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将军宠妻日常 第20章

作者:溺子戏 标签: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他嫌弃地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只听季卿语又说?:“我虽不喜龙井茶,但却觉得?这茶适合将军,龙井茶功效繁多,但去干降火这两点,将军正是需要的。”

  季卿语学过医术,下?火这事讲得?顺口,讲完了?才发现有多不合适,尤其是昨夜那事之后……气氛一时间微妙起来?,顾青不说?话,季卿语也不好继续说?,但好在这时,菱角端着田氏熬的汤到了?。

  本以?为是救命稻草,但却又是另一种为难——

  方才和顾青去请安,季卿语答应说?会喝田氏的汤,可季卿语根本不喜欢喝萝卜汤,她答应的时候,还想着让菱角他们喝完就?是了?,没想过顾青会在……汤是要趁热喝的,总不能说?先放着……于是乎,季卿语只得?把?汤端了?出来?,喝倒是没有,装模做样地吹。

  顾青喝着茶,看了?她几?眼?,又收回目光,这人惯会玩装乖的把?戏。

  “不喜欢就?不喝。”

  季卿语端着碗的手一顿:“……只是不喜欢白菜。”

  不是对舅娘不满。

  顾青却想,兔子还有不喜欢吃白菜的?

  说?了?第一句不喜欢,后头的话就?好开口许多:“萝卜和白菜煮在一块儿,汤没什么?味道,还有些苦。”

  这便是真挑剔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喝,顾青从她手上把?汤拿过来?,放在茶后面排队,记着她说?喜欢喝汤:“你平时都喝什么??”

  “玉米、胡萝卜、冬瓜……味道甜的汤。”

  顾青记下?来?,听她说?胡萝卜,又想着,那确实?是兔子。

  菱角放了?汤,菱书跟在后头,端了?个匣子进来?,问过礼后才道:“夫人,这是从库房点出来?的太清琴弦,已是最后一段了?。”

  季卿语颔首:“用白玉辅饰装好,随我的信,一道送去风月楼那儿。”

  这两日听了?太多风月楼,顾青便上了?心:“送谁?”

  “玉凝姑娘。”

  顾青皱眉:“为何送她?”

  季卿语叹了?声:“将军贵人多忘事,把?人家打伤了?这么?大的事都忘了?。”

  忘什么??不怜香惜玉、辣手摧花的名头都按在他头上了?,外头的人日日劝季卿语同他和离,可:“伤了?便伤了?,作?何要你去道歉?”

  季卿语说?得?认真:“玉凝姑娘不是等闲的技子,她与城中不少达官显贵交好,又与各家夫人小姐有故,不是个可轻易得?罪的,我自是知将军为公务,难免有情急的时候,但即使入朝为官,世故不能免,这番不解决好玉凝姑娘的事,只怕将军会得?罪不少人……我与玉凝姑娘算是旧识,这会儿急急把?伤药送去,再把?将军本意告知,说?是捉贼心切,又以?名贵的琴弦佐之,但求玉凝姑娘莫介怀。”

  顾青倒是不在乎得?罪什么?人,他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但这事是他做的,就?绝不可能让季卿语去给人道歉,他见季卿语要拿笔,索性先了?一步。

  季卿语惊讶:“将军要自己写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

  季卿语心里惊叹,她如今都不清楚顾青到底是个什么?心性,所谓大丈夫,竟能屈能伸到了?这地步,肯亲自给一个技子下?帖?

  “将军左手拿笔吗?”

  顾青听出她话里的惊讶,有些受用,甚至换了?右手来?:“右手也可以?。”

  “那作?何用左手?”

  “右手力气大,从前刚学写字的时候,不晓得?小小一只笔竟能这么?难用,撅了?好多,后来?知道一只毛笔都快赶上我一把?刀了?,又觉得?撅不得?,便换了?左手。”

  季卿语站在一旁看顾青写字,没看多久便有了?结论:歪歪扭扭,勉强能看。

  但用作?给人道歉的,如何能行?玉凝姑娘是才女?,作?诗作?曲虽比不上思烟,但也是腹有诗书,顾青这字看着……笔是不费了?,费纸不是?

