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 第51章

作者:望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相比于第一天来时的混乱,现在的家已经井井有条。

  简单用过早膳,孟元元去了原先小姑居住的西耳房。正如贺勘所说,前后的窗扇破的厉害。

  她用手推了下,窗扇摇摇欲坠,关键是窗棂子全都破了,得好好花功夫修。

  “少夫人,这边的窗扇要换新的才行,”见状,兴安麻利的跑过来,“我一会儿就出去找木匠,也不知道腊八节,人家会不会过来?”

  孟元元说行,便讲了两处做木匠活儿的人家,让他去问。

  因为木匠大多手里有活,想用他们得提前来说。她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找到人,更何况今日是腊八节,人家不一定会出来。

  兴安点头,指指院门外:“公子在等着呢,少夫人快去吧。”

  今日,是回来的第二日。孟元元和贺勘昨日就商讨过,要去给秦家二老扫墓。

  出了巷子,在前街上已经停了一辆雇来的青帷马车,贺勘手里提着两个篮子。

  “元娘,该走了。”他见着孟元元从巷子里出来,唤了声。

  他的声音清朗,之中又有些许冷冽,引来了街上人的注目。那些也都是以前的邻里,本来彼此间会走动,可能因为秦家那些长辈的原因,这些人看着有些躲避的意思。

  已经回来的第二日,却没有邻里去家里打过招呼。如此,也能看出些什么。

  孟元元换上一件素衣,挽着简单的发。冬晨的光弱,将她描画的清凌缥缈。

  她到了车边,刚要准备上车,旁边过来一条手臂托上她的手肘。

  是贺勘,他把篮子交给了车夫,正要扶着她上车:“踩稳了。”

  借着他的托力,孟元元身子轻盈的上了车,掀了帘子进到车厢内。没一会儿,贺勘也进了车厢,同她挨着一起坐下。

  雇来的马车有些简陋,自然是比不得贺家那样舒适奢华,别说软毯、靠枕、暖炉了,就是车厢也甚是逼仄,仅在中间搭着一张木板,供人坐下。

  马车晃动着前行,车轮吱吱呀呀的,拉车的老马也是无精打采。

  “一早上,只雇到这辆车。”贺勘说着,从袖中掏出什么,直接给去身旁孟元元的手中。

  孟元元低头看,是一枚包起的巾帕,里面包着的东西圆鼓鼓的:“今日过节,出来拉活儿的人本就少。这是什么?”

  说话的空当,手心中已经感受到传来的温热。

  “炸果子,西街口那边的。”贺勘道,干脆手指一勾,帮她解了帕子,“那日,你不是还与淑慧说过吗?”

  孟元元看着露出的油纸包,鼻尖闻到芝麻油的香味儿:“她想家,就和她说说话。”

  贺勘收回手,落去自己的膝上,这样并排靠着,女子身上的淡香一阵阵往鼻子里钻。便就想起昨夜的难熬,她那边睡得安稳,他那边毫无睡意,又不敢乱动将她吵醒。整个帐子里都是属于她的水仙香……

  “还热着呢,快吃吧。”

  孟元元嗯了声,遂打开纸包,便看见了里面热乎酥软的炸果子。她拿起来,从中间慢慢撕开:“公子去了西街才雇到车吗?”

  秦家在红河县的东面,顾名思义,西街便在县城西面,是要走上一段路程的。

  贺勘看着他灵活的手指,连撕一片炸果子都是那么赏心悦目:“算是,炸果子是在卓家书铺对面买的,你以前定然吃过罢?”

  “吧嗒”,孟元元手里的半片果子掉去地上,整个人一呆。

  “元娘,你怎么了?”贺勘看过去,发现她眼中一瞬的失神。

  孟元元弯下腰,捡起掉落的果子:“用过朝食,我现在还不饿。”

  说着,连着那片好的果子一块包起,放去了一旁,再没看一眼。

  红河县本就不大,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郊外山下。

  两人从车上下来,一起往山上走着。这处小山称作芋头山,远远看着就是一处凸起的土包,不大,也没什么树。

  所以这里便被当做了墓地。

  秦家父母年内双亡,坟头还压着上次祭拜时的黄表纸。

  贺勘默默抓了两把土撒去坟上,心内伤感。

  孟元元站在人身后几步远,同样也是百感交集。她不像贺勘留在秦家十年,她只待了一年光景,可这对老人家对她是真好。

  想起当日,贺勘走的时候,她内心是慌的。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只是迫于无奈娶她,可她那时候却真的需要一个相公,哪怕是貌合神离。

  可他走了,留下她自己独守着西厢房。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总会飘进耳朵中,说她被抛弃,迟早赶出秦家。是秦老太出去骂退那些人,还对她说秦家不会赶她走……

  鼻尖忍不住发酸,孟元元不知道,如果当初这对老人没留下自己,自己现在会怎么样?回到卓家吗?

