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美人 第28章

作者:茸兔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宫斗 古代言情

  不出很久,玉堂宫去请太医的宫女回来复命,怯声回禀:“娘娘,太医署的安太医被陛下叫到关雎宫去了,奴婢没法子,只能先请刘太医过来。”

  王淑妃猛地回头看她,睁大了眼睛:“什么?”

  “关雎宫?怜贵仪有什么毛病用得上太医署的安太医!”王淑妃本就心急火燎,谁知这时节,她向来信任的安太医竟去了别处,这怎么不叫她恼火!

  区区一个贵仪,也配和她的皇儿抢人!

  王淑妃强压下火气,暂且先让太医为沈南舟诊脉。

  不出一会儿,太医拱手说道:“回淑妃娘娘的话,大皇子只是天热心燥,食欲匮乏,加之尚且年幼,多动盗汗,只需喂些清粥小食,在宫内歇两天便好,不必过于忧心。”

  他回头看了眼中正在床上安睡的大皇子,又提了句:“今年天热得快,皇子又年幼,进出玉堂宫冷热交替易着凉,殿内例冰需减量,出行也得防着中暑。”

  王淑妃听闻大皇子没事,悬着心终是落下了大半,疲累地坐回主位上,支额说道:“本宫知道了。”

  带芝桐亲自送走太医,王淑妃才闭上眼倦倦道:“既然太医已经开了口,便替舟儿向太傅告假,这几日便不去国子监了,左右舟儿年幼,如今也是刚去了两个月,想来太傅也不会责怪。”

  芝桐朝殿内摆摆手,柔声道:“娘娘宽宽心,大皇子定会无碍的。”

  入了夏后人心烦闷,加之敏婕妤降位和沈南舟总是哭闹,王淑妃每日都心情躁郁,十分不适。

  尤其今日披香殿内,陛下为她将安太医请了过去更是让她怒从中来。

  怜贵仪,她当初在春日宴倒是真小瞧了她,以为她果真是表面那般怯弱不堪,难成大器!

  她安插在披香殿内的落落极为隐蔽,就连敏婕妤也不知道,谁知竟被敏婕妤责罚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还能赖到敏婕妤的头上。

  敏婕妤是不聪明,性格又刻薄。但她却绝非蠢笨,又岂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杀了一个宫女,还偏偏是她的眼线。

  这世界上怎么便有这么巧的事!

  她花了大心思才捧出一个云宝林,谁知不过一日便失了宠,又叫敏婕妤降位禁足。

  王淑妃冷冷睁眼,雕花的鎏金寇甲在木桌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好一个怜贵仪,竟有这样的能耐,让她两头落了空!

  王淑妃勾起一抹未达眼底的冷笑。

  这样一个手段精妙的宠妃在手下,也不知她的主子宓妃知不知道,若是知道她都是装的,可还能睡得好觉!

  傍晚,披香殿内。

  日渐西沉,天地染上一层朦胧的墨蓝。

  无人的宫道上灯火通明,四个个御前带刀侍卫并着六个太监押送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宫女,一路高喊着冤枉被押进了披香殿。

  主位之上,沈淮冷淡地掀眸看过去,门口被拖着押进来的三个宫女顿时诚惶诚恐,不住地向他磕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是无辜的!不是奴婢做的,求陛下饶命——!”

  蔡山从人群之后出来,躬身沉声:“启禀陛下,这三个宫女是云华宫寒香殿内,江才人的宫人。今日去盘问审查时,这三人神色有异,当场便被审讯嬷嬷揪了出来。一通审讯后,这三人互相指认,咬死对方不松口,倒是能确定一件事。”

  “毒针一事的幕后主使正是江才人——”

  沈淮眸光极黑,在灯光下更是深沉不见底的冰寒,看得人心中发颤。他盯着三人看了瞬,冷声道:“江氏在何处。”

  蔡山未说话,让出位置,身后的两名侍卫才将正在不停撕扭身子的江才人摁在地上。

  她原本还在破口大骂,一扭头看到是陛下,当场怔住,“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道:“陛下!妾身是冤枉的!陛下——!”

  眼见事情败露,她们可不愿为了江才人送命,为了求一线生机,跪在一旁中间的宫女立刻抬起头,哭着说道:“陛下英明!若非江才人强迫,奴婢怎敢害人,还请陛下看在奴婢并非自愿的份上饶恕奴婢,奴婢愿做牛做马侍奉陛下,还望陛下大恩大德饶命奴婢一条贱命吧!”

