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 第18章

作者:南楼载酒 标签: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古代言情

  裴词安见她心情好了起来,也不由跟着笑了,“是啊,今日才开门,我买的可是头一锅,公主快尝尝。”

  沈若怜点头,回到屋内,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包拿了一块儿出来,软糯微甜的味道里夹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入口即化的触感。

  沈若怜心情更好了,眯着眼享受糕点,快乐得像只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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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晏温离开后就乘马车下了山。

  李福安坐在车辕上,不时回头看向厚重的车帘。

  他心里越发迷惑起来。

  昨夜殿下明明已经吩咐了下山,岂料走到半山腰,又下令返回寒山寺。

  起初他还以为殿下又想到了什么线索,或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什么没审问完的,谁知回去之后,殿下便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写了半晚上。

  李福安还以为这次案情上终于有了什么重大突破,正想着要不要提前去知会薛念一声,准备第二天捉拿谭逸,殿下便将他唤了进去。

  他进去一看,满桌子铺的都是宣纸不假,可那纸上并不是什么线索,而是……经文。

  然后殿下深更半夜的,让他将这些经文拿去交给主持,替他供奉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明显感觉殿下的心情变得顺畅了许多,可令他想不通的是,殿下就是为了写那大半夜的经文,而又白白耽搁一个早朝吗?

  想到这,李福安不禁又朝车帘看了一眼,恰在这时,他听得里面之人出声问道:

  “张氏糕点铺……你可知道?”

  李福安微怔,知道这话是问他的,忙回答:

  “老奴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开在城东的一家点心铺子,其中以白玉糕最为出名。”

  说完,等了半晌,帘子里才传来声音,“今日天气不错,便赏朝中大臣无论品阶高低,每人一份张氏糕点铺的白玉糕。”

  李福安和薛念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缓了缓,李福安迟疑着答了声“……是”。

  裴词安给沈若怜送来白玉糕的时候,还不知道晚上回去后,全京城的官员都吃上了白玉糕,尤其是自己家里还被特别加送了一份儿。

  赏赐白玉糕的顺公公说,太子说这多出来的一份,是因裴小公子照顾公主有功。

第17章

  话说寒山寺,裴词安带来白玉糕后,沈若怜一口气吃了三块儿才算解了馋。

  她拍了拍小手,起身将剩下的白玉糕小心包好,洗了手便兴致冲冲地拉上裴词安出了门。

  今日天气晴好,一路上鸟语花香,微风和煦,远处有潺潺的水流声传来,沈若怜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第一次心情这么舒畅。

  通往后山的路,有一段十分狭窄的小径,另一边还是一个不浅的悬崖。

  沈若怜侧头看了看走在她外侧,还小心翼翼护着她的裴词安,脑袋一热,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裴词安。”

  裴词安认真看着路,只给她一个温和英俊的侧脸,“嗯?”

  沈若怜也回头看路,“我哥跟你说过咱俩的事么?”

  裴词安脚步一顿,语气有些犹豫,低低应了一声,“说过。”

  末了,他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冷淡,怕沈若怜多想,又立刻坚定道,“能娶公主为妻,是裴某的幸事。”

  听裴词安说完这些话,沈若怜看着脚下的路,踢了一颗石子,没再说话。

  裴词安也没有再开口问她对两人之事是什么看法,虽说是公主,却也总归是个姑娘家,定是十分害羞的。

  两人很快到了湖边,裴词安捡了几颗扁平的石头递给沈若怜。

  沈若怜小时候生活在西北的山里,并没怎么见过湖水,后来在宫里循规蹈矩,也没这样的机会,此刻拿着石头,竟露出小孩子跃跃欲试的神情。

  裴词安笑说,“公主先按我上次教的打几个,我看看。”

  沈若怜点点头,循着前几日学下的方法,扔了几颗,只是技术还不娴熟,偶尔有一两颗可以打出水漂来。

  裴词安轻笑了一下。

  沈若怜回头瞪他。

  裴词安搓了搓鼻子,上前走到沈若怜身后,犹豫了一下,道:

  “公主如今已经掌握了基本方法,便是差些力道和角度,公主若是不介意——”

  裴词安迟疑了一下,定定看向她的眼睛,“我能否带着公主扔几颗?”

