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山河剑 第53章

作者:退戈 标签: 励志人生 东方玄幻 古代幻想 古代言情

  倾风又问:“她失踪前面容是否有什么变化?”

  小姑娘张张嘴,迟疑数息,还是心虚气短地说:“不知。”

  “这到底是不是杨晚吟的屋子?”倾风想起杨父说过的话,在对方开口前先行警告了句,“你们要是再说一句不知道,或是敢说谎,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两位小姑娘吓得汗不敢出,对视几眼,才细若蚊声地道:“是。这是杨姐姐的屋子。”

  袁明跟谢绝尘在翻查房间的角落,分出心神去听几人的对话。

  倾风踱步一圈,在圆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翻开倒扣的杯子,才发现壶中没水,悻悻放回去,问:“还有呢?”

  两个小姑娘只发着抖,不敢抬头看倾风的眼睛,也不出声。

  倾风今日扮了黑脸,只能继续吓人,冷笑道:“要我问一句你们才肯说一句?还含糊其辞。本是念你们年龄尚小,不愿为难你们,可既然你们如此好赖不分,我也只能用些别的手段。想见识见识吗?”

  先前说话的姑娘忙弯腰道:“几位先生,杨姐姐不常出去待客,崔氏的公子半年前花了大价钱包下杨姐姐,所以就算她整日关在屋中,或是随着崔公子出门,也无人敢说什么。我二人并不专门伺候姐姐,平日只帮着送送东西,是真的知道不多。”

  倾风一愣:“什么?崔二郎,跟杨晚吟?”

  那小姑娘嚅嗫着道:“确……确实如此,不敢欺瞒先生。崔公子不进咱们桂音阁,从来是遣马车来接杨姐姐出去见面。崔家人许不知道此事,但杨姐姐私下与姐妹们提过。”

  她回头扫一眼,确认无人,放低了声音,将这些众人都知晓的细节说出来:“杨姐姐与崔公子刚失踪时,大家也以为她是被城里的妖怪掠走了,担惊受怕好几天,可后来分析又觉得不是。因为杨姐姐失踪的那两日什么动静都没有,便是住在隔壁的姐姐也没听见任何声响,所以我二人隔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她不见了。若真是妖怪,为何只伤她一个?”

  倾风怪道:“你们没给她送饭吗?”

  小姑娘说得流畅起来,舒出那口气,不再一直僵硬着身体:“那段时间杨姐姐心情不好,经常不吃晚饭,有时早饭也不吃。我们几次去敲门,没有回应,还以为她又出去见崔公子了,不敢多问。后来听闻崔公子失踪,才知道她人是真不见了。”

  另外一人想了想,跟着道:“不过,杨姐姐这几个月来,脸好像确实有点变化,还叫人将她屋中的镜子都给拿走,一直拿面纱遮脸。只是我们二人不敢细看,其他人又与她见面不多,所以不好确认。其他姐姐说,可能是杨姐姐瘦了,或是被人哄骗,用了什么古怪的方法保养结果弄坏了脸。叫我们不要多想,更不要打听。”

  倾风右手搭在桌上,手指来回敲击,整理着思绪。见她们确实没什么可以再补充的了,便让她们先去门外等候。

  谢绝尘阖上门,手指贴着门缝往下划了一道,留下一排齐整的黑字,隔绝外面的声音。

  他回过头,玩笑了句:“倾风师姐,果然厉害啊。”

  倾风笑着应承:“那是自然。”

  三人没多闲话,一同检查屋内的陈设,看还能否找到杨晚吟留下的线索。

  倾风粗糙地扫了一圈,爬到松软的床上,去翻被褥下的边角。准备下去时,察觉墙面有些奇怪。

  她隔着纱幔,去摸墙上的痕迹,发现上面是一个深深的掌印。看大小是女人的手,但看深度,得是极大的力气,或带着内力轰去才能留下那么完整的形状。

  倾风来回比了比,正要招呼另外两人来看,才发觉屋内不知何时没了动静。连正常人的呼吸声也消失了。

  她转过头,身后空空荡荡,了无一人。

  房间门窗紧闭,门缝上亦没了谢绝尘留下的蝇头小字。

  竟是在不知觉间,被拉进了幻境。

第59章 剑出山河

  (“酌泉师姐!他要杀我!”)

  倾风戒备地挪动到床沿, 半蹲蓄势,视线来回搜查数圈,目光可及之处并未发现任何危险。

  她脚下轻蹬, 如野兔般轻盈前跃,落地时动作矫健地在地上翻滚一圈,与雕花木床拉开距离,并伏低上身,趁机朝床底张望一眼。

  只有一层积落了许久的灰,以及几个盛物用的木箱。

  木床晃动着发出刺耳的噪音, 倾风对着虚空试探叫道:“喂?”

