  她俩一路朝着府邸前院走,落云低声安慰受奚落的钱氏:“这些京城宅门子里出来的夫人都惯会磋磨人,以后无事,你也不必招呼逢迎着他们。只是这段时间,你和归雁要受委屈了。归雁也是,居然找了那么破的屋子,他以为自己还是独自一人过活,也不替你想想。待京城平乱了之后,我让你姐夫想想法子,尽量你们离我们近些,归雁到惠城一带为官,也能少些勾心斗角,我也好照应你们,给你们盖座大宅子!”

  在落云看来,韩临风若平定了京城的叛乱,必定会跟各方谈妥条件后,再领兵回自己的封地,做个悠闲自在,手握兵权的藩王。到时候,弟弟离得近些,她也就少了牵挂。

  钱晓玉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姑姐是财大气粗的主儿,听了落云说要盖大宅子,她也忍不住笑道:“我跟夫君一样,都不是贪图享乐的。只要屋前有竹,架上有书,就算粗茶淡饭也足矣。不过能跟姐姐近些的话,夫君一定开心,我先谢过姐姐您了。”

  落云也笑道:“是我市侩了。你和归雁都是醉心学问之人,我弟弟娶了你,当真是得一知己,我看你们过得好,我就全放心了……”

  正说着话,落云突然又是一呕。钱晓玉看了,连忙拍着她的背道:“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落云心里也纳闷,现在又不是坐船,怎么还呕?

  就在她用手帕捂嘴的时候,却看见方锦书领着侍女正站在前方的月门处冷冷地看着她。

  落云可不想跟方二起什么口舌。这位女疯子跟那位竣国公夫人可不一样。

  这位娇养的千金原本就脾气骄纵,当街能跟花魁甩耳光,很没有分寸感。

  现在她刚新寡,说不定脾气变得多么古怪。落云对她还是以前一样的策略,能躲就躲,所以福礼之后,她便要走人。

  可是方二却横拦在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世子回了梁州,有没有纳妾?”

  落云强忍恶心,淡淡道:“回瑞王妃,我身子不舒服,需得回去休息……”

  方二却不肯让路,神色复杂,试探问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落云这段日子一直忙着家里家外的事情,有时三餐都不应食,月事也连着几个月不太准了。

  她都记不得自己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了。不过算算日子,她跟韩临风也是聚少离多,应该不会这么赶巧怀上吧。”

  再说了,这等私事,她也犯不着跟方二说,所以她只是淡淡道:“谢谢瑞王妃的关心,只是吃坏了东西。”

  方锦书看她不像撒谎,不由得嗤笑一声道:“他向来是喜新厌旧的性子,多好看的姑娘,在他那过个月余就失了性子。你的小模样是好些,可是又能撑多久?若是他另结新欢了,不来你这耕田,你又如何能怀上?”

  落云身后的香草忍不住反驳道:“我家世子的府宅子清净得很,世子爷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只敬爱我们世子妃一人,哪来的什么侍妾?”

  听到这方二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怎么可能?”

  方锦书自己可是世家贵女,长得也算是花容月貌,可是嫁给了九皇子后,不也得照样忍受他再纳娶新人?

  虽然这里也有方二的私心,不愿意让九皇子常夜宿在她的屋里,所以主动往九皇子的房里送貌美的女子,不过这在京城的宅门子里是司空见惯的了,她这样做更是贤妻典范!

  听到韩临风的宅院里干干净净,方锦书的心里登时不是滋味!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瞎女人得了她的空子,嫁给了韩临风,又能独得他的宠爱!

  而她论才貌,论家世,哪一样不比苏落云强?可是如今她却被搅入皇权斗争,还死了丈夫,只能跟父母一起逃亡到这小乡里来,累累若丧家之犬。

  可是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却可以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安然享受岁月静好。

  越是这么想,方锦书的心里越气,看着苏落云的眼神也越发不善。

  “一个小小世子妃,竟然管不好身边的丫鬟,到我的面前大呼小叫,是觉得瑞王不在了,我就任着你们这些猫狗欺负了?”

