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 第66章

作者:容溶月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他们吻过很多次,从最初的充满试探,到最后的水|乳|交|融,但没有像此时此刻,夹着愤怒亲吻。

愤怒是一种会把人烧化的情绪,他的双臂间锢着司绒的脑袋,覆上来的身躯像山岳倾倒,让人无法抵抗。

两人都睁着眼,形成带着潮湿的怒视。

封暄也怒,半个月来有痛有悔,有巨大的想念和无处安放的爱,也在此时此刻,被冷漠拒绝后生出了怒气。他怒的是为什么连认错的机会都不给?这种怒更多的是指向他自身,暗藏一种深层次的恐惧和按捺不住的疯狂。

他不想在伤痛里独自负重,仅仅依靠那点毒酒一样的甜蜜度日。

他要吻她,甚至渴望她,要这实实在在的人在他怀里,和他没有距离,才能弥补这半个月的分离。

分离,这两个字代表不可回溯的空白。

倒下的椅子被踢开了,带得挂大氅的架子往下倒,直直砸在封暄背上,他被砸得一闭眼,抬手把大氅盖在两人头上,在黑暗里把这个吻加深。

司绒的背部紧贴地毯,被他的体温和热吻催出了薄汗,眼睫上仿佛都带了湿漉漉的一层水汽,呼吸困难,额头发麻。

在接近窒息的混乱里,上升的温度渐渐地融化了她。

他们对彼此太熟悉了,司绒知道怎么让他喜欢,当她开始回应,就能让他迅速抬头。

她随便勾勾手,都直指他的要害。

当他气息蓦地沉炽后,司绒空出来的手迅速打了个响指。

帐篷底下钻出颗白色的脑袋,紧跟着游进来一股冷风,白灵耸着鼻头,霎地就绕到了长桌后,叼起大氅一角,钻进来,讨好地用舌头舔了舔封暄的额头。

“……”

封暄的眼神能杀人。

第55章 三月小阳春

司绒把信送出去, 与阿爹报今夜突变。

落雪霏霏,风起处,来自阿蒙山的寒冷裹挟血气,脚下的积雪犹如滚动的白浪。

司绒策马巡了一圈, 最后回到原点, 眺望城墙的缺口。那道被敌方攻破, 又化为阿悍尔士气出口的城墙残缺,如今正穿梭着阿悍尔和北昭战士的高涨的战意。

天明之后,那些滚落的石砾、粗糙的棱角暴露在光线下,就将成为下一场守城战的隐患。司绒感到头疼。

此前她把话放得狠, 但封暄提出的附加好处, 其实正是她迫切需要的。

阿悍尔弓骑兵擅打一往无前的平野战,而论起守城战, 比不过城池遍布的北昭,论起修筑城墙的门门道道, 自然也是北昭工匠更精通。

城墙一事需要尽快敲定,即便不能一夜之间恢复原状,也要拟个章程,时间紧迫, 连战鼓也在急促地敲打她。

司绒在风雪里望向主帐,那昏黄的光线被雪和尘笼得黯淡发灰。

要回去吗?

*

封暄已经料到司绒会回来。

司绒按不下这股气,阿悍尔公主可以。

桌上摆着简单的肉糜粥, 在这冰天雪地的前线竟然还有一小把绿蔬, 饭菜旁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都不是阿悍尔的军营里能吃到的东西, 是北上的青云军呈进来的太子专供。

而太子本人, 坐在一旁就着热奶掰行军饼, 桌下趴着一只耳朵往后塌,一动不敢动的白色细犬。

司绒一进来,白灵立即“嘤”一声求救。

她打了个响指,白灵咻地站起身,而后眼珠子一转,头顶上压下来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它可怜兮兮地坐回去,前脚往前伸,缓缓地趴了下去。

“嘤。”

小可怜。

司绒把大氅解下来,太子还气着呢,倒地的架子无人扶,她弯腰给立了起来,大氅挂上去,拍了两下雪,挺自然地说:“先前说的城墙……”

“我修。”没等她说完,封暄就接上话。

上道。司绒掏出帕子把一手的水擦干。

封暄把行军饼塞完了,又撕鹿肉干吃,再喝口热奶,这些干巴巴的东西在胃里被浸泡开,饱腹感很强。

他不挑,指了下桌上的饭菜:“吃完谈事。”

司绒也配合,但吃饭是个问题,那粥香浓绵软,经由喉道滑落却像咽下带刺的汤。

她喝了两口便搁下勺子,捧着碗硬灌了半碗,又拣了点鲜蔬吃,最后拧着眉头把药喝了。

这整个过程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要,封暄越看,眉毛皱越紧,但他没说什么,把这事儿记下了。

“睡一会儿。”封暄指一旁的小榻。

“天明要拔营?”司绒慢慢往那儿挪,她问的是青云军,战事天明前就该结束了。

“青云军留在这里,你把五万援军调往哈赤,四营总要留人,这一万步兵给你调配,他们留在这里比你们的骑兵好用。”封暄到铜盆旁洗了手,扯下帕子擦干。

趁着封暄起身,司绒唇间微动,发出声“噗呲”,随后一指帐帘。

白灵迅速叼起掉在地上的油纸包,弓着背,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封暄擦完手,司绒已经踢了靴子,缩在榻上,眼尾勾着点儿冷笑:“见招拆招,殿下反应快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司绒怎么往哈赤草原放军队,封暄就怎么往阿悍尔放军队。

司绒往哈赤放五万兵马,加上原有驻兵,满打满算七万人,战时要联合对敌,战后她就算耍赖,也要为阿悍尔争取通往海域的雨东河河道。

封暄同样往阿悍尔放一万步兵,不要看人少,和数量压根没关系,这一万人把住的是阿悍尔的边境防御线,这是要害。

可以预想到,如果战后阿悍尔驻兵不撤,那么这一万步兵也不会撤,局面僵持在这里,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届时只能各退一步,双双退兵。这对北昭来说不亏什么,对阿悍尔来说,唾手可得的河道就没了。

封暄把帕子丢进盆里,在水声中说:“不及你。”

河道能徐徐图之,城墙是当务之急。

司绒不能想这事儿,再想下去,对封暄的偏见和情仇会压过理智,让她做出错误的决断。

她拿小毯子把自己裹住了,主动转回让她不愉快的那段对话:“你想要什么?”