  “写字需得?平心静气。”季卿语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轻轻提点,“握笔要端,执笔要挺,写字要慢。”

  “整日弄这些假把?式。”顾青侧眸看她,写帖子不是他本意,不过是看季卿语难得?为他上心,不想抚小夫人的意而已,“规矩这么?多,你来?写?”

  季卿语有点懂了?他的脾气,从旁边拿了?张白纸:“将军跟着我写。”

  [丁辰中秋,家父寿宴,以?善歌曲受邀寒舍。

  筵席罢后,同移园中小坐,闲聊技艺,蔚为惊叹。]

  季卿语写了?两句,顾青忽然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季卿语不明所以?:“怎么??”

  “只是发现你和官衙里那些小吏一般,张嘴就?是谎话。”

  “……”季卿语不想理他,就?这么?写下?去,直到——

  [事出有急,拙夫鲁莽,非有意伤之……]

  “拙夫?”

  季卿语愣了?一下?,想着昨日对他不起,便道:“非拙夫矣,乃良人罢。”

第22章 软玉温香

  两人就这么一?写一?抄, 磕磕绊绊折腾了半炷香的功夫。

  待顾青写完,季卿语拿来检查——内容一?改先前?的大白?话,用语古意朴拙, 算得上体面?,但季卿语看完有些意外,原因无他, 顾青的字居然同她的一?模一?样!

  若非亲眼看过?他先前?的字,季卿语都要怀疑顾青是?真写惯了簪花小楷……

  也就是?说,顾青很会临字,几乎一?眼之间,便能掌握他人字迹的精髓, 据她从前?看过?的小说游记, 这似乎是?门不外传的本事功夫,就是?正?经练字书写的人,要达到他这种地步, 也得下一?番苦功夫。

  于是?,她好奇地问:“将军从前?是?跟谁学的习字?”

  这倒把顾青为难了:“跟谁学写字……没学,看镇玉写多了就会了。”

  镇玉?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季卿语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钱念书, 大字不识几个,后来当了几年兵,听老人们说,识字提拔快。不只提拔快, 有时候认字的,军饷都比别?人多几个铜板……好处人人都知?道, 可打着?仗,哪有命读书?军营里就没几个认字的, 有的连自己名?字都认不得,我算好点。想来也是?为了多挣那几个铜板,就把整个军营问了一?遍,最后镇玉那小子说他会写字。他从前?家里不错,念了两年书,字认得多。平时不打仗,他就写字给我们看,教我们写自己名?儿,我空着?,就捡根木棍在旁边跟着?写,写沙地上,不费笔也不费纸。”

  季卿语把那写好的帖子看了又看,心道顾青其实是?有天赋的,若是?生在个富贵人家,怕也能考上功名?,只人与?人的际遇到底不同,她觉得诗词曲赋如喝水吃饭,轻而易举,没什么为难,但有的人,光是?能识字就已经需要拼尽全力了,比如镇玉,比如顾青……

  天光渐渐明朗起来,薄云散去,日朗云稀,亦从季卿语心上飘开一?片,或许她是?喜欢风流文人的,但对上顾青这种读不上书的,却不再那么苛责。

  “若有机会,将军愿意读书吗?”

  顾青想都没想:“不愿意。”

  “……”当她没说。

  季卿语叫来菱书,检查好伤药、琴弦及罪帖,欲让她们跑一?趟风月楼,不想顾青忽然站起身来,道:“正?好去一?趟官衙,顺路,顺手捎去便是?。”

  季卿语只得把东西给顾青装好,又给他讲了好些规矩,比如她们这些夫人乐技间是?怎么交往的,都有什么规矩,人情又是?怎么过?的……到最后也不知?顾青记住没有,季卿语放心又不放心的,以至人走后,季卿语回到厢房,才恍惚想起官衙和风月楼是?两个方向,哪里顺路?

