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侧/宠妃上位记 第38章

作者:茸兔 标签: 宫斗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如此严厉漠然的质问, 林贵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摇了摇头。

  大庭广众之下,她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尤其是对她。

  这么多年,陛下向来对她纵容宽宥,宠爱有加, 从太子府到皇宫, 一向她喜欢什么就给什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们自幼相识,她在陛下心里从来都和那些没有感情的女人不一样, 陛下宠她,疼她,敬她,满宫嫔妃,她最得宠,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就算她不喜欢皇后,对皇后多有不敬,陛下也只是会微微皱眉劝诫,从不会呵斥。

  更别提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她的颜面,可自从怀了长乐开始,一切都慢慢不一样了。

  林氏在长安是极为显赫的门第,因为祖父被先帝特赐太傅的缘故,在朝中威望极高,门客子弟无数,偌大的朝廷里,林氏的势力就犹如大树下深埋于土的粗壮根系,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

  从前祖父是林氏族长时,虽也声名极盛,门庭若市,可祖父御下极严,林氏一直循规蹈矩,是天子身边最得力的近臣。

  自从祖父不再过问林氏族中事务,隐居在长安郊区,父亲上位管事,林氏风头日益壮大,可野心也日益膨胀。

  这两年,更是屡屡生出事端,只是大多都被父亲压了下来,直到去年开始,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越闹越大,终于闹到了陛下跟前。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陛下便不再像从前一样宠她。

  可纵使林氏如此,陛下虽不像从前那样盛宠于她,心里始终却有她的位置,待她如论如何也有从前七分好。

  时间流逝,直到新人入宫,她的落差感才犹如从云端坠落。

  若不是沈霁,仅凭其他女人,如何分的走陛下这般多的注意力,又怎么会让她林璇玑一次次吃了亏!

  林贵妃的眼泪缓缓落下,无法相信般,抬眸看过去:“陛下,您甚至不问问发生了何事,就只认定是臣妾错了吗?”

  “臣妾是性子娇纵跋扈了些,可从来也不会无缘无故便惩处谁,玉贵人是有孕在身,妾身也不曾想要伤她的孩子,是玉贵人出言不逊在先,也是玉贵人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臣妾只是为了维护宫纪,以防有人如玉贵人一般再借着有孕之身借机生事,难道有孕的嫔妃,就能目中无人了吗?”

  她语气极为凄婉,说得声泪俱下,可陛下却只是蹙了眉头,冷声道:“朕倒是想听听,玉贵人究竟提了什么要求,能让你大动肝火。”

  林贵妃的身子僵了一瞬。

  没想到她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陛下非但不曾心软,不曾为她说话一丝一毫,反而刨根问题,问沈霁究竟说了什么……

  今日一场闹剧实在荒唐,前因后果听了个遍,太后已然没了耐心,她觑一眼林贵妃,搭着梅英的腕坐上步辇,缓声说着:“玉贵人想提前一日取了月例,便为林贵妃不喜。”

  “身为后宫嫔御,更是辅佐皇后协理后宫之人,却刻薄善妒,无容人之量,于皇嗣有损,更是无视皇家颜面。”

  “既无贤无德,又如何做众妃表率。”

  太后虽不曾明说,可其中的含义已经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自然听得出太后的意思。

  人群之中,沈霁楚楚可怜地看向陛下,未曾说话。

  林贵妃跋扈,惹宫中众人不满,更是为太后所不喜,可尽管如此,陛下看向她的时候,还是有一瞬的犹豫,仍在斟酌。

  她不知道陛下是在权衡林氏,还是在思考和林贵妃之间的情分,亦或是长乐公主的面上,可沈霁不能让陛下犹豫下去。

  眼下是削了林贵妃大权最好的时机,众望所归,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秋风萧瑟,刮在人身上格外冷些。

  她先是跪了半个时辰,又站了这么一会儿,身子已经虚虚软软,没什么力气了,沈霁垂眸掩下自己的盘算,身子晃了晃,无力地倒在霜惢身上。

  四下寂静之时,一点点动静都能引起诸人的注意。

  皇后发现沈霁的异样,忙转头看向她,柔声劝着:“陛下,母后,玉贵人身子虚弱,又跪了这么久,恐怕身子不适,此处离臣妾的凤仪宫不远,不如扶她去凤仪宫休息片刻,也好让太医来把把脉,看看有无异样。”

