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门 第75章

作者:且醉风华 标签: 婚恋 逆袭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陶云蔚一礼,接过话道:“既然阿兄还要在赵县待很长的时间,我看嫂嫂还是与他在一处的好,才刚成亲,哪有就让人夫妻分离的道理。况有彭家长辈在,也能给他们夫妻多些照顾,家里这边暂时有我看着,父兄可让嫂嫂放宽心。”

  彭家这样说,明显一半是给陶家面子,一半也是在试探她这个陶家长女到底好不好相处。

  若她急着要拿大姑子的谱去磋磨人家闺女,那两家以后相处难免就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愉快和算计。

  还好,此事她既不会去做,也无心去做。

  陶伯璋倒是没有想到那么多,他当初听了彭家这个提议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但不是犹豫别的什么,而是在想若彭氏和自己都在赵县,那岂不是又要耽误大妹的亲事?但他确实也觉得刚新婚就让妻子独自回丹阳不大好,所以原本也想这次回来和大妹商量一下折中之法。

  现在陶云蔚这样说,意思也就是在她出嫁前可以继续照管着家中琐事。

  陶伯璋感激之余也难免歉疚,当即说道:“等你亲事定了后,我就让阿彭先回来。”

  陶云蔚笑道:“这些事还早,阿兄不必着急。”

  李衍此时方道:“既然要在赵县迎亲,那边也还需妥善布置一下才是,此事便交给我吧。”

  陶家父子一愣,陶伯璋更是谨慎地礼道:“区区婚礼,怎好劳动殿下。”

  “都是自家人,维明不必客气。”李衍笑笑,又道,“若你非曦月的兄长,此事你想劳我一劳,只怕都是不行的。”

  陶氏父子不由失笑。

  陶云蔚转头朝旁边的二妹看去,见曦月亦是眉眼轻弯,眸带笑意,心下微感欣慰。

  中午的接风宴是李衍让人去酒楼置办的,午时将至,酒楼那边就将满满一席尚热气腾腾着的饭菜给送了过来。

  陶伯珪也不知道怎么带着李悯“交流感情”的,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手拉着手出来,当真是一副交流地十分到位的样子,就连入席落座李悯也自动自觉地挨在他身边,一声一声的“小舅”唤地相当顺口。

  初次见面便相逢恨晚的舅甥两个黏了一天,下午的时候陶新荷也加入凑了个三人局,居然也轻松收揽了人心,直到晚上李悯要跟父母离开的时候都还对他们两个有些依依不舍。

  陶云蔚都忍不住好奇这两人是怎么搞定的。

  陶伯珪一副“这都小意思”的样子浑不在意地说道:“就该怎么玩怎么玩啊,既不欺负他也不让着他,阿悯看上了二姐给我做的那个盘囊,我也不马上送他,等他赢了才给。”

  陶新荷则道:“我连狗子都搞得定,阿悯那么乖,很容易的啦。”

  陶伯珪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就是跟人家小孩子耍赖撒娇么,说得很厉害一样。”

  陶新荷不以为忤,反得意地冲他吐了下舌头。

  陶云蔚恍然,失笑道:“我就说他走时拉着你喊‘三姨母改天过来看毛团子’的时候,眉眼间颇有你撒娇的精髓。”

  陶新荷拨了拨额发,自得道:“近朱者赤嘛。”

  陶伯珪做了个呕吐的表情,随后见三姐居然没有要揍自己的意思,不免诧异道:“你今日心情看起来很好嘛,发生什么好事了?”

  陶新荷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红,嘴上忙道:“我高高兴兴迎接你们回来不对么?非得见着你就开揍才好啊?懒得理你,我去看看阿爹。”

  说完,她拨开陶伯珪就跑了。

  “阿姐,”陶伯珪此时才得了空和长姐说话,“你近来可好?”

  陶云蔚微讶,旋即笑道:“我挺好的。阿珪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陶伯珪道:“我一向都很关心长姐的,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平日里不像三姐那么腻歪而已。”

  陶云蔚笑着摇了摇头。

  “长姐,”他微低了声音,又问道,“我今日听三姐说,陆三先生离开丹阳的时候你没有去送他,他好像生你的气了,这么久也一直没有写过信来给你?”

