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后 第86章

作者:仙苑其灵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皇兄要救我啊,我才不要嫁给他,他和陆渊还有叶默的事,整个上京都知道了!”裴蕴一把鼻涕一把泪,“父皇不肯见我,只有皇兄才能帮我了……”

  “都是些没边的谣言,你莫要轻信。”裴怀劝道。

  裴蕴连忙摇头,“皇兄你想想啊,萧寒表兄那样的样貌和出身,若是没有旁的问题,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未定下亲事,我听说是就连这道赐婚的圣旨,都是皇姑母亲自找父皇求下来的!”

  裴蕴现在恨死她的这位皇姑母了。

  裴怀故作无奈地叹气,正好边州那边又递了消息来,裴蕴也不敢耽误他处理正事,只得先退下。

  边州那边此刻已经彻底封禁,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粮食和药材成了最为重要的问题。

  叶默带着朝廷下发的粮食草药,一路便是马不停蹄也得半月之久才能到。

  其实在边州传来上京的消息来看,勉强可以撑够半月,然后此时最为重要的不仅是疫情,还有民心。

  边州城内已经开始流传出朝廷不管他们的谣言,赵知州抓捕了几名刻意传谣的人,却造成了百姓更多的恐慌。

  叶默早已猜到会是如此,从上京出来,他便将粮食草药托付给工部这次派来的主簿,他则重新寻了一条最快能到达的路径,且在还未出发前,就将朝廷下达的募捐指令,传到靠近边州的几座城中。

  所以叶默先行一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带了几名裴怀给他的亲信。

  他们几人快马不过五日就到了边州附近,募捐上来的东西虽说数量不多,但也能够应急两日。

  这样做既不影响行程的速度,到边州时也不至于两手空空让百姓空欢喜。

  最终叶默只用了八日抵达边州,百姓看到城门大开,叶默几人带着粮食草药进城时,纷纷跪地哭喊。

  叶默当即也落下泪来,他宣读圣旨,又特地将三皇子裴怀对知州的关切挂在嘴边。

  他按照陆渊给的建议,将染疫的人彻底隔离开,所有人不得上街流窜,粮食草药由官府派发。

  就这样,在真正的粮草到达时,边州城内的竟然出人意料的井井有条,百姓虽说对瘟疫依旧恐慌,但他们知道朝廷会管他们,瘟疫会过去,一切都会恢复。

  疫情的源头也被快速的查了出来,最开始是鸡鸭之类的家禽相继染病而亡,许多百姓不舍得将病死的家禽扔掉,便做成菜肴吃下。

  随行的几名医官细细查验后发现,煮熟的染病家禽并不会将病症传人,而是在宰杀染病家禽的过程中,病症通过血液进行传染,最后才在人群中出现了人与人之间的传播。

  找到源头,便更加有利于对疫情的治理与防控。

  很快,边州城内所有染病的家禽都被焚烧处理,染疫的人数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然而已经染病的人该如何救治,便成了当下最重要的难题。

  叶默将医官们总结的每一个要点一一记下,随后名人将消息立即传回上京。

  陆渊接到消息已经到了秋意最浓的时候。

  大片大片的红叶飘落在院中,陆渊从不着急让人清扫,他喜欢踩在这片橙红中慢慢走进水榭,然后坐在里面去欣赏世间的各种模样。

  祝梨将一摞信件放到石桌上,陆渊原本拿着笔打算将信息提炼,然而叶默此人做事条例十分清晰,他完全不用费时间再做梳理。

  只是这最后的一封信件里,却不是关于瘟疫的事。

  叶默只写下一句话:她如今可好?