  殿内喧嚷成一片,吵得人头疼。

  沈淮神色淡漠地动了下食指,那宫女身后的御前侍卫立刻干脆利落地起刀,只见雪光一闪,宫女脖子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痕,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

  江才人眼见如此,便知自己如今残害宫妃的罪名是逃不脱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宫女的尸体,突然尖叫一声,如同丢了三魂七魄般不住地摇头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她怔怔转头,又看到陛下,跪着蹭到沈淮脚下去,突然泪如雨下:“陛下,陛下!还请您看到妾侍奉您多年,又为您没过一个孩子的份上饶了妾吧,陛下!”

  沈淮觉得厌恶,抬脚将她蹬得老远,眉头微皱,嗓音淡漠至极:“你残害宫妃罪无可恕,朕,不会容你。”

  江才人被蹬得身子后仰重重倒在地上,一头发髻散乱如乞,仪态全无。她似受了巨大的打击,神色时清明时糊涂,口中不住地小声念叨着,又不甘心地爬起身再次要过来,却被身后的侍卫及时拦住,隔开了一道可望不可即的天堑。

  她眼中的希望灰败下去,跪在地上喃喃:“陛下怎么会对我如此狠心呢……陛下……陛下曾经那么喜欢我……我还怀过陛下的孩子……怎么可能……”

  她呆滞地看向陛下,往下,便看到了靠在陛下怀中的苏皎皎。

  在瞧见苏皎皎时,江才人的目光突然癫狂起来,她原本静止不动的身子突然往前猛扑过去,同时拔出了头上的发簪要扎穿苏皎皎的脸,打了个侍卫措手不及:“苏皎皎!贱人!贱人——!”

  电光火石之间,江才人动作被人牢牢制住,她紧握的银簪尽头,是陛下嗒嗒淌血的左手。

  眼见龙体受损,蔡山大惊:“还将她拖下去,竟敢损伤龙体!”

  左右两个侍卫立刻出手钳制住江才人的胳膊,死死将她摁住。听候发落。

  事态来得太快,苏皎皎根本没想过陛下会替她挡这一回,看着从空中滴下的血迹,心中大震。她仰头看向陛下,却见他神色漠然,似乎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她立刻抽出手帕将陛下的手包住,如珠般的眼泪滚落下来,嗓音发颤:“陛下……您受伤了……”

  沈淮也不动,任由苏皎皎为自己简易地包扎,盯着江才人的眸色淡沉,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只听陛下说道:“江才人残害宫妃,于朕不敬,贬为庶人,发入冷宫。”

  江才人的身影被人越拖越远,宫中冷寂地可怕。

  苏皎皎担忧地看向陛下,就见他神色空冷地往殿外看去,目光像是透过浓郁的夜色看到了别的地方。

  不出片刻,沈淮将苏皎皎放于床上,起身淡声吩咐了句:“侍候怜贵仪好好休息。”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披香殿,隐没在夜色里。

  苏皎皎怔怔看向宫门,一时有些怔忪。

  江才人残害妃嫔,对陛下大不敬这样的罪过竟然只是贬为庶人,发配冷宫而并非处死,为何?

  方才陛下又为何会出现那样的眼神。

  就好像,他越过层层时间,看到了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更啦更啦!大家不要养肥我啊555,爱你们!不是白月光不是白月光,太医的话都是我胡写的,大家不要当真!

第27章 遥相望

  “别装了。”

  陛下走后许久, 苏皎皎才从方才的那场癫狂的闹剧中走出。

  她看向殿门,轻声问道:“凌霄,你跟在陛下身边这么长时日, 对陛下可有什么了解?”

  凌霄正同其余几人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内殿,闻言, 抬头说道:“小主指的是哪方面的了解?”

  “陛下心思难测,奴婢也只是凭着自己的眼里猜测陛下可能会有的喜好, 也不知帮不帮得上小主。”

  苏皎皎垂眸:“我是问,陛下的过去。”

  苏皎皎知道陛下被立为太子前并不是皇后的儿子, 而是宫中另一个妃嫔的孩子。那妃嫔身故后,先帝便将唯一的皇子放到了太后——也就是当初的皇后膝下抚养, 认皇后为母后。

  陛下登基后, 皇后又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后。

  她在想,陛下看到状若癫狂的江才人时究竟想起了谁,才能叫他在如此重罪之下对她网开一面。

  会是那位现在连名姓都不允许提起的,陛下生母吗?

