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夫是四品 第70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甜文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她还未说什么,玉蝶却沉了脸,冷冷哼道:“她跑出来做什么?”

  且说赵襄敏寅时入宫,先去内苑觐见了皇帝。

  叩了头,皇帝叫他上前,灯光下细细打量,说道:“昨日传你入宫,因何不来?”

  赵襄敏道:“微臣毕竟是外臣,夜宿皇宫,于礼不合。”

  皇帝嗤地笑了:“什么礼不礼,朕叫你进宫就是道理规矩。朕看,要么是你外头另有要事,要么是你跟朕隔阂了。”

  灯光下,皇帝的双眸宛若深海,又像是望不穿的夜空,却仿佛能洞察明细,一览无余。

  小魏王垂了眼皮,轻声回答:“如果这两个之中必得选一个,那微臣就选前一个吧。”

  皇帝的长眉扬了扬,仍是带几分没有温度的笑意:“哦?那朕倒要听听,还有什么要事,是比进宫面君还重要的?”

  赵襄敏沉默。

  寝殿内一片静寂,伺候的内侍宫女们仿佛泥雕木塑,垂首而立。

  偌大的宫阙,里外无声,只有清冷的晨曦之风悄悄地穿过殿阁,鬼魅一样。

  皇帝打量着赵襄敏,见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叹了声:“你在龙城的时候,所写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你说要交出军权,从此做个浪迹山水的闲散王爷,可知朕看到之后,是何心情。”

  赵襄敏道:“皇上恕罪。”

  “朕甚是失望!”皇帝几分肃然道:“朕问你,你那些话,到底是赌气而为,还是有人要挟你,亦或者有别的缘故?”

  赵襄敏道:“并非赌气,也无人要挟。”

  “那就是别的缘故,”皇帝接口,停了停才又道:“让朕猜猜,这个缘故,跟你昨夜不肯进宫,有没有关系?”

  赵襄敏微微抬眸,对上皇帝注视的眼神:“算是有吧。”

  皇帝却眯起了双眼:“哦?”

  赵襄敏道:“北镇的事情,戴监军应该事无巨细地已经向皇上禀明了。”

  皇帝皱了皱眉:“戴涉所上的奏折,满纸荒唐,朕并不相信,只要听你亲口告知。”

  “皇上指的满纸荒唐,是何意思?”

  皇帝端详地打量着赵襄敏:“他说……你被一女子所迷,神魂颠倒,甚至甘愿舍弃身份跟那女子厮混。”

  他说到这里笑道:“这不是失心疯的话么?”

  赵襄敏道:“如果臣说,这些都是真话呢?”

  笑容从皇帝的脸上慢慢消失:“敏儿,你是在跟朕说笑?”

  赵襄敏摇头道:“皇上该知道,臣的性命是那女子所救,而经历过这次生死,臣……也跟过去不同了,而且在臣未回军中这段时日,戴监军上下操持,并无不妥。再加上如今龙城稳固,兵祸消殆,臣想……”

  “你胡闹!”话未说完,皇帝一声断喝打住了赵襄敏的话:“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赵襄敏跪地:“皇上,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原先还有些不便开口,但经过这次的龙城之捷,或者臣总算能够急流勇退了。”

  “你给朕闭嘴!”皇帝大怒,指着赵襄敏道:“你……你说这些话,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王么?”

  赵襄敏缓缓低头。

  皇帝咳嗽了几声,门口的贴身太监始终听着里间的动静,斟酌情势,终于小碎步走了进来。

  大太监轻轻地替皇帝抚捶着背,一边说道:“皇上,怎么好好地又动怒呢?先前日夜盼着小王爷进京,每日总要念叨个五六遍的,如今总算见了人,该高兴才是呐。”

  说着又看赵襄敏:“小王爷,可别一见了面儿就惹皇上不痛快,皇上可是打心里疼您的。”

  皇帝深深呼吸,一摆手。

  太监后退数步,隐入角落。

  赵襄敏垂头道:“皇上请保重龙体。”

  “朕看你是不想朕好,”皇帝望着面前跪倒的少年,虽然是跪着的姿势,身形仍旧如剑似的轩直挺拔,皇帝道:“倘若你真的要‘急流勇退’也罢了,如今你说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你把魏王府的颜面跟荣耀丢到哪儿去了?”

