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 第144章

作者:秋风外 标签: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除此之外,更有无数暗箭毒镖不知在何时会悄然袭来,偃师的建筑,果然机关密布。她咬着牙前行,已经疲惫不堪。

  但希望近在咫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风流动的凉意。

  刀锋劈开迎面袭来的石球,她余光瞥见一堆白骨,那或许来自于之前的探索者,她无暇哀悼或自哀,因为下一瞬,又有呼呼风声从后脑贴近。

  弯腰,躬身,刀柄往后一递,刀尖狠狠一顶。

  铮然一声响,泠琅忍受着虎口剧痛,继续往前,奔出十步后,她猛然驻足。

  眼前是一处明显宽敞许多的石室。

  石室中间亮着灯火,灯火下,是一只小小的木匣。

  好像明晃晃地写着“此处有诈”,泠琅只迟疑了一瞬,接着猛然朝这个“诈”扑去。

  身后那诡异滚动的铁桶,已经团团袭来。

  她一把拿过木匣,揣进怀中就地一滚,快得如同一道残影。

  果然,那吊挂着的灯火立即爆炸,随着飞溅的石块,铁桶旋转呼啸而至!

  泠琅咬牙,手往木匣一探,随即略微一顿——

  一个人影俶尔闪到她面前!

  高挑,瘦削,出手如电,随着叮叮几声,那些铁桶纷纷落地,再无声响。

  泠琅瞪大了双眼,她喘着气往后退,后背还未贴到石墙,那人已经转过身来。

  熟悉的沙哑声嗓:“我的徒儿,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子?”

第121章 交锋时

  泠琅心头巨震。

  她怀疑自己听错, 可那句话字字分明,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那人已经转过身, 居高临下地站在了她跟前。

  一身黑衣, 面罩覆了口鼻,只露出双黑而利的眉,和眉下狭长的眼。

  对方眼神含了戏谑笑意, 扫过少女震惊的表情,接着是怀中拼命掩护的木匣,最后落到手臂寸寸绽开的伤口。

  她简短评价:“丢人。”

  泠琅气喘吁吁:“伸手不见五指的,能丢谁的人。”

  伶舟辞说:“我难道没教过如何对付这种铁偶?”

  她足尖踢起一颗石块, 石块准确地弹落在某只铁桶,发出嗡鸣。

  那铁桶骨碌碌滚了数步,挨到墙壁后折返, 竟未停歇, 而是愈滚愈快, 几次碰撞后, 又有了先前的杀人之势。

  “中空之偶, 内置一球,球中灌水银,便能有此效果。若要终止它,只需找准圆球与偶身的联结处, 稍稍一击, 像这样——”

  伶舟辞一抬臂,袖中不知射出何物击中铁桶, 伴随轻脆的“哒”一声, 铁桶果然歇了气势, 再次一动不动。

  泠琅气息稍稍平复,她紧盯着那只铁偶,不说话。

  伶舟辞抱着臂转身,再次望向地上的少女:“看明白了?”

  “嗯。”

  啪一声,另一只铁偶开始转动,泠琅撑起身体,捡起脚边一粒石子,往那偶身上扔。

  铁偶应声停下。

  伶舟辞说:“不错。”

  泠琅喘着气笑:“多谢师父教诲。”

  伶舟辞扯下面罩,她很瘦,唇鼻眉眼都是如出一辙的锋利:“你这些天,好像过得不太如意。”

  “师父说笑,我还不错。”

  “还不错,怎么打听个人还得找上邓铁扇?”

  “师父,邓前辈最不喜别人叫他邓铁扇。”

  “这不是重点,我的白鹭楼玉牌呢?”

  “用了。”

  “用了?”

  “不太好用,您江湖地位不太高,接待我的线人不靠谱,我差点被他害死几次。”

  “所以你的确过得不太好?”

  泠琅又笑起来,她胸口很痛,因此每笑一声,喉咙里都会有铁锈般的腥。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借着躬身的姿势,将手往袖中不动声色地一探。

  “同从前没有太大差别,师父,在您身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伶舟辞淡淡地说:“到哪里都一样,那何苦委屈自己?”

  她慢慢走到泠琅跟前,用一种平静而带着些许讥嘲的语调,说:“你杀过众多高手,见识过数不尽的金银,很明白痛快二字——”

  “我伶舟辞的徒弟,怎么会甘心委身后宅?”

