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 第28章

作者:有狐大人 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女强 古代言情

  无疆摇头,道:“不用,我带了兵器。”

  苏冕的目光落至她的腰间——两柄匕首。

  他的目光微微一暗,伸出手道:“姑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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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试探

  无疆拔出腰间匕首,一白一红, 西流送她的, 跟了她一个多月, 除了对敌以外还常拿来抓鱼剐鳞,烧烤削肉,撬门挑烛, 经过亲密无间的接触如今用来越发得得心应手。

  苏冕负手看她, 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似乎在等待着她先出手。

  无疆如他所愿, 率先出手,她全无技巧只是极速刺了过去,顷刻间近至面门, 他却仍巍然不动, 无疆知道他很快,但是他到现在还不闪不避,未免太看不起自己,她有些较劲似得提起内力, 猩红匕间几乎触及鼻尖, 然而就在它一瞬间, 匕见陡然定住, 两根修长手指夹住匕身,让它再也前进不了一步。

  “速度太慢。”他淡淡评价,似乎带着斥责。

  无疆嘴角绷成一条线,另一把匕首斜削上去, 这一招是沈将军的云暗雪山,长·枪斜挑,角度陡峭,被无疆用在了匕首上,然而这一击却被苏冕轻巧避过,并且指尖夹着她的匕首往下一挡,小红小白两相交接,发出刺耳的“兹”的一声,差点崩了刀刃。

  “力道太小。”他又是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却沉重地敲打在无疆的心上。

  无疆又接着用她这些日子学来的功夫,接二连三地出招,但仍旧碰不到苏冕的一根汗毛,只听到他一字一句,耳提面命,似乎恨铁不成钢。

  “技巧过剩。”

  “废招太多。”

  “气息太强。”

  无疆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些斥责和教导,让她把动作精简再精简,气息收敛再收敛,最后变成一把无声无息直刺心脏的刀。

  一眨眼,过了五招,而这五招苏冕没有攻,只有防,他不像是对待刚才那些西疆武士上场时那般,毫不留情非常速度地在一招就出手解决他们,反而好整以暇似乎是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厉害的招。

  然而此刻他好像再也看不下去,最后丢下一句“谁教的你”,忽然身形一变,反守为攻,袭了上去。

  似乎要亲手调·教。

  西流不动声色坐于一旁,看着刚才的一招招。

  无疆的武功很杂,从燕三娘的燕式双刀到沈将军的枪·法再到他给她的拳谱,很多武功与武器休戚与共,若不是这个兵器,便发挥不出该有的威力,比如沈将军的云暗雪山枪·法,本来就是要厚重的长兵器使出才诡谲又有力,换成匕首就没那么稀奇,虽然无疆已经融合得很好,但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容易露出破绽,而高手过招就是一瞬间的事,容不得半点差错。

  苏冕每过一招都要指出无疆一个缺点,但是在西流看来这些所有问题几乎可以归于无疆的内力,内力不够,速度力量气息都会受到影响,而所谓的技巧和废招本就要不断地在战斗中打磨,是需要实战才能练就的东西,无疆最多平日与西疆士兵过过招,他们本就不是什么顶尖高手,而沈将军他们只把她当作小姑娘,并不会真的生死相搏,技巧和废招是要靠命悬一线才能磨掉的东西。 她内力不足,经历太少。

  但苏冕那一声声看似点评,却近乎斥责般的教导,让他心里无端地浮起了一丝不爽。

  他的一生经历,让他将一切都看得很淡,权利声名财富地位,他全都可以拱手相让,甚至是生命,在必要时他也能为了皇兄或者西疆舍弃,他这一生从没想过占有什么,留住什么,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然而此时此刻,自以为看淡一切的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难言而陌生的的情绪,好像有一块地方不容侵犯,有一个人不容他人随意评价。

  而身后的西疆将士完全没察觉到自家殿下在吃醋,一个个睁大看着刚才的一招招,只是觉得无疆已经很快很厉害了,却被苏冕轻巧避过,还颇有些居高临下夹枪带棍地评价,心中颇有些不平又无奈,如今眼看着苏冕要出手,实在忍不住为她捏一把冷汗。

  苏冕一招上前,像箭一般一下子到了她的面前,然而就在她要出手的时候,他身影一闪,瞬间到了她的身后,无疆心道不好,她立马本能般反手向后,好像身后长了眼睛般挡了一击,立马前飞想要拉开距离,然而苏冕却是不给她转身的机会,追了上去,在她还没回过身来之时又要出击,谁料无疆并未想转身,而是上身突然后翻,下腰一般向后倒去,匕间贴着自己的下颚笔直刺了出来。