  陶云蔚愣了一下,笑意不觉微敛,顿了顿,方缓笑道:“怎么,你有事要找他?”

  “不是,”陶伯珪道,“我就是想说,他不写信来给你,你可以先写信给他嘛,道个歉啊,给他个台阶。”

  陶云蔚觉得有些好笑:“你老师还教你如何给人台阶?”

  “阿姐,我同你说真的。”陶伯珪认真地看着她,说道,“陆三先生对你和咱们家的事真地很上心,你却这样不拿他当回事,若换做是我也不会想先理你了。”

  陶云蔚道:“你又知我没有先给他去信?”

  陶伯珪满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说道:“你向来不会哄人,我猜你那封信里头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若陆三先生再摆摆谱这次没有回你,你必定也不会再去第二次信——但我跟你说,哄人这个事是需要不屈不挠的,哎,算了,我看还是我回头给你起个底,你抄了再寄一封过去。”

  陶云蔚沉吟了须臾,问道:“你打算怎么写?”

  “就写什么‘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或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陶伯珪道,“再不然就,‘春华至候,可缓缓归矣’?”

  陶云蔚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不用了”,抬脚便走。

  陶伯珪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个长姐,真是愁人。”

  翌日,十二月初八。

  陶云蔚和陶新荷早早收拾好便出了门,待她们来到金陵城,行至广庆门附近时,发现那里早已是禁卫林立,街道戒严了。

  整个广场被人墙分成了三块区域,最前面的位置,也即是寺观门前那片,是皇帝和诸皇子并众近臣所在之处,中间段是家眷们,至于隔得最远的那些人,则是经过挑选后“代表”普通老百姓进来观礼的,也都是些非普通的普通人。

  所有人的身份层层明确,以保证不会出现状况,且就算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也能立刻追溯至源头。

  让陶新荷有些意外的是,她二姐居然和崔夫人站在一块。

  “三娘,快来。”陶曦月笑着唤她。

  陶新荷不免多少有点儿紧张,尤其是她能感觉到崔夫人也在看着她的时候,一颗心简直又慌又乱,片刻之间已闪过了数个念头,一会儿想不知崔夫人知不知道崔少卿和她的事,一会儿又想可不能先坏了自己在崔夫人这里的印象。

  以至于她走过去的时候差点僵成了同手同脚。

  陶云蔚和她两个自然算不得什么家眷,不过因为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都带了那么一两个自家人来凑热闹,所以大家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谁也没有质疑谁该不该在这里,况其他人也都知道陶家和崔氏的渊源,故而亦并未有太多人在意她们这里。

  除了其他几个王妃之外,就只有站在崔夫人旁边的陆夫人朝她们多看了几眼。

  但她看的是陶云蔚。

  陶云蔚也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抬眸相迎,低眉示礼一笑。

  陆夫人也浅浅垂了下眼帘。

  “今日应景,家里用绢做了些佛花来戴。”崔夫人难得主动地找了话题,问道,“安王妃说你们应该都无准备,我这里正好还多了一朵,倒是配三姑娘今天的打扮。”

  她边说,边从大侍女手中接过了一只小巧的锦袋递过去。

  陶新荷受宠若惊地连忙伸手接下,口中道:“谢谢夫人!”说完,她立刻打开袋子将里面的绢花拿出来,让阿姐帮了她戴上。

  “嗯,好看。”陶曦月含笑赞美道。

  陶云蔚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静静望向了远处那只大香炉。

  弘业寺和长生观是相邻而建的,从门口来看,两边的形制几乎差不多,只是漆色稍有不同,但也正是这“稍稍”的不同之处,此时却相当明显地于众人视线中分出了主次。

  长生观的所用的黑漆里加了金银磨的粉,阳光下可谓闪烁如白日星辉,俗点来说是一看造价就更贵,若玄一点来说,那就是看着真有那么几分仙人洞府之感。

  相比之下,弘业寺就显得中规中矩了。

  不过弘业寺主持身上披的那件袈裟却又比长生观主穿的道袍更惹眼。

  这两座寺观都是在起部主持下修造的。陶云蔚想,能够让楼廷秀在修建过程中下工夫装门面的,看来这长生观应该是与楼家的关系更密切,既是如此,那也就是说,弘业寺是另一边的了?

