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火葬场实录 第21章

作者:茉上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瞧着样子,跪了这么些天了,仍旧没一点后悔的意思。

  她对郑六郎就这么痴心么?

  郑瑾慢慢站起来,俯视胡珊兰,良久之后,淡淡笑了笑。

  胡珊兰听见门响,但昏昏沉沉的,只在心里记着:第十碗

  阿瓜身上装着她最后的一点银子。他守在贡院门口,等郑蔚出来的时候,只怕有什么不时之需。冬儿这时候大抵在小院儿守着,她的消息也总能知道。

  当初搬出去的时候,胡珊兰把那些银锞子藏在了郑蔚的小院儿里。她想着等放榜的时候,这些银锞子也能打赏用,不叫郑蔚丢了脸面。

  这样想着,她迷迷糊糊的,忍着浑身的疼痛,竟然笑了笑。

  二月十七这日,贡院沉重的大门开启,大门外守着的人顿时沸腾起来。阿瓜挤在人群拼命张望,里头的人群群簇簇往外走,四下的张罗呼喊声将他淹没。

  一直持续良久,从贡院出来的人渐渐变少的时候,阿瓜才总算看见郑蔚。他顿时鼻尖一酸,往他跟前挤去。等他挤到跟前才看见晏深先他一步,正与郑蔚说话。郑蔚看见他,立刻问道:

  “家里如何?”

  “爷,从您进贡院,胡姑娘就叫太太带走了。”

  郑蔚脸色一变,急着要走,却被晏深拽住:

  “六郎,可不是考过就没事了,咱们还得商量商量殿试的事情。”

  郑蔚甩开他手:

  “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吧,等我消息。”

  匆匆就往郑家回。

  角门外,冬儿张望着,见人回来顿时就哭了。郑蔚一行走一行问:

  “如何了?”

  “从姑娘进去,就被太太送去静思堂了。”

  郑蔚脚步越发急促,眉头紧皱。才从贡院出来,九天未曾好生梳洗休憩,他是有些憔悴疲乏的,但想到胡珊兰陷在静思堂九天,郑蔚越发着急,径直往春晖阁去了。

  孟夫人正好整以暇的等他,等着看他得知胡珊兰受磋磨时的愤怒痛苦,也想看到郑蔚听见她说的话后惊恐的样子。院子里很快吵闹起来,孟夫人没想郑蔚竟不等通传就往里闯,眼见郑蔚才进小花厅,她顿时怒道:

  “放肆!”

  郑蔚站定,她在郑蔚脸上打量,正要说话,郑蔚却先一步道:

  “太太,我想晏家应当很盼着皇后娘娘犯错。”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叫孟夫人渐渐变了脸色。郑蔚也从她的脸色里窥探一二。

  晏贵妃有宠,娘家势大,且诞育长子。冯家却渐渐势微,冯皇后靠着端庄持重谨小慎微压制着晏贵妃,这么多年立嫡立长在朝中争论不休,但冯皇后若犯错儿了,还是在皇上极为看重的科举一事上,那么多年僵持只怕就要有结果了。

  趁孟夫人愣怔,郑蔚匆匆往敬思斋,路上同阿瓜道:

  “去晏家一趟。”

  孟夫人棋差一着,让他进了贡院,但绝不会没有后招,毕竟乡试都能换了他的试卷,如今又哪能轻易让他逃出生天。

  等敬思斋的门打开,郑蔚看见里面蜷缩着跪伏在蒲团上的人时,眼瞳狠狠一缩。在这一刹那,郑蔚心里千头万绪,有很多陌生的情绪充斥而来,将他打的措手不及,让他觉着陌生而难受,甚至深深的畏惧。

  不过九天,胡珊兰已瘦的脱了形,憔悴枯槁,他轻轻唤了几声,胡珊兰并没反应,等他将胡珊兰抱起时,她陡然满面痛苦,却也依稀醒来,辨认眼前模糊人影,试探道:

  “六郎?”

  “是我。”

  她的声音细弱沙哑,但得了这句回应,就安心的歪在他肩头再度昏睡。她展现出这样脆弱易碎的模样,让郑蔚害怕的很。

  郑蔚将胡珊兰抱回去,等安置好揭开裤腿的时候,膝盖上下足足延续了一尺多长的淤青触目惊心,她的腿也根本伸不直。冬儿捂着嘴哭,郑蔚的手遏制不住的颤抖:

  “去请郎中。”

  他坐在床边守着胡珊兰,试着去碰她的腿,但才轻轻按了一下,胡珊兰就疼的浑身发抖,昏睡中也呜咽出声,他只能收了手。

  那种古怪且陌生的情绪再度蔓延,仿佛愤怒,仿佛难过,甚至担忧,以及深深的畏惧。

  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哪怕是施姨娘事事以他为主,但只要触怒孟夫人,施姨娘都会诚惶诚恐,不辨缘由逼他低头,并时时告诫他要屈服,要本分。

  只有胡珊兰,哪怕面对摧折也毫不犹豫的同他站在一起,倾尽所有的对待他。

  可是……

  郑蔚不敢再想下去。

  胡珊兰并没睡多久,郎中来后只是要将她的腿放平,就仿佛要了她半条命。郎中指挥冬儿将她的腿慢慢按下去,胡珊兰咬紧嘴唇,浑身冷汗。冬儿只哭,不敢用力,往复几回,胡珊兰受的疼越多,可腿却还没放平。

  “我来。”

  郑蔚上前抱住了她的双腿,朝胡珊兰道:

  “想哭就哭,别忍着。”

  过程是必然的痛苦,针灸热敷过后郎中写了方子就走了。郑蔚直等胡珊兰睡了才走出东厢,天色已暗,正与来拜访的晏深遇上。

  “六郎!”

