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118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孙沔不答,嘴角略过一丝笑,转瞬收了?,思忖着道:“凌大人要说的事,下官知道了?。只是?这件事我一个人不能决定?,须得?请个人来?,才说得?成。”

  凌克让满面羞惭,欠身拱了?拱手:“不知大人说的谁人?”孙沔沉吟不语。

  正这时,只听外面脚步声响,陆青出现在门口,禀道:“报大人,末将?去李家清查人口,那里人都走了?,只拿到?一个丫头,说有要事,非要见到?大人她才肯说,大人可准见么?”

  原来?孙沔看陆青十分伤痛,不教他陪允中?守灵,派去同张利去查封李府了?,也是?要缓解他心中?悲痛的用意。

  孙沔听说此事,不觉皱了?皱眉:“竟有这样的事,你让她上来?吧。”

  陆青去了?,少顷引进来?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穿一身素服重孝,堂上行?礼拜见,跪在当地。

  陆青道:“这是?孙大人,你有什么话?只管说,请大人与你做主。”

  那丫头向上磕头,哭诉说:“奴婢名叫玉钏,是?李府太太房里的丫头。府里别的仆婢昨夜都走了?,只剩下奴婢一人,奴婢是?专留下给老爷太太办后事的,求大人开恩……”

  原来?昨夜陆青走后,云娘子见门口已无兵卒看管,便召集了?内宅上下人等,命找出身契给各人归还,又分散了?些银两,都打发?出门去了?。

  只剩下贴身的丫头玉钏不肯走,哭道:“老爷已然去了?,太太也须自寻生路,婢子愿随侍着太太一同走。”

  云珩淡淡一笑,执着丫头手说:“傻丫头,你有这份心,也是?我平日没白疼你。事到?如今,你们都能走,即使走不脱也没甚要紧,我却是?走不了?的。你若愿意,就留下给我收拾后事吧。”

  交代了?几句话?,一个人转去屋里,关锁门户,自缢而亡。

  玉钏在府衙堂上,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哭告道:“太太临去时交付奴婢,说早在普化寺备下了?棺木。人死了?,就算有再大的罪过,想不至曝露尸骨的。请求大人允准,容奴婢给老爷太太办完了?后事,再处置奴婢。便是?大人天高地厚的恩典。我家老爷太太在九泉之下,也当感念大人的恩德。”

  说毕又叩头,痛哭流涕不止。孙沔闻言默然片刻,暗自叹息一声,命两个牌头带她去安排这些事。

  都处置完了?,孙沔向陆青道:“你来?的正好,去请蒋家三公子过来?,我有重要事情要与他商议。”

  陆青一怔,心下奇怪找允中?什么事,却不敢问,转身去了?。

  片时允中?来?到?,孙沔迎出阶下,入里与凌克让相见了?。允中?满面戚容,人却平静了?许多?,向孙沔道:“不知大人唤小人来?,有何吩咐。”

  孙沔道:“现有一件要紧事,要与公子请教。”将?他和凌克让一起让至后边小厅,左右都命下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孙沔拿出一封文书来?。向凌克让道:“若下官料的不错,凌大人要说的,是?这封书子的事吧?”

  凌克让顿时满面尴尬窘迫,额上的汗也淌下来?了?,欠起身道:“下官实是?惭愧!本来?死罪无可分辨。只是?干系同僚十几人身家性命,不得?不向大人开口。”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173章 (上)

  【凌克让焚书留余幸】

  孙沔道:“依凌大人的?意思?, 这封书要如何处置呢?”凌克让一脸通红,心道:“我要怎么你还不知道么,还来问我。”忽又想到:“看他这情势,是要帮我的?意思?, 为何却又叫了蒋三官来, 不知是何用意。”

  于是望了一眼允中, 转向孙沔嗫嚅着道:“这个嘛, 下?官以为,这书信既然还没出庐州, 该由大人做主处分。大人明鉴, 我等实是被迫无奈,才签署了这封逆书。实在不是出自本意。我幕下佥事官赵皖, 就因不肯在书上?签字,当?场被那姜蒙方杀害了……方才诸位同僚与下官商议,要下?官向大人禀陈下?情,能否,”犹疑了一刹:“能否请大人将此书归还我等处置, 不知大人尊意如何?”

