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 第34章

作者:容溶月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她露出的手腕是一截儿莹润的白,骨细肉腴,被一只手紧紧地扣着,那力道分毫不减,像在嘲弄她如蚍蜉撼树。

很快,手的主人也在渐渐地逼近。

在极近的距离里,说:“还想去哪儿?”

作者有话说:

太子:恋爱要谈,架要打,较量不能少,司绒更别想跑。

对他来说,要先正视自己的心意,把自己的情绪捋明白了,之后的行为才能有一个逻辑支撑。有读者问得比较多的,太子会不会恋爱脑啊,怎么说呢,太子是个雷厉风行的野心家。

btw这本书大家喜欢的几个角色,高瑜、小王女塔音,着墨过的角色都会在后面出现。

第33章 反钓她

“一夜夫妻百日恩, ”司绒看着自己被擒住的手腕,温声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越温柔,心里的防备就越高, 本质上, 这就是一头能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狐狸, 她的狩猎方式不是粗暴的肉|体搏杀,而是悄无声息地瓦解人的心防。

封暄把这点摸透了,也吃足了这亏。

除了司绒,不会有别人了。早在他说出“只接受你以美|色为名的贿赂”时, 他就该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在这场攻心计里输得一塌糊涂, 纵容,就是他对她敞开的无底线的怀。

封暄松开了她, 他锁紧的眉头一寸寸舒展,脸上有不再自耗的轻松, 也有因为终于看透而骤然涨高的占有与爱惜,情绪复杂,复杂到他心潮迭起,久久无法平静, 而司绒仍然噙着半真半假的笑,这衬得他仿佛落入了被动。

可是现在,被动不再是他的劣势, 而是他进攻的号角。

封暄起了身, 抬眉往她盯一眼,那眼里流露的意思都是——“别后退, 敢退一丁点, 你一定会后悔”。

司绒收回手, 她知道好歹,没往后退。

天外暗沉下来,窗纸上薄薄的夕光也沉了下去,屋内带了昏黑,封暄起身去挑亮了灯芯,两人重新在榻上坐下来。

她在踹他时蹬掉了靴子,又在亲吻间滑落了锦袜,一双白生生的脚半隐半现,像幽蓝深雾中静放的玉莲,封暄看了一眼,从榻上角落捡回锦袜,说:“抬脚。”

她往回缩:“我自己能穿。”

封暄无可无不可,把锦袜放到她脚边。

司绒看着那月白色的锦袜,没拿,屈腿,拿脚踩住了。

她瞟了眼封暄,能够感觉到他在短短的时间里有了些许变化,但她说不准,直觉那变化很危险,像戾兽出笼,又像野狼归原,总之是没了束缚的坏东西。

她试探着说:“看来今夜是谈不拢了,司绒还有几只小虫要宰,要不我们明日再谈?”

封暄盘腿上榻,一副要谈正事的模样,堵了她的话。

又伸手撩了一下司绒的裙摆,把那双白得惹眼的脚盖严实了:“此前谈不拢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样轻易放弃。”

“不巧,殿下没赶上好时候,”司绒也盘腿而坐,轻描淡写道,“我今日耐性差。”

“孤赶上的好时候少,”封暄不以为意,“你倒次次都能赶上好时候。”

“所以说么,人要积德,”她抚着自己锁骨下的两行牙印,瞪过去,“殿下这样的,赶不上也正常。”

“孤不靠好时候活,阿悍尔就不一定了,”封暄盯着她的脸,在烛光里捕捉她面上每一丝表情变化,“公主若是想继续赶得上好时候,利齿须得收一收。”

“我就靠这利齿活呢,”司绒跪坐起身,压上前一寸,真有几分凶悍小兽的模样,“你少吓唬我。”

“吓唬你,”封暄咬着这三个字,说,“孤从不吓唬你。”

司绒在来回交锋中收拾好了情绪,她知道封暄这副架势是要谈正事,她被他先前的阵仗搅得一塌糊涂,不过几次口舌交锋就没法稳下来,此刻便坐回去,放好裙摆,坐得端庄,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屋外风吼与夜鸟齐鸣,屋内烛火静立,二人对坐的影子被无声投到墙上。

封暄卡着扳指,她额上的昆图叶把冷银色的寒光投入他眼里,冷丽动人心魄,那扳指徐徐地转了一圈,他移开了视线,注视她的双眼,开门见山说:“你看上的人,不允许有第二个玩伴,这句话,孤还给你。”

司绒极快地一蹙眉,还未开口,就见他微一振袖,从漆黑的袖摆里滚出了一颗莹润的珍珠,珍珠耳环。

他压身上前,撩开了她耳下的发,抚着她耳垂,上头是另一颗圆润透粉的珍珠:“阿悍尔没这样式,谁送你的?”

