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 第25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萧矜没有应声,而是将目光一偏,落在陆书瑾的身上,似乎再看她的态度。

  陆书瑾点点头,声音不大地道了句:“无妨。”

  萧矜敛了气,只道:“扫兴,出去。”

  小香玉眼睛一眨落下两滴泪,我见犹怜,朝叶洵望了又望,期盼他能说两句留下自己。

  然而萧矜发怒,叶洵说话也是不作数的,只会惹得他更生气,于是也视而不见。

  小香玉揩了揩泪,再福身一拜,走着小碎步离开了雅间,门合上的瞬间,她神色一转委屈之色荡然无存,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道:“这个姓叶的,真是烂心肝的东西。”

  房内的歌舞还在继续,几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陆书瑾趁着人没注意,抬头去看萧矜的侧脸,就见他眉目间没什么表情,似还藏着生人勿近的冷霜,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的他与学府之中的他判若两人,学府之中的他与身边的人说笑打闹,有着十七八的少年该有的蓬勃朝气,即便是发怒也不会对无辜之人牵连,且情绪去得很快。但此刻的萧矜却散发着尖锐锋利的气息,摆明了一副谁接近这就要被刺的冰冷,有着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陆书瑾觉得,在学府里时他只是小少爷萧矜,但是到了这里,或者说是到了叶洵面前,他才变成了萧家嫡子。

  他十分忌惮叶洵。

  陆书瑾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便知道不能再窥得太多,便收回了视线落在面前盘中摆的葡萄上,专注地盯着。

  叶洵倒了两杯酒,一杯送到萧矜的面前,温笑着说:“还生气呢,这小香玉惯常的嘴上没把门,你犯不着跟她置气,咱俩好些日子没见,喝两杯。”

  萧矜很给面子地软化了周身的戾气,接过酒杯喝了大半,才道:“叶少近日都在忙什么?”

  叶洵道:“还能忙什么,左不过是平日里那些事,不过你昨日闹得那一出倒是给我整出不少麻烦事,睡得正香被喊起来去衙门。”

  萧矜哼笑一下,“这可与我无关,谁让云城知府是你爹呢。”

  “前年上头拨下来的赈灾款统共二十万两,到了云城一清账,就只剩下了十万。”叶洵眯了眯眼睛,说:“昨夜你在玉花馆找到了也不过四千余,你说剩下的九万五千多去了何处呢?”

  萧矜将杯中的酒喝尽,皱了皱眉又自己捞了酒盏倒满,满不在乎道:“我如何知道去了何处?与我又不相干,昨夜若不是为了去找我爹给我的玉佩,还撞不上刘全转运官银,这份功劳我接不得。”

  叶洵道:“萧将军不是整日觉得你无所事事,若是将此事报给将军,想必将军远在京城也能对你放心些。”

  “我有什么放心不得?我又不杀人越货作奸犯科。”萧矜摇头,“你可别给我戴高帽,爷不要。”

  两人说话仿佛像打着太极,季朔廷适时地插嘴,“乔老昨儿又罚你了吧?”

  “可不是,知道我去了青楼气得差点掀了衙门的瓦顶,要我必须搬进学府的舍房。”说起这个,萧矜的话就多了,气愤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舍房究竟有多糟,我一整夜净听蚊虫的嗡嗡声去了,直到天明方停,刚消停没一会儿,外头就有人开始背诵书文……”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萧矜对学府舍房的控诉,从各个地方将舍房痛批了一番,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上等学府的舍房,而是打在闹市的老鼠窝。

  叶洵几次想要岔开话题,将重心引回官银上,都被季朔廷和萧矜含混过去,最后他颇为无奈,又不想听萧矜逮着舍房痛骂,只好引出别的话题,“城西那头又多了几桩奇怪病死案例,你们可有听说?”

  萧矜喝着酒问,“怎么回事?真有瘟疫啊?”

  “应当不是,几户病死的人住所不在一起,且平日没有交集,初步看这病应当是没传染性的。”叶洵道:“只是尚未查清缘由,萧少爷有何见解?”

  萧矜倒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下,而后道:“我这段时日看的那本《俏寡妇的二三事》里头,有一段写到王家二郎被俏寡妇勾走了心,惹得王二郎新妇心生妒忌便学了南疆那边的巫咒之术,做了小人诅咒俏寡妇不得好死,结果俏寡妇还真上吐下泻险些丧命,你说,城西的那几桩病会不会是有人使了巫咒,扎小人害人呢?”

  叶洵听得嘴角直抽抽,皮笑肉不笑问:“萧少爷认真的?”

  萧矜一笑,“当然是编的。”

  “我又不是医师,怎么知道他们的病是何缘由?叶少怕不是喝多了?”他说。

  陆书瑾抬头看去,就见叶洵的脸隐晦地抽搐着,显然快被气死,却还是强行挂着笑脸,“我看是萧少爷喝多了吧?”