  无人应答。

  她拍拍手站起身,沿着墙边缓步走动,顺道从案上摆放的花瓶里将一根半开的桃枝抽出来,用以挑开床边遮挡视线的垂帘。

  待她将屋内整个转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寻见,只有满腹疑团。

  这幻境若真与那大妖的妖域有关,总不能对方煞费苦心地将她拉进来,却什么都不做。

  倾风将那脆弱的桃枝当是短剑,忖量时随手挽了个剑花。绯红的花瓣洒落下来, 被她剑风一道扫开。

  要说这世上,将胆肥的论资排辈, 那么敢将倾风拉进妖域的绝对得在前三。

  只是不知怎么,自打出了界南, 她与幻境就颇为有缘。

  倾风走到窗边等了等, 还是不见那大妖出现, 独留她一人在这儿疑神疑鬼, 显得莫名愚蠢。

  她起了燥意, 一脚踹翻面前的木凳:“喂, 你要唱戏,也不能光摆个台子吧!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可就出去了啊?”

  照旧是万籁俱寂。

  倾风深感乏味,哂笑道:“想困住我?你这破幻境,能容得了山河剑的剑意吗?”

  她一掌推开中间挡道的木桌,腾出一块空地,提起手中的桃枝,挥出自剑意中领悟出的一套招式。

  细枝斜掠,视野中的画面如同被某双无形的手抓取了一把,怪诞扭曲起来。

  果然,这幻境看似玄妙,实际却不怎么稳固,倾风才使到第三式,周遭的虚妄便尽数崩裂。一种更为真实的感观回归身体,叫她猛然睁开眼睛。

  倾风起身,发现自己还在床上,朝下一看,袁明与谢绝尘正分别躺在两个角落,皆是昏睡不醒。

  门缝上的封禁法术还在,说明谢绝尘的状况还算安全。

  倾风先去看了袁明。对方眉头深锁,但气息平稳,不知是在幻境中经历什么,竟深陷其中难以脱困。

  “袁明?小明师弟?明哥?”

  倾风推攘着他的肩膀叫了几声,对方全无反应。想来不能简单以外力将人唤醒。只是她对这类术法所知不多,也无别的手段。

  她又去看了谢绝尘。

  谢绝尘既然被称为剑鞘,身上封印了龙脉暴动的妖力,要挣开这个幻境该是轻而易举。可是倾风同样叫了他几声,他却未醒。

  倾风将手放在他脖颈上探了下脉搏,比袁明要低缓许多,观他表情亦是镇定,许是自愿留在幻境探查,便干脆在他附近盘腿坐下,百无聊赖地等他醒来。

  倾风囊空如洗,谢绝尘这种出门只带金子的巨富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倒在她面前,她也忍住了没去搜对方的钱袋,该是有着远胜柳下惠的定力。

  好在没考验多久,谢绝尘的眼皮便跳了一下。

  他右侧的宽袖一直遮挡住整条手臂,遗泽从来也是靠右手施展,显得颇为隐秘。

  此时蓝色袖口处忽然爬出一排密密麻麻的字体来,黑字顺着他的外袍向四肢蔓延,乃至遍布他的脸。

  待字体将他全身环绕,谢绝尘终于掀开眼皮。那行字竟是直接穿透皮肤映在他的瞳孔中,随他清醒又顷刻消失。

  倾风看得啧啧称奇,托着下巴,幽幽道:“小谢,你可算是醒了!”

  谢绝尘坐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看反应还有些迟钝,将四散的妖力慢慢收敛回去。

  倾风扯了下他铺散的衣摆:“你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

  “我已经很快出来了。”谢绝尘眼神清明起来,问,“你见到的,不是杨晚吟吗?”

  “我什么都没看见!”倾风说着便有点来气,“我还是在这屋里,可是屋里什么都没有。实在闷得慌就出来了。我还想她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来消遣我?”

  “我也不知道。你身上是有什么类似的法宝吗?”谢绝尘扫一眼她肩头,猜测说,“可能是妖丹,或是三相镜阻了她施法,她的幻境影响不了你太多。只能勉强将你拉进去,却布不了局。”

  既都出来了,倾风无意深究,抬手指向身后:“你能把袁明叫起来吗?”

  “我不能。”谢绝尘老老实实地说,“这幻境倒不会伤人性命,时间到了自然会醒。那妖似是有事想告诉我们,又不敢亲自来见,不如等等吧。”

  地上冷硬,坐得不舒服,倾风索性换了个位置,搬着把椅子靠在墙边,另一把放在对面,疏懒地坐下,邀请道:“来,你先说说,这妖花样百出的,究竟是为了告诉你什么?”

  谢绝尘端正坐好,扯平衣摆,整理了思绪,开口道:“我……”

  “我觉得蹊跷。”

  柳随月三人已出了崔府,走出大门,拐了个弯儿,停在无人的高墙背后小声商讨。

  柳望松拿手挡着太阳,没料到早晨还弥漫着夜雨的寒凉,正午红日便如此毒辣,四野无云,身上一席长袍变得过于闷热,心情沉郁地道:“这需要你说?”