她在亲吻间不但丢了鞋,丢了袜,还被悄无声息地摘走了耳环。

封暄这个浑球,摘一颗,还要留一颗“罪证”在她耳朵上,亲够了,把她的神思敲散了,才正儿八经地开始算账。

司绒轻轻地倒吸口气,说:“殿下是要讲公事,还是要讲私事?”

“你的敌友遍天下,李迷笛是你的仇家,那么阿勒呢?”封暄面上没有情绪,“他是你的敌人还是朋友?他是私事还是公事?”

这珍珠是沿海才有的好货,圆润无暇,光泽悠亮,封暄稍一作想,就知道这便是她笃定封暄不会出兵阿悍尔的底气之一,既然连李迷笛的底子都清楚,那她与阿勒认识又有什么好奇怪。

司绒被他不轻不重地捏着耳垂,轻轻地笑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殿下半年前不也是司绒的敌人吗?如今我们是盟友,阿勒对我来说是敌是友,这是殿下说了算,殿下若与塔塔尔与仇山部为友,那阿勒就是我的新盟友了。”

新盟友。

这三个字刺激着封暄。

“但,”司绒把控着谈话的气氛,把阿勒这张牌打出来就行了,不能真惹恼这尊大佛,她微微错开眼神,“但我喜欢跟殿下玩儿,阿勒不是个好选择。”

喜欢。

这两个字着了魔一样在他脑中不断地重复,他的眉目松泛下来了,有被这两个字愉悦到。

司绒笑意不散,她拂开了他的手,在封暄平静的目光里抚上左耳,那细细的银针从柔软的耳朵里带出来,极细微地扯动了她的耳垂,封暄看着,目光里渐渐有意味不明的深沉。

司绒拉起他的手,把另一枚耳环也放入他手中,说:“我的牌打出来了,殿下能与我谈谈阿悍尔和北昭的未来了吗?”

她就这样把劣势扭转了回来,那眉眼扬着,暖光透过她的小辫子斑驳地落着,再一次与他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你能用塔塔尔部和仇山部引我急躁,引我打出底牌,我也敢把牌摊在你面前。

来啊,都别遮掩。

他们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阿悍尔与北昭的局势,司绒以退为进,把谈话的气氛烘到了这个高度,底牌就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存在,不管它的实现方式是主动打出来,还是被动被揪出,只要能达成目的,司绒都不介意。

屋内安静。

空气里仿佛弥漫两股冷暖气流,在极低的气压里迸出雷星与火花。

封暄手里躺着两枚耳环,忽而往后一抛,两道高低弧线一闪而过,“嗑嗑”两声,圆润无暇的珍珠就这样在狭小的厢房里蒙了尘,沾了灰,滚到了幽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啧,殿下,”司绒略有不满,她的动作没他快,反应过来时耳环早被黑暗吞噬了,“你讲不讲道理。”

“讲道理,好,”封暄身子往旁移,靠坐进了榻里,“我们便来讲讲道理,孤先不问你为何与阿勒走得这样近,孤先告诉你,哪怕东面南面都遭了海寇入侵,也无法改变阿悍尔的局势,有句话叫远水救不了近火。”

“远水跑得快,也不是救不了。”

封暄看着她,像看一个不听话又打不得的孩子,那眉梢的笑意都在诉说她的天真。

他拉过司绒,让她坐自个儿腿上,说:“再快,山南海域的水能在两日之内抵达阿悍尔吗,军令只要两日就能传到八里廊,第三日,青云军和绥云军四十万兵马就能横跨八里廊,站在阿悍尔的土地上,苍云军从西南侧包抄,阿悍尔会遭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封暄,你要这样与阿悍尔公主说如何侵略她的土地吗?”司绒面无表情。

“不,我在给阿悍尔指一条明路,”封暄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你知不知道,你一生气,就喊我的名字。”