  几乎——就要——就刺中苏冕的眉心。

  苏冕眉间一凛,陡然抽身,竟硬生生被逼得

  后退了一步。

  众人出乎意料,几乎要高声叫好,但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姑娘明明刚才进攻时好像还挺弱的,苏冕不回手她也刺苏冕不着,反而像是被苏冕拿捏在手心的面团子,任他捏扁搓圆,所以苏冕要回手进攻时他们心想要遭,可结果又让他们出乎意料,这看似不经一击的姑娘突然变得很强,强得莫名其妙,好像跟刚才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但西流知道,这就是同一个人。

  已经不止一次,他看到无疆骤然变强。

  每次跟人交手,无疆的技巧和废招看似很多,而一旦到了绝处,生死胜负一瞬间,她那些无用的花招便骤然消失,仿佛唯有此时,她才被激发出隐藏的一切,如同本能一般,招式精确凌厉,瞬息变化万千,让人防无所防,挡无所挡。

  燕式双刀,沈家枪法,横山醉拳这些仿佛只是被她临时拉来应敌的东西,她自己的武功好像总要到关键时刻才能记起,可是,如果是自己用惯了的武功,平时又怎么会忘记呢?

  夕阳残照,投入帐中,西流的眼里好像覆上了一层金色的流光。

  “好。”苏冕出声赞道。

  然而他的眼中却没有笑意,反而有一丝凝重,他让她出手就是想先看看她的武功,她进攻之时用的都是些他不熟悉的功夫,路数繁多,但都不是很精,好像学成之后还并未贯通,于是他决定出手试探她,逼她用出自己的武功,但是好奇怪,被逼之后反击时她的身形功法好像无疆,但似乎又有那么点不一样,好像还参杂了些其他东西。 他决定出最后一击。

  他力灌于掌中,袖口似有风,这一招“乘风归兮”,他交给了无疆破解方式,连无姬都没有学会,难以躲避,若她能接下此招,那必是无疆无疑。

  掌风凝聚,他看到她的眼神骤然变了,身体突然微倾,是那招躲闪的起始式。

  她识得这一招?她会用他教她的方式躲避这一招?

  苏冕心中微动,掌风前推,见她脚下似要踏出棋步,心中一喜,却见她弯腰的瞬间,寒光一闪,交错着飞出两柄匕尖射向他的袖口,竟然硬生生将他这招打断。

  他心有不甘,正欲再出招试探,突然眼前人影一闪,

  挡在他的面前,出声道:“苏世子,已过十招。”

  第十招已出,虽未完全成型就被对方打散,但的的确确也算十招。

  西流捡起地上的匕身,刀柄还在无疆的手中,这是他设计的刀刃离身,人生在世,总有不测之时,他原是想她可以在旦夕之时保命用,没想到她在此时使出了这招,武器机关暴露了以后保命的机会就小了,他回身将刀刃放回刀柄之中,嘎哒一声回了位,他拱了拱道:“占了兵器之利,承让。”

  苏冕心下虽有遗憾,但也表现出了君子风度,收回手,笑道: “所谓兵不厌诈,兵器的奇巧机关也是武功的一部分,运用的角度和时机更是考验使用者的能力,是苏某大意。”

  他似有若无地看了无疆一眼,回身道:“拿笔来。”

  签订合约。

  然而无疆却低下了头,她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她不想这样的,她见到他袖口微动之时,心中倏然一跳,她好像见识过那个招式,知道那个招式很厉害,她觉得自己好像能躲过去,又好像躲不过去,然后非常莫名地,她好像又有些不敢接甚至不想接这个招式,几番思绪较量,情急之下,她按下了匕柄的机关,打断了他的招式。

  若是平时交手,她打断他的招式没什么用,他能立即再出招,但是此次和谈只限十招。

  无疆莫名的心虚。

  笔墨落下,西疆东朝大印盖于其上,四国半年休战之约算是尘埃落定。

  动荡不安的岁月似乎终于有了一小口喘息的时机。

  此行和谈之约完成,众人也是松下一口气。

  夕阳垂落,夜幕降临,苏冕盛情开口,“各位要不就在此留宿一晚。”

