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正浓 第115章

作者:楮绪风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梳柳拿起玉梳子,梳捋着?皇后的长发?,她忍不住道?:“娘娘,楚嫔虽唱了一出大戏,可皇上依旧维护着?泠妃,奴婢担心……”

  “不必担心。”皇后微微一笑,“泠妃要是聪明,就该去求着?皇上再次荣宠她。可这样得来的荣宠,皇上不过多久也就腻歪了。”

  “泠妃是迫于入宫,心性泰然随意,本宫想,泠妃这次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只要她稍显动摇,本宫就能让她永远离开这座勾心斗角的皇宫。”

  梳柳没?再多言。

  

  皇后习惯入夜吃小半碗燕窝,伺候的小太监将燕窝粥送来,皇后不紧不慢地朝那小太监瞄了眼,“以?前伺候的在哪?本宫怎么见你眼生?”

  那小太监生了一副清俊女相?,一双手纤细白皙,指骨修长,皇后多看了那双手两?眼。

  小太监尖细着?嗓子回道?:“奴才以?前在外殿洒扫,今儿李公公坏了肚子,才叫奴才送这碗燕窝粥。”

  皇后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会捏额么?”

  小太监恭恭敬敬:“奴才家父是正骨推拿的好手,奴才跟着?学过些皮毛。”

  皇后抬手让梳柳下去,“你留着?吧。”

  小太监躬身应声?,低头时嘴角却微不可查地勾出一抹弧度。

  ……

  翌日?,坤宁宫

  前夜皇上在昭阳宫发?火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这日?问安,嫔妃们看向婉芙的眼神颇有微妙。

  婉芙不管旁人如何做想,懒懒散散地坐在她位子上,鬓边海棠翡翠,湘妃色的宫裙华丽夺目,端的是宠妃架子。

  便是这般气势,即便心中不服,谁又?敢多说什么。

  散了问安,婉芙没?心思再待下去,早晨起时,福儿哭闹不止,不知此时好了没?有。

  她跟温修容说了几句话?,就坐上仪仗,急匆匆地回了昭阳宫。

  一进门,没?有听见熟悉的哭闹声?,婉芙才松了口气。

  她挥退跟进的宫人,放轻脚步,进了内殿。

  乳母怀里正抱着?小来福,悠悠地唱童曲儿,见到婉芙进来,止了声?,正要福身,婉芙挽笑示意她免礼。

  小来福睡得香香甜甜,咕哝着?小嘴,婉芙把小团子接到怀里,似是察觉到换了人,小来福睁开眸子,脸蛋一皱,正要哭出来,待看清是娘亲,黑亮的眼珠又?一乐,小手揪着?婉芙发?鬓的珠钗要玩。

  乳母笑道?:“小皇子跟娘娘亲,奴婢哄了好久,才将小皇子哄睡。”

  婉芙弯了弯唇,“你照顾皇子有功,本宫匣子里有两?个碧玺手串,瞧着?趁你,拿去吧。”

  选进宫的乳母都是身子干净,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妇人,年纪只比婉芙长了几岁,闻言,乳母面上一喜,她长姐就曾入宫做过乳娘,听长姐提起,伺候的娘娘主子要么要脾气好,要么就在宫里受宠,出手阔绰,二者其一已是不易,想不到她是捡了大财,伺候的这位不仅性子好,待下人更是不吝啬半分。

  哄着?小来福睡去,婉芙亲了亲儿子的脸蛋,让乳母抱下去。

  千黛进来伺候,婉芙卸了护甲,坐到案后执笔练字。自从她诞下小来福,皇上就没?再责她抄书,许是念及她产子辛苦,许是忘了,许是觉得没?必要再抄。

  写了几个字,婉芙忽停住笔。千黛伺候磨墨,狐疑地问了一句,“娘娘?”

  婉芙面不改色地开口,“去司寝司,说我病了,把我的牌子撤了。”

  “娘娘说的是侍寝的牌子?”千黛愣了下,竟少有的没?明白娘娘的意思。

  婉芙哼了声?,“不然是什么。”

  “娘娘……”千黛咽了咽唾,试着?劝道?,“娘娘昨夜与皇上……”她微顿,不知该如何形容昨夜,只得跳过去,继续劝,“娘娘这时候称病,撤了自己?的牌子,岂不是……”

  婉芙不在意,“无妨,你去就是。”

  ……

  当夜,陈德海端着?侍寝牌子的手都有些发?抖。他压低了脑袋,将那一碟的玉牌呈给皇上。

  李玄胤撂了奏折,随意扫了眼那一碟的玉牌,没?见那张镶金嵌玉的,神色微顿了下,指骨屈起,无意识在御案上点了点,“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皇上没?说清,陈德海一愣神,忽地明白过来,他心里叫苦,心道?这泠妃娘娘与皇上赌气,做戏也得做全啊,哪有称病不叫太医的,分明是公然和皇上叫板么!