  柳随月问:“我们现在去桂音阁吗?还是直接回刑妖司吃饭?”

  柳望松敲她脑袋:“你怎么光想着吃啊?”

  柳随月矮身躲过,委屈地说:“没吃上嘛!谁让你们非要出来。”

  张虚游对一事耿耿于怀,原地踱了几步,一拍脑袋说:“我想再回去看看。”

  柳随月气笑道:“那你刚刚还急着出来!”

  张虚游说:“不知你们发现没有,他们院中有打斗过的痕迹。几块石砖分明是新砌的,颜色与边上的不同。门柱上还有一道不大明显的划痕,看着也是新鲜的。其它的我没瞧仔细,该是有两人从后院一路缠斗至前厅,打得草石翻飞,互不留情。”

  柳随月没什么印象。柳望松不知是真是假,跟着点了点头。

  “发生这样的大事,崔氏却没有上报衙门。儿子丢了,还有心力去修缮房屋。可真是怪了。”张虚游拍了下掌,说到激动处皮猴似地闲不住,围着二人边转边说,“我笃定崔二郎失踪不像崔叔所说那样平静。什么大雾弥天?拿我们当小孩儿唬骗!崔二郎定与那妖打过一架,是否真被掳走还不好说。他忽然领悟大妖遗泽这事更是离奇。我不是瞧不起他,但我属实不信!”

  张虚游忽然止住脚步,如被榔头迎面击停,抽了口气,瞪大眼睛,喃喃呐呐道:“他该不会是假的崔二郎吧?是什么擅长化形的妖怪扮成崔家二郎的模样,骗住了他父亲。崔叔不懂修行之事,真以为自己儿子是个旷世奇材,性命垂危时领悟了天地神通,得以续命。那妖怪则借着崔氏的名望在人境逍遥快乐,不曾想好日子没过多久,叫另外一只大妖识破。双方结有旧怨,于是打将起来!假崔二郎害怕自己行迹败露,被刑妖司缉拿问罪,悄悄跑了,只留下一双老人,误以为自己儿子真的失踪……如此好些事情都说得通了!”

  柳望松听他越讲越是没边,忍不住道:“你怎么不到街上说书去?”

  柳随月听得津津有味,刚还要拍手叫好,听他一言,硬生生憋了回去。

  张虚游只觉自己脑子此刻灵光得很,有如先生附体,挽起袖子,不服道:“那你说,我的推断是有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柳望松斜眼睨他,表情不掩讽刺之意,“照崔老爷所说,他儿子领悟大妖遗泽已经好几年了,身体康健之后喜欢外出与人结交。那么大一人在城里逛来荡去,你当刑妖司的人都是傻的,是人是妖也分不清?”

  张虚游醍醐灌顶,智慧的灵光被残酷熄灭了,闷闷“哦”了声,安分不到片刻,又梗着脖子道:“就算后面不对,前面也是对的。”

  他一把搭住柳望松的肩,被后者嫌弃地拿长笛打手也不介意,嬉皮笑脸地道:“走,我们一起遛进去看看。阿月你先回去吧。”

  柳望松是不乐意的。张虚游作为吏部尚书的儿子,却对偷鸡摸狗之类的事情过于热衷,但他不愿同做这一丘之貉。

  无奈张虚游不理会他的拒绝,手肘扼住了他的脖颈,硬要带他一起做贼。

  柳随月半信半疑地跟了两步,问:“你们不是背着我去吃东西吧?”

  张虚游挥手,不带她玩儿:“不是的!你快回去!”

  柳随月跟在远处,见他二人真的从后院偷摸翻进崔氏的府中,一言难尽地骂了句“真是的!”,转身回刑妖司去。

  儒丹城的小巷建得四通八通,她循着方向进来的,出去时就认不清了。两次拐出巷口都在不认识的街区,找路人问清楚方向,又折回去抄近道。

  正在狭小的巷弄里打转,边上一株杏花越过矮墙,如雨般落下一簇簇娇妍的花来。

  柳随月停步侧身,伸手去接,刚发出一声惊艳的感叹,银白的剑光擦着她的脸劈落在前方的土墙上。

  柳随月尖叫一声,吓得浑身汗毛都炸开来,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后腰,才想起今天众人一同出门,各个比她能打,她觉得用不上便根本没带自己的棍子。当下两手空空,连件防身的武器都没。

  她回头一看,想自己怎可能会如此倒霉,就见一个蒙了头脸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眼中还余一丝惊愕。发觉一剑未成,又立即抬手刺来,来势极快,杀气腾腾。

  柳随月抱头鼠窜,抄起腰间的钱袋朝对方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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