  赵襄敏道:“其实跟她无关,只是臣自己想通了罢了。”

  “当真跟她无关?”

  赵襄敏道:“要进要退,毕竟还是臣自己做主,她,不过是臣选择的归宿而已。”

  “归宿?”皇帝满脸的匪夷所思:“朕看你是真的失心疯了,你若真的要什么‘归宿’,你只要说一声,朕倾尽举国之力,也替你找一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可心之人,如今你千挑万选,却挑了那样一个?”

  “皇上的隆恩,臣自然明白,”赵襄敏却正色道:“然而天下之大,唯有她,是救过我性命之人。”

  皇帝拧着眉,一挥衣袖:“你不用跟朕说这个,她救了你的命,那就多赏赐她些金银财宝,绸缎良田,甚至是爵位,甚至连她想要什么,朕都可以成全。可是你,敏儿,你是大启的魏王,你不是什么、什么弱女子,被人救了就得以身相许!至于那个……言双凤,她也要不起!”

  弱女子以身相许这种话,好像言双凤也说过。

  虽然情形不对,赵襄敏还是忍不住挑了挑唇。

  皇帝敏锐地看到了这点笑意:“你、你觉着朕说的不对?”

  赵襄敏道:“臣不敢。”

  皇帝愤然地瞪着面前沉静如水的少年,倘若赵襄敏跟自己据理力争,言辞激烈,那或许还有转圜,可是他偏偏这样的平静,就仿佛天压下来,他也仍自岿然不动,也就是说,在开口之前,他已经千思万想,打定了主意。

  皇帝一时不知要从何说起,而此刻,殿外却传来数声鼓响,那是早朝的鼓声,文武百官都已经列队妥当。

  皇帝抬眸往外看了眼,夜色沉沉,终于他道:“罢了,等早朝过后,朕再跟你细说此事。”

  说了这句,皇帝起身,走了两步却又说道:“你总该知道那言双凤是个下堂之人,今日朝堂上,还有他的……”

  赵襄敏缓缓道:“是兵部侍郎方守恒。臣知道。”

  皇帝的嘴张了张,又慢慢合上:“你既然都知道,竟还……”

  赵襄敏没等他说完便道:“既然是已经和离,便是再娶再嫁,各不相干,也无伤君臣之伦。”

  皇帝一口气上不来,又咳嗽了出声,他拢着唇看向旁边的小魏王,似真似假地:“好啊,原来你已经想到嫁娶了?你总不会真想要那样一个人当你的王妃吧?”

  这次,小魏王没有沉默,也没有再说“臣不敢”。

  赵襄敏抬头,正大光明地说道:“若皇上肯为臣赐婚,那就再好不过了。”

  皇帝的眼前一黑。

第61章

  皇帝难得一见地迟了早朝的时辰, 朝堂上的气氛也隐隐地透着怪异。

  文武百官们都是些堪比人精的,当然不会毫无察觉,很快, 众人发现这一切的不对劲,都来源于一个人。

  那就是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京了的魏王殿下。

  龙城那边的战报才传到京城不足三天,百姓们放炮竹的响声仍在耳畔,大家都以为小魏王如今才刚启程,或者是人在半路,没想到睡了一觉,那传说中的人物已经赫然在眼前了。

  此时皇帝阴晴不定的脸色,不像是喜悦, 可这显然不该是因为小魏王的突然回京。

  而堪比老狐狸的朝臣们就算绞尽脑汁, 也想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原因,才会让从来是老谋深算城府最深的皇帝也破了功。

  最让人诧异的是,皇帝对于龙城之战的功绩只寥寥几句, 并没有想要封赏赵襄敏的意思。

  如此反常的举动,让百官们禁不住生出一个猜测:到底是小魏王做错了什么事而惹怒了皇帝呢,还是有什么“功高震主”之类的缘故在内。

  不过,不常回京的小魏王,倒还是一如往常,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内敛冷情之人, 再加上他生得出色,那冷肃之中更多了几分天生的清贵自矜, 让人忍不住想去注视, 可又觉着多看几眼都是亵渎。

  早朝上, 除了二皇子陈王称病未到, 晋王赵兴良跟齐王赵嘉轩都在场,晋王难得地少言寡语,站在齐王身侧,怕冷似的锁着肩头,脖子上还围着个毛茸茸地兔毛围领,别说脖子,把他半边脸腮都遮住了。

