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山河剑 第34章

作者:退戈 标签: 励志人生 东方玄幻 古代幻想 古代言情

  另外一名弟子抱剑出列, 洪亮叫道:“师叔,请赐剑!”说罢也跳入战局。

  柳随月垫着脚朝前看, 又不敢靠得太近, 拉着倾风小声商量问:“倾风, 你什么时候上?你那么厉害, 到时候帮我稍牵制一下拦我的师叔, 事成我请你吃饭!请你吃三天!”

  倾风:“我不参加。”

  “什么?你不参加?”柳随月失望叫了声, 再三确认,“真的不吗?你若自己坚持要去,陈师叔也不会反对吧?”

  倾风两手环胸,眼神在数人之间跳转,意兴阑珊地答道:“不去。昨日一道剑意引得我旧疾复发,我与这把剑八字不合。”

  柳随月面露同情又很快掩下,只能说:“好吧。那我去蹭蹭我哥的运气。”

  天上薄云未散,广场之上寒光阵阵,金日高升,光华交错,闪得人目眩神摇。

  柳望松周身杀气腾腾,出手的每一招都往对方心口直击,却总被刀客四两拨千斤地挑开。二人缠斗了数十招都未见分晓。

  那刀客既不反击也不挪步,纵是边上有其他弟子路过,依旧目不斜视,专盯着柳望松出气。甚至临近的师叔也频频前来支招,不顾及随之露出的破绽。二人以大欺小也就罢了,还以多欺少。

  柳望松气结,忍着喉咙刀割般的痛楚也要叫出一个字:“喂!”

  柳随月给他翻译道:“师叔,他的意思是你们太过分了!”

  她挤眉弄眼地挑唆道:“认真点啊师叔,不要对他手下留情!他在骂你们!”

  柳望松回头怒瞪她,在地上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一块石子儿,气得想脱下鞋去砸。

  偏偏那头两位前辈还乐颠颠地应道:“好嘞!”

  倾风看着渐渐觉得无聊。本就是和她无关的事、无关的人,凑热闹都显得乏味。等柳随月上了场,身边清净下来,干脆转身下山。

  她默默绕到人群后方,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刚走到石阶口,发现一群弟子也跟了过来。

  七八人脚步局促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三尺左右的距离,互相推攘着不敢上前,压低的对话里又屡次出现她的名字,还夹杂着各种意味不明的笑声。

  倾风一听就恼了,以为又是来找茬的,豁然回身,沉着脸问:“干什么?想打架啊?”

  众人都愣了,原本还在小声起哄,这会儿没敢再玩闹,一齐望向正中间的一人。

  倾风跟着看去,结果那青年支支吾吾的,“我”了半天说不出话,脸色反而越涨越红,窘迫得想藏回人群里去。

  倾风扫了他一眼,觉着不大像,不耐问:“到底是哪个?”

  众人迫于她的威势,相继向后退去一步,同时将青年推了出来。

  倾风挑眉,再次看向那个青年,冷声问道:“怎么?”

  “我、我不是来打架的……”青年嘴唇嚅嗫,不过好歹有进步,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来,“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住到后山来?年轻的弟子都住在半山,那里离大殿更近一些,有人帮忙照顾起居,消息也更通达。空房间还有好几间,你想清净些的或者临山道近些都可以,我会帮你找人清扫。”

  倾风耐心听他说完了,都没听到自己期待的重点,莫名其妙道:“我为何要搬过去?我又不是你们刑妖司的弟子。”

  青年急得语速快了些:“可是先生说了,你也是我门弟子!”

  “先生觉得我是,我就得搬过去?”倾风捋了下这里头的逻辑,觉得这人莫不是在打趣自己,审视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想在后山埋伏我啊?”

  青年越急越是嘴拙,又不懂倾风为何能这样误解他,满脸无辜道:“我没有!我不是啊!”

  边上的人实在看不过眼,焦灼万分地开口:

  “我憋不住了,我替他说!倾风师妹,他是喜欢你,想同你多说说话!”

  “他帮你整理屋子,是想讨好你!”

  “听说你想逛京城,他可以领你去,他自小就对上京熟门熟路!”

  “他想打听你是要留在京城,还是回界南!”

  倾风听得耳朵发麻,抬手示意几人暂停,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重新打量数人。余光瞥见远处林别叙偏过头了,正朝着他们这边看来,不过倾风已然顾不上。

  “你?”倾风指指那青年,“我?”

  青年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羞赧至极,脸烫得快冒出火来,要不是有一群人死死挡在他身后,恐怕已经转身跑了。

  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从方才起就没换过一口气,倾风都有些怕他会把自己憋死。

  倾风好笑说:“你喜欢我?”

  青年活过来似地吸了口气,纠正道:“我景仰你!也……也可能是喜欢。”

  倾风倒不是妄自菲薄,只是着实不解,因为她对这人根本没什么印象,对方怎么就谈得上喜欢?

  “为什么?”

  几人七嘴八舌地道:

  “一剑惊鸿!”

  “赤忱坦荡!”

  “旷放不羁!”

  “你初来那日便风采绝伦啊!”

  “哪有什么复杂的道理嘛?”

