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 第66章

作者:望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便就是孟元元的父亲,众人恍然。

  “荒唐!”朱院长手掌往桌上一拍,眼可见的是生了气,“卓博简,你好歹是一个读书人,人家父亲留下的亲笔,你占着做什么?”

  “我,我……”卓博简张着嘴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然,也是说不出。

  周主簿站起来,拍了拍手,视线往地上一落:“就这些了,咱们要不就确认一下,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这还定什么定?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卓家那个外甥女儿的,里头不是还有人家父亲的亲笔吗?再说,那些个小玩意儿是女孩家玩的,卓家的是个男娃。

  瞧瞧这家子人,这是想吃绝户呢?连最后几本书都不给人家。

  “不用不用,”卓博简脸上扯出个难看的笑来,拖着步子往柜上走,“我再写一份儿。”

  这边,朱院长不客气道:“可要写明白了,别到头来又不认。”

  卓博简笑比哭还难看,道了声不会。

  左右,今日他的颜面算是彻底败光了,以后在红河县怕是再也抬不起头。外面的人越聚越多,全都是来看他的笑话。

  他颤巍巍的拿起笔,想去润一润墨,才刚放过去,突然一只手臂扫过来。

  还没反应上来,柜上的纸墨笔砚哗啦啦的尽数被扫去了地上,

  是木氏,她直接过来,蛮横的将所有扫去地上:“我叫你写!”

  砚台当啷一声,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黑墨更泼开了一大片,在地砖上晕开。

  正好站着的周主簿遭了殃,一身青色的官府被墨水沾染了一片,当即冷下脸来,眸中难掩怒气。他好歹是一名朝廷官员,从九品,还没见有人敢往他官服上泼墨。

  “大胆刁妇!”当即,周主簿呵斥一声,已然没有一丁点儿的客气。

  这厢木氏一看,也傻了眼,瞬间没有了刚才的气焰:“我,我是想说他,昨日恶意伤人,险些将我家表弟打死!”

  她抬手就往贺勘指去,边上卓博简愣是没拦住,悔恨的拍了下大腿,一脸苦相。

  “刁妇休要胡说,”周主簿冷冷一眼,斥责道,“你可知诬陷举人是何罪?岂容你在这儿胡说八道。”

  木氏愣住,看着对面的贺勘,恍惚间知道自己到底指了什么人,一个有功名的士族嫡长子。

  “不是,不是,”卓博简站出来,慌忙摆手解释,“没有的事,她瞎说。”

  “不是真的?”这时的贺勘开了口,盯着卓家的俩夫妻,“那就是诬告咯,得挨板子的。”

  他说得轻轻巧巧,转而就抓到了对方话中的漏处。

  一句话重新激到了木氏,她一个从不吃亏的人怎么会白白挨板子,当即梗着脖子道:“你昨日在我家打的左宏阔,人现在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卓家,信不信我报官?”

  好似就在等着她的这句话,贺勘往前一步:“怎么?时到今日,你们还想联合着来害我的妻子?”

  一语落,所有人顿觉疑惑,不是只想要回箱子吗?怎么又成害人了?包括朱院长和周主簿也是一脸不解,相互对视一眼。

  “呵,”贺勘可不管,冷冷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们这边也不用顾忌什么亲戚长辈了。就问,元娘一声声的喊你舅母,你怎么就忍心害她?一年前是,昨日依旧如此?”

  “你,”木氏心中发虚,脚步不由往后退,“你胡说什么,我怎会害她?”

  贺勘步步紧逼,脚踩着那片墨汁染过之处:“不是你答应把元娘许给左宏阔做妾的么?你说说,那时候她才十五岁,什么人能做出这等事?”

  “什么?”卓博简一片愕然,满脸不可置信,“什么做妾?元元?”

  贺勘不去理会卓博简,只死死盯着木氏,一字一句问:“二百两银子吗?你就把她许给那个混蛋。一年前,元娘在书铺帮忙,你给她下了药,引那混蛋前来,是不是?”