“阿悍尔若是这样好打,你早就打了。”司绒没掉进他的谈话思路里,她在保持冷静的判断。

“对,但你想过没有,孤为什么没打,就是因为知道阿悍尔难打,若要强攻,或许会将北昭国力往回拖二十年,就像你曾说过的,北昭想生吃下阿悍尔,自己也要被扒一层皮,届时海寇与周旁部落趁势扑上来,北昭在阿悍尔的脚还未站稳,就要先被捅了老窝。”

司绒静静地听,这是她此前与封暄谈生意所用的理由,但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并没有顾虑与焦灼,他好似看穿了北昭的处境,所以为此开辟了另一条路,她直觉他还有后半句话。

果然,他把她的手摁在自己胸口,在昏暗里凝视她:“所以,孤为阿悍尔磨了一把尖刀,它能悄无声息地分开阿悍尔的草浪,从内部瓦解阿悍尔。你来得很及时,若是再迟半月,等乌禄国彻底平定……”

尖刀!?

司绒毛骨悚然。

她的手贴着他的胸膛,像拢着一块烙铁,烫得她心惊。

他却不放她走,学着她的模样,轻声慢语地说:“现在,刀未出鞘,未见血,阿悍尔公主,你还有与孤对话的时间。”

寂寂的夜色笼罩庭院,昏鸦嘎地扑进老树里,厢房里一盏烛火怯怯地燃着,司绒看不清他逆光的神情。

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封暄还有杀招。

他也毫不掩饰,今夜与两部的见面确实就是一个计,引蛇出洞。

司绒确实就是那条被西北的风沙诱出来的笨蛇,轻易地就把自己再次送入了封暄的手中,封暄要钓的人是她。

他或许早就知道了阿悍尔受袭一事,她瞒着,他也不提,然后看着她为阿悍尔做出种种举动,以此揣摩她的底牌和阿悍尔的实力。

封暄……

她没办法否认这个人的计谋和心机,她今夜闯入了他的口中,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势在必得,这是棋差一招的代价,是关心则乱的代价。

她艰难地在平复呼吸,可手指头都在轻微发抖,反手攥住了封暄的衣裳掩饰。

喉间干涩地问:“是……绥云军?”

“是绥云军,也不是绥云军。”封暄模棱两可地答。

“你从什么时候?”她在震惊里吃力地凝住神思,这杀招把她此前所有的盘算都如沙盘推翻,碎成了一抔无用的荒土,这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本来就微妙的平衡。

尖刀意味着什么,那是一整支被彻头彻尾改造过的绥云军,是从未现于人前的二十万人!

她舔舔干涩的唇:“从什么时候开始磨这把刀的?”

封暄平静地说:“七年前。”

“那你今日告诉我,是为什么?”她抛着问题,在间隙里飞速地思索对策。

“为了让你看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盟友,”封暄搓着她的脸颊,“司绒,你的底气不但在阿悍尔,还在你眼前。”

司绒怔了一怔,在这句话里揣摩出了什么:“你……”

“哪里不明白?”他却轻轻地吻住了她,压根没要她答话,把话在咫尺之间度了给她,“刀柄给你,我们换个乐子。”

司绒在明灭不定的光线里睁开了眼,又缓缓地阖上。

在缠吻间,司绒被他迂回地夺去了呼吸,他的气味不同于以往的强势,刻意放柔了夺取的力道。

司绒被他深深浅浅的吻模糊了判断力,她的心跳因此加快,睁着眼没有闭上,烛火“啪”地一响,她抬手罩住了他的嘴唇,人往后移,同时抬脚,脚尖抵在他胸口。

随即发现这个姿势危险,她想往回抽脚,反被扣住了脚踝,他的手顺着那莹润的脚踝往上,司绒头皮一阵一阵地麻,闷声说:“别摸了。”

封暄一抬眼,捞起锦袜,低头认真地套上,边说:“你想走的那条‘和而不同’的路容不下第三人。抛了旁人,你我就不需互相试探,我们用兵粮互换开了个好头,但不是阿悍尔和北昭开的好头,接下来,要走明路,还是渡暗河,看你。”

走明路,就是将北昭与阿悍尔破冰的裂隙往冰面上张开,从他们的私下交易走上国与国之间的合作。

渡暗河,就是二人再彼此试探,彼此忌惮,最终把阿悍尔推上尖刀锋刃。

而这条明路,恰恰就是司绒昨日同他提的“榷场通商,以下行上,以商贸往来磨合政治步伐”,他今日再度提起,是应答,也有新的要求,这要求就盛在他眼里。

司绒沉默片刻,说:“封暄,你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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