  齐王赵嘉轩却不住地凝眸注视着对面的小魏王,先前魏王说起龙城战事的时候,他便频频点头,面露激赏之态。

  赵嘉轩本来想赞扬小魏王几句,可皇帝却一反常态、并没有格外的说什么赞赏的话,齐王察言观色,终于还是把舌尖上滚动的那些话先压下了。

  议过龙城战事之后,群臣们陆续出列,各自奏本,倒也没有什么大事。

  只有一件引人注意,竟是御史台的验官弹劾太仆寺曹家,说是曹家无端残害长媳,几乎致死,建议彻查此事。

  太仆寺本就不是个起眼的地方,曹寺丞家更是无足轻重,连上朝都没资格,这种事居然也拿在早朝上说,似乎有点小题大做。

  但言官弹劾,本就不拘范围,只要是他们看不顺眼的,哪怕是市井中的杂事,也可能会提及。

  皇帝因为先前被赵襄敏所激,心不在焉,本来兴趣缺缺。

  此事若是放在昨日,他只怕是轻轻一挥手作罢而已,可这会儿细细一想,突地心血来潮。

  皇帝的目光先是掠过小魏王,又在群臣身上扫来扫去,终于落在一个人的面上,那就是兵部侍郎方守恒,对方半垂着眼皮,眉头微蹙,仿佛在沉思。

  而在扫量群臣之时,皇帝也意识到,言官的弹劾,恐怕并不只是冲着曹家去的。

  毕竟曹家的长媳是言如锦,而这两日,京城内传的最多的,却是言如锦的妹妹言双凤进京、在曹家大闹的事。

  不过,市井小民以及高门大院里的人提起言双凤,却并不是冠以言如锦之妹的头衔,而是“兵部侍郎方大人的原配”。

  也正因为涉及方家,此事才更加哄闹,竟传遍了半个京城。

  区区一个曹家,没有人想要去动他们,可如果是方守恒那就不同了。

  言官此刻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过皇帝恰恰却也有同样的心意,但他剑指的“沛公”,不是方守恒,而是站在他右手这位小魏王。

  皇帝的目光转了转,终于道:“既然涉及人命,自然不能等闲视之,齐王,此事该交给哪个司去审讯。”

  齐王赵嘉轩完全没有在意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正在琢磨待会儿退朝后,该怎么跟自己的这位堂弟相处,或者该把他请到王府,大家坐了一番畅谈。

  突然被皇帝点名,赵嘉轩愣了愣:“这……”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皇帝皱了皱眉,目光飞快地瞄过赵襄敏,又看向齐王身后的晋王赵兴良:“晋王,你说呢?”

  赵兴良原本当然也没把曹家放在眼里,可是一提到曹家,他就想到了言双凤,一想到她,他脸上那个巴掌印,跟双腿之间的某个部位不约而同地开始疼。

  晋王正在悄悄地磨牙而不敢让赵襄敏发现,听见皇帝发问,他微怔之下道:“回皇上,儿臣觉着,这件事涉及太仆寺官员,应该交给御史台或者大理寺吧?”

  皇帝打量着他脖子上那有点可笑的兔毛围领,欲言又止。皇帝哪里知道晋王也不乐意戴这劳什子,可却不得不为之。

  “嗯,你说的对,”皇帝漫不经心道:“不过,你近来是不是也四处生事呢?朕可听说,你镇日的游手好闲不知所谓,先前不是叫你在大理寺挂职监察的么?”

  晋王一个激灵。

  昨夜言双凤受惊不轻,可是晋王的惊悸却比她还有过之无不及,几乎给她用簪子戳死,又差点被踹成废人,这些他都可以忍。

  但晋王最不能忍受的是,他竟然给小魏王掌掴、并且痛斥了一番,那一巴掌哪里是扇在他的脸上,简直是扇在心头。

  脸上的掌印,可以敷药变淡,再敷点粉,加上天色暗,可以掩饰过去,但他脖子上的伤却不是一时半刻能愈合的。

  本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称病不上朝,可他又实在不甘心缺席。

  毕竟这是赵襄敏回京后首次早朝,而且小魏王也说估计“明日朝上相见”,所以晋王怎么也不能“失约”,这才戴了个可笑的兔毛围领遮掩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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