  众人窃窃私语,猜测着这是一年前的那件事,就发生在这间书铺中。当初还是秦胥的贺勘,同卓秀才那个漂亮的外甥女儿,被人看见衣裳不整的抱在一起。

  没想到,当日的事竟然另有蹊跷。

  “没有!”木氏否认,眼神不由躲闪着,“你莫要污蔑与我,明明当日就是你二人不检点,做出伤风败俗之事。”

  贺勘嘴角一抹冰冷,眼睛一眯:“妙儿香,你从勾栏里买来的,当真以为没有人知道?”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往木氏面前一展,上面清清楚楚是柳桃馆那鸨子娘的一张账目,三贯钱,于卓家木氏妙儿香一副,日期更是清清楚楚,恰在他与孟元元出事的前两日。

  不止木氏看了清楚,连一旁的卓博简与周主簿亦是看得明白。

  “你,你,”卓博简手指点着木氏,已然气得语不成调,“居然如此恶毒,元元她再不济也是我的外甥女!”

  周主簿更是气愤非常,当初怎么都不信周尚的同窗好友会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毒妇!”

  木氏后退着,惨白着一张脸:“一张纸而已,我才不认!你休要胡说,明明你和孟元元早有勾搭,且暗中有了首尾。”

  她的话直接又难听,朱院长几欲听不下去这污言秽语。

  卓博简拿手狠狠打着自己的额头,不知是因为木氏蠢,还是自己蠢。

  “我与元娘自始至终清白,”贺勘手一松,那张账目扔去柜台上,“那日不过是我碰巧进来还伞,她无奈向我求救,有同窗知道我来这儿。若按你所说,我岂不是要偷摸着,何必让他人知道?”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自人群中走出来,迈步进了书铺:“本不关我的事,只是赶集刚好经过,也想说两句。”

  这位妇人,在场的很多人都认得,人称赵姑婆,是县里有名的喜娘。哪家娶妻嫁女,基本都会找她。恰巧,她也是孟元元出嫁时的喜娘。

  事情到了这里,是真变得热闹了。

  “赵姑婆想说什么?”周主簿问,没想到这木氏一闹,事情竟铺开了这么大,直接拉出了一年前。

  赵姑婆对着屋里的人做了一礼:“我总跟着人办喜事,就喜欢见人欢欢喜喜的。所以,我扶着嫁出去的娘子,都是清清白白的,孟娘子也是。”

  她见得多了,女子是不是完璧怎会不知道?那木氏胡说八道,岂不是砸她的招牌?

  众人是信任赵姑婆的,谁家都有喜事,自然知道她的为人。如此,不就是说木氏说谎?

  木氏气急败坏,眼看所有人不善的看着她,她开始歇斯底里:“你胡说,孟元元她……”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木氏脸上,打得她头偏去一边,剩下的话生生断了。

  是卓博简,他一巴掌不解恨,又抬起脚来踹:“毒妇,你是要毁了我卓家!”

  他大吼着,哪还有昔日高高端着的架子?他是惧内,但是不代表自己的名声想坏掉,自此抬不起头,甚至被褫夺功名。几番阻止,都不能让这女人醒悟。

  木氏瘫在地上,双手抱头很是狼狈,嘴里吐出两口血水。她不明白,明明是贺勘打了左宏阔,为何后面扯出一年前的事,她除了嘴硬,没有丝毫办法证明自己,所以没有人信她。

  甚至,连这个窝囊男人都敢对她动手了。

  “你敢打我?”木氏是个不吃亏的,披头散发的跳起来,一把抓上卓博简的衣襟就开始厮打,“要不是你无能,我能去做那些?”

  两个人齐齐滚去地上,揪扯在一起,木氏骂的话那叫一个脏。

  事情到了这里,人们似乎也确定出来,贺勘方才说的是真的。要说人品,红河县就那么点儿大,谁都知道谁是什么德行,木氏好逸恶劳,整日尽是享受,卓博简一个秀才能有多少钱财供她花销?正好那个左宏阔有财,就对外甥女儿生出了坏心思。

  当日其实是木氏联合姓左的想害孟氏,结果正碰上贺勘过去,想帮助可怜的姑娘,于是后来被人误会。

  再者,若真是那孟氏设计贺勘,那贺勘为何今日出头来为妻子讨公道?定然是爱惜妻子,维护她的名誉。那种真不安分的女子,不就是地上打滚的木氏那般?