  陆渊望着这句话出神许久,即便那日叶默和李萧寒都没有和他解释,陆渊凭借他们的只言片语也能猜出大概来。

  能让林月芽绣带字的荷包相赠,且又是帮她卖过绣品的人,想必叶默和她关系匪浅。

  陆渊心里虽说不是滋味,却也是能够理解的。

  他暂且将此事搁下,先去解决瘟疫的事。很快太医院那边就给出了几道药方,陆渊这边也开了两道出来。

  最后装进信封,他却迟迟没有递到祝梨手中。

  “公子?”祝梨唤了一声。

  陆渊回过神,最后重新坐回桌前,提笔又写下一封信来。

  当陆渊再次收到叶默的回信,又是几日过去,今年的深秋比往年都要冷,就好像一只脚已经踏入冰冷的寒冬。

  边州的瘟疫趋于稳定,然重症的救治依旧是难题,不管是太医院还是陆渊,给出的药方都只能缓解较轻的症状,体弱多病的老者服用后药效甚微。

  这在陆渊的意料中,所以看到叶默的回信时,他没有丝毫意外,倒是这最后的一封信件里,写的内容让他踌躇了好一阵子,反复思量,陆渊觉得那件事得让叶默知道,想要瞒过李萧寒,只他一人是绝对不够的。

  几日后的一场大雨后,林月芽开始高烧。

  原本畏寒的身子,自从怀了身孕以后,她便总觉得闷热,春萝穿了三层衣,又穿了一件短袄,她只穿两层便不肯再穿。

  夜里屋外大雨,她在房中闷得难以入睡,就背着春萝悄悄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睡醒后边开始咳嗽打喷嚏,没过多久又开始打哆嗦,最后李萧寒赶过来的时候,她额头已经开始烫手。

  陆渊人在栾山,便是立即朝回走,也得几个时辰之后才能到。

  李萧寒知道只有陆渊不会因为某些势力去毒害林月芽,其余的太医郎中他皆不能信任。

  他想起偶尔会看的那本有关女子怀子的医书,似乎当中有提到过,若是有身孕的女子高热时应当如何医治。

  李萧寒立即将书拿出,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相应的办法,他抱起林月芽来到净房,将她放进水温微凉的浴桶中,不断给她喂水喝。

  再等陆渊的过程中,他只能先这样做。

  林月芽发髻散在水中,整个身子有气无力地靠在桶边,好像随时都会沉到水底,就好似一支即将凋零的墨菊。

  不知过去多久,春萝反复添了好几次水,林月芽的额头终于没那样烧了,她意识也逐渐清醒。

  她看到旁边的李萧寒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忧:侯爷?

  李萧寒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在,你感觉如何,好点了么?”

  林月芽还是处于怔懵状态,她蹙眉朝净房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回过头来对李萧寒道:天快黑了么?

  李萧寒点头道:“黑了,陆渊很快就会到。”

  林月芽也点点头,只是眉心蹙得更紧:那我……我今日的字还没有写完,我实在太难受了,等我明日身子好一些,一定把今日的补上。

  自从李萧寒不让林月芽看话本,她待在这小院里简直快要闷坏了,李萧寒也怕她时间长闷出毛病,便让她每日练字消磨时间,又寻了几本自己喜欢的书拿来给她看。

  李萧寒看的那些书,林月芽根本看不进去,里面的生僻字多不说,那语句也与寻常话本不同,她看得昏昏欲睡,还不如望着院里的花花草草发愣。

  想起李萧寒昨日新取来的书,林月芽顿了顿,头痛道:《若川文集》我还没看完,等我看完后,再看那本《禾松论》。

  李萧寒不知怎地,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里没来由泛起酸楚,他深吸一口气,将水递到她唇边,哑声道:“往后不用练字,那些书不喜欢便不用看。”

  林月芽这会儿头脑依旧不清不楚,她喝了一口水,蹙眉摇头:这怎么行,侯爷指不定什么时候过来检查,若是看到我一个字都没有写,肯定会气恼的。

  “月芽。”李萧寒声音更加沙哑,他垂眸望着面容发怔的林月芽,心像是被人猛地揪了一把那样疼。

  林月芽听到他唤她,抬起眼时,才意识到方才她胡言乱语了什么,赶忙就解释道:我、我以为是春萝,我可能是病糊涂了,侯爷不要生气。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爱生气的人?”李萧寒拿帕子轻柔地帮她擦着面上的水珠。

  林月芽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平静,这会儿她头脑已经渐渐清醒,便抬头冲李萧寒笑着道:侯爷不爱生气,是奴婢小气,其实奴婢知道,侯爷对奴婢最好了。

