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火葬场实录 第42章

作者:茉上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听见马蹄声,把总回头就瞧见了策马而来的人。

  “停下!”

  把总示意,郑蔚滚鞍下马拿出牙牌,把总瞧了顿时恭敬道:

  “大人。”

  “城中境况如何?”

  “还算安宁,百姓如今大多还不知境况。”

  “是如何发现?现下确定是时疫了么?”

  “前些日子镇中来了几个流民,一直躲在镇子里的城隍庙里,之前有人发现死了两个,帮忙处置尸首的人,前日有一半便都发热咳嗽,喘不上气,身起红疹,还死了几个。镇上的老郎中断的时疫,毕竟这染的也委实太快了些。”

  “没郎中再进镇子诊断么?”

  把总为难道:

  “听说或许是时疫,没人敢进去。”

  “那里面的人怎么办?”

  把总没话回,他们领命守在这里,如今也是心里发慌。听着镇子里偶然传出的哭声,听说是又死人了。

  今日政令下发,县衙这会儿应已在预备抵抗时疫的物什,但郎中仵作现在还没进镇,却实在是疏怠了。郑蔚吩咐:

  “去县衙回禀,立刻将石灰备上,洒在镇子外面。”

  见郑蔚要进镇子,把总立刻阻拦道:

  “大人,事态不明之前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万一真是时疫……”

  他就出不来了。

  郑蔚已用棉布将口鼻层层裹住:

  “多谢,但我有家人在镇中。”

  来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而等看到这里的境况,就知道想将胡珊兰带出来是绝无可能了,如今只有他留下,尽最大可能保护她,直到可以平安送她出来的时候。

  郑蔚提着包袱绕过鹿砦进了镇子,身形很快被淹没在浓稠的黑暗里,把总看着他背影消失,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郑蔚:命根子!

第四十章 长宁镇

  虽已是深夜, 但镇子并不是宁寂的。忽然被封的镇子让百姓惶恐,那些有病患的人家时不时传出哭声。长宁镇并不大,两道主街, 其余小巷纵横, 整个镇子两三百户人家, 能去昴城到浣花布庄大量买布的, 绝非寻常人家,郑蔚寻了最大的宅子,就敲了大门。

  “谁?”

  大门里窸窸窣窣, 问话的声音暗沉警觉。

  “前些日子贵府可曾在昴城定了一批布?”

  里头沉默了片刻才回:

  “送布的已经走了。”

  原本两日来回,但胡珊兰却数日未归,可见是在此间有事,既没停留在买主家中, 就只能入住客栈了。幸而长宁镇只有两家客栈,郑蔚即刻往客栈去。如今客栈也大门紧闭,还是亮了身份才敲开门, 问了一家并没有,到第二家时, 郑蔚是又慌张又希冀的。

  他盼着胡珊兰已经在他并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了长宁镇,却又怕她没住在这里,却还陷在这个镇子里。

  在这个让人慌张的时候半夜敲开客栈大门, 哪怕他是州府的官员也叫人厌憎,郑蔚询问过, 得知确有像胡珊兰的姑娘入住在此, 狠狠松了口气。

  “客栈有发热咳嗽起疹子的病人么?”

  小二立刻换了殷勤的神色追问:

  “大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时疫吧?”

  “听县衙传话吧, 眼下还什么都不清楚。”

  小二连连点头:

  “咱们客栈是没有的, 从昨儿瞧着封了镇子,又接二连三的死人,我们老板就叫把客栈大门关了,也就是大人敲门才给开的。”

  郑蔚又无比庆幸,胡珊兰好歹没流落在外,那就越加危险了。

  轻轻叩响房门的时候,郑蔚的心又慌张起来,接连几次,屋里才传来警觉的声音:

  “谁?”

  是个苍老且威吓的声音。

  “是我,郑蔚。”

  屋里静了下去,郑蔚耐心的等着,好半晌,屋门才打开。

  胡珊兰在门缝里露出半张脸,仰头看他。

  昏暗的月色下,郑蔚瞧见她,竟一时激越的想要掉泪。

  “我能进去么?”

  胡珊兰并不是蠢钝到情绪把控思想,郑蔚能在这时候跑来找她,或许是情势危急。她让了让身子,郑蔚便错身进了屋。

  “长宁镇或许生了时疫。”

  郑蔚直挑来意,将石灰洒在窗台和门里,屋里一时有些气味,胡珊兰皱眉,他又将几包药和棉布掏出来。胡珊兰这时候浑身发冷,止不住颤抖。

  已入夏,单薄的衣衫能看出她在颤抖,郑蔚心疼,却语调平和的安慰:

  “暂且足不出户当是没事,我一会儿去看看镇子四下,若能找到路,就悄悄带你离开。”

  胡珊兰紧紧盯着他:

  “如果真是时疫又出不去,你要怎么办?”

