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 第41章

作者:九月流火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悬疑推理 古代言情

  他故意?报复她。

  明华裳不愿意?这样?想她心目中?最正人君子的兄长,她深吸气,自我?开解道?,往好处想,至少说明她已经评上地级了。

  不知道?江陵和任遥怎么样??明华章该不会真的只给一个过关名额吧?

  明华裳试着问:“只有我?去?吗?”

  “对。”明华章毫不留情地掐灭她的幻想,“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亲自训练你。如果你走漏消息,将这件事告诉别人,那我?只能避嫌,让别人来接手?你了。”

  明华裳哭丧着脸,有气无力说:“我?知道?了。”

第46章 终南

  洛阳街头,牡丹花动,处处都是赏花的人,甚至有人不远万里专程来洛阳看牡丹,一时神都客栈、店肆人满为患。

  明华裳坐在二楼窗边,有些出神地盯着神都景象。佛塔一座接一座拔地?而起,像蓄力的涟漪,到城中心时冲天?而上,成了天?威赫赫的万象神宫,而柔软的花瓣环绕在佛塔和街巷之周,既威严又温柔,既冷酷又鲜活。

  她正走神间,余光瞥见?花影中有人握着一柄枪,踏红而来。明华裳连忙对楼下挥手:“任姐姐,这里!”

  任遥抬头,看到窗边对她微笑挥手的少女。任遥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明华裳已让店小二上好?了茶,任遥看到,问:“你久等了?”

  “没有。”明华裳笑道,“这几?天?人多,我怕没位置,是我来早了。幸亏我和这家店的掌柜熟识,要不然,二楼的位置还订不下来呢。他们家的紫笋茶沏得好?,你尝尝看。”

  任遥没那么多文雅讲究,她将长枪放在桌边,大马金刀坐到对面,举起茶碗一口饮尽。其实她没尝出有什?么不同?,但还是道:“好?茶。”

  明华裳丝毫不在意任遥的姿态,她扫过任遥身边的枪和包袱,顿了顿,问:“任姐姐,你这是要……”

  任遥没什?么掩饰的意思,说:“女皇要迁都长安,正好?,我也?早就在洛阳呆够了。我打?算去长安拜访名师,修习武艺,扬家父之志。”

  明华裳挑挑眉,她当然敬佩任遥的勇气,但是,明华裳忍不住问:“任老夫人同?意吗?”

  任遥沉默,明华裳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必然不同?意。明华裳叹气:“任姐姐,从我个人而言,我十?分支持你,也?衷心希望你能?继承平南侯府。但站在晚辈的立场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老夫人身边的亲人只剩下你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任遥叹气,一枚花瓣落到桌面上,任遥将花揉碎了,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件事不是谈一谈能?解决的。祖母要让我嫁人,等我出嫁后,她就会上折子,请封我那庶叔为平南侯。我现在不抗争,难道等嫁到夫家后,靠绝食来抗议吗?”

  明华裳默然,任遥倒了盏茶,又一口干掉,说:“昨天?我才和祖母吵过,她罚我跪祠堂,让我对着父亲、兄长的牌位,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出来。我想了一夜,还是觉得我没错。”

  “我有名有姓,叫任遥,不是某某人的妻子,也?不是某某人的母亲。男人可?以的事,我凭什?么不可?以?所以我给她留了一封信,就跑出来了。婚姻我不在乎,要是耽误了年龄,以后嫁不出去,我求之不得。”

  明华裳轻轻叹了一声,拍了拍任遥的手,说:“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我无条件支持你。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和我说就是……”

  明华裳说着微微一顿,因为她想到她即将要被明华章带去秘密基地?训练,如果任遥有事找她,如何联系她?

  这么一想,明华裳觉得她要去长安“修道”,任遥也?在这个时候离家出走,是不是有点太?……

  巧了?

  明华裳颇有心试探任遥是不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但明华章明确说过不许泄露她的行动,明华裳只能?委婉道:“任姐姐,你去长安做什?么,现在有打?算吗?”

