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 第21章

作者:雪细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女儿家的帕子,到底还是不能随意赠人的。

  何况,她总觉得殿下拿着帕子捻弄的时候,是将那帕子,当成了她。

  …

  萧弗的位置稍次于老夫人,循的是长幼之序。

  园林四周花木锦绣,原本因近了尾声,众人大多搁下了筷箸,融融谈笑着,一时宾主尽欢。

  可当那一身蟒袍,自蓊郁的林树间行出,走向左次的案几,突然间就肃静起来,没什么人敢吱声了。

  一个个大臣挺着背脊正坐,和上朝似的。

  和温慈好客的老夫人不同,摄政王历来是个盱衡厉色的主,平日不苟言笑便罢了,若一个不慎惹了他不快,往后仕途便定会艰难许多了,即便摄政王殿下不发难,可谁都不会想和得罪了摄政王的人扯上关系。

  萧弗落座,厨房很快便张罗着送上热过的羹食。

  原本这会儿该轮到去上菜的小丫鬟却闹了肚子,一路捂着,皱着脸跑去如厕了。

  方才知知不在时,又是教别人顶的班,管事嬷嬷索性就让知知顶上。

  知知好容易逃出虎口,又要亲自送上去,只觉老天爷都在戏弄她似的。

  席上,老夫人笑着对萧弗嗔怪道:“来的这样晚,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

  “有母亲在,已足够宾主尽欢,何须长陵锦上添花?”

  老夫人怕他饿了肚子,也不多说,笑道:“快吃罢,多话。”

  众人留心听着两人的对话,一个字都不忍错放。

  目光也都倾注于这母子二人之间。

  连带着捧着食盘走近的知知,也成了众目所向。

  萧弗不动声色,看着知知端着身、抿着唇,规规矩矩地穿过几排案几,将几盘子菜一一在他面前摆好。

  她低着杏眼,始终不曾抬眼瞧他,好似有意躲开。

  萧弗压低几分声量,故意问:“刚才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说的可有听清?”

  知知一听,果然猛地抬头。

  她当时急着要走,确然只一股脑应了,根本没来得及分辨他说的是什么,事后回想起来时才反应过来是与她约定了去见她阿爹的时间,才生出了欢喜。

  可这样睽睽眼目之下,殿下这般同她说话,岂不是平白教人生了揣测!

  害怕若是不作答,他便还会追问,知知只好仰去一点薄绯的脸,用细到只二人可听的嗓音道:“奴婢听见了的,不会迟到。”

  说话间她为他斟好了酒。

  想到殿下在捎溪楼中已与二表公子饮酌过了,多喝大约是要醉的,知知便只倒了六七分盈樽,便递到了案几上。

  萧弗拿案角给每个人都备了的巾子擦了擦手,知知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有水渍,大约就是方才为她穿了鞋之后便去净过手了,想到弱足落入他掌中的样子,脸不争气地更烫了。

  因萧弗未再同老夫人闲谈,座中的人便也陆陆续续收回了视线。萧弗擎杯才欲饮,却发觉,有一束目光,始终凝著于此处。

  他不无探究地望去,就见一青衫男子,锁眉望来。

  只那男子并非看他,视线痴痴落在他身前的小姑娘身上。

  萧弗也看了知知一眼。

  宴上的每道菜式都经过了大厨精心的设计,或山珍海味,或家常小食,无不色泽鲜美,高低错落地摆在案上,赏心悦目。

  但萧弗知道,这些都比不上,他眼前的小姑娘来的活色生香。

  怪不得这般招人觊觎。

  不过他碰过的东西,向来容不得旁人觊觎,便是看,那也是不该的。萧弗浑身的气场陡然一冷,可窥得几分杀伐凌厉的模样。

  知知已上完了第一批馐馔,屈了屈身将要离去,“殿下慢用。”

  萧弗此时也恰好认出那男子身边坐着的,即是资政殿大学士程铎,遂也不难推测而知,那人是谁。

  不就是她的青梅竹马?

  如此看来,是捎溪楼上他二人无缘相会,如今当真一眼也不舍得错失了。

  方才他就在想,兰园管事一向不允许底下伺候的人在重大年节宴饮之前进食,知知恐怕至今都还未果腹。

  便于那人密密关注着此间动向之时,萧弗拣起一块尚可入眼的糕点。

  瞧准了时候,偷放入了离开时恰好从他身侧经过的小姑娘的手心。

  然后在那人错愕的目光中,遥遥举杯,温然一笑。

  大好日子,杀伐不必,但搓一搓锐气,却是尚可为之。

第22章 有染

  知知不知道有人一直看着她,只当殿下又在捉弄她了。

  只能飞快拿住,十分心虚地越走越急。

  好在殿下塞给她的是她喜欢的枣泥糕,知知从厨房拿了片粽叶裹了,揣在袖兜里,预备上完了菜再吃。

  前脚刚跨出门,管事却招呼着她放下食盘:“别忙活了,王爷已走了,宾客们也都快离场了。”

