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186章

作者:诗槊 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见到徐宁主动归来,姜弥的脸色也很难说得上好看。若是徐宁安安静静回到西省,倒还好说,不管事情发展至何种地步,日后总有一个能够解释的余地。可眼下西省竟与皇后的禁军打出了真火,省内的禁军动了手,那在握有大义的皇后眼中完全可以视为濮阳王本人对皇帝做出的直接反抗。

  禁锢朝臣,执掌中书印,据不出迎,这是要另立中央!

  “这中书令印该有的时候没有,不该来的时候反倒来。”姜弥暗自嘀咕着。

  当姜弥再度望向元湛,只见其双目空洞地望着地面,片刻后,似乎察觉到自己的目光,连忙慌张道:“如有大事,莫再问我,还请姜相全权处理。”

  如今殿中议论纷纷,不乏有人喝骂让姜弥反倒徐宁,向皇后交出国贼。姜弥却很清楚,徐宁一人的生死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但如果轻易将徐宁拱手交出,是换不到任何实利的。

  姜弥无法,只得自己与徐宁沟通。

  整个皇宫的戍卫有三级,即宫、省、殿。西省虽然有围墙与门禁,但并不适宜驻守,一旦爆发兵变,便是自困之局。所幸陆昭所率兵力并不多,徐宁命人搭起简单的防御工事后,便见到前来找到自己的姜弥。

  “右卫将军该不会以为区区西省就能阻禁军精锐于外吧?”姜弥一见到徐宁便急不可耐地发问。

  徐宁几经兵乱,眼下也是疲惫憔悴,不过他也知道姜弥的目的,此时只是佯装自毁地说道:“既如此,我也甘从众愿,交出中书令印与右卫将军印,自缚而出,请求正法。”

  姜弥闻言后神态有些不安,道:“事到如此,我想也不必再过多犹豫了。某虽为濮阳王属,眼下已难以旁顾,只愿能保全大王一命。但朝臣竟有悖逆臣子,劝我与大王行废立之事,实在荒谬。”

  徐宁见话递了过来,环顾左右后,压低声音道:“姜相难道不觉得这其实是一个大好机会?其实你我今次迎濮阳王于西省,已算的上是妄行,即便能够侥幸脱罪,来日必然还有大祸。姜相当知,我的实力从不在于都中的禁军,而是在长安的卢霑。而濮阳王的实力也不在这些王谢庭门,而是在宫外的世家部曲。”

  其实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早已积重难返,别的不提,在缺少皇帝印玺的情况下便奉濮阳王入宫还接见朝臣,单单这桩事已足以让濮阳王废位,甚至姜弥、王俭都逃不掉灭门之祸。但如果各方通力合作,扶立濮阳王,那么局面便有可能扭转。

  如果洛阳不能守住,还可以转移到更为友好的兖州,并与冀州方面通气。如此,即便陈留王氏的王襄与陆昭关系甚深,但因为有濮阳王与王俭同行,王襄也很难反对。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好。君王率军出征,归来时不可能没有足够的军队围拱。皇后眼下的确是皇帝能够依靠之人,但如果皇帝身体尚能支撑,一定不会放出承制封拜这种权柄。这个时候还能被陆氏夺权,可见身体状况已经不行了。

  这是姜弥与徐宁共同的判断,皇帝选择皇后应该不是因为不想传位于濮阳王。如果直接传位于濮阳王,那么濮阳王一派的人绝对是要把皇帝“侍疾”走的。给皇后权力不过是个中间过渡罢了。等皇帝一走,陆氏除非想要推翻魏祚,不然还是要在先帝仅有的两位皇嗣中选择的。没有男嗣就是对陆氏权力最大的限制。