  孙沔面色凝重, 转脸看了看允中。说道:“凌大人, 本来我这里有三封书子,都是三公子给我的。一封是李孚的?和议文书,这是李贼谋反罪证,当?交主管平叛的?王太尉, 太尉自会交付有司;还有一封, 是蒋家大公子蒋含光城上?手书, 本以为是写给太傅的?荐书,昨日打开来看, 才知是写给他令尊的家书,表明他誓死不肯附逆之意,这书子我已交还给三公子了;第三封,便是凌大人和另外十几位文职官签署的?文书,原是托我上呈圣上的……”

  “诸公被李贼要挟,才写下?这封书子,下?官岂有不知的??现下?城破,凌大人想把书子讨回去,也勉强算得合理。只是这文书在大庭广众之下?交付给本官,明公正道论起?来,也可算是公文了。下?官若是私自处置,只怕被有心人暗自记下?,日后?拿出来说事?。说轻了,是疏忽职守,说重了,恐涉嫌欺君罔上?。所以孙某不得不慎重行?事?。”

  一番话说得凌克让汗流涔涔,立起?身来做了个揖:“大人说的?固然有理。但此书昨日方才交付大人,除了大人,经手之人恐怕只有三公子,书中内容更是甚少人见,凭大人做主,旁人谁敢道个不是?大人纵然担些干系,也是微乎其微。可是,倘若这书呈上?去了,下?官与属官十余人,说不得,都?是附逆的?罪责!我等眷属百十人性命干系于此,还请大人看在同僚份上?,担待遮护则个,便是大人再造之恩,下?官等决不敢忘,生生世世感戴大人的?恩德!”说毕双膝一屈,拜倒在地下?。

  孙沔连忙上?前扶起?他:“大人莫急,快请坐。”说道:“大人所言,孙某怎不明白的?,只是,若是城没破,今日这书子就已经上?呈走了,如何还能在我这里?事?情至此还有转圜余地,全是蒋大公子蒋含光的?功劳,就说是大公子用性命换来也不为过。所以孙某请三公子来,正是为着此事?。”

  便向允中道,“请三公子示下?,事?已至此,如何处置才好?这封书原是三公子送出城来的?,是还给凌大人,还是送往京师,且请公子定夺。”说着,把手中书信递给了允中。

  凌克让早看出孙沔用意,知道他怕允中有异议,日后?透露出去,难免惹出是非来。忙点头道:“大人说的?极是,还是大人虑及周全!”眼巴巴看着允中。

  允中也是机灵的?,此刻把书子接在手里,好似拿着块烫手的?山芋。想了想,向孙沔道:“这封书虽是经了小?人之手,但我并没看过里面一个字。况且这样大事?,蒋铨自思?无权主张,按理说,既是关系到兄长?,该回去禀报父亲,由家父做主才是。可是现在急须决断,小?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了看二人,思?忖着又说:“在家时父兄一向教导,凡遇大事?应以国泰民安为重。想来大人处置此事?,用意也在于此。所以我想,目下?既然以孙大人为尊,就该请大人做主。兄长?在天?有灵,也不会?怪责小?人了!”

  说毕,将那封书信双手奉还给孙沔。孙沔接过书子,看看凌克让,又看允中,面色凝重,仍不言语。

  允中便道:“大人请放心,蒋铨知道此事?重大,况且书里写的?什么,我未曾见过,以后?自当?慎言慎行?,不会?与人提起?。只是,只是若家父日后?问起?此事?,小?人是断不敢欺瞒的?,必当?如实禀告。”

  孙沔顿了顿,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三公子有话说在前面,真乃仁善明智之人。”

  转向凌克让:“既是公子这么说了,就是凌大人与诸公的?福缘。这封书子十分要紧,既经过了孙某的?手,就不能再交还给大人了,请大人体谅孙某苦衷。”

  凌克让闻言一怔,眼睛里全是询问。却听孙沔道:“大人请掌灯来。”

  凌克让瞬间会?意,心中一宽,这屋子原本就是他的?地盘,忙去亲自掌过灯来。孙沔将字纸从信封中取出,展开给凌克让看了,然后?连同信封一起?都?在火上?点着,顷刻间烧成灰烬。

  孙沔道:“此事?已了,为日后?考虑,大人须立刻写表上?呈,彰显佥事?官赵皖壮举,从厚抚恤其家眷。等我呈报时,只说全因他誓死不屈,才换得诸公无恙。如此这般才能周全。”

  凌克让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立刻满口应承。又要下?拜相谢,被孙沔拦住了。孙沔道:“大人莫要谢我,只念蒋家贤昆仲好处吧。若有知情的?,只要三公子说没见过这封书,况大公子为国捐躯,谁还敢说什么?”