  任遥不假思索道:“长安卧虎藏龙,我打?算去武学名家挨个讨教。等我武艺足够扎实,就去报武举。一次考不中,我再考下一次,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我任遥的路。”

  志向很远大,规划看起来也?有模有样,明华裳的猜测动摇了。她不死心,再次试探:“武举虽说面向全天?下,但还没有女子参加过。任姐姐,你怎么想起考武举?”

  “一位我父亲的故交指点我的。”任遥道,“报名的事他会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到那一步,自然会有解决办法。”

  明华裳抿唇,莫非真是她猜错了?隗家的考核因为她贡献最大,所以只有她一人过关了?

  这多不好?意思。明华裳不由对任遥、江陵生出愧疚,她本来以为按上位者的心意,人手肯定多多益善,所以她才大胆提出合作?共赢的法子。

  没想到,最后竟是牺牲了队友,成就了她。

  当着任遥的面,明华裳也?不好?提她已经正式成为玄枭卫,即将去长安赴任的事。任遥都落选了,她还在人家面前提,这不是故意往伤口上捅刀子吗?

  明华裳对任务只字不提,笑着对任遥道:“好?啊,任姐姐,一路保重?。等迁都后,我就能?在长安见?到你了。”

  这话说出来明华裳非常心虚,幸而任遥只是豪爽应好?,没有和她约时间。明华裳油然生出一股惆怅,她看向窗外洛阳景色,说道:“人人都说长安好?,我却蛮舍不得洛阳的。”

  任遥同?样叹息。明华裳心知以后恐怕很难见?到任遥了,她不想让道别变得低落,笑着道:“对了,任姐姐,之前托你打?听的苏家,有眉目了吗?”

  这么一说任遥想起来了,她道:“差点忘了,我今日来正是要和你说此事。上次你拜托我后,我又派人去太?原

  府走了一趟,打?探了很久,确实寻到一个曾在王氏为奴,后来告老还乡的嬷嬷苏氏。不过,苏嬷嬷已经病死了。”

  “死了?”明华裳十?分意外,“什?么时候?”

  “两年前。”

  明华裳攥紧手,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料到等她找到苏嬷嬷时,对方?已经死了。明华裳问:“她的家里人呢?”

  “她只有一个儿子,但儿子儿媳短命,都走在了她前面,这几?年她和孙子、孙女相依为命。两年前她染上伤寒,没熬过去,她的孙儿给她办了丧事,之后他们家就搬走了,村里人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明华裳眉尖紧紧拧着,如果她没猜错,那对孙儿、孙女应当就是她的真兄长和真千金了。明华裳本来想当面问问苏嬷嬷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苏嬷嬷死了,她仅剩的两个亲人不知所踪,明华裳去哪里寻找当年王瑜兰在终南山庄生产时的经过?

  明华裳还是不死心,问:“苏嬷嬷一家人丁为什?么这么稀少?”

  苏嬷嬷病逝,儿子儿媳短命,连孙辈也?搬走了。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任遥回?道:“苏嬷嬷年轻时在王家伺候,和家里聚少离多,没法生子嗣,只留下一个儿子。不过他们村的人说苏嬷嬷攒下不少钱,不光里里外外盖了新房,甚至还有余钱供孙儿读书。这些年他们早就不下地?了,都把地?租给别人种,自家过得非常殷实。”

  “他们家盖房花了多少钱?”

  “苏家没说,不过距村里人估算。”任遥伸出五个手指,说,“至少有这个数。”

  明华裳挑眉,道:“五贯钱?那确实家底颇丰。”

  “不止,盖房子的钱是看得见?的,看不见?处还有许多钱。邻里说他们家花大价钱供孙儿读书,这倒不说了,但连孙女也?一起供,每月光笔墨纸砚就不知要耗费多少。村里人都说,苏嬷嬷将孙女养的像小姐一样,以后要送去贵族家。到时候,苏家一个孩子科举,一个孩子在大户人家里做妻或妾,苏家说不定就能?改换门庭,从此也?是官宦之家了。”

  明华裳低低应了一声,在大户人家伺候确实比种地?赚钱,说不定主子一次赏赐就够一年辛苦了,更不用说苏嬷嬷的儿子儿媳还曾替王瑜兰打?理产业。苏嬷嬷攒下盖房子的钱她信,但日后还能?源源不断、流水一样花钱,明华裳就不太?信了。

  坐吃山空,怎么还敢这样大手大脚?