  萧矜借坡下驴,往后一仰,“还真是,我说怎么脑袋晕晕的。”

  说着就闭上了眼不再理人,叶洵喊了好几声都装听不见,跟个无赖似的。

  面前这人若是换了旁的,叶洵指定掀翻了桌子跟他干一架,但摊上萧矜这么个人,他有怒也发不得,只能笑着说:“那劳烦季少送一下萧少,我还得去哄哄小香玉。”

  季朔廷老大不乐意,“我得去哄,你送吧,你先前没留她,她现在未必想见你。”

  叶洵想跟这两个人轮流打一架。

  但还是咬着牙,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赶忙穿了鞋往外走,“我扛不动萧少爷,只有你能担此大任,季少莫与我推脱。”

  叶洵走得很快,其他几个年轻男子也跟着离去,季朔廷跟去门口看。

  屋内只剩下萧矜和陆书瑾二人,她端详萧矜,见他头歪在矮榻边上,白净俊俏的脸因为喝多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两边的暖色灯落下来,柔柔描绘他眉眼的轮廓,看起来俊美非凡。

  这才多看了两眼,季朔廷便又折回来将萧矜从矮榻拉起来架在脖子上,让陆书瑾在后头帮忙扶一下,两人一前一后地将萧矜带出了春风楼,拖上马车。

  刚一进去,季朔廷就将推在座位上自个坐下来喘气,怒道:“萧矜!你就不能使点劲?全压在我身上,想累死我!”

  陆书瑾刚一坐下,就见对面的萧矜忽而睁开了一只眼睛,而后坐直身体揉着肩膀回嘴:“你放下我的时候能不能动作轻些,磕着我肩膀了。”

  “我就该给你掼在地上,让你自己爬回马车。”季朔廷说。

  陆书瑾坐在边上,漂亮的杏眼看着装醉的萧矜,又看看季朔廷,没有说话。

  萧矜就指了指她,又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凶道:“敢??x?说出去就灭口,懂吗?”

  陆书瑾忙不迭点头。

  季朔廷看了看她,问:“你是不是闲的,怎么给他也带来了?”

  “我要是知道你跟叶老三都在那,我压根就不去,更别说是带着他了。”萧矜自是满脸的晦气,跟叶洵扯皮那么久,他倍感疲惫。

  “我派人给你传信让你今日别来春风楼,结果传信的根本没找到你人,你此前跑哪去了?”季朔廷道。

  萧矜当然是跟着陆书瑾去了城北的租赁大院,还在那睡了一觉。但此事说出来怪没面的,萧矜拒绝回答:“你别管。”

  季朔廷道:“你这次玉花馆误打误撞撅了刘家的官银,叶洵指定逮你一段时间不放。”

  萧矜冷笑一声,“我这些日子就在学府里哪都不去,他上哪逮我?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给他找点事做。”

  两人到底还是有些防备着陆书瑾的,剩下的话便没再说了,季朔廷转而问道:“现在去哪?”

  萧矜道:“我回学府。”

  季朔廷道:“你一身脂粉酒气,就这么回去不怕撞上乔老?”

  萧矜夸张一笑,十足自信:“今日休沐,乔老怎么可能会在学府?定是在家中休息。”

  陆书瑾在心中道那可未必。

  果不其然萧矜还是自信得太早,以至于刚下马车迎面撞上乔百廉走来的时候,他一时毫无防备太过慌张地往马车里钻,导致脚踩了空摔落下来。

  乔百廉疾步走来,立马就闻到了浓郁的酒味和散不去的脂粉香气,脸上的忧色顿时转怒,指着他气得脸色涨红,“你个小混账,又跑去喝花酒,还喝得站都站不稳,你还有没有个人样了?!”

  陆书瑾还没下去,听到这声音立马就从里头悄悄关上了马车门,躲在了里面。

  “乔老,我突然想起衙门那边还有些事需要我去一趟,等我回来再吃您的教训。”萧矜赶忙转身拉门,没拉开。

  本来这拉车门钻进去的动作须得一气呵成的,但他第一下没拉开车门就没机会跑了,乔百廉严厉斥责,“你给我站好!目无尊长成何体统!”