  凌克让于是又谢允中。允中只是摇头:“这不关小?人的?事?,全是兄长?的?功德……”想想诸人都?无事?,只有自己哥哥没了,禁不住又悲从中来,语声哽咽,泪流满面。孙沔和凌克让又劝慰了一番。

  三人来至前厅,凌克让告辞去了。允中道:“大人,明日我打算送兄长?灵柩回金陵去,大人可有什么事?吩咐?”孙沔想了想,道:“你不说我险些忘了,我要给令尊写封书信,烦你带上?。到时我送你出城。”

  见允中一身素服,面容憔悴已极,嘱咐道:“公子还要节哀保重,路上?不要太劳累了,到家还要宽慰令尊令堂……你二哥蒋承影我离开太原时见过,他现在石州一切都?好,请两位老人家不必挂念。”

  允中忽然得知蒋铭消息,觉得孙沔益发亲近,施礼道:“多谢大人关心。”

  却说陆青还在厅上?没走,听见这话便道:“如今战时,路上?乱兵多,盗贼也多,请大人准许陆青相随护送兄长?灵柩同去金陵。”

  孙沔眉头一皱道:“这怎么行??”顿了一顿,语气放和缓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为将者,越是临到大事?,越要镇静。我记得窦连生说,你哥哥是李孟起?挟制了允中,诱他过来的?。既是这么,你更该找李孟起?报仇,与我一起?去攻打寿州才是。”

  说着,又皱起?眉来道:“你现下?是军中人,行?动?当?以军令为准,私人恩怨且先放在一边。昨夜你私自入城,我还没与你理论呢!杀了李悃姜蒙方,算是立了大功,现下?将功补过,功过相抵,概不追究了!以后?你要仔细,再不可大胆妄为,否则别怪我无情,必要严惩不贷!”

  他这番话虽是斥责,言语里却带着爱护之意。陆青耷拉着脸不吭声。允中在旁低声道:“二哥如今是帐下?军将,怎可自行?来去的?,当?遵从大人命令才是。”

  却说二人辞了孙沔出门来,在阶下?站住,相对?无言。因刚下?过雨,空气十分清新,春风和煦,莺啼宛转,院墙边几株海棠开得正盛,满树娇艳的?花朵累累垂垂,烂漫如锦。

  不由想起?昨天?这个时候,众人还在城上?城下?对?话,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已是天?地翻覆。两人因心里悲痛,加上?一夜没休息,都?如在梦里一般,身子轻飘飘的?。

  允中叫了声:“二哥。”陆青不应,咬咬牙,上?前一步抱了抱他,说:“你回去见到姐姐,就说,我一定亲手杀了李孟起?,给姊夫报仇!”

  允中眼里又泛出泪光来,点头道:“二哥也要当?心,保重自己。”说毕辞了陆青,往灵堂厅上?去了。陆青转身往外面来,刚出门厅,就见辛柏生领着一队兵卒走来。

  辛柏生拱了拱手,叫道:“二哥哪里去?”陆青道:“奉大人令,要去李贼家中抄检。”辛柏生道:“既是这样,我这里有两个人,也是李家的?,既是二哥奉令查检李府,就交给二哥吧。”

  陆青早看见队伍中间押着一男一女,男的?三四十岁,绑缚着胳膊,耷拉着脑袋。女的?只二十岁上?下?,使女打扮,兀自哭哭啼啼。

  便问:“是什么人?怎么回事??”

  辛柏生笑道:“是李贼家里两个大胆贼奴才,这不是主人家败了,趁乱要逃,把主子都?杀了!被我拿住,来问大人发落。”

  原来这两人,女的?是李孚妾室裴迎春身边的?丫头梅香,男的?叫李保,是李府的?内宅管家。昨日李孚一死,裴迎春见大势已去,就和梅香商量,要逃出府去,先在城里寻个地方藏匿,城破后?好去寿州滁州找她儿子李季隆。

  谁知这梅香丫头不是个安分的?,平常就和李保有些首尾。有了这件事?,李保就和丫头约好,他先出去找地方,让丫头得空出来,夜里在城南土地庙汇合。当?夜裴迎春收拾了金银细软,与梅香一块出门,门口军卒不放,正遇上?陆青来……

  如此这般,两个女子一路栖栖遑遑,赶到土地庙时,已是半夜。李保看见裴迎春抱着一包金珠宝贝,恶意萌生,便对?丫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论什么主仆之分,等官军进城抄家,她是李孚的?小?老婆,咱们?带着她,岂不是带个祸胎?不如你把包裹骗过来,咱俩趁乱撇下?她走了,好省却累赘。”