  李萧寒不由顿住动作,片刻后,他收回手,长出一口气,用着极轻极低,似自言自语般的口吻道:“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陆渊到的时候,林月芽已经从浴桶中出来了,她躺在床上,比几日前见面时似乎又瘦了一圈。

  “受寒引起的,多喝水,万不可用往常的退热汤药,我先开一副安胎药,若是今晚烧退下来,便应当没有大碍了。”

  陆渊说着,又看了眼林月芽尖细的下巴,颇为不满地道:“明明已经四月有余,怎么还越来越消瘦,若是这样下去,别说子嗣,人都难保。”

  他刻意说得这样重,便是给一旁的李萧寒听。

  果然,李萧寒听到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你不是说三月之后,呕吐便会缓解,为何她近来吐得更加厉害?”

  陆渊答道:“每个人怀子的位置不同,有的偏上有的偏下,若是偏上再加月份增大,可能整个孕期都会伴随胃口不适的情况。”

  李萧寒蹙眉,“连你也没有办法?”

  陆渊无奈,“普天下就没有哪个女子怀孕,可以不受罪不受苦,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萧寒没再说话,他将陆渊送走,回来的时候,林月芽又昏睡过去。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辰,林月芽想出恭,她迷迷瞪瞪睁开眼,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看到身旁的人影时,她吓得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

  李萧寒许久没和她同床而眠过,他每日都会来春和堂看她,偶尔一同用膳,简单的说几句话,检查一下她练的字,便会离开。

  林月芽已经习惯睡觉时身旁无人,猛然看到他,自然是吓了一跳。

  李萧寒感觉到旁边有动静,便立刻起身问道:“怎么了,是口渴了么?”

  林月芽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要出恭。

  李萧寒低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后将她抱进净房。

  第二日一早林月芽便起来了,气色看起来比昨日好许多,身上的温度也恢复正常。

  两人一道用早膳时,夏河抱着十几本话本进来,放到案几上。

  林月芽起初还以为李萧寒又送来了什么大家的名作给她看,直到用完膳,两人散步回来,李萧寒拿出一个话本坐在她旁边,慢声细语开始读时,林月芽才反应过来,这些不是名作,而是当下石井百姓中最流行的那些话本,当中有几本林月芽几个月前就看过了。

  “我若是不在,你想看便叫春萝读,这样不会伤到你的眼睛。”

  李萧寒望着她温声说完,便垂眸继续读。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月芽睡着了,李萧寒将话本轻轻合上,帮她将被角压好,原本已经起身走到屏风旁,最后又折回来掀开床帐,在她唇畔上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这才离去。

  从春和堂出来,李萧寒忽然顿住脚步,他回头问夏河,“你觉得我对她好么?”

  夏河微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片刻,他硬着头皮道:“林姑娘在侯爷心中,极有分量。”

  李萧寒心下了然,答非所问便是不好了。

  没人教他要如何讨女人的欢心,他从小也未见过老侯爷做出什么讨长公主欢心的举动。

  那两人似乎永远都隔着一层,明明住在一处,却似乎连面都极为少见。

  李萧寒觉得他已经尽力做到最好,可为何好像每个人都觉得他对她不好,陆渊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夏河跟了他这么多年,方才回话时的神态他也看得明白。

  李萧寒抬眸看向苍白的天空,他第一次感到茫然无措。

  林月芽醒来的时候,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已经全部被撤走,那些所谓的名家书作也一并消失,取而代之的都是新买来的话本。

  春萝将李萧寒没讲完的那本拿出来,继续给她念。

  林月芽一面听,一面笑。

  春萝念到逗趣的地方,便忍不住同她一起笑,后来冬枝忙完手里的话,也蹲到一旁听。

  冬枝也认得字,春萝念累了,便换她来念,一下午他们三人都窝在房中,时不时传来欢笑的声音。

  秋分这日,长公主宴请上京名门闺眷来侯府赏花游玩。

  李萧寒同裴蕴的婚期原本早该定下,原本性子温婉的裴蕴,却不知为何又哭又闹不肯应下,三天两头病在床榻,这婚期便一直耽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