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 第71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因为她曾喜欢过他,她是因为喜欢他,才嫁给他的。

  可他没好好待她,他冷落她,错怪她,甚至说要娶平妻来伤她的心,让她对他失望了,所以走了。

  他那么傻,竟然还以为她是为富贵荣华,为钱。

  她一直就不是个重利的人,如今都是荆钗布裙,向来以医者仁心对病人,当初又怎么会为了富贵而嫁给他?

  她那天在他面前哭出来,和他说不要再见到他,分明就是当初被他伤得太深……若她是为富贵而嫁他,那她就不会和离,恰恰因为她是为喜欢他而嫁他,才会一次二次受伤。

  她是怀着期待和欢喜嫁给他的,可他却连洞房都没进,他没有关心过她,没有照顾过她,没有拒绝绿绮,没有向她解释王卿若的事,他甚至在和她圆房之后怪她,自己留她过夜,还要再怀疑她……

  廷哥儿洗三时、府中过重阳节时,她都不在,最初是代母亲在祈福,后来焦妈妈带话回来说她受了些风寒,要在庵中静养,所以就不回来了。

  独自一人,又在病中,她那时该有多孤单难过?

  他明明知道,却没有去看一眼,他理该接她回来,没道理将她一人留在庵中,就算不接回来,也该去陪她。

  可他就是没有……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冷落也就冷落了,反正他已经娶她了,还要怎样?

  他娶了她,却并没有把她当妻子。

  若她不喜欢他,也许只是对他气恨,可她喜欢他,那这桩桩件件,便是利刀剜心。

  如今回忆起来,他不知道当她病愈后回来,他没关心她,却突然说要娶卿若为平妻,她是什么感受……

  一定是哀默大于心死,对他绝望到了极致吧……

  所以才会当场说要和离,才会故意找他要钱,让他觉得她果然是为这些,出了钱,从此两不相干。

  她那时,便已经不愿再喜欢他了。

  他只觉头晕目眩,血液倒流,一个踉跄,脚下险些站不稳,急急扶在了眼前的梳妆台上。

  到今日他才明白,那天晚上她眼底的泪光,她痛陈他那些话,里面含着怎样的悲伤与痛楚。

  他竟然……觉得只用和她道歉就好,觉得他如今爱上她,他们就可以轻飘飘重新开始。

  她不会,她当然不会……她想的,其实是这辈子再不要见到他。

  马兰香看他面色冷白样子,不由担心道:“大人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陆璘摇摇头,艰难道:“我没事……”

  “那……我扶你去坐坐?我去我们家给你倒杯水来?”

  陆璘再次摇头。

  “不,我一个人静静就好,你去忙别的。”他说。

  马兰香又看他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办,最后从房里出去,想了想,赶忙往家里跑,准备给他端杯茶水来。

  陆璘在梳妆桌前站了很久,然后缓缓直起身,一步步走到屋前的小窗旁,看向外面的槐树。

  那是她曾在窗内看见过的景象。

  夫妻三年,天各一方四年,整整七年,他才知道真相,才真正看明白她。

  他竟然就放了她在那僻静的疏桐院等候他三年,竟然心安理得与她和离、放她离开,竟然让她带着一身伤痛孤身回安陆,而不闻不问。

  如果不是朝廷的调令,他永远不会来安陆,永远不会与她重逢,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

第71章

  他闭上眼,咽下唇腔中的苦涩,然后睁开,静静盯着面前的槐树。

  再多的悔恨,也是于事无补,原来他惶惑、他无助、面对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但现在他清醒了。

  他要沉住气,步步为营,挽回她的心,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她原本就是喜欢他的,他也是爱她的,他们两情相悦,本是最般配的,不该如此错过。从前是他不懂,但如今,他会一点一点让她回心转意。

  当马兰香端着碗水过来时,陆璘正静静站在窗边,负手看着外面,似乎已经好了很多。

  她道:“他爹在家也没生火,来不及烧水,我就舀了碗井水来,是刚打上来的,清凉,大人要不然喝几口?”