  萧矜被逮住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喝是没喝晕,倒让乔百廉骂得晕头转向。

  待乔百廉训完人丢下句“好好反省”走了之后,他才把陆书瑾从马车里揪出来。

  一路走回舍房萧矜都瞪着陆书瑾,本来他是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反手卖大哥的小白眼狼的,但想起方才乔百廉训他的时候,那一句炸在耳边的“上不孝敬父母师长,下又欺负殴打同窗”,萧矜又忍住了。

  陆书瑾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不敢去看他,只觉得他的眼刀一直往自己身上戳。

  等回去之后才发现整个舍房都被大改,唯一还留在其中原封不动的,就是当间那一扇大屏风。方一入门就看见地上铺了层接近大米颜色的地垫,空中还充斥着非常浓郁的烟熏气味,门的左右手贴着墙的位置各摆了一个木制的矮柜,进门就得脱了鞋。

  再往里走,陆书瑾发现自己的床整个都被换了,换成大小适中的拔步床,红木床架雕刻着精美而绚丽的图案,青色的纱帐分内外两层,里头一层放下来,外头一层则挂了起来,隐隐窥得床榻上摆放整齐的被褥和锦枕。

  先前那张需要垫桌角的桌子也被换了,比之前的大了不止一圈,上头的笔墨纸砚全部摆上新的,雪白的宣纸玉制的笔架,书本被收拾干净整洁。窗子也吊了纱帘,将外头的日光阻隔大半,使得房中光线昏暗。

  陆书瑾怔怔地看着,只觉得自己这是走错了地方。

  在她和萧矜出去的这几个时辰里,舍房像是被从里到外给翻新了一遍,与她之前住的完全就是两个地方。

  陆书瑾赶忙去检查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倒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全身也统共才几两银子和一些换洗衣物,很快就清点完毕全都一个不少地装在箱子里,萧矜的那些手下不仅办事利索,且极为规矩,虽然东西全都换过新的,但这些装了她私物的箱子仍在原地没动。

  陆书瑾正发呆时,萧矜从屏风的另一头绕过来,将一本书撂在她的桌上,睨她一眼,语气里显然还带着点方才的生气,“坐地上干什么?”

  她没应声,爬起来拿起书一看,挺厚的一本,封面上三个大字:《戒女色》。

  萧矜道:“你的那些鸡毛笔我都让人扔了,你给我抄书必得用上好的笔墨纸砚,否则乔老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哦。”陆书瑾应道:“多谢萧少爷。”

  她低着头,昏暗的光线下萧矜能看到她往下垂的浓黑密长的眼睫,还有圆润小巧的翘鼻,使她整个人又变得软和乖顺。

  个子很矮。萧矜在心中暗暗评价,皮肤又白嫩,说话总是慢声细语,脸蛋干净眼睛大而漂亮,不怪别人说这小书呆子像春风楼的那些小倌。

  小香玉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羞辱她,她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反应,像是习惯了冷漠与刻薄。

  萧矜这样一想,哪还记得她是方才那个在他背后关车门的小白眼狼呢,只拍了拍她的肩,缓声说:“你年纪还小,日后给你多补补,总能蹿一蹿个子,长出男人的模样来的。”

  陆书瑾吓一大跳,心说可千万别。

  作者有话说:

  【无责任小小剧场】:

  萧矜:上哪找那么可怜的人啊,陆书瑾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

  刘全:不是很赞同。

第27章

  “来,小爷的手给你踩,下来。”

  萧矜在舍房坐了没一会儿, 就又出门了,临走前叮嘱陆书瑾不允许离开海舟学府。

  天色渐暮,萧矜去了季朔廷家。

  季家是正儿八经的书香大族,季朔廷的祖父更是年少及第, 如今正任工部尚书一职, 他爹则为也是两榜进士傍身, 季朔廷天赋不低, 自幼学东西就聪明,七岁那年捧着一本艳情话本去找萧矜玩, 被萧云业抓住把两个小子都打了一顿, 罚在院子里跪。

  季朔廷却能在萧云业走了之后,把看到的内容背下来, 惊得萧矜目瞪口呆。

  正因为如此, 季朔廷才能整日跟着萧矜厮混,动辄把萧矜喊到自己家来玩乐。

  季府赶不上萧府气派, 住的人也多。季朔廷行五, 头上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底下还有三个弟妹,单是这已经够多, 但因为季府的几个当家人都在京城任职,季家便没分家,什么大伯小叔几房都住在季府, 每回萧矜去都能赶上热闹时候。

  这回去, 大房的三儿媳正在跟二房的正房夫人所出之女吵架,隔着一座假山石争得面红耳赤, 隔得老远都能听到。

  季朔廷习以为常, 带着萧矜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说道:“不用管她们,吵累了就自己回后院了。”

  萧矜想起自己家,若是萧云业不在,萧府从来都是寂静的,他爹的那两房妾室都是老实妇人,深居简出,萧矜的兄长在外为官,唯一的姐姐入了后宫,每次回去整个萧府好像就他自己似的。

  进了季朔廷的书房,萧矜十分熟练地半瘫在软椅上,整个人深深叹一口气,揉着额角说:“好像还真有些喝多了。”

  季朔廷正打算关门,听到这话又赶紧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去,转身对萧矜道:“你要是喝多了,你现在就回去,可别在我这留着,免得又说我偷你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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