第41章 质问

  夜幕降临,鼓声消迹。

  他们从九重城阙、梵音繁盛的东方披甲而来, 一路风霜浴血, 来到这严寒之地, 日日金戈铁马,夜夜挑灯看剑,敌尚在侧, 他们的目光需得永远向前。

  而如今休战之约已传遍四国, 响遍山野, 他们终于可以退下身上银甲, 放下手中利剑,烹一壶热酒,纵情高歌, 唱到动情处, 抬头四顾,星垂平野。

  这才惊觉,这塞外的星空似比东朝的灯火还要璀璨。

  真是好看。

  战争的阴霾退下,归家的喜悦涌上心田, 他们在苏冕的授意下解甲饮酒, 心头舒缓, 未曾发现营帐之上一角衣袂翻飞, 身影一闪,落入其中一个帐里。

  “公子。”那人一身朱衣,袖口绣了朵郁金香,单膝跪地。

  “起来。”苏冕没抬眼皮, 只是看着眼前的画卷,淡淡吩咐了一句。

  “公子深夜传唤无姬不知有何吩咐。”朱衣女子起身走到苏冕身边,看到他桌上的画卷,不解道,“公子深夜看咱们东朝的盛京布局图做什么?”

  苏冕不答反问,“你还记得这是谁画的吗?”

  无姬凌厉有光的眼神微微一暗:“记得,是无疆。”

  苏冕手指落到其中一条细线上,“这是东朝暗渠,从北边京安坊直通到南边平南坊,多少消息密信在此传递。”

  “公子。”无姬不知道苏冕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无姬,这是东朝唯一一份盛京布局图,连官府都不曾有,盛京十二条暗渠,二十条密道,南北纵横,东西交错,还有不为外人知的地下城入口,谁拿到这份地图,谁就等于掌握了东朝的中心命脉,你说,若是被别人知道,东朝岂不是岌岌可危。”

  无姬眉间促起:“可是这份图是无疆潜入各方势力,花了两年时间暗访摸索绘制所得,完成之后直接交到公子手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连无姬也只是看过几眼,记的并不全,如今此图在公子手里,有谁能从公子手里夺得东西。”

  苏冕抬头望了眼烛火,那枚亮光落入他的眼中,像两簇欲燃平野的火苗:“若绘图之人再绘一幅给别人呢?”

  “可无疆……”无姬的声音低下去。

  苏冕道:“

  无疆回来了。”

  无姬的眼中骤然发光,眼中是毫无掩饰的喜悦:“公子是说无疆没死,那无疆现在在哪里?”

  “就在我们营帐,但如今变成了西疆人。”

  “不可能,无疆不可能会背叛我们!”无姬断然否定,“无姬曾与公子说过,在西疆遇到一个与无疆长得一般无二的人,可是公子不是还说天下相像之人何其之多,说无疆若是还活着,就肯定会回来找我们,如今怎么会变成西疆的人,公子真的确定那人就是无疆吗?”

  苏冕毫不介意属下的质疑,只是回想下午交手,眼底风云翻动,眸色渐深:“我诱她出手,她使的全是些其他门派的武功,看着路数繁多,但稀疏平常,后来我逼她出手,她的武功风格大变,奇怪的是,她的身形步法像是无疆,又有几分不像,似乎参杂了些其他东西,本想用最后一招探下虚实,却被她打断。但这个世界上长得与无疆一样,又能在我手底下过十招,身形还有七八分相似的人,除了无疆,不作他想。”

  无姬:“若她是无疆,不可能不认我们,也许此事另有隐情,要不让无姬再去探下虚实。”

  苏冕看着眼前这个他从小培养长大的人,忠诚聪慧,果断利落,但是有时又十分执拗,她同无疆一起长大,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重武,一个善谋,是他的左膀右臂。 终是点了头。

  夜深了,帐外却仍热酒高歌,闹哄哄的比白天还热闹。

  无疆却不似他们轻松,脑海中还回荡着白日里苏冕的教导。

  “速度太慢。”

  “力道太小。”

  “技巧过剩。”

  “废招太多。”

  “气息太强。”

  她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想要按照他说的去做,想着怎么去收敛自己的气息,提升自己的速度,正比划着,突见帐外人影一闪,她正要起身,人已经站到了她的前头。

  那人一身利落朱衣,面容有几分艳丽旖旎,但一身刀剑气息,妩媚为底,裹挟一身帅气。

  无疆一时惊诧,又马上镇定下来。

  她见过此人,而且不止一次,西疆街头喊她无疆,夜宅帮她除乌鸦,可此刻为何出现在东朝营帐,无疆想起那晚她在乌鸦提到修罗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割断了他的喉咙,脑中一闪,道,“你是东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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