  很快,在西省内便聚集了三千余名甲士,亭台以及诸多景观处也都被兵卒占据。许多朝臣绝大部分时间都要与这些兵卒杂居,饮食起居都不得便宜。除此之外,任光禄勋的韦宽也被徐宁等人圈禁取其令印,凡出入者,必须携带有光禄勋印的通行执。此外徐宁也早已去信长安,向卢霑剖析厉害,希望他能从长安出兵,携姜太昭仪以及濮阳王的幼弟一同东进,并命人在三辅地区散布谣言,说皇帝已然垂危,有意立濮阳王为皇太弟。

  待一切布置好后,徐宁也长舒一口气,连续十几日紧绷的情绪让他疲惫不堪。此时已至晚膳时分,内侍送来了一些简单的酒食。徐宁也借此空闲,听取西省各处守军的日常汇报。然而其中一个汇报让他警醒异常——王俭率众拱卫公主,但碍于陆氏兵众锋锐,难归西省!

第424章 解咒

  这个时节的陇上也收起往日的热烈, 绵绵密密地下起雨来。

  雨幕成网,看似网罗住马蹄激起的烟尘,却最终落得更混乱不堪的泥泞。事实如此, 如今局面的确已再混乱不过。

  洛阳陈留王氏等人预谋废立,长安城内也并不平静。徐宁早以派人散布谣言至长安与三辅一带, 只说皇帝命不久矣, 欲立濮阳王为皇太弟。

  云岫才与陇右各漕行的漕首会面,定下各家运送物资启程的时间,随后匆匆下陇, 前往长安雍州刺史府。

  与其说濮阳王与陈留王氏是陆昭最大的敌人,倒不如说荆州的陆归是她最大的敌人。濮阳王与陈留王氏好歹还忌惮着陆昭所掌控的势力, 尽量保证陆昭本人不出什么意外,但荆州方面就不一定了。

  陆归与陆昭两人的权力跃迁轨迹完全不同。陆归是靠着关陇与荆州的地方军队, 在一次次兵变中集权上台的,靠的是中下层军官。而陆昭则是靠高层世族以及吸收政变失败者与投机者势力确立权力。两人的基本盘互有矛盾。

  即便兄妹二人有血缘之深, 幼时之宜,陆归手下的军官们也会希望皇后在洛阳出事。如此, 陆昭所掌握的权力才会自然而然过渡到陆归手中, 而陆归也能顺理成章掌握推翻魏国的大义。这些暗流涌动下,谁与谁会达成怎样的合谋,谁与谁会推动一场谋杀, 云岫想都不敢想。

  马车冒雨疾行,路过丹阳郡公府。隔着雨幕,云岫恰巧看到钟长悦身着一件青色雨披, 走到郡公府备好的马车前。

  对方的身形被雨披与伞盖遮蔽着, 憔悴与病态一概不见。只是观望的那一刻,对方脚步一顿, 转过身,隔着雨幕朝这边看过来。

  云岫只觉得有一股被雨浇透了的寒意,和儿时初在钟府相见一样。他们来自于不同的血统,效忠于不同的主公,自然也信奉着不同的信条。世事时情就如雨帘,从未将他们真正分割,分割他们的,正是他们自己本身。

  云岫将斗篷一紧,吩咐道:“紧几鞭,快去卢刺史府。”

  两辆马车几乎一前一后停下,却是钟长悦先到了。云岫有礼有度,止步于后。钟长悦见状微微一笑,随后遥遥向云岫见礼。

  片刻后,府门守卫打伞过来,先接了名刺,便将他请进门内等候。

  “家门丑类,竟敢助次恶事!”

  卢霑读到送入府中的书信,脸色已胀成红紫色,继而拍案怒斥,立于他身侧的发妻则一味哭泣。

  如今,皇帝病危并打算立濮阳王为皇太弟的谣言传遍关陇,畿内可谓动荡不安。三辅世家被陆氏一族清洗过,留下来的都是在上次王济宫变时站过队的,许多事情不好改变立场。因此皇帝病危,陈留王氏上了濮阳王的船,这些三辅世族便打起了皇宫内姜氏幼子元泽的主意。

  洛阳的老油子们拥护濮阳王,我们要为皇后拥立幼子!