封暄站到榻边,司绒往旁挪了点儿,他旋即坐下来,说:“两个条件。一,哈赤这场是可预见的硬仗,需要有一个能统帅两军的人。”

“可以,”司绒点了头,而后从贴身的小兜里取出鹰牌,“哈赤是你的场,由你统帅两军最合适。”

在大局上,司绒不会犹豫,阿悍尔弓骑兵可以任他调配,这与他们的忠诚不矛盾,封暄只有调配权,没有归属权。

“不是我,”然而封暄把她手掌合起,“这个人,该是句桑。”

掌心里的疤痕贴着司绒的手背,难耐的灼热受到柔软的抚慰,然后从心底攀起更不可细说的痒,他包裹着司绒的手不放,说:“唐羊关还有战事,我不能长久待在这里。”

司绒微微愣,他握着她的手,就是在霸占她的视线,要她看他。

瘦削的颌线、眉眼盛着的风雪都在拉近的距离里那么清晰,烛火把封暄过于强势凌厉的眉眼弱化了,变得和善可亲,像洒了一把毛毛雨,柔软地侵袭司绒。

她低下头,他洗净的手像玉骨,修长且匀称,手背浮起恰到好处的青筋,她把手收回来,就看到他掌心里若隐若现一道粉红色的长疤痕。

疤是哪儿来的?

封暄要兼顾两方战场,哪怕如今唐羊关水师重兵以待,做足准备,也不代表万无一失,他确实不能长久地待在这里。

但他此刻是在做什么?示弱吗?

司绒不认为他会真正示弱。她说过的,封暄的每一步“退”,都是为了更好地“进”,这是一个擅长举一反三的对手,他学会了“柔克”这一招,这原本是司绒对付他的招数,他运用纯熟,进步神速,想用这招把司绒带回他的领地。

太危险了。

司绒想到这儿就不肯再看他,错开视线:“哥哥回来之前,还是要殿下费心。”

清醒一点。

这都是你玩过的招数,不要落进自己设过的陷阱里,那太窝囊了。

“客气。”封暄没什么表情,掌心有一团虚无的火。

他觉得可惜,也再一次证明了示弱对她无效,这不是他该走的路子。

对封暄来说,心可以软,手段必须硬。

“第二个条件?”司绒把鹰牌放回小兜里,问他。

“睡觉。”

“?”司绒看他褪靴子,忍住了把人踹下榻的冲动,“你不要得寸进尺。”

“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别指望我去睡地上,你睡不睡?”封暄只解了外袍,躺下来时脚悬在小榻外,显得有点局促,补了句,“不脱你衣裳。”

封暄要做什么呢?

再简单不过了,我爱你,想要你回来,你至今……没有说过爱我。

司绒狐疑地看他,最终裹紧了毯子躺到里侧,他们有过在小榻上睡出火的经历,她知道不能与他共用一块毯子,否则就是给他入侵的机会。

她原本丽嘉面朝里,躺下后又转回来,看到他在用匕首挑灯芯,说:“修筑城墙时,我想在城墙上加设放置城防床械的地方,另外,阿悍尔工匠要跟着,你不会拒绝吧?”

“过河拆桥不要那么急,公主,太明显了。”封暄轻笑,他躺下来的时候有罕见的放松。

“就是怕你看不出来。”司绒得到确切答复就满意了,应得有点儿懒。

“可以,听你的。”封暄不在小事上计较,对他来说,这都无所谓。

“别碰到我。”司绒最后警告一句,转了过去。

两人挤在小榻里,封暄也转过身,这张榻太委屈他的身高,让他需要把腿屈起来,否则搁不下他的腿,可这样一来,膝盖便碰到司绒,司绒又往里缩了一寸,把自己蜷成虾米。

封暄张开手比了比,他可以像包饺子一样把她裹起来。

真裹起来就好了。

战场进入收尾清扫阶段,九山指挥下属丈量沟壕宽度,木恒沿着城墙扒拉遍了尸体,没有找到黑武,终于笑起来,骂着骂着又抹了两把泪。

碾碎冰雪的声音、马蹄嘚嘚的声音、风龙刮啸的声音传入帐篷里就被钝化,但声音无处不在,司绒把脑袋蒙在毯子里,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得并不安稳。

所以也并不知道身后的人偷偷地越了界,环住了她的腰身,然后把那毯子往下拉,露出她的鼻子,也看到了她紧皱的眉头。

吃饭是问题,睡觉也是个问题,怪不得瘦这么多。

他把她轻翻了个身,拢入怀里,手掌贴着她后背,鼻梁贴着她的发顶,嗅着那丝丝缕缕漾出的清香。

他握着司绒的一缕发,偷了两个时辰的安宁,偷了几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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