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 第57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范玄越看越心酸,沉痛地唤了他一声,“裴公子。”唤完又红了眼眶。

  这千疮百孔的朝堂,葬送了多少少年英雄,又不知,还要葬送多少个。

  以往两人在朝廷,不止一次对骂,一个骂对方是老顽固,一个骂对方是奸臣,撕得不可开交,两看生厌,恨不得弄死彼此。

  包括这一路上,范玄也没少骂他,此时一声,“裴公子。”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在里面,有懊悔,有歉意,但更多的是敬佩。

  裴安倒没什么感觉,到了这份上,也没再装下去,“委屈范大人了,不知范大人有何事。”

  两人自相识以来,还是头一回心平气和地说话,范玄哑声问道,“活着的还有哪些人。”

  “您的恩师秦阁老,原兵部尚书余大人,原翰林院学士程大人,原户部尚书杨大人,顾家军的将领魏将军,前朝戚太傅......不知范大人还想知道哪个名字。”

  范玄越往下听,情绪越激动,惊愕地看着跟前的少年,这些人都是近两年被冠上‘谋逆’之罪,杀了头的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旁边的李公子在听到戚太傅时,再也没有忍住,呜咽地道,“还活着,我外祖父他还活着......”

第56章

  没有什么比冤死的亡魂,突然还活着的消息,更让人百感交集,囚车内的两人又悲又喜。

  范玄的情绪如同波涛翻涌,好一阵才稳了下来,“多谢裴公子告之,是范某眼拙,今日在此为之前的言行,向裴公子道歉。”

  这一声致歉,他无论如何也该说出来。

  范玄拖动着脚上的铁链,作势要往下跪,裴安及时止住,“路上难免有安插的眼线,范大人还是先冷静一些,待到了地方,再谢也不迟。”

  裴安怕再说下来,两人的情绪更激动,没久留,走之前提点道,“皇上的人已经在路上,一个时辰之后,势必要取两位的人头,待人马一到,范大人和李公子只管往前逃,估计会吃些苦头,还请两位提前做好准备。”

  裴安说完夹了一下马肚,往前走去。

  烈日已爬上了正空,湛蓝的苍穹之上,无半块白云遮挡,火辣辣的阳光,直晒而下,灼灼热浪,晃出了一道道虚影。

  光线太刺眼,裴安拿手挡了一下额头,抬眼朝前方丛林望去,一缕青烟缓缓地从林子上方升了起来,如一团云雾,越来越浓。

  前面的卫铭也看到了,挑了一匹骏马,打马来到了裴安跟前,禀报道,“主子,钟清已准备妥当。”

  “通知所有人,进山后扎营休整。”

  “是。”

  卫铭去队伍前方传令,裴安回到了马车旁,没下马,微弯下身,隔着窗户唤了一声,“芸娘。”

  适才裴安一走,芸娘便收起棋盘,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镜,看了一眼自己的额头,也是红的,内心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

  再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见裴安去了队伍后方,想来应该是去见范玄了。

  这一路上,裴安虽没有同她解释半句,可每回卫铭和童义禀报消息时,他都没让她回避,话听进耳朵,芸娘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朱家的人在建康被劫,估计也是裴安的计划之一。

  谁都知道,钦犯一旦离开朝廷的押送,下场必死无疑,想来裴安一早就已经弃了朱家,想救的人,只有如今手上的范玄和李家公子。

  渡河之后,按道理裴安应该继续往前,然后再找个机会,故技重施,让两人诈死在众人面前,再来一招金蝉脱壳。

  裴安却突然倒回了盧州,迟迟没有动手,多半也是知道把戏用多了,以陛下多疑的性子,必定会对他生出怀疑。

  他在等,等一个不会让任何人起疑心的绝好时机。

  而今日离开知州府,便是时机到了。

  建康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刺客公然劫囚,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不出意外,待会儿朝廷的人应该会来。