  沈若怜愣了一下,见裴词安耳朵通红,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略一犹豫,点了点头,仰起头看他,眼底干净澄澈。

  “好。”

  裴词安神情一松,来到她身后,胸膛与她的后背稍稍错开些距离,右手握住她的小手,“公主,冒犯了。”

  手背覆上一阵温热,耳畔也有另一个独属于男人的灼热气息,然而沈若怜心底却并没有什么波动,反倒一心挂念着如何打出水漂。

  被裴词安带着打了几个,沈若怜便彻底学会了,她自己又扔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就倒回来和裴词安一起坐在岸边的石头上。

  石头上提前铺了裴词安带来的薄毯,并不觉得冷,她接过他递来的水壶,喝了几口。

  “公主不是还想骑马么?过几天我和几个朋友去京郊马场,到时公主若是有空,可一道前去,我教公主骑马可好?公主还能看我们打马球。”

  “好啊。”

  沈若怜将水壶还给裴词安,拍了拍手,一脸兴奋,“不过你上次教我的打叶子牌,我还想打,还有、嗯……还有投壶。”

  裴词安并未喝水,而是直接将水壶收好,看着她笑道,“好,公主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沈若怜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那种感觉同她面对晏温时的悸动不同,但她觉得,晏温从前有句话说得对,他说“将来你会见到更广阔的天地,也会见到更多优秀的男子。”

  虽然世间再没有比他更优秀的男子,但裴词安却带她见过了更广阔的天地。

  她双手撑在身后,仰起头,感受着阳光在脸上轻抚,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含着淡淡草腥味儿的空气。

  从前她囿于一隅,窥得的便只有他那一丝天光,她以为那便是她生命中全部的光。

  可如今她见过了更多东西,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非他不可了。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放下了,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又何必非往一起凑。

  她以后只会将他当做哥哥,当做亲人。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裴词安还去林子里猎了一只野鸡,在河边处理好后烤来给她吃。

  沈若怜在寒山寺,确实好久没吃肉了,一个人一口气吃下大半个,裴词安就在旁边笑看着她。

  吃完擦了手,两人收拾了一下,裴词安将沈若怜送了回去。

  “天色不早了,我这便回去了,公主下次想要什么?我来带给你?”

  沈若怜认真想了下,摇了摇头,“不用带了,我快回宫了。”

  裴词安有些诧异,随即面上闪过了然,“那公主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沈若怜点点头,对他甜甜一笑,“好,路上小心。”

  夕阳斜斜的洒落下来,周围的一切都被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黄色薄纱,远处有炊烟升起,隐约传来饭菜下锅的“呲啦”油声。

  少女面对着夕阳,手中抱着一捧艳黄色的迎春花,笑意盈盈的眼底流淌着金色的水波,有风吹过,一小朵迎春花拂过她唇边的小梨涡。

  迎着夕阳,裴词安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细小而可爱的绒毛,像只奶呼呼的幼兽。

  他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不敢多看,急忙行了礼转身离开。

  裴词安走后,沈若怜抱着迎春花进了屋。

  刚一进去,她便瞧见桌上放着一只藕荷色香囊,她先是找了个花瓶将迎春花插好,随后拿起香囊闻了闻。

  是驱蚊虫的香囊。

  她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裴词安知道她害怕蚊虫,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一个新的香囊,让她替换旧的,可这次他来时带的香囊自己明明已经放在了那边柜子上,这个又是哪里来的?

  她正疑惑间,背后传来秋容说话的声音,“公主回来了?斋饭好了,奴婢这就给您端过来吧?”

  沈若怜回头,举了举手中的香囊,“这个是哪来的?”

  秋容看了一眼,笑道:

  “哦,这个呀,方才公主走后没多久,静贤师兄送来的,说是给公主驱蚊虫用的。”

  沈若怜有些诧异,她都在这住了半个月了,今日静贤师兄怎么突然想着送来这个。

  然而转念一想,许是天气逐渐炎热,蚊虫也跟着多了起来,静贤师兄才想着送来的。

  “那其他人也都有么?”

  秋容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若怜点点头,也没多想,“那你去端斋饭吧,端过来后你便回去休息,今日好生养着,不用伺候了。”

  说完进了屋,随手将那香囊挂在了床边。

  许是今日起得晚,到了夜里,沈若怜反倒有点儿睡不着了。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今日晏温的举动。

  她总觉得今日的太子哥哥和往常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很怪,举动也很奇怪,而且他看起来……好像也不纯粹是因为生气才这样对她。

  他的眼里有很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像是撕开一道平静温和的口子,露出了底下潮湿阴冷的深渊。

  两人从前不是没有亲密过,但沈若怜从未出现过今天那样的感觉,想要晕厥,又想要尖叫,渴望被他触碰更多,又害怕他的触碰。

  他当真是在惩罚她吧,恼她勾引他,气她去青楼,还责备她抓伤了他将他赶出去。

  所以他昨夜越想越气,决定留下来,今早吓一吓她再走。

  沈若怜心里也气,小拳头捶了一下被子,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小气!

  她今早看见他,还以为他是来接她走的呢,她连拒绝的话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