  凌霄摇摇头, 温声说着:“奴婢虽从前在御前侍奉, 后期又被指去了永寿宫,但奴婢满打满算进宫也不过几年, 陛下私事和宫闱秘事, 宫中极为忌讳,奴婢便不得而知了。”

  “也许…宫中的那些老嬷嬷们会知道一二, 但嬷嬷们在宫中一辈子了, 嘴巴最是严密。若是不该说的, 绝不会轻易吐露。”

  苏皎皎若有所思的地躺回软塌上, 又问着:“那陛下从前可格外宠爱哪个妃嫔过?”

  凌霄思衬了番, 说着:“陛下常进后宫, 妃嫔们恩宠更迭,不少人都有过风光的时刻。但也不过是多侍寝几回,陛下的赏赐多些,若说是特别相待的,以奴婢拙见,这三年内不曾有过。”

  苏皎皎嗯了声,有些疲倦地合了眸:“我知道了。”

  她之所以会关心陛下的过去,除却陛下救她的瞬间令她心中五味陈杂外,更多的是因为今日陛下的状态实在有些反常。

  在苏皎皎的眼里,陛下一向是个在政事上极有手段和想法,在后宫却十分薄情随心的人。

  他会宠爱很多人,但皆如同逢场作戏,不得长久。

  在很多时候,甚至称得上是不近人情和漠然。

  每每同陛下相处时,苏皎皎都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堪堪做到陛下如今对她的不厌倦和小有恩宠。

  可今日,他竟能对江才人手下留情。

  要知道江才人失宠已久,说不定陛下连她叫什么都忘记了,绝不可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得以活命。

  那是什么事情的存在能这样剧烈地搅动陛下的心神,能叫他这样一个薄情的帝王都触动了心弦?

  苏皎皎有种预感,若她能找出真相再对症下药,说不定,她就能在陛下心中真真正正地留下一道印记。

  这样的一道印记,会成为她活命的根本,恩宠不衰的来源。

  可惜经年已久,那一丝踪迹难寻,只得徐徐图之了。

  这七天内,陛下罕见的没有传任何妃嫔侍寝。

  前往避暑山庄的名额在前一日定下了,一共十人之数。

  除却苏皎皎自己,另有皇后、王淑妃、宓妃、温贵嫔、钟美人、萧才人、云宝林和朱少使,还有一位小产后一直身子不适的姝嫔。

  说来也怪,这个姝嫔在这一批新妃入宫前,虽不比宓妃宠眷优渥,但也算小有恩宠。只是自打小产后便一直告病,闭门不出,便是向皇后请安时也一直没有见过。

  按着陛下的性子,姝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避暑山庄的,她悄无声息的,竟做了件大事。

  苏皎皎带着凌霄和鱼滢往前宣政殿的方向走时正讨论起这个姝嫔,苏皎皎淡笑着说着:“瞧见了吗,宫里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

  凌霄跟在一侧低声说着:“姝嫔生得美貌,说不定是想通了也未可知。宫里子嗣一向少,陛下对姝嫔的滑胎应是有些怜惜的。”

  苏皎皎点点头,微微抬头看向宣政殿的方向。

  今天日光明灿,碧空如洗,天格外的高远。

  自宣政殿的方向,鼓声渐重,庄肃雄浑,一声一声震得人心中微颤,在这朱红宫墙中,越发显得渺小。

  宣政殿下九十九层白玉阶,龙气威仪。偌大的广场中,护送圣驾的军队整齐划一地守在两侧,自中间空出车马,一路蔓延到后宫与宣政殿把手的凯泽门。

  车马的顺序是按着地位排列,苏皎皎的马车就在姝嫔后头。

  她这回前去避暑山庄,留下了鱼霭和凌云值守披香殿,以防有人在她们离去时做什么手脚。凌云稳重,鱼霭可靠,有她们在,苏皎皎并不是很担心。

  越过凯泽门,苏皎皎便进到了宣政殿前,她微微掀眸看过去,一片气势恢宏,叫她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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