  她叹了声,跪去地上,对着秦家两老的坟头磕了三个头:“公公,婆婆,淑慧很好,元娘完成你们的嘱托了。”

  站起身来,孟元元看着贺勘还跪在坟前,便自己先往下走出一段。

  一阵风吹来,她站的位置能看见北面的山林,之所以红河县不如旁的地方寒冷,就是北面的那一片山,而秦家的林子就在里面。

  等了一会儿,贺勘从上面下来,手里提着上山时的那两个篮子。

  走到孟元元跟前,他把一个篮子给到她的手里。

  孟元元手里一沉,低头去看,见着搭盖的布巾下面,篮子里仍是满满的,不由诧异。

  还不等她问,贺勘先开了口:“这一份是给岳母的。”

  话音落,孟元元眼中闪过忧伤,不由往芋头山的山脚看去,能看见一个孤零零的土包,那就是母亲的坟墓。

  “谢谢公子。”她喉咙发堵,垂下眼帘掩住内里悲伤。

  接着,两人一起去了卓氏的坟前。

  孟元元掀开布巾,把篮子里的供品摆在母亲坟前,点了一对儿白烛,燃了线香。

  贺勘跪拜之后,便开始处理坟墓周围的乱草。他拖着一截不知从哪里刮来的树枝,想扔的远一些。

  才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轻柔的女子声音,她说后面会回权州。

  祭拜完,两人走出芋头山。

  贺勘扶着孟元元上了马车,自己站在下面:“元娘,你先回去,我要去一趟林场。”

  “此时吗?”孟元元问,便往山林看去,“今晚公子不是还要去祠堂?”

  “赶得及,”贺勘道了声,“会回家过腊八节,咱们昨日集市上还买了谷米。”

  孟元元嗯了声,知道贺勘总有他自己的想法,便也没多问。如此,她自己先坐着马车回了县里。

  车厢里,那方油纸包还放在原来的地方。

  孟元元抓起来,想也没想扔出了车外。

  回到秦家,只有兴安在,其余人都被贺勘安排了出去做事。

  “少夫人,我已经找了木匠,但是他要明日才能过来,”兴安指着西耳房,“不过木料我买回来了。”

  孟元元听着,看着西厢,这是今晚还要同一间房?

  “明日便明日罢,人家也要过腊八节的。”她道了声,转脸看了看身旁小厮,“兴安,你也回家看看去,一年多没见父母了。”

  兴安抓抓脑袋,心中着实感激:“是还没来得及回家,谢谢少夫人惦记着,我这就回去看看,天黑前一定回来。”

  他咧嘴笑着,转身便往院门跑。

  “等等,”孟元元将人叫住,遂跟上两步,往兴安手里塞了些银钱,“别空手回去。”

  兴安赶忙推辞:“少夫人,我有的。”

  “拿去罢,”孟元元笑着收回手,酒窝深深,“在洛州,你帮了我许多。”

  她都记着呢,谁对她好,谁对她狠。

  “那我给少夫人带我娘做的腊八糕。”兴安笑着收下,开心的眯了双眼。

  兴安走后,孟元元想着做腊八粥,昨日买回的谷米不少,加上跟着贺勘一起来的仆从,也够吃了。

  她进了伙房,把豆子泡进冷水里,然后开始洗米。

  整个院子安静下来,一只喜鹊落在梧桐树上,唧唧喳喳叫着。

  等到日暮西垂,外出办事的家仆陆续回来,却还不见贺勘回来。

  孟元元知道秦家的那片林场有些深,是要翻过两座山头才到。以往秦父在那边干活儿,也不是天天回来,就住在林场的木屋里。

  今日贺勘过去的时候,已经快晌午,要回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

  眼看黑下天来,连回家的兴安也已归来,还是不见贺勘人影。

  “公子自己去的林场?他这要去做什么?”兴安开始担心,着实是当时洛州南城贼匪那事儿吓怕了。

  孟元元摇头,如今细想起来的确奇怪。说是去扫墓祭奠,却临时起意去林场。到底是不是真的临时起意?

  兴安抓抓脑袋:“山上一直有官府安排的护林员,应当也不怕。”

  山林中的确有官府的护林人,基本就是按山头来分配。平时住在山上,守护林子,他们每年吃的俸禄,便是来自拥有林子的东家交的税银。所以,很是认真。

  也因此,孟元元当初离开红河县时,并不害怕秦家那些人借机吞掉林场。因为护林人知道哪片林是谁家的,这些都记录在官府的文书上。

  “说的也是。不若你们先去用饭罢。”她指了指伙房,示意锅里炖着八宝粥。

  兴安哪吃得下东西?主子爷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想了想干脆去巷子外等。

  他刚走到门边,突然立柱脚步,岔了声调:“公子?”

  闻声,孟元元跟着站去院门处,便也见着黑暗中走来的人,稳当的步伐踩着巷子里的石板路。单看姿态,也知道是他。

  贺勘一边走,鼻音送出一个清淡的“嗯”,算是对兴安的回应。

  同时,也看到了兴安身后的一点儿女子身形,靠着门板站立,门檐下的灯笼,正照出她美好的面庞。

  兴安激动的跑着迎上去,不想贺勘一把推开他,他那小身板一晃,差点撞到墙上去。

  “元娘,”贺勘径直走到院门下,注视上女子的脸,“我赶回来过腊八节了。”

  他走了好些的路,身上沾染着林中的松香。

  孟元元淡淡一笑,往门内一退,让开院门:“公子洗洗罢,腊八粥做好了。”

  巷子里,兴安重新稳好身形,走向院门,才刚到阶下,突然一包东西扔到他身上,是他的主子爷贺勘扔的。

  他本能地双手接住,抬头问道:“公子,这是什么?”

  “鞭炮,点上。”贺勘简单的四个字,好似再多说一个都是奢侈。

  跟了他这么些年,兴安当即明白意思,笑着应下:“得嘞,放鞭过节咯。”

  这厢,孟元元进了伙房,站在灶台前,往碗中舀着八宝粥。一个仆从利索的将粥碗摆上托盘,最先的两碗端进了正屋,摆在正间供桌上。

  西厢屋,桌上摆了几样菜,再就是两碗八宝粥。另外,桌角那儿,还放着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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