  说罢,她扫视四周:“再者,今日是月底,内侍省正是忙碌之际,此处人多眼杂,一直把他们拘在这也是不好,左右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至于如何处理,便看陛下的心意了。”

  秦渊斟酌半晌,淡淡嗯了一声,敛眸睨向林贵妃:“回宫自省,朕今日不想再见到你。”

  林贵妃身子一软,险些倒在柊梅身上。

  秦渊坐上御辇,淡淡摆手示意,八人合抬的龙头步辇率先抬起,太后和皇后才陆陆续续坐上步辇准备离开。

  沈霁被霜惢扶着坐上步辇之前,一双美人目楚楚可怜地看了眼陛下,这才被霜惢安置在位置上。

  太后看一眼皇帝,淡声说道:“今日这么一闹哀家也累了,如何赏罚处置,皇帝自己看着来吧,只是别委屈了哀家的皇孙。”

  话音甫落,载着太后的步辇便从另一条路离开,回了长寿宫。

  沈霁被安顿在凤仪宫她曾经住过的那间偏殿里,由着几个凤仪宫的宫女侍奉着躺到了床榻上去。

  太医正在来的路上,云岚亲自给她斟了杯热茶,温声说:“小主快喝些暖暖身子吧。”

  秦渊坐到床沿上,牵着她的手温声道:“身子怎么样,可有不适?”

  沈霁波光潋滟的眸定定看着陛下,楚楚可怜:“身子无力,肚子又凉又不适,膝盖也好疼……”

  “区区一点银钱,你若有难处尽管告诉朕便是,何须冒险去内侍省和林贵妃交涉,若是伤了你和孩子,不是得不偿失。”看着她柔弱的模样,秦渊也有些心疼,关心则乱,语气也带上一丝责怪,“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身子犯险。”

  他语气稍微凶一点,沈霁的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了下来,哽咽道:“陛下,妾身不曾想要以身涉险。内侍省乃是后宫之地,林贵妃亦是后宫姐妹,妾身只是想提前一日取了月例,仅此而已,陛下为何会觉得妾身去见了豺狼虎豹一般呢?”

  这样的话他还从未听过,秦渊极短的默了一瞬。

  是了,内侍省亦是后宫之地,天子嫔妃,这后宫又有何处去不得?他素来知道林璇玑张扬跋扈,日久天长,心中居然下意识为她开脱,默许她性子如此。

  可玉贵人又做错了何事?

  她纵使有违宫规,终究只是小事,林贵妃小题大做,分明是私心所致,这才让她怀胎受罚。

  沈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陛下的神色,仍然委屈落泪着:“妾身从前虽听闻林贵妃性子急躁不好惹,可始终不认为陛下信任之人会如此跋扈不讲理,便是前些日子林贵妃从庄妃娘娘宫里将苏太医抢走,妾身也想着是不是情有可原,可今日一见……”

  她扑进陛下怀里,啜泣道:“陛下,妾身实在害怕。”

  苏太医被长信宫强行请走一事隐瞒的极好,除了部分人知道,这消息不曾往上传出去,秦渊一直以为大皇子此次风寒难愈是因为天气寒冷,孩子年幼体弱的缘故,谁知今日才知道,太医竟在行医过程中被人硬是带走了,难保不是因为其余的太医不如苏太医医术精湛的缘故。

  他神色骤然沉了下去。

  好啊,很好。

  林贵妃自己也有长乐,也是为人母之人,却心思如此歹毒,不将其余皇嗣放在眼里,屡屡生事!

  不仅借故处罚他宠爱之人,更是目中无人,不把皇嗣放在眼里。若非今日来的及时,是不是还要玉贵人跪到小产,这才如了她的意。

  从前她屡次犯错,他总是顾念着二人的情谊和林氏的功劳多有纵容,谁知今日纵出个不知好歹,纵出个恃宠而骄。

  林璇玑如此,林氏一族又何尝不是如此!