  泠琅说:“我……”

  话突兀地止住,一根冰凉细长的手指覆住了少女的唇,女子沙哑笑道:“别拿那些话唬我,只有邓铁扇那种蠢货才会信。”

  她看着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作品,轻声说:“你那个夫君,的确很不简单呐,你知道他多少?嗯?”

  “他是不是跟你说,他为了保全父母,不得不投身青云会,从此如履薄冰地过着生活?万不能松懈一点?”

  “你是不是以为,他父母皆是忠将,而他必须同女帝作对,一定凄惨可怜极了?”

  “女帝那种角色,真的会对此一无所知吗?”

  伶舟辞看着紧抿着唇的少女,低低地笑起来:“好徒儿,何必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你之前想偷偷打听那柄剑,看来还未算彻底昏了头。”

  “我好久不理会西京的事,调查出它,的确费了我许多功夫……

  “让我想想,该从何说起?”

  该从何说起,关于那柄散发着淡淡光辉,如月华一般的剑。

  关于那个曾“孤身下昆仑,一剑动江南”的青衣剑客。

  剑叫孤绝剑,剑客叫第五月。

  第五,这个姓本身就已十分奇特,当单名一个月的时候,就更为古怪了。

  江琮学剑的第三天,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挑着眉瞪着眼:“有你这么询问师尊名讳的?”

  江琮面无表情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他其实很懂礼数,但不知为何,在这个笑起来很年轻的男人面前,他总是做不出毕恭毕敬的样子。

  男人不说话,只举剑刷刷刷比划了几招,剑收,五尺外的胭脂花落了一地。

  他努努嘴:“看到了吗?你什么时候练成这一招,我便什么时候告诉你。”

  江琮说:“看到了。”

  于是十天过后,他得知了男人的名字,一开始,男人十分气急败坏,因为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招已经练成了。

  “再来一遍,我没看清!”

  “已经是第十五遍了,师父。”

  “好小子,你练成了一招,是已经开始没大没小了?让你再来就再来。”

  “是,师父。”

  那丛胭脂花几乎成了秃头,终于,男人颓然道:“后生可畏。”

  这是夸人的话,配合着他生无可念的表情,让江琮抿着唇,很努力不让嘴角扬起来。

  得知了姓名后,他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只一声,就让男人更加恼怒:“喜欢笑?这招再来五十遍。”

  “是,师父。”

  江琮并不介意再来五十遍,甚至不介意五百遍,学剑对他而言,是非常非常美妙的事,他短暂的人生中还未获得过如此纯粹迷人的快乐。

  父亲是儒将,不会一刀一枪,母亲会用枪,但极其急躁不耐,并不是一个好的老师。况且,他们处于一些原因,根本不愿他学这些东西。

  小小的少年痴迷于此,他爱剑柄震动的弧度,爱金属激鸣的声响,当剑尖凝着日光在花园中闪耀,他觉得那比天上的长庚星更明亮。

  第五月看出这一点,他说:“和我当年有的一比。”

  江琮只会说:“师父谬赞,徒儿不敢。”

  第五月又说:“能学好一件事,无非需要两者——热情和天赋,你两者皆有,所以现在非常快乐。”

  他意味深长:“天赋不会耗尽,但热情可以变为负担,到那个时候,每一次挥剑都会是折磨——我不愿你有那一天,你要记得你挥剑的初衷。”

  江琮知道自己的初衷,他想保护一些人,仅此而已。

  他没有把这句告诫放在心上,只要想保护的人还好端端活着,那他便没有理由憎恶挥剑这回事。

  少年依然为每一次新的招数,新的进步而兴奋,那些沉重晦涩的未来,还很远很远。

  学剑的第二年,某个午后,第五月迟迟没有来。

  太阳西沉之前,他终于姗姗来迟,说:“今天不学剑。”

  江琮点头说好,但没有立即离去,因为他看到男人的面色苍白得可怕,声音也十分虚弱,身上还有淡淡血腥。

  他问:“师父,出了什么事吗?”

  第五月说:“没有。”

  可在他刚开口,一缕暗色就顺着他嘴角滑下,两个字说完,已经迅速浸透了前襟。

  那一天,江琮在花园又呆了半个时辰,最后,第五月倚着破旧的栏杆微笑:“徒儿,你是不是一直都想问,我为什么能带剑在皇宫行走?”

  “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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