  卢霑眉头紧锁。

  这样的势头持续发酵着,要知道现在长安内宫可不是没有皇后的人。陈霆这个左卫将军可是在先帝时代陆昭一手带出来的嫡系,本家在荆州也是陆归所掌,干起狠事根本不必顾及。一旦长安内外达成某种合谋,他就能窝死在这里。

  至于寒门方面,徐宁已在洛阳得手,大批寒门官员都在洛阳录事。如果他拒绝参与此事,在未来的政治浪潮中,注定会无朋无党,孤立无援。

  思至此处,卢霑发现自己已不得不听从徐宁的建议,领兵携姜太昭仪与元泽入关支持濮阳王。

  正当他准备动身前往军营,便有门生来报,说有人登访,请卢霑务必相见,说完递上名刺。

  卢霑接过名刺,神色一变。

  “是贵客!快请进来。”

  钟长悦身为秦州别驾,钟云岫身为皇后原来的贴身婢女,两人单从身份上,实难称贵。但贵重与否有时在身位,有时更在时势。

  现在皇帝病危的谣言散布京畿,西北完全有资格上台来表达意见。陆家在西北的力量主要有两支。一支是执掌秦州的陆放,实质掌权人则是钟长悦。而另一支则是掌握整个西北官府、民用物资调动水道的钟云岫。

  两人过府来见,一前一后,并不同行,倒是古怪。

  钟长悦原本身患重疾,今日过府也是勉强行走。卢霑命人将钟长悦搀扶进内室,旋即屏退众人。

  钟长悦只从前门行走至室内,已是满额虚汗。饶是如此,他仍强撑着身体,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安慰道:“刺史小公子在洛阳之事,我已听说,不知刺史心中可有抉择?”

  “逆子!逆子啊!”卢霑捧心怒斥,语气不免悔恨,“既为人臣,忠无分年少与年长,孽子罪责,吾愿一力承担。”

  其实当初皇帝命他执掌长安,守住姜氏及元泽兄弟,就是留一个后手。祭出濮阳王是为了抵消皇帝在南征出问题时陆氏易鼎的风险。眼下南征的确出了问题,但皇帝既没有死,陆昭又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那濮阳王除非谋逆翻身,否则难得善果。卢诞作为矫诏参与者之一,几乎不可能幸免。

  “但请刺史一阅。”此时钟长悦却从袖中取出一封诏命:“此非陛下亲诏。陛下病重,皇后如今承制封拜,代掌制敕。此番托付,也是皇后之意,虽有僭越,还请刺史不要介怀。”

  既然钟长悦已然申明赐诏乃是陆昭代做,卢霑也就没有再疑其他,直接接过诏书阅览。诏书中言,时下洛阳暗潮汹涌,或有废立之变,因此希望他继续驻守西京。另有一封信乃是陆昭亲笔,言事后其子她会设法保全。

  待卢霑看完,钟长悦道:“刺史还有什么想问的,卑职或可解答。”

  卢霑放下书信,苦笑道:“皇后既已承制,若真有意作阴谋害我,则可直接矫诏,不必直言告我,以损自己清誉。我半生奉君,忠于王命,今日当全此节,也望皇后不必为我家劣子筹谋挂怀。”

  钟长悦点点头,这的确是卢霑会说的话,遂道:“既如此,长安便托付给刺史。两京生变,陈留王氏弄事,沿途军用物资或难周转。若使荆州战事失利,天下或将分崩离析,覆巢之下,难有完卵。云岫娘子近日为此事担忧筹谋,我身为兄长也颇为挂怀,不知刺史可否为我开具一份武关文牒,一路照应,也更方便。”

  卢霑颔首称是,又问道:“可是云岫娘子不走汉中水路?非我多疑,陇上物资南下荆州,多走汉中水路的。”