  清阳坊。

  顾青随手把那些东西交给镇玉,派他跟风月楼打交道去了,自己则牵着?马绳打马转了两圈,对随行的斥候道:“派两个人到福安大街的王记绸缎庄盯着?。”

  这些斥候都是?顾青手底下探听消息的能人,放在战场上,那便是?侦察敌情、传递情报用的,本事一?绝,这会儿听顾青说要探绸缎庄,虽顾目四盼却没一?点迟疑,军令如山,令行禁止,没一?会儿,身形便如风一?般,散在了人群之中。

  顾青的马出了城,一?匹快马并?着?辆低调奢华的檀木马车刚好从城门的方向往里进,朝着?季府的方向去了——

  季云安正?从官府下差,回来便听容叔说有扬州的帖子来。

  季云安身躯一?震,他在扬州并?无熟人,唯一?的女婿至今还在宜州境内巡察,他忍着?砰砰直跳的心口,连忙理好衣袍,进了书房。

  合下阁窗,点上油灯,拆开信看,果然是?绥王府的帖子!

  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季云安的眉宇渐渐松开,里头是?绥王亲笔,虽然了了,却是?满篇的溢美之词——几句寒暄过?去,绥王说到季大人笔力突飞猛进,又说自己从前?目不识珠云云,大的篇幅是?在夸诗写得好,从意境到炼字、从对仗到韵脚处处褒扬了一?通……帖子末尾附了诗文鉴赏,并?欣喜地同季云安分享了自己新为诗词谱的曲。也是?最末尾的末尾,才稍稍提了句,此次随帖来的,还有他府里的歌技,佳曲难得,不让季大人一?同品鉴,有负佳期。

  一?张帖子,读得季云安大喜过?望,心潮澎湃,连忙叫来王氏设宴家中,还快快去请了平日交好的几位大人、府中的先生和幕僚,容管事亲自到客栈将那歌技接来府中。夜色入户,季府正?堂宾客满座,玉盘珍馐,曲水流觞,就连在外都察的覃晟也请来了。

  绥王府的歌技果然不是?等闲人,远不是?什么春风楼、风月楼里的莺莺燕燕比得上的。身段曼妙,莲步轻移,光是?进门短短一?段路的光景,便有叫人心神摇曳的风姿,倦闻子规朝暮声?,不意忽有黄鹂鸣,开口第一?句便是?动人心魄的清音,轻拢慢捻抹复挑,弦弦掩抑声?声?思?,诗是?好诗,曲是?好曲,却教众人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一?曲唱罢,众人久久如梦方醒,才想起正?事。

  欣欣然将歌技的唱技夸了一?通,而后又不加修饰地称赞绥王果不负圣曲名?、慧眼如炬识得好诗,最后才是?夸了夸季大人的诗写得不错。

  季云安兴致勃然,七步之内,把着?酒盏作了一?首酬和诗,诗里辞藻华丽堆砌,又快又长,还没等众人听清,他便已经将绥王的曲艺,夸上了天宫。

  一?席酒宴,宾主?尽欢。

  季云安亲自送客时,歌技突然留了他一?步,其人语调清丽,一?如夜莺婉转娇啼:“季大人果真有渊泽先生遗风,为人有翩翩君子如玉之姿,诗文有惆怅清狂如炼之风,不愧诗礼名?门……只小女尚有一?点浅见,不知?季大人可愿侧耳一?听。”

  一?个小小技子,哪敢背着?绥王和季云安闲谈,想来,只能是?绥王殿下托此人口,给季云安带话了。

  季云安心头一?跳,往前?走了半步:“燕辞姑娘请说。”

  “季大人的诗是?好诗,可情远悲然间缺了一?些报国意气?,少?了几分对皇爷的歌功颂德……”

  这便是?明示了,季云安喜不自胜,抱拳对着?燕辞掬了一?礼:“多谢姑娘提点。”