  晏深很高兴,郑蔚看一眼东厢,将他引去外稍间。

  “你不知道,皇后得知孟夫人打着她的旗号这几日拜访过了几位主考官,气不可遏又惶恐至极,这会儿大抵在上清殿请罪了。”

  “嗯。”

  郑蔚淡淡应了一声,随手拿了本书看,但心不在焉。晏深兴头正盛,说完这些转头又道:

  “这回只要顺顺当当进了殿试,你的亲事……”

  “不用再提了。”

  郑蔚蹙眉截断他的话,晏深诧异:

  “什么不要再提了?”

  “我答应过胡氏,若能高中,就带她一同外任,远远的离开郑家。”

  晏深匪夷所思的模样:

  “你发昏了?外任去?没有世家高门的妻族,你只怕要在外任上一坐到死,都只是七品小官儿!”

  郑蔚没言语,晏深越发的急:

  “你筹谋这么久,就这样放弃了?你的仇怨都不报了?”

  郑蔚心头糟乱,语调也不好起来:

  “不报了!”

  “你!”

  晏深豁的站起来,死死盯了他半晌,一句话没有再说就走了。他没想到郑蔚为之筹谋付出所有心计的谋划,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但事情也未必就如郑蔚想的那么顺利。

  他能不能高中,是否可以外任,都尚是未知。他原想稳住胡珊兰,高中过后定下世家高门的亲事,与仕途上一往直前,将那些曾今欺辱谋害过他的人踩在脚下。

  但在静思堂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这些他秉持了十九年的心思,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与晏深不欢而散,郑蔚茫然坐了许久,又往东厢去。胡珊兰哪怕睡着,消瘦的脸上都是细密的冷汗,冬儿在旁小心照料。

  “夜里冷,再多烧个炭盆,别让你家姑娘冷着。”

  冬儿去烧炭盆,郑蔚坐在床边看胡珊兰,忽然觉着很陌生。他回想头一回见到的胡珊兰,站在檐下偷偷抬眼,飞快而又惴惴的低下头去,分明无心,却不胜风情。

  这才多久?不过半年光景,娇花儿一样的姑娘就仿佛枯萎了一般。

  胡珊兰睡中不安,挣扎了一下,却牵动腿,疼的颤抖着醒来,模糊的看见郑蔚。

  “六郎……”

  郑蔚扶她,端着盏子喂她喝了几□□血的药茶。

  “怎样?觉着好些了么?”

  胡珊兰点头,但双腿火辣作痛,疼的叫人想死,还不如跪着时尚有麻木,还能忍耐。郑蔚给她擦了擦汗:

  “这几日,太太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拜访了几位主考官。”

  胡珊兰怔了一下:

  “这是做什么?”

  “乡试的时候,太太就上下打点,换了我的试卷。”

  “啊。”

  胡珊兰惊呼,顿时明白,大为慌乱:

  “那……”

  “别慌,没事了,我已将此事告知晏家,皇后娘娘也已知此事,皇上英明,不会叫她如愿。”

  胡珊兰还是惴惴不安,催促道:

  “若是中了,还得殿试,书不能丢。”

  殿试才决定着他的真正结果。

  郑蔚给她掖了掖被子,等冬儿回来才走。但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书来了,坐在床边一边看书一边给胡珊兰揉腿。胡珊兰看着她,心里从没有过的平静,她不过稍动动,郑蔚立刻丢了书道:

  “怎么了?”

  胡珊兰笑道:

  “你安心看书,让冬儿来就好了。”

  郑蔚却没理会,又拿起书看。

  放榜是在半月之后,郑蔚这些日子始终在东厢看书,虽少与她说话,但始终陪在她身旁。每每郎中来诊治,也是攥紧她手,让她觉着安心。

  放榜这日,胡珊兰早早醒来,郑蔚已在她身边坐了,阿瓜去看榜,胡珊兰心慌的很,叫冬儿把她藏起来的,剩了最后的那点银锞子拿出来,一个一个装进红喜袋。装银锞子的时候,她手都在颤抖。

  胡珊兰满天神佛的求愿,难捱的熬着,快要午时的时候,阿瓜一叠声的叫喊从院子外头就传过来,胡珊兰一颗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儿。

  作者有话说:

  狗蔚:我后悔了。

  茉:呵,迟了!

上一篇:软玉温香

下一篇:宫阙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