  钟长悦却笑着说:“前几日大夫来诊过一次脉,说我这病,走水路恐无益。我打算从武关南下,与她汇合,完事后再一道从武关回长安。”

  卢霑思索片刻后,答应道:“既如此,那我便让他们开具两份通关文牒,一份交给别驾,另一份待见过云岫娘子,再交给她。”

  “有劳。”

  拜别后,钟长悦走出房门。廊外细雨霏霏,钟长悦轻蔑地弯了一下嘴角:“君子欺之以方。”

  待送走钟长悦,卢霑便让人请云岫入内。

  云岫入内,先行礼道:“见过刺史。”

  卢霑并未见过云岫,只知她最开始便负责统筹设计漕运河道,又常与陇右各个漕行交涉,河道两岸的豪族客商,都要买她几分面子。如果她有意,那么这些军用物资会延期到达荆州,荆州战线有可能随时崩盘。

  卢霑指着就近一处席位道:“钟娘子坐下说话吧。”

  云岫落了座,也开门见山道:“陈留王氏与右卫将军徐宁谋以废立,此事已积恶难反。若帝后稍有差池,刺史以为陈留王氏等人将作何打算?”

  还是把他当魏室忠臣来看的。

  卢霑内心先松了口气,而后道:“征东将军与车骑将军在南,祝悦控扼西北。陈留王氏或要裹挟濮阳王前往兖州,并联络冀州。”

  云岫颔首认可,又问道:“法统虽归冀、兖,大义将在何方?”

  卢霑凝眸深思,若结局如此,大义必归于荆州,那么局势便复杂多了。

  云岫继续剖析着:“当下事态,刺史实在不宜与逆贼再作交涉。车骑将军绝非凡辈,或有廓清江左之志。而北镇原属鲜卑,必然不会支持,或将勉强倒戈于濮阳王。届时南北分裂,双方皆无必胜把握,下一步必然是妥协。”

  “关中局面败坏至斯,总要有人负责。徐宁逃脱不掉,卢刺史执政西京,若仍与贼逆勾连,届时两家争夺,利益置换,牺牲刺史自然也是适宜之选!”

  “徐逆诛心之计,是要我等一同陪葬了。”卢霑苦笑着,随后亲自奉了一盏茶与云岫,“那以钟娘子看,本刺史该如何抉择?”

  云岫起身,明眸灿灿好似春阳:“台辅胜用,应赖明诏。国祚存续,俱依绳章。若刺史忧于身后,则应携宗室北进,依托六镇,如此不失为明智之举。”

  “依托六镇?”卢霑旋即轻蔑一笑,“娘子如此说,岂非让我将姜氏幼子直接拱手,送与皇后?”

  云岫则道:“在下建议,绝非徇私。皇室宗亲虽封汉土,但终究与鲜卑旧族同源;皇后虽为鲜卑妻,但仍系汉祚。家宗血脉,岂可轻违?皇后素丝之志,绝非昧私苟进,交遘朋党,还望刺史察此公心。”

  卢霑沉吟片刻,终究叹息一声:“云岫娘子,你今日能来与我说这一番话,可见也是对皇后有情有义。只是此事,我并不能就此答应。娘子所言之道理,唯系皇后一人,是一人之理,一人之政。可于我来说,一人之政与众人之政实在大有不同。”

  “一人之政,其私恩怨愤皆可理之当然而肆意侈大,汉祚之情也好,鲜卑之血也罢,付诸政治,即便是德与礼,也难钳制。唯有让天下人的挟持,才能让持御宝者不敢妄为。因此,仅凭娘子这番话,我并不能作此抉择。即便皇后果然秉持公心,即便……让我死在长安。”

  卢霑说完,将钟长悦带给自己的诏书递给云岫。

  “濮阳王能够在洛阳掀起风浪,不是因为他有多贤明,手腕有多高,而是各个势力允许他掀起风浪。同样,这封诏书之所以能够最终落到钟长悦的手中,也不是因为皇后想要把它交给钟长悦,而是那些潜在的势力希望把它交给钟长悦。”