  “倾风师妹不要困扰,其实尚算不上爱慕,不是要惊扰你,只是想同你交个朋友。可是你独来独往,从不搭理我们,只与柳师妹相熟,所以才来搭讪一句。”

  “哦……”倾风似懂非懂,点头道,“你们这样,是在讨好我。”

  她平生少有这种体验,觉得京城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有各式各样奇怪的人,不由又呢喃了句:“原来如此。”

  她迫不及待地回到木屋,拦住正准备出门的陈冀,绘声绘色地同他分享此事。

  抢过陈冀别在腰间的剑,按着他坐到石凳上,得意忘形道:“师父,您还说我总爱惹是生非,没个规矩,来了京城容易叫人瞧不起。看来我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陈冀愣了愣,一张老脸上满是错愕,多日未修理的胡须都在随着嘴唇哆嗦,好半晌才问:“你怎么答的?”

  倾风觉得他在冤枉自己,声音高了些:“我没打他!他又没找我麻烦,我打他做什么?”

  陈冀原还担心哪个混球把自己徒弟给拐跑了,毕竟京城里乱花迷人眼的,纨绔公子多如牛毛。瞅着他们陈氏久负盛名又根基大毁,过来骗人真心图个乐趣也不无可能。

  倾风长在界南,苦是吃过不少,但周遭人事环境单纯,没见识过那帮膏粱子弟的龌龊手段,不定会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迷惑心智……

  越想越远,心脏都提起来半截……

  听她说完这句话,现在又担心是哪个可怜催的被他徒弟给祸害了。

  造孽啊。

  陈冀气道:“我是问你怎么回答他的!”

  倾风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当时就乐得想回来同陈冀炫耀,回忆了一遍,才记起自己好像是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赞许了声“眼光不错”,便回来了。

  倾风含糊道:“我说我师父不允许。”

  陈冀确实不大乐意。培养一个优秀的弟子多难啊,千万不要给祸害了。不然他不好去同人家师父交代。

  不料一时没忍住,他将这心里话说了出来。

  倾风不满道:“陈冀,你要这样说的话,我就想不安分了。今日来找我的那可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啊!”

  陈冀刚想开口,外头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急着出门,起身按着倾风的肩膀,郑重道:“师父不懂,师父去找人问问,你不要轻举妄动。”

  他快步出了院门,心中还在惊诧。

  京城的青年才俊现在都喜欢这样的?

  转念又想,倾风毕竟是他的徒弟,自己当年在京城那也是一呼百应,势无可匹。

  怪他怪他。

第37章 剑出山河

  (“我答应过我师父,我要陪他回界南。”)

  陈冀一走, 院落变得尤为空荡。

  倾风百无聊赖地沿着屋子逛了一圈,回到自己房间,看见摆在床头那个早已收拾好的包袱, 搬出一张凳子,同陈冀在界南时一样,坐在檐下,对着木块刻剑打发时间。

  以往见陈冀雕刻,总以为不怎么难,今朝自己拿着把匕首, 才觉哪哪儿都不顺手。

  好好一块木头被她削短了一寸,剑的雏形还没出来。表面全是粗拙的划痕,犹如未愈的疮痍。

  倒不觉光阴流逝,再抬头时,天色已暮。

  橙红的晚霞似要天幕都燃烧起来,无几两浮云,光色却很浑浊,而天际处连绵的山色又深到极致,与霞光相映, 苍碧错落。

  倾风在专注中被抛除的杂念又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心不在焉地想, 持剑大会的报名该是已经结束了。往后刑妖司该忙着征选剑主。

  诸人各有道路万千,但京城的风起云涌皆与她无关。她的末途, 该是陪在界南陪师父再戍边几年, 袖手闲看直至了此残生。

  思及此, 以往从不觉惆怅遗憾, 此时竟泛起些朦胧的落拓。说不清道不明, 自己也不懂是从何而来, 又该如何安置。

  她再看了眼那抹落日的余晖。

  心说,其实除却欢闹的人与林立的楼,上京与界南并无太大不同。

  一轮月照多方人,同是霜天寒夜,同是林幽鸟鸣,她同陈冀待在一起,何必觉得牵挂不舍?

  她回屋里提了盏灯出来,摆在椅子旁边,让幽凉妖火照亮一院空地,续又雕起手中的剑。

  此时半山广场,饭后闲暇上山观礼的百姓越发多,因已近尾声,山下守卫便又放了一批人进来,此时看客里里外外围了两三层。

  还未挂上名牌的弟子们焦急万分。被几位师叔逗弄了一天,早已精疲力竭,各种撒泼耍赖的方法都试了一遍,无奈道行根本入不了几位前辈的眼,连点波澜都没掀起。

  眼见高台上的香烧到只剩不足半指长度,一群憔悴劳顿的青年连声求饶:

  “师叔,放个水吧,往后我指定孝敬您,时间快不够了!”

  “师叔饶命!我若连名都报不上,我师父定然得抽死我!”

  “师叔你为何对我尤为严厉?其他人放走就放走了,我方才手都摸到香案了,您还将我拽回来!这不公平啊!”

  “师叔,你们在此拦下我,可能拦下了未来的剑主,高抬贵手吧!”

  “周师叔,我以为你面善,不想你竟如此铁石心肠!”

  几位试剑的前辈也是有些累了,活动了一番手脚,无视众人哀求,跟同伴数落道:“这些年轻人啊,真该领回去好好调教,这就不行了啊?连我这老身子骨都比不上。”

  谈笑间,林别叙从回廊后面绕了过来,朝几位师叔颔首示意,径直走向殿前的香案。

  弟子们霎时哀嚎一片,伸出手高声叫道:“师兄,且慢且慢!”

  “还有一截呢!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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