  郑蔚忽就笑了。

  这一路的不安,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忽然就安定了。

  “你这是找死。”

  胡珊兰声音都在颤抖了。

  “守着你,我才踏实。”

  但面对郑蔚笑容,胡珊兰想到的只有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和欺骗。那个时候,他也这样奋不顾身,他也温存解意。

  “大人很不必如此,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做戏了。”

  她对他的不信任已经根深蒂固,深入骨髓。但郑蔚找到她的欢喜却并没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消散,他仍旧笑着:

  “那你就权当看戏,看的高兴了,就好。”

  他转身要走,胡珊兰不自觉的朝他迈了两步急道:

  “大人到底为什么?难道我身上还有大人所图的东西?你已经报复了孟夫人和郑昶,也已步入仕途,我已经没用了大人!”

  郑蔚顿住身形,听身后胡珊兰气不可遏的喘.息:

  “有!有所图。”

  他回头:

  “你。”

  胡珊兰越发气怒,郑蔚却笑了:

  “胡珊兰,你想的没错,我就是个小人,彻头彻尾的小人。从前算计你为自己铺路,如今缠着你想要赎罪,也是为着我自己的心。是我错了,我用尽心机,以你作为代价铺成的这条路,是一条死路。因为这条路上没有你。”

  胡珊兰不想听他说话,这些话如同他从前的行为,在她看来都不真实。

  “能求你原谅,回到从前,那是我的奢念。这一辈子,能赎出罪过了却恩怨,得你一句郑六郎,我不怨了,那么下一辈子,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能够再遇。哪怕只是擦肩而过,我都宁愿为此奉上性命。毕竟这辈子,已经糟糕透顶。我盼着下辈子能风光霁月的遇上你,诚心挚意的对待你,没有悔恨,没有遗憾。”

  他对着胡珊兰肃冷的面容,贪婪的看着:

  “胡珊兰,坦然接受,这都是我欠你的。”

  他转头离开,胡珊兰面对着关闭的大门,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郑蔚的忽然到来让她意外,郑蔚的这番话让她愤怒,也让她有一股说不出滋味的情绪,这股情绪在她胸腔里四下撞击,撞的她生疼痛苦。

  毫无意外,她是喜欢过郑蔚的,深刻的喜欢着,喜欢到了为他筹谋宁愿付出所有。但这份喜欢连个结尾都没有,在忽然得知他的欺骗利用以及算计谋害时,戛然而断,取而代之的是伤痛麻木。

  她早知道郑蔚心里有她,如果丁点没有,就不会在郑昶持刀而来时不假思索的为她挡刀。但这份喜欢在她冷静下来的时候曾经评断过,廉薄且叫人恶心。

  但如今时过境迁,这个人还在一次又一次的为她涉险。

  胡珊兰心中翻涌,却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求的,势必不可能得到。已经做过的事情,又怎么能够当做不存在?一个好端端的人,还如何去信任一个对自己曾心怀恶意的人。

  她又不是作死。

  郑蔚离开客栈,在深夜里走遍整个长宁镇,哪怕捂着口鼻,也在身上扑了药粉,但现在仍然还是危险的。

  几条出镇的路都有人把守,而有些隐蔽的能够出镇子的路外面,竟然也有人把守。看来整个镇子是真的被围的水泄不通。

  可惜的是长宁镇并不靠山,只是它旁边的村庄是靠山的,不然倒也能翻山离开。郑蔚回客栈的时候天已蒙蒙亮,街上有人行走。这种时候避着人才最安全。

  他上楼,认真清洗了手和脸,才敲门。

  胡珊兰一直在等消息,她心里清楚倘或真是时疫,如果可控还好,如果不可控……

  她是听说过前朝边城曾有时疫,传染极为厉害,为不染到戍守边疆的大军,那个村子是被封之后,整个村子放了一把大火。

  虽说前朝皇帝昏庸暴虐,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最行之有效且影响可以降到最低的法子。以百姓的性命作为代价。

  郑蔚进门摇头,胡珊兰就知道这镇子并没有私下可以出去的路了。

  “别担心,等县衙和州府派的郎中来了,只要断出没有感染的人,是会和已经感染的分开来。到时候就会安全很多。”

  胡珊兰点头,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了。

  郑蔚喝了口水,又要出去。

  “你……”

  “我去问问客栈存粮够吃多久,如果采买出门,这里就也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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