  可要在朝廷人的眼底下换人,比起上次在渡口救下秦阁老,要困难很多。

  一个不慎,便会露出马脚。

  适才他说教自己,是个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赌徒,芸娘觉得,他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

  芸娘放下帘子,仔细想着对策,实在不行,她就让王叔叔出来帮个忙,杀人灭口,总比朝廷的人带着他的把柄回去要强。

  如今国公府老夫人还在府上,他这里出不了任何差子。

  正想着,窗户的声音传了进来,芸娘忙撑开窗户,探出头,太阳光照得她眯起了眼睛,努力仰头看向马车上的人,“郎君。”

  裴安目光在她额头上扫了一下,红晕已经消了。

  他身子往下又弯了一些,凑近她道,“待会儿会有一场厮杀,你呆在车内,童义会护着你。”

  说完他看了一眼她轻蹙起来的眉头,又补了一句,“有我在,不必害怕。”

  两边都是他的人,不过是演一场戏,有性命之忧的人并非是她,芸娘自然不会害怕,反而是他。

  “郎君要小心。”

  她一张脸暴露在阳光下,带着一抹担忧之色,光线照得她皮肤有些透明,脸颊无半点瑕疵,白里透着红,甚是好看。

  他突然有些心疼,下回还是换个赌注,不弹脑门儿了。

  他点头,声音温和地应了一声,“嗯。”

  —

  队伍在山坳中的一处平地上搭起了帐营,林中有树荫,挡住了灼灼烈日,但依旧很闷。

  御史台的一帮子侍卫们围坐在一起,袖口挽至小臂,一面咬着手里的干粮,一面兴致勃勃地聊起了盧州的美人儿。

  “不过是几个舞女,瞧你们昨儿一个一个那德行,跟没见过女人似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美人当前,你高尚,怎不见你少瞧两眼。”

  “说起来,盧州的小娘子,倒是比咱们临安开放,那小腰一扭,无尽风骚啊......”

  “粗俗。”一人打断,念了一句文邹邹的诗词,“这应该叫,眉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话毕,众人安静了一阵。

  “行啊,当年科考没见你上榜,一谈起美人,倒是满口文采。”旁边的人一记胳膊撞过来,那人一时没坐稳,险些跌坐在了地上,也没恼,笑着站了起来,继续道,“盧州美人固然美,但比起咱们临安的美人儿,还是差了几分灵气,待这一趟结束回去,咱就托个媒人,说一房亲,讨个媳妇儿,也过过咱们头儿的幸福日子。”

  一语毕,对面一人笑着扔了一粒石子过来,砸在他脚边,“咱们头儿是谁?那是你能比的吗。”

  “小的哪敢同头儿比,就咱夫人的姿色,千百年里难出一人,谁想不开同头儿这号人物比,不怄死自个儿......”

  众人笑了起来,有人起哄道,“说说吧,你存了多少银子了,咱们大伙儿断断,够不够娶媳妇儿......”

  话音刚落,身后入山的道路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听动静,来说也有十来人。

  身旁的冯喜刚饮了一口水,还没吞下去,一下站了起来,拿手抹了一把嘴角,“他妈的,这群王八孙子又来,咱是刨了他家祖坟了还是灭了他九族,还追着不放了,今儿个,老子不砍他一两颗人头落地,不姓冯......”

  建康的一场袭击,御史台当场折了五人,什么闹事的百姓,都是侍卫谁还看不出来,是临安那帮子当官的爪牙。

  这是恨不得将他们御史台的人都弄死在外面。

  “想找媳妇儿的,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他妈丢了命,埋在这荒郊野外,家都归不了。”冯喜说完,提刀上了马背,高声道,“拿一人禀报头儿,余下人先跟我走。”

  转眼功夫,御史台众人脸上再无玩笑,抄家伙齐齐戒备。

  冯喜打马上了山头高处,只见底下马匹卷起尘土,十几匹快马身披黑袍,声势浩大,又骂了一声,掏出一只羽箭绷在弦上,只听一声“嗖——”,箭射出去,稳稳地扎在了马屁股上,马匹当场几声嘶叫,扬起前蹄,冯喜的人正要攻下去,便听队伍中一人高声呼道,“陛下口谕,裴大人接旨!”