  陈德海讪笑,“昭阳宫遣人来说,泠妃娘娘病了。”

  “病了?”李玄胤微拧起眉,脸色又?倏然一变,“朕说问她了么?多嘴!”

  “是,奴才多嘴!奴才该死!”陈德海一怔,猛地往嘴上拍了一巴掌,委屈得只差哭出来。

  李玄胤冷着?脸:“病了可传太医了?”末了,又?加上一句,“小皇子才几个月,别让她过了病气。”

  最后一句,实?在欲盖弥彰。

  陈德海心底鄙夷,心中愈发?给泠妃娘娘加高了地位。当年应嫔也传出与外男有染,皇上说一不二就把人打入了冷宫。到了泠妃娘娘这,才过去一日?不到,小病小灾的,就又?开始上心。

  但泠妃娘娘真病还好,却是在装病。

  陈德海往后挪了半步,生怕皇上因此迁怒自己?,“皇上,泠妃娘娘并未传太医。”

  “胡闹,病了还不知道?传太医看看!”李玄胤站起身,没?走几步,就停住了脚步,陈德海悄悄觑向皇上的脸色,李玄胤捏紧扳指,方才明白过来,脸色霎时铁青,“她是装病还是真病?”

  陈德海不敢答这话?,李玄胤陡然拂袖,那一碟的玉牌哗啦啦洒到地上,陈德海惊得跪下身,只听皇上厉声?道?:“让何太医去给她看看,她要是敢装病骗朕,看朕不罚她!”

  已是入夜,本来不当值的何太医匆匆进宫,匆匆去了昭阳宫诊脉,最后匆匆赶去乾坤宫复命。

  婉芙本就是装病,自然诊不出什么。李玄胤一连摔了两?个茶碗出气,陈德海胆颤心惊地上前,替泠妃娘娘说几句好话?。

  “奴才瞧着?,泠妃娘娘装病,都是为了皇上。”

  李玄胤震怒,“她为朕什么?她待朕,处处巧言令色,虚以?委蛇,没?半分真心,连给朕做一件寝衣,都要假手于他人,这般女子,朕何以?一直宠着?她!”

  陈德海小心地觑了眼皇上的神色,赔笑道?:“奴才想,泠妃娘娘正是知道?错了,才要想法子请皇上过去,弥补过错。”

  “泠妃娘娘九死一生为皇上诞下皇子,心里指定是以?皇上为重,全心全意念着?皇上的!”

  李玄胤脸色稍缓,睨了他一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为她说话?。”

  陈德海似是急得快哭出来,“奴才不敢,奴才伺候皇上,不敢欺君,自当是句句实?言!”

  头一夜算是哄好了皇上,陈德海只盼着?泠妃娘娘可千万别不知好歹,闹闹脾气就够了,哄皇上泠妃娘娘最擅长了,可莫要再这么僵持下去。

  结果,陈德海显然低估了婉芙的脾气,太医诊出婉芙没?病,第二日?婉芙连由头也不找,直接拿下了自己?侍寝的玉牌。

  李玄胤黑着?脸,照着?陈德海的屁///股就是一脚,“好好好,现在连装也不装了,她不愿意就不愿意,以?后别哭着?来求朕!”

  ……

  坤宁宫

  司寝司的牌子要过皇后的明路,昭阳宫一连小半月都不挂牌,已是传得人尽皆知。皇后抿唇笑了下,“还真是聪明,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招惹不得。”

  伺候在皇后身边的不是贴身的大宫女梳柳,换了那个揉捏的小太监。

  皇后微阖起眼,那双泛着?凉意的手骨抚过皇后的眉宇,颈肩,松乏掉了一日?的疲劳,那只手微顿了片刻,慢慢地愈发?放肆。

  “狗奴才,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皇后挑起眉眼,泛着?寒意的眸直射向愈发?大胆的小太监。

  小太监垂低了头,微凉的手背贴过皇后的侧脸,“奴才只是为了伺候皇后娘娘。”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弄死你,就像弄死蚂蚁一样简单。”

  小太监勾着?唇,眼底如蛇蝎般凉薄,他拂开皇后垂落的裙摆,“娘娘多久没?受过宠?一年,两?年,三年?还是更久……”

  他指腹摩挲着?,睨着?皇后的眼底愈发?玩味,“娘娘选中奴才,不就是想要这样么?”