  秦渊面色极沉,转头看向了张浦:“来人,传旨。”

  “贵妃林氏,身处高位却善妒不贤,无容人之量,难堪为众妃表率,自今日起,削协理后宫之权,闭门思过十日。”

  “告诉她,若学不会贤德宽容,日后也不必再见朕了。”

第42章 42. 042 看重

  有陛下在此陪伴玉贵人, 皇后也放心许多。

  她复杂地看向床榻之上的沈霁,眼中情绪纷杂难名,林贵妃多年来张扬跋扈, 恣意妄为, 便是对她也并无尊敬,还从未有过如今日一般受挫的时候。

  今日让她吃瘪,被陛下削了协理后宫之权不知解了许多人多年之恨, 可皇后却担心,以林贵妃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沈霁。

  怀胎有孕便足够惹她不满,如今大权被撤, 她更是不平。

  皇后思来想去, 福身对陛下说着:“既然陛下在此处, 臣妾就不打扰了,今日一事母后也气得不轻, 臣妾去长寿宫看望太后, 先行退下。”

  秦渊语气温和了几分:“皇后思虑周全,去吧。”

  待屋内无人,沈霁才柔柔靠在陛下肩头, 轻声说:“如今因为妾身之故让贵妃娘娘没了协理后宫之权, 娘娘恐怕会怨恨妾身。”

  她轻柔地摸上自己的腹部,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秦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朕削她协理后宫之权是她行事不检, 不堪当大任,她又有何颜面怪罪于你?”

  “再者,朕也会护着你和孩子,不让别有用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沈霁弯眸浅笑,顺势抱住了陛下的手臂:“多谢陛下体谅。”

  “陛下这样疼妾身和孩子, 恐怕要生出个贴身的小公主呢。”

  秦渊的面色终于和缓起来,淡笑着说:“有何说法?”

  “民间常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最是知冷知热,会心疼人。陛下这样用心待她,若生出来的是个调皮捣蛋的皇子,岂不是辜负了陛下?”

  说这话的时候,沈霁的眉眼间尽是温柔恬淡的笑意,秦渊握着她的手,温声:“皇子和公主都好,朕一样欢喜。”

  -

  长寿宫内。

  皇后落座于侧,恭谨地看向太后,温声道:“母后,方才一事陛下已经有了决断,说是削林贵妃协理后宫之权,禁足十日。”

  太后举杯掀盖,轻抿一口热腾腾的红茶,不紧不慢道:“哀家猜到了。”

  皇后掀眸看过去:“母后怎么知道?可是林家又犯了什么大错吗?”

  太后摆摆手,示意殿内只剩梅英一人侍奉就行,宫人尽数离开,她才缓缓道:“林氏这两年一直放肆,隔三差五就出乱子,皇帝不是不知道。”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迁怒于林氏,对她不如以前热络。”

  她看向皇后,眼里含着深意:“林氏放肆,早就该打压不假,但今日之事,虽有哀家推波助澜,但最要紧的还是玉贵人。”

  “玉贵人?”

  “不错,”太后将杯盏搁下,慢腾腾拭去嘴边一丝水渍,看向皇后,“哀家知道你身子有恙的时候是玉贵人日夜侍奉在侧,也知道你很喜欢她。”

  “但你可能看得透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吗?”

  太后刻意顿了一瞬,才又续道:“那丫头是个极聪明伶俐的,绝不会没事去寻林贵妃的霉头来摆谱,她怀着身孕,好端端的去内侍省做什么?难不成真的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吗?若真缺这点银子,皇帝赏她那么多,总是够用的。”

  皇后迟疑了:“母后是说,玉贵人故意如此,引得林贵妃处罚于她,好削了她的协理后宫之权吗?”

  “臣妾不是不曾想过这点,可玉贵人又如何确信陛下一定会因为她而处罚林贵妃?”

  太后淡声道:“这便是她的聪明之处了。”

  “林氏不安分,皇帝冷落她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亦知道哀家不喜林贵妃。她怀着龙嗣,又这样得宠,此时不赌,更待何时?”

  “真让林贵妃拿着大权在她衣食住行各处上使小动作,她这胎怀的恐怕日夜难安了。”

  皇后闻言,点点头:“臣妾之前就知道她聪明,不料也如此有魄力。方才在凤仪宫之时,陛下原本尚在犹豫,她适时说出林贵妃从庄妃处强行请走太医,致使大皇子病情反复,久久难愈,这才让陛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削了她的权。”

  太后觑向皇后:“你身为中宫久无子嗣,加之林氏势大,本就独木难支,哀家虽不喜林贵妃,可到底也并非为了一丝喜好来做事,而是为了平衡后宫。”

  “宫里中用的人不多,哀家看着玉贵人堪当大任,这才想让她成长起来辅佐于你,可她出身低微,若无子嗣傍身如何服众,所以这一胎无论如何也得保下来,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皇后起身跪在太后面前,颔首道:“是臣妾无用,让母后费心了。”

  看她如此,太后的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皇后始终是皇后,林氏绝不能越过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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