  燕辞戴着?面?巾,笑音如铃:“王爷惜才,还望季大人莫负王爷期待。”

  车马远去,季云安却站在府门前?久久未动,他没笑,目光沉稳,可满腔的情绪却如瓶子里的水,满满当当,好似轻轻一?摇,便要荡出来。

  良久几何,府中有一?人影撑着?伞,数步行至身侧,身形不高,勉强算是?挺拔,便是?覃晟。

  两人同西望去,巷子间,灯笼照下的青石板路,于夜色中透着?暗红,喜庆如墨浓稠。

  “卿语这夫婿选得不错。”季云安话里带了三分笑音,“虽说南梁重文轻武,可今日我却要替这些战士们说句公道话,那就是?别?轻视这些莽夫……武能行军,文能引荐,从军十年有从军十年的好,威武将军这名?头,关键时刻还是?顶用的,至少?人脉才干这块确实是?等闲人不能比的,旁人十言千句都进不了绥王帐中,偏生他一?递,绥王千里送曲来。”

  这话便是?明里暗里在点覃晟了——季云安小人得势的嘴脸在几分酒兴上头之下,张扬得有些猖狂了,伞下,看不清覃晟的神色,只知?他嘴角平了平,忽然道:“二妹妹的诗也写得不错。”

  季云安面?色骤沉。

  

  “卿兰从前?在官学,也曾拿自己和二妹妹的诗来问我哪首写得好,我虽诗写得一?般,鉴赏也一?般,但记性还是?好的,岳父说呢?”

  季云安没想到卿语的这首诗竟还给旁人看过?!他抑制着?情绪,语调有些沉:“……贤婿确实从小就善背诗文。”

  覃晟冷笑一?声?:“能得绥王如此赞赏,岳父今日定然高兴,但也不是?小婿非要扫岳父的兴致,而是?小婿认为岳父高兴得太早……”他勾了勾唇角,“绥王要报国之诗,这便是?命题,是?在给岳父机会了,就是?不知?岳父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又会拿出怎样的诗来,报答绥王殿下这份恩情。”

  这话无疑是?七月炙暑的一?盆凉水,兜头从季云安的头顶泼下,浇灭了他一?腔的欢欣鼓舞,以至于原本喜不自胜的情绪低沉了下来,眸色里带着?不善:“取仕之诗我并?非不会作,你岳父我年轻时写得最多的便是?应制诗,得祖父赞扬最多的,也是?应制诗,贤婿不必太过?担心,岳父既能入绥王帐中,定是?不会负了这份厚恩。”

  “是?嘛。”覃晟微微抬眉,于伞下抱了抱礼,“那小婿就恭候岳父的好消息了。”

  将近四月的天,细雨如丝绦,打在人肩上,虽不沉,却泛满凉意。

  待覃晟离开,季云安的喜悦一?扫而空,只剩一?脸阴鸷——当初把卿兰嫁给覃晟,不过?是?看在覃家家境还算富庶,而覃晟又是?他的学生,是?奔着?亲上加亲去的。

  季云安原想着?有家世替覃晟扶摇直上,覃晟定也能平步青云,可他万万没想到,覃晟还真是?个表里如一?的玩意,待在佥事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却丝毫没有长进,不说升迁,便是?功绩都没有一?件,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只能靠家里的官宦子弟!

  季云安想到这,读懂了覃晟话里的那一?丝嫉妒,露出一?声?轻蔑的笑来,到底是?不如顾青能耐,好歹人家满身功勋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打出来的,他覃晟想同绥王说句话,跟凡人想吃仙桃有什么区别??那是?连顾青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覃晟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说他诗文不济!

  季云安拂袖而去,一?路快步,却没回书房,行至朝垂花门处西转,穿过?桃林竹桥,进了曾祖的书房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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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角来收碗筷时,季卿语才发?现桌上那碗萝卜汤已经喝完了,她想起什么,随手掂了掂茶壶,晃晃荡荡,果然还有半壶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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