  陆璘回过头来,朝她露出温和地一笑,伸出双手来接碗,道谢道:“多谢三婶了,正好有些渴。”

  不知怎地,马兰香觉得这一刻的他似乎比之前还要温和一些,那种贵公子的疏离感也少了很多。

  将碗递到他手中那一刻,她发现碗边有一点黑黑的不知是什么没洗干净。

  他可是尚书府的公子,她见过他们用的碗,那种瓷细得跟玉似的,白白净净,一尘不染,而乡下则是粗瓷碗,本就扎人,没想到还没洗干净,她都怕他当场将碗递回来。

  陆璘很快捧着碗仰头喝水,喝了有大半碗才停下,惊道:“这水倒是清冽甘甜,是三婶自家的井吗?”

  马兰香松一口气,笑着摇头道:“不是,我们村就两家有井,一个就是张大发他们家,一个是东边的施大石家,他和我们是同一个房头,我们都去他家打水。”

  “那不是还要走些远?”陆璘问。

  马兰香回道:“不算远,一会儿就挑回来了。”

  眼看时候正是下午,出于乡下人的礼节,马兰香顺口问道:“大人要不要去我们家坐一坐,吃顿饭再回县城?”

  乡下人家里可没什么好吃的,陆璘一向就是那种客气却冷淡的人,料也不会去吃,没想到他却温声道:“是吗?我倒一直想去三婶家看看,只是今日走得急,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马兰香一愣,却很快道:“要带什么,知县大人帮我们这么大忙,我们登门道谢还来不及,哪里敢要大人的东西。”

  说罢,两人一道出门去,马兰香锁了门,和陆璘道:“我们家在前面,离得不远,就是简陋了些,大人别嫌弃。”

  陆璘说:“三婶知道,我在家排行老二,三婶叫我陆二就好。”

  “那……怎么像话,大人毕竟是知县。”马兰香说。

  陆璘回道:“从前是我不懂事,一直没来看过三婶,如今虽是菀菀生我的气,分开了,但亲戚的情分总还在,只要三婶不怨恨我,就当后辈叫我就是。”

  马兰香只是个地道的农村妇人,嫁了施重贵,因为施家祖上没落,人丁凋敝,因此在村里也就平平常常,没什么人正眼相待,如今陆璘这样和善和她说话,说和她是亲戚,她不由有一种被尊重的喜悦与自豪感,心里真热了起来,答应道:“那我以后就叫你二郎吧。”

  两人到家中,施重贵愣了,但见陆璘温和客气,也露出了几分腼腆的笑意,施重贵家的两个儿子都去做泥瓦工了,不在家,大媳妇不好意思见年轻男子,去厨房帮忙做饭,陆璘和施重贵说着话,又主动去逗弄院里玩着的小孙子壮壮。

  壮壮胆小,并不理他,他一靠近就跑屋里躲着去了,隔了一会儿,外面有走街串巷的货郎经过,陆璘叫住货郎,在货郎手上买了两块麦芽糖。

  然后看着壮壮道:“你过来,我给糖你。”

  壮壮便过来了,陆璘问:“你刚刚蹲在墙角做什么?”

  壮壮不说话,他道:“和我说了,我就把糖给你。”

  壮壮说:“我在看蚂蚁打架,两伙蚂蚁,打了老半天。”

  陆璘忍不住笑起来,将糖给他,然后道:“蚂蚁怎么打架?我还从来没见过,要不然你带我去看看?”

  壮壮欢喜拿着麦芽糖,带他去墙角,却见那儿只有最后几只蚂蚁,失落道:“现在蚂蚁都走了,刚才这么多,这儿,这儿,都是。”

  “这么多蚂蚁打架,得多有意思。”陆璘叹声道。

  壮壮说:“你想看吗?我知道怎么让它们打架!”