  重重的帷幔绣着?金尊玉贵的凤凰牡丹,那是皇后独有的威仪殊荣,旁人再嫉妒,艳羡,也只能仰望俯首。

  何氏一族世代显贵,皇后倘若没?有选择这条路,未尝不能嫁一门好亲事。偏偏,她贪恋权势,可真正得到了,却又?让她感觉冷漠孤寂,她不屑于像后宫嫔妃那般争夺圣宠,却也因此,与夫君渐行渐远。直至今日?,才找到新?婚时一分的欢愉。

  净室备了水,梳柳要进去伺候,那入殿的小太监拦住她,“娘娘吩咐去取一件新?衣。”

  以?往娘娘沐浴都是由梳柳伺候,梳柳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太监,心中生出警惕,想唤上一声?,那小太监却直接撂了珠帘,朝净室走去。

  梳柳心底砰跳,惊骇地睁大了眸子,送皂荚的小丫头要进去,梳柳立即拦住她,“给我吧。”

  那小丫头被她陡然地出声?吓到,以?为自己?办错了事,忙递到梳柳手里,连声?告罪。

  ……

  没?人注意到坤宁宫多出的一个小太监,后宫整日?争宠,谁会留心一个不起眼的奴才。

  转眼就到了中秋宴,问安时皇后提起这事,宫宴一如既往,没?什么心意,今年唯一的变化就是寿康宫回来的太后娘娘。

  婉芙如今到了这个位子,没?人再敢对她不敬,她听着?嫔妃们说话?,心思记挂着?小来福,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待目光看到高位端庄雍容的皇后时,柳眉微蹙,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皇后娘娘近日?似乎精神不济,格外疲惫,眼底都生出了清灰。

第98章

  转眼到了中?秋宴, 婉芙在宫里待了一年有余,大大小小的宫宴也算是见了不少,她对此没什么兴致, 唯一让她高兴些的, 就是能再次见到小舅舅。

  宴席间的寥寥几眼,不必多言,婉芙便会了小舅舅的深意。而今余家只剩下他们二人, 小舅舅在前?朝, 她在后宫,也能互相扶持,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距中秋宴过了大半月, 天一日一日转凉,婉芙裁了新衣,她对镜簪着?珠钗,秋池从外?面打帘进来,一脸的郁色。

  婉芙瞧见多问了一嘴,秋池说得?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方才奴婢去了趟内务府拿用度,内务府正在置办新妃的戴花,皇上……皇上好像要提前选秀了。”

  手中?的珠钗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秋池扑通跪下身, 脸色一急,“奴婢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说不准……说不准是内务府为明年新妃置办的戴花,内务府是怕耽搁了, 才提前?置办上!”

  婉芙瞄了她一眼,弯腰把珠钗捡起来,轻描淡写地拂去上面不存在的尘土,“早晚都是要进新人,今年明年,又有?何区别?”

  秋池哑声,见娘娘的神色又不知如何再劝下去。这时,千黛从外?进来,“娘娘,太后娘娘传话,请娘娘去一趟寿康宫。”

  ……

  今儿寿康宫热闹,婉芙仪仗到的时候,寿康宫已坐了好些的嫔妃。

  皇后娘娘坐在下首,太后身边跟着?大皇子,后宫有?头有?脸的嫔妃都在其列。婉芙打量一眼,上前?恭恭敬敬地福身,“臣妾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太后见到她,脸色便淡下来,随意点了点头,“坐吧。”

  太后不喜欢婉芙,婉芙心?里清楚,她大约猜得?出,或许是因为皇上对她的恩宠太盛,才使得?太后对她心?有?不满。

  自古以来,不论是非对错,宠妃都会被视为一国?的祸水,人人得?而诛之,幸而皇上夙兴夜寐,勤勉政事,并不沉溺声色,不然?她才真的是有?苦没处说。

  婉芙盈盈坐下来,皇后笑?意一顿,接着?方才的话道:“还有?几个月便是年关,选秀诸多事务,臣妾恐一个人忙不过来。泠妃聪慧,臣妾想让泠妃为臣妾打打下手,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皇后娘娘,泠妃娘娘怕是还不知道要新选秀女的事儿呢!”下座的嫔妃补上一句,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没选秀女之前?,皇上日日去泠妃那儿,她们这些人压根没有?侍寝的机会。泠妃风头愈胜,从最初的咸福宫宫女,到如今的宠妃之位,早就让人恨得?牙痒痒,巴不得?赶紧进来新人,待皇上有?了新宠,看泠妃还怎么得?意。左右进不进新人,她们这些人都见不到皇上,她们不好过,也见不得?泠妃好过。

  婉芙不动?声色地把玩着?点翠嵌宝石护甲,慵懒地掀起眼皮,朝那嫔妃看上一眼,那嫔妃触到婉芙的目光,倏然?止住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