  皇上的人?

  冯喜一愣,忙收回了弓箭。

  裴安早已骑马堵在了路口,看着跟前的人马越来越近,倒没料到来的人会是王恩。

  看来,皇上是真被气到了。

  裴安翻身下了马背,上前迎接,王恩一身风尘仆仆,先拱手冲他一笑,“裴大人。”

  裴安一脸意外,“王总管怎么来了。”

  “得知裴大人在建康遭了劫,陛下寝食难安,心头一直挂记着,这不派奴才前来,看看大人是否安好。”从临安出来后,王恩几乎是马不停蹄,赶了几个日夜,再被太阳一晒,嘴唇都脱了皮。

  “臣不才,让陛下担忧了。”裴安侧身让出路,“王总管路途劳顿,辛苦了,这边请。”

  王恩确实累了,但皇命在身,片刻都不能耽误,脚步跟着裴安往营帐走,目光却不忘打探囚车的位置,看到范玄和李家公子还在,松了一口气,一进营帐便屏退了众人,同裴安道,“陛下口谕,让裴大人记住这次出行的主要任务,朱家已经出了一回差子,陛下正审着萧侯爷呢,还没找到朱家余孽的行踪,这范玄和李家公子,裴大人怎么还留着?”

  裴安平静地道,“前几日,臣查到了张家的消息。”

  王恩一愣,忙凑近问道,“张治找到了?”

  “是张家的一位仆人,躲在了盧州知州府上,臣怕打草惊蛇,有这两个钦犯在,便是一个幌子,如今人既然已经捉到,剩下两个钦犯,臣找机会清理了便是。”

  找到了张家的仆人,也算是有了进展,王恩思忖了一阵道,“那仆人奴才待会儿先带回去,给陛下交个差,至于两个钦犯也不用裴大人再动手,奴才除了便是,裴大人只管放手去替陛下办正事。”

  王恩说完回头,召了身后的侍卫上前,“去,将两个囚犯的头砍下来。”

  “是。”

  侍卫转身掀帘,大步朝着囚车走去,刚到囚车跟前,手里的剑还没抽出来,四周的林子,突然响起了动静。

  侍卫抬头,只见密密麻麻的山匪,如潮涌一般,急速地冲下山头,个个口中高呼。

  “为官不正,愧对子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为官不正,愧对子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呼喊声地动山摇。

  王恩猛然一惊,同裴安一道奔出了营帐。

  整个山头已被山匪包围,王恩拔剑护在身前,怒声道,“朝廷命官在此,尔等岂敢造次。”

  “杀!”山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目标似乎只在囚车,御史台和王恩的人马还未反应过来,囚车的门,已被山匪一刀避开。

  为首的一人,将李家公子提起来,刀放在了他脖子上,“各位大人,这两名囚犯,我明春堂要了。”

  明春堂。

  王恩听说过这个名头,一群贼人打着替天行道,伸张正义的旗号,极度痛恨贪官污吏,近两年来,朝廷押送的钦犯,不少都落入其手中,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好的留个全尸,大多数都是尸骨无存。

  倒正和他意,但陛下这回要人头杀鸡儆猴,他不能给。

  “此两人乃朝廷钦犯,陛下已下令,取其人头,就不劳各位操心了。”王恩转头同侍卫使了个眼色,身后十几人冲向劫匪,从其手中夺人。

  两路人马,厮杀在了一块儿,将御史台一堆子人晾在了一旁。

  冯喜不知道该不该上,这劫匪,好像没冒犯到他们头上......

  冯喜转身,正打算看裴安的脸色,只见跟前那位劫匪的头儿,突然拿刀指向芸娘所在的马车,态度嚣张地道,“听说这马车内,有一位天仙般的小娘子,正好,我差个媳妇儿,给我一并劫了呗。”

  裴安抬头,冷眼扫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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