  她不由朝那些皇子们看去,这一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八个人的站位颇有些意味。

  为了表示皇帝的一视同仁,这第一炉香是共用的,所以此时摆在弘业寺和长生观中间的这只香炉比起平常一般所用的都要大。

  几个金枝玉叶虽看似都站在中间,但其实有三个更靠近弘业寺这边,另有两个则更靠近长生观,至于她妹夫安王李衍,则和一老一少另外两个兄弟站得更靠正中——而在他们三个之间,李衍又和那个少的站得更近些。

  再往外一圈看去时,她便看见了崔宗主和崔湛父子两人,也就是说这一圈站的基本上是各家宗主,包括陆丞相在内,都不是按照官位排的,而是出身。

  再往后才是众近臣。

  陶云蔚也在这一层看见了楼宴。

  但这两圈人的站位有个微妙之处是,士家宗主们几乎都有意无意地站在了中间靠弘业寺这边的方向,靠长生观这边自然而然也就留出了空当,于是原本稍微错后一层站着的,以楼家人为代表的这些,也就有意无意地往前站了那么半步,看起来更像是双方同在一层,并且楼家的位置更靠近长生观。

  陶云蔚忽然想到了陆玄,若是他此刻也在,不知会站在哪里?

  不多时,皇帝到了。

  众人即低头行礼,山呼万岁。

  齐皇李峘是和陆皇后一道来的,但相比起陆皇后今日的郑重打扮,李峘那一身衣服就显得太过不伦不类了。

  就连陶新荷都忍不住低低讶道:“阿姐,那个……就是圣上么?”

  陶云蔚遥遥看着那个穿了一半僧衣、一半道袍的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只见皇帝已走到了正中。

  “嗯,不错。”他看了看左右寺观,颔首道,“起部得赏。”

  楼宴等人便站了出来谢恩。

  典寺署随即将特制的盘龙香呈了上来,李峘拿起来看了眼,亦颇为满意地点了下头,说道:“有赏。”

  也就是说凡经手制作此香的人人可得赏。

  李峘将手中香点燃,照例先说了一大篇奉天开寺的话,说完了,便亲手将香插到了香炉里。

  随后,典寺署才又将其它普通的香一一从皇后开始分发到了其他人手中。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只凤尾蝴蝶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翩跹着于炉前绕了一圈,然后又朝着李峘直直飞过去,落在了他肩头。

  众人皆讶。

  晋王李征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出列,恭声礼道:“父皇,此乃吉兆!定是天上的道圣真君有感父皇拳拳道心,特来显灵。”

  人群中也不由有些激动,寒冬腊月竟然有蝴蝶,而且还偏偏在圣上进香之后特特飞来,又栖停于圣上肩头,这不是显灵是什么?

  莫非这长生观真能得长生?

  李峘亦听得龙颜大悦。

  昭王李徽回头与三弟李彻对视一眼,当即也站了出来,拱手礼道:“父皇潜心礼佛多年,佛祖想必早有感召,父皇请看,这蝴蝶岂不正恰恰好对着弘业寺的方向?”

  李峘闻言,顺着次子所示垂眸看去,发现果然这蝴蝶停在自己右肩上,正好是斜对着弘业寺的大门。

  他不由点了点头。

  李征道:“二兄此言差矣,这蝴蝶对着哪道门,全看父皇朝着哪边,若父皇转个身,岂不又对着长生观了?”

  李峘哈哈笑道:“如此说来,应是佛祖和道圣真君皆看见了朕的诚心,故而左右加持。”

  他这样说了,李徽、李征也就不好再多言,于是又与众人纷纷从善如流地应和了两句。

  然而这头话音刚落,那只蝴蝶却忽然从皇帝身上飞走了,但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又不偏不倚地朝着崔湛飞了过去,栖落在他肩上,一下一下,轻轻扇动着翅膀。

  不仅是皇帝,就连崔昂看见都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反倒是崔湛,转息之间已想好了措辞,站出去向着皇帝礼道:“臣谢过圣上。”

  “谢朕?”皇帝被他说得好奇起来,笑道,“元瑜谢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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