  “众人之政……”卢霑疲惫地抬起头,“我选择留在长安,一是为忠为职,二是,即便我身死,这个抉择的背后仍有众人之政制约的力量。于车骑将军如此,于皇后则更为重要。”

  云岫先是有些惊诧,然而深思稍许后,平静地对卢霑道:“卢刺史实乃狂狷人。”

  “或许吧。若非如此,我一介寒庶实在难以出头。”卢霑苦笑着,目光闪烁,忆起当年在建邺直谏皇帝的场景。狂狷吗?那番话着

  实是狂狷的。可是,他并不后悔。

  “狂者、狷者,俱出儒生,世人对我等的讥讽,大抵如此。可是纵观青史,儒的迂,儒的狂,儒的狷介,也犹为无奈。它作为不多的能够被帝王与世族认可的学说,能明世以诸篇,能养士以为国,已是不易。”

  卢霑握着茶盏的手松弛下来,连眉眼都带着无限唏嘘,“我也曾闻皇后在金城时所做辞赋。害我者世道,伤我者世情,世之折磨于人,无外乎道者情者,无外乎政字党字。道如业火,情似瀚漠,狂狷便如颙枭之羽,蜥蜴之皮,不过是寒微羸弱之命生存于世的手段罢了。以此经术,代代相传,后来者或有甘霖可待。”

  云岫站了起来,目光中是全然的不可思议,以及一丝怜悯:“可是卢刺史,人这一生若只能作雨滴而为雷声布荐,作木柴而为烈火先行,又何异于落入道德与经术的陷阱,在这个陷阱内,最狂狷者或许死的最为惨烈。”

  卢霑只是笑了笑:“但若这样的陷阱也不存在,即便佛陀也并非善类。”

  云岫默默起身。

  “云岫娘子。”卢霑止住她,“你忘记拿东西了。”他指指那份通关文牒。

  “我不需要。”云岫没有回头,“卢刺史,你我也算各守其道。如果天下注定大乱,我也没有想过活着回来。”

  房门推开,雨声淋漓。

  “娘子且慢……”

  ……

  云岫离开卢霑府邸,走进雨幕中,一柄伞遮在她头顶。

  熟悉的声音轻柔而冰冷:“众正盈朝,自古至今,从来都不会出现。这个乱世最厌烦的就是皇帝与皇后这样的明君,以及……卢霑这样的中正之臣。”

  云岫侧身而过,走进雨幕。

  “你为什么会选择和她一道?”钟长悦抛开伞,突然转身,目含火光,“门阀畸大难治,粉饰自己的尊贵与崇拜。寒门破土而出,壮大自己的枝叶与根基,皇权也难以再视这种野心于不顾。这样的世道下,即便是黑暗的政治与殊死的搏斗也都被默许,背叛与野心也堪称合理。车骑将军才是这乱世唯一的解法。只要皇后一死,南人的军队便可携以大义,重新犁扫这片山河。更美好的王朝会在前方等待,而皇后,必然会与她的帝王一道,死在青史的前一页。”

  “或许。”云岫站定了,终于回过头,毫不躲避地看着钟长悦,“治世常悔唾不恤民生的征伐,乱世多讴歌不昧利害的斗争,皇后既死,大义在荆州,汉祚伸张,总会有人站在你们这一边。然而兴,百姓不苦欤?亡,百姓不苦欤?大义固可凛然不屈,奈何为沧桑正道。”

  “我所信任的人君,她在以最少的流血、最少的疼痛弥合天下的伤口。而你的野望,你们的野望,不过是对江山百姓的重视,而非对江山百姓的衷情。那些大义的定论、政治的抉择、军队与民户的计数,不过是可以被计算的棋子。当你们杀死她的那一刻,恐惧与怀疑在暴力中代代相传,野心与潜伏在杀伐中层层驯化。她或许会死在青史的前一页,但你们也会被更阴谋的政治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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