  落云知道,方二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是要找茬发邪火。

  她如今眼睛看得见,已发现方二的脸色不对,便先倒退了一步。

  果然不出所料,方锦书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不过,幸好落云及时后退了一步,堪堪躲来了她的掌风。

  可是方二却因为收手不及时,一下子失了平衡撞到了院子月门的门框上了。

  也是寸劲儿,她的额头磕出了红印子。

  这下子,方锦书更炸了。

  落云沉声道:“请瑞王妃息怒,是您自己磕的,怨不得别人!”

  方锦书冷笑了一声:“你们不是背后给我起了个号,叫女张飞吗?以为我不知道?既然是个莽人,我不高兴要整治人,何须要讲道理?”

  说完,她瞪着眼就叫来了侍卫,要来按住苏落云。

  若是以前,无论再怎么厌恶这女人,她总要给所谓的落魄皇族留些面子,顶多就是言语嘲讽奚落这个瞎女。

  可是现在,在这穷乡僻壤,这个女人又回弟弟这里落了单,她岂能轻饶了这粗鄙商妇?

  她可不是父亲母亲,需要瞻前顾后太多,如今已经是这步天地,人活世间一遭,也不知明日生死,总要让自己舒心痛快些!

  想到这,瑞王妃瞪圆了杏眼,高声呼喝身边的侍卫:“来人,将这胆敢造次的狂妇给我拿下!”

  她身后待命的侍卫呼啦啦,便朝着落云扑了过来。

  可是就在这时,落云身后的两个侍卫一个箭步就蹿跳到了世子妃的身前,抽出宝剑一下子就架在了扑过来的侍卫脖子上。

  还有一个侍卫将一个响哨放入口中,朝天发出一声哨响。

  这下子,尖利的哨声仿佛捅了野生的大马蜂窝一样,从官署院墙,还有大门处呼啦啦一下涌进了许多从北地带来的侍卫。

  这些人,都是韩临风精选出来给苏落云的,一个个身手敏捷,可做死士!

  那一个个长得筋肉矫健,皮肤黝黑,眼睛一瞪,锅底般的面堂衬得眼白瘆人。

  而方锦书从京城带出来的侍卫,虽然一个个也是精挑细选的,但主要是得长得人高马大,仪表堂堂,别脏污了贵人的眼,他们托着关系才领了这肥差,拿着丰厚俸禄,但是有几个见过血的?

  待两厢交手,更是对比明显。

  北地来的侍卫要么不伸手,一旦伸手,个个都是黑心绝命手,那些侍卫的骨折声咔嚓咔嚓,跟掰小葱似的,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

  这下子,正堂处的鲁国公和竣国公他们都出来了,见此情形也是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疑心是追兵来袭。

  虽然是双方侍卫交手,可是混战中,方锦书这金枝玉叶还是被波及了,被不知谁的铁掌狠狠甩了两巴掌。

  落云倒是被几个金刚一样的黑铁柱子保护得很好,她冷眼旁观了一会,待看自己的人占尽了上风之后,才淡淡道:“好了,都是误会一场,你们住手吧!”

  听世子妃发话,这些人齐刷刷地收了手,不再去踢那些倒了满地的侍卫。

  鲁国公夫人心疼女儿,忍不住冲过去扶起失声痛哭的方锦书,然后瞪眼问苏落云:“你要干什么?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落云觉得这样闹开也不错。

  现在周围局势混乱,她还要在这里等韩临风的消息。而这些京城贵胄们鸠占鹊巢,应该一时也不肯离开。现在划出道儿来,让人懂懂规矩,留些分寸也好。

  所以她不卑不亢,收敛着眉眼道:“国公夫人应该问问瑞王妃横拦着不让我离开,是要干什么?一会问我府上有没有侍妾,一会又打听世子与我的夫妻私事,又借故咒骂我的侍女,最后还要侍卫来按住我,要赏我巴掌!真是好大的威风!就算她是堂堂皇子王妃,我们世子也是正宗的皇嗣后裔,我身为他的世子妃,岂能任着人呼来喝去,如侍女丫鬟一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她这么一说,其实鲁国公夫妻俩就心里明镜了。

  他们的女儿一旦犯了心魔是什么光景,他们俩还不清楚?这又是看到了北镇世子妃,就犯了癔症,开始找茬教训人了!

  只可惜,这次女儿算是碰到了硬茬子了!

  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如今倒是不瞎了,可胆子变得怎么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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