  说着它从麦芽糖的小纸包里捡出一小粒糖来放到地上,说道:“你等着看。”

  两人蹲在地上等着,没一会儿,一只蚂蚁过来,触到糖粒,很快就回去了,壮壮便在这时将糖粒拿走,在隔壁换了个地方。

  又有蚂蚁来,触到那粒糖,又走了,壮壮便将糖拿走。

  这时有一行蚂蚁过来,在最初放糖粒的地方转来转去,却没找到糖。

  壮壮“咯咯”笑起来,陆璘也忍不住笑。

  后来蚂蚁越来越多,都在那地方转圈,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糖,就在着急时,另一窝蚂蚁出动了,来同样的地方找糖。

  转着转着,两窝蚂蚁碰到一起,然后就打了起来。

  陆璘自然见过蚂蚁,也知道蚂蚁搬家,但从来没见过蚂蚁打架,还是打群架。

  壮壮开心道:“看,它们要打好久!”

  陆璘笑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和你说,一个窝的蚂蚁不怎么打架,得两个窝的蚂蚁才能打起来。”

  ……

  屋内壮壮的娘曾氏在门口悄悄看了一会儿,回厨房和婆婆道:“那县太老爷倒真有耐心,和壮壮一起玩去了,看着好随和,不像身份那么高的人。”

  马兰香说道:“兴许是年纪大了一些吧,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和我们说话都淡淡的,这回倒热情了许多。”

  “也兴许是,他想让娘在菀妹面前说些好话。”曾氏说。

  她们都明白,人家一个知县,无缘无故怎么会对她们好呢,只有施菀这层原因。

  马兰香叹声道:“菀丫头总这么一个人,也不是个事,要这陆璘以后真能好好对她,他们真能和好,倒也是桩好事。”

  “自然是好事,菀妹一个人,也怪孤单的。”

  等到日头西落,饭做好了。因有陆璘在,马兰香特地拿出了去年冬天腌的腊肉,切姜片炒了满满一盘,又炖了一只鸡,香飘满屋,另有鸡蛋、新摘的茄子,豆角等等,几乎把家中能端上桌的最好的菜都端上桌了。

  陆璘与他们一家人同席而坐,虽吃得慢条斯理,却也吃了一大碗饭,每样菜都吃了不少,让马兰香尤其欢喜,觉得自己这顿饭做得十分不错。

  吃完饭,陆璘与一家人告别,壮壮此时不怕他了,和他说:“陆叔,你下次来,我弄两个蚱蜢打架给你看。”

  陆璘笑道:“好,我下次来给你带冰糖葫芦,比麦芽糖好吃。”

  等他离去,施重贵问马兰香:“这买房子的事,什么时候和菀丫头说?”

  马兰香回答:“就这两天去县城和她说吧,捉只鸡去,帮她把梳妆桌拖过去。”

  施重贵点头应着,马兰香说:“记得二郎交待的话,不要和菀丫头说是他托人说和的。”

  施重贵却道:“说起来,他怎么劝的周铁根?我听说周铁根看中了省城一套宅子,要好几十两,他等着老家这宅子凑钱,才死活不松口,怎么陆璘一去他就松口了?”

  “人家可是当官的。”马兰香回答,“你管他怎么说的,反正现在房契在我们手上就好了,等过两天,我们去找那张婶娘,让她帮着张罗张罗,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老二把婚事订了。”

  施重贵不说话了。

  其实马兰香又何尝不怀疑,不知道陆璘是不是用官威威胁了周铁根,或是用了其他方法,但她想不来那么多,又实在太想要这宅子,最好就是假装不知道,心安理得将这宅子收了。

  第二天,施重贵就和马兰香一起,冒着烈日拿板车拖着梳妆桌,带着一只鸡,绕了十几里的河堤,来到了施菀家。

  施菀从馨济堂回家,不知所以,给两人倒茶,问起来才知道两人将爷爷以前那宅子买回去了。

  她知道三婶家一直想将那宅子买回去,但周家要价十八两,三婶实在拿不出来,便耿耿于怀,哪里想到现在不声不响地,就买回去了。

  她问:“多少钱买的?周家同意降价了?”

  施重贵低着头喝茶不说话,马兰香回答:“同意了,他看中了省城的一套宅子,急着要买,又缺钱,村里的宅子又没有别人出价,他就答应了,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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