  梅香起?初害怕不肯,后?被李保威逼利诱,窝盘住了,便来偷拿包裹。却被裴迎春看出端倪,逼问丫头,两厢争嚷起?来,那李保恶性发作,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裴迎春勒死了,抢了金银包裹,逼勒梅香一起?藏过尸首,打算天?亮之后?趁乱逃走。

  因城破之后?各处禁严,官兵到处盘查,俩人不敢妄动?,只在土地庙里守着,却被辛柏生巡查时看见了。见二人形迹可疑,喝命拿住,再往庙子里搜检,发现了裴迎春的?尸首。就地审问,那丫头胆小?,一时全招了。因涉及命案,又是李孚家的?人,辛柏生就把他俩带来府衙,询问孙沔如何处置。

  陆青听说,想起?昨夜遇见的?两个妇人,就是这件事?了。便道:“大人一直忙到现在,刚才去歇着,又不是紧急事?务,扰他做什么!你先找府衙牢子,下?在牢里看管起?来也罢,回头再报大人不迟。”说毕只顾自去了。

  却说允中回到厅上?,见陈升,韩世峻,窦宪等人都?在。说起?明日回金陵的?事?,韩世峻也要随同一起?去。说道:“现今路上?多有乱兵做耗,你们?人少我不放心。我与蒋公旧相识,也有三十年没见了,如今经此大悲大痛之际,正该去拜望,也好劝慰一下?他老人家。”

  对?窦宪说:“我这一去,要在金陵耽搁些日子,也在那边打问灵儿的?行?踪。想来这丫头必要寻陆朴臣的?,你还是跟着朴臣他们?一起?去寿州吧。”

  窦宪那时看见师父在蒋钰灵前拜了又拜,老泪纵横,沉痛不已,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岁,又听说这些话,知道其中牵扯旧情,不敢多问。应喏道:“弟子都?知道了,师父还须保重身子。”

  正这时,门口有排军来报:“不知哪位是窦少庄主,外面有人找。”

  窦宪走出来,望见海棠树旁立着一人,身穿初荷红色锦绣战袍,头上?簪帕挽着乌云,肤白唇红,双眸似水,望着他盈盈含笑,不是别个,却是汤丽娘。

  窦宪眼前一亮:“汤娘子!你不是送马兄去金陵了,怎么在这里?”

  丽娘含笑答道:“我送大哥走到半路,离城不远了,遇到巡防的?官军,是大哥在溧水的?旧部,都?认得的?,接哥哥一道进城去了。我想这里正是用人之际,就没耽搁,往回赶。刚去见大人,说大人才歇下?了,韩佐说,你们?都?在这里。”

  窦宪一直随着众人伤痛,萎靡伤感,乍见丽娘风姿灼灼,宛若春树临风,不觉精神一振,满心欢喜。问她:“你怎赶得这么急!伤好了么?”

  丽娘道:“好了,全没妨碍了。”收了笑容:“听说蒋家大哥哥殁了,怎么回事??我刚来到,也没来得及换换衣服,不好过去。怎么城破这么快,你快与我说说。”

  窦宪叹息一声,如此这般,将始末经过都?告诉了。丽娘听说,不由也落下?泪来。稍后?窦宪陪着,找人安排住处。丽娘到房里换了素淡衣服,一同走来祭拜蒋钰。众人都?相见了。

  丽娘听说他们?明日就要回程,向允中道:“回去路上?要格外当?心,现在乱了,多有乱兵劫掠的?,许多小?股山贼、盗匪也都?出来抢掠。我们?去金陵路上?遇见过,他见官军不敢对?抗,就跑了,我们?却也不敢追。还是和大人说,带些人马护送才好。”

  次日,允中扶灵柩出发,韩世峻,陈升随同。孙沔派一名?副将带了百十兵卒护送。众人俱各拜别。陆青允中相拥落泪,陆青难过得口不能言,反是允中劝道:“哥不要太过伤心了,我们?在金陵等哥捷报,再来相会?。”孙沔亲自送出城外十余里,方才回来。

第174章 (下)

  【李孟起挂孝守孤城】

  一众在庐州修整了三日, 孙沔写?了呈报送往汴京,凌克让率各级官吏恢复衙门事务。三天后,孙沔命杜兴带五千人马留下守城并剿周边匪患,自己率领大军往寿州行来。

  行至半路接到军报, 说刘潜军现下在州城二十里开外驻扎。孙沔即令加紧赶路, 到营寨后, 问刘潜道:“为什么不?围城?这么着?, 不?是让叛军自由出入,抢掠周边物资为其所用么?”