  没想到这般省事,知知甜着嗓应了一声,人也瞬时松快了不少。

  轮到收拾的是另一拨仆婢,便不关知知的事了。

  因着庆节,府里也给仆婢们也准备了比平日更丰富的晚膳,但许是饿过了头,一块枣泥糕进了肚子,知知怎么也提不起胃口,便想着等朝露姐姐回来了再一起用也不急。

  朝露姐姐今日负责的活计是在门客记录宾客们送来的礼物。

  这还是她故意同人换的,知知晓得,她定是要借此机会空出开宴后的时间,好与岭南王世子相会去了。

  只是迟迟不见她人回来,知知就候在兰园出口处的廊道上,预备等上一等。

  兰园出入只这一道门,怎么也不会同朝露姐姐错过。

  宴上,宾客们次第离去。

  孟青章犹在为方才看到的一幕失神。

  程铎问孟青章:“怎么了,刚才就见你脸色不太好看。”

  孟青章摇头,扶着程铎上了马车:“许是学生醒酒的时候吹着风了,您不必担心。”

  起先见摄政王给知知塞了什么东西,他还只是疑心。

  可之后那样极具挑衅意味的一杯酒,便已坐实了那些不好的猜想。

  然而孟青章眼下能做的,就只是回敬这杯酒。举头满饮,绝不逊让。

  此之外,甚至连找知知问个明白也无能为力。

  他今日来此,本就是全然仰赖师长的青眼,期间托故离席失陪许久,已应愧怍万分,无法抽身再找知知一次。

  何况,连他也身不由己,知知不会比他好过。

  他若执意问个明白,会否反而伤害到她?

  只希望她能再等等,为沈家翻案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当夜,孟青章的屋中,青灯彻夜不灭,翻书声也长宵不绝。

  …

  晚宴折腾的久,小孩子睡眠又早,老夫人便没让萧别参加,但泽春院住着的几位夫子,是都请到了宴上一块儿聚聚的。

  萧弗向兰园外走去,身后便传来女子的声音。

  “殿下。”

  见萧弗停靴驻足,回头望了过来。那女子加紧了脚步走上前,施了一礼:“殿下也许不认得妾身,妾身是小别的新夫子,名唤钟意娴。”

  她自报完家门,萧弗眼中淬厉的冷漠才稍稍缓和了一点,与她点头致意:“钟夫子,小别近日功课可还省心?若有懈怠之处,还望夫子多加规勉。”

  原本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当着风一靠近,就令萧弗心生嫌厌。如今没斥退她,也不过看在她是位女夫子的面子上。

  女子处世不易,他并非不知。能授一门学问,借此立身,是可敬之事。

  钟意娴温声答道:“殿下放心,小别聪慧可爱,学什么都很快,妾身哪舍得罚他,能教他的也有限。”

  在钟意娴眼里,摄政王殿下竟比她从前远远看着时,还要俊朗,玉质金相,占尽人间风流。因而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声音也不自觉软糯。

  萧弗却不认可,“教不可不严,母亲既选了钟夫子为小别之师,夫子放开手脚便是。”

  萧弗说话时,钟意娴便这样一直转着头看他。却发觉这位殿下神情始终疏离无澜,对她好似没半分兴趣,她顿时有些慌急。

  好在,脑中很快过了个弯,笑着说:“说来惭愧,老夫人让我进府,多半是因着我父亲和姑母的关系。”

  “令尊是?”萧弗漫不经心一问。

  越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钟意娴就越盼着他知道了她的家世后能对她高看一眼。

  她可不是一般的闺秀,便是不论才貌只论家世,她也是为数不多配得上他的人,还与他渊源颇深。

  她颇为自矜地道:“家父银青光禄大夫钟晟,姑母便是钟太妃。妾身一直想与殿下道谢,若不是殿下扶持凛儿登基,钟家也没有今天。”

  她是钟家女,贵为天子表亲,向来是贵女中的姣姣者。

  谁知萧弗意色更冷:“不必。”

  萧弗不好相处她一直有所耳闻的,没想到今日眼见,比传闻更甚。莫非是嫌她无端搅扰,心生不悦了?

  钟意娴没灰心,解释道:“原本老夫人说会安排我与殿下见上一面,妾身一直翘首以待,可殿下太忙,妾身久不得见,难得今天见着殿下,这才大胆上前与您同行,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嗯,”萧弗仍不为所动,只淡淡应声,甚至更为大步流星地向前。

  钟意娴为了维持步态娉婷,追上他之后就一直刻意款摆小步,这便一下子就落后了一截,只能在他身后唤道:“殿下慢些,妾身跟不上你了。”

  可萧弗不予理睬,好似谈兴已尽。

  钟意娴断不能就这样让萧弗走,她为了进王府花了不少力气,也幸亏从小一笔字就尤其秀正过人,这才多方辗转,得到了让老夫人聘她为夫子的机会。

  而进府多日,至今连句话也没和萧弗说上。

  好不容易相见,怎么也要在殿下面前留下印象,熟络起来她才好常常与他走动,否则再见都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钟意娴想起他不近女色的传闻,再思及今夜所见,忽有了主意:“殿下等等,妾身有要事要禀告。是关于殿下的那位婢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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