  “够了!”朱院长实在看不下去,重重拍响桌子,“你们这是成何体统?”

  卓家的伙计好容易上去将卓博简从木氏手里拉出来,就见人的脸上被抓了好几道指甲印子,煞是好看。

  “休,我这就休了你!”卓博简一把推开伙计,捡起地上的纸笔,趴在柜台上三两笔写出一封休书。

  木氏还瘫在地上嚎啕的人要死了,下一刻一张薄纸甩到脸上,赫然就是窝囊废男人给她的休书,上头明晃晃的落款。

  “你敢!”她瞪着卓博简,大吼道。

  真要被休,木氏根本无处可去,家中父母早已过世。她为人阴险算计,是以母家的兄弟根本不会接受她,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

  “你私德败坏,心肠恶毒,我就是能休!”卓博简一双眼睛似要鼓出来一般,满目猩红。

  外头日头高升,正是大集最上人的时候,书铺外被围得水泄不通,真比那戏台子下还热闹。

  贺勘走到朱院长面前,将之前卓博简写的纸书递上去:“院长过目一下,这里乱,回书院去罢。”

  “你,”朱院长叹了声,又像是舒了口气,“事情清楚了,也好。”

  周主簿也不想再留下来看这场闹剧,伸手扶住朱院长:“我送院长回去罢。”

  人群裂开一个缺口,几个人先后从书铺里出来。

  贺家的两个仆从抬着箱子走在前面,贺勘后头走出来。

  一直在外圈看热的周尚挤到了人旁边,佩服的啧啧两声:“也就你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

  出了人圈,走上长街,贺勘轻轻动了下发僵的右臂:“不如此周章,她自己能跳进来?”

  “说实话,我看木氏是一定会被休了,至于卓博简的功名,八成会被褫夺。”周尚往回看了眼,那书铺仍是热闹,“你选在书铺将这件往事摆出来,是想借机为嫂子恢复名誉清白罢?”

  贺勘面色淡淡,轻笑了声,并不做回答。

  下一瞬,他脚步顿住,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周尚见人停下,顺着看过去,见到了不远处站在街上的孟元元。

  人来人往中,孟元元正站在一个卖发带的摊子前,各色的发带随风飘扬着,萦绕在她的身侧。

  “元娘。”

第48章

  孟元元这一觉睡得安稳,一直到了天大亮才醒过来。

  可能是去了一直挤压在心里的阴霾,亦或是那碗安神汤实在有效,反正一夜无梦。

  院子里落下强烈的日光,屋顶上的雪白得耀眼。几只家雀儿落在地上,想着能不能找到一点儿吃的。

  木匠正在西耳房那边,手里拿着刨子修理木板,偶尔抬起来放眼前比量一下。兴安则拿着扫帚,清理着院中的雪。

  一切很安静,好像昨日那些狰狞与挣扎从未发生,只是梦一场。

  “少夫人,”兴安撂下笤帚,走到西厢门前,“外面冷,你有什么事儿就吩咐我。”

  孟元元四下看了看,并没有贺勘的影子。记得昨晚自己睡着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公子呢?”她问。

  “大概有事情忙罢,”兴安咧嘴一笑,看去那做活的木匠,“应该快回来了。”

  孟元元看去院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因为着实安静。想到这儿,她决定到外面看看。

  见她往院门走去,兴安赶紧追上来:“天冷,少夫人回去罢。”

  可兴安越是如此,孟元元越觉得奇怪,以前天更冷的时候她也出去过,兴安会问要不要准备什么,今日却总是拦着她。

  “是不是卓家?”她停下脚步,正面对着兴安,心中生出不安的念头,“姓左的来找麻烦了,是不是?”

  昨日,贺勘将左宏阔打得那样惨,万一对方抓住这个来阻挠贺勘明年的春闱,势必就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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