  刘潜被问的满面通红, 惭愧不已。说道:“大人责备的是, 只?是,这李孟起太过凶悍, 实在当不?得。”

  原来那日李孟起到来,路上不?知怎么聚集了一千左右人马,进城时不?从薄弱处冲杀,却直奔中军方向而?来。城里梁寅一见,也率兵杀了出来。两股兵马夹击, 没多久把围城的官军撕开口子, 汇合在一处。那李孟起身先士卒, 骁勇无比,直杀得官军败退十余里,方收兵进城。

  待到天黑,官兵整顿未稳, 孟起却又率军来偷营, 放了一把大火, 直烧得火光冲天,混战中刘潜也受了伤, 若不?是众将力保,险些被叛军拿住了!官军被打得七零八落,不?得不?退守到外围村镇处,远远瞭望州城,只?等孙沔回来。

  孙沔听说如此,急道:“我本以为你围着?寿州,城里不?能往外通消息的,哪料竟是如此!过去?这么多天了,庐州那边情势恐怕已被李孟起知道,怕不?逃走了?须立刻围城!”

  于是连夜把寿州城团团围住。次日天明,孙沔让陆青和韩佐随同?,带着?一队兵卒来至城下,喊李孟起对话。

  少刻孟起现出城头,孙沔叫道:“李孟起!听闻你是个明智的,庐州现已光复,你父母亲都已殁了,滁州那边现下也在攻城。你两个孤城不?能相顾,能撑住几时?依我说,你快早早降了吧,换得百姓不?受刀兵之苦,也是你的功德一件!”

  李孟起昨晚刚接到探报,说李孚与蒋钰同?归于尽,李存忠和姜蒙方等也都死了,余众开城投降。他把蒋钰和允中挟制进城,本来满怀意气,斗志昂扬。乍听这个消息,一时瞠目结舌,却还?有些不?信。直等到清晨,见城下黑压压的军队围城,便知消息是实了,登时心凉了半截。此刻听孙沔说母亲也自尽了,刹那之间胸口如有刀割,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点晕倒了,常兴在旁扶住。

  孟起定了定神?,一把推开常兴。向城下喝道:“孙沔!你要攻城便攻城,何必啰嗦!为臣死忠,为子死孝!我已经发下誓愿,与寿州城共存亡!”说着?,命军卒递过羽箭,张弓搭箭,一箭直冲着?孙沔射来,陆青韩佐早拦在前?面,将箭镞拨落在地。

  孙沔退了几步,拨马回头,喊道:“李孟起!你不?要是非不?分!你父李孚无端谋反,危害江山社稷,扰民不?安,于理于义不?合,有此下场,不?是理所当然?他是他,你是你,我念你大好男儿,若就此开城投降,答应为你上本陈情。求得朝廷宽宥处置,换你子孙一条生?路,也是对你父在天之灵一些安慰,你看如何?”

  李孟起仰面大笑,高声道:“是非不?分?危害江山社稷?我问李大人,是是谁家的是,非是谁家的非?又是谁家江山社稷?自盘古开天辟地,这大好河山就在那里,难道是他赵姓造出来的不?成?姓赵的怎么不?说,这皇帝位子,原是他从孤儿寡妇那里抢来的?”

  孙沔道:“世事境迁,我不?与你打这口舌官司!只?望你看在一城百姓分上,开城纳降,免得百姓刀兵之苦,生?灵涂炭!”

  孟起冷笑道:“你等做事,千万年一个声口!又来拿百姓做借口了,当初强霸江南,强取后蜀的时候,怎么不?说百姓生?息,这时却又来装仁义道德!自古来利害相攻,天下皆羿也!什么改朝换代,天命所归,说穿了,大家原都是一样的土匪强盗,不?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孙沔看他油盐不?进,也无语了,向陆青道:“你与他说两句吧。”

  陆青乍一见李孟起,便想?起当初宋州相识,凤栖山踏雪落柿,宝华寺重逢……种种情景,心想?自己一直当他是个朋友,不?料却被他害死了蒋钰。悲愤填胸,纵马上前?,往空中一举枪,破口大骂道:“李孟起——,你个奸贼!无耻小人!你还?我哥哥命来!”

  李孟起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陆青接着?骂道:“李孟起!你若是个好男子,快出城来决战,看我把你碎尸万段!”话音未落,却见孟起转身下城去?了。

  陆青还?要再骂,被孙沔止住,收兵回营。暂且不?提。

  单说李孟起回到府衙,即刻命人张挂棚幡,设灵挂孝,满城举起哀来。梁寅见他虽不?流泪,却面色沉郁,十分伤痛的模样,劝说道:“兄长不?能过于悲哀,当务之急,须得召集众人,商量个主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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