  任遥说完,见?明华裳一脸凝重?,问:“华裳,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苏家?”

  明华裳眸光动了下,笑道:“没什?么。苏嬷嬷是我母亲的奶娘,很多年前告老回?乡了,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任遥不疑有他,道:“那你可?以放心了,他们家过得很不错。若苏嬷嬷的孙儿有造化,日后说不定能?在长安看到他呢。”

  明华裳勾唇,淡淡笑了笑。

  两人说话时,楼下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嗓门:“明华裳,任遥,是你们?”

  两人一起低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花里胡哨、金光闪闪的人。

  这个装扮,这份派头,神都内除了江大纨绔江陵,不做他想。

  没等明华裳、任遥招呼,他已经咣咣咣走上楼梯,豪爽地?坐到桌边,一点都没有不请自来的自觉:“你们打?听到我在附近,故意在这里等我吗?”

  任遥冷笑了下。明华裳颇为无语,委婉道:“我和任姐姐喝茶呢。”

  “你们为了等我还叫了一壶茶。”江陵的目光更动容了,“我只是去长安玩几?天?,以后还会回?来的,不用这么舍不得我。”

  显然江陵误会了一些事情,但明华裳没有追问。因为她听到了另一个重?点。

  “你也?要去长安?”

  “是啊。”江陵诧异道,“京中关于我的动向这么灵通,都已经传开了?”

  “你想太?多了。”任遥冷冷道,“是我要去长安学武艺。”

  明华裳心里默默接了句,还有她。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浮上来了,明华裳问:“你去长安做什?么?”

  “帮我爹办事。”江陵说,“长安的宫殿空了太?久,太?平公主怕迁都后没法住,让我爹去修缮公主府和京郊的行宫。我爹有公务走不开,就让我去盯着。”

  说是让他盯着,其实他就挂个名,采买监工自有专人负责,江陵只需要最后揽功劳就够了。

  自从女皇下令迁都后,洛阳各大家族纷纷派人去长安置产修房,江陵蹭家族的光去长安花天?酒地?,倒也?说得通。明华裳见?左右无人关注,她压低声音问:“前段时间隗家的案子结束后,韩将军有找过你们吗?”

  任遥摇头,江陵不屑地?嗤了声“没有”。明华裳对上他们真诚坦然的眼睛,内心的愧疚越甚。

  真是罪过,大家一起考核,只有她过了,而且因为任务还要瞒着他们。等她回?去后就少吃一顿赎罪。

  出于内疚,结账时明华裳主动出钱,但任遥、江陵也?抢着来。最后店小二忍无可?忍,笑着说:“不如三位客官先聊着,小的过会再来?”

  最终他们靠划拳结束了这场激烈的结账争夺赛。江陵付了账,三人走出茶楼,明华裳现在看江陵都十?分顺眼,不舍道:“那我们有缘再会。”

  任遥握着长枪抱拳:“再会。”

  江陵心中颇为动容。你看,他就说她们舍不得他吧,还嘴硬不承认。

  三人告别,各奔东西,直到明华裳跟着明华章上路,她心里都颇为伤感。

  因为明华裳名义上要去“修道”,所以她没带丫鬟,独自离开神都。招财进?宝、吉祥如意哭了好?几?天?,明华裳却觉得她有手有脚,足以自立,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这份勇气在爬上终南山半刻钟后,彻底崩溃。

  “阿兄。”明华裳哭丧着脸说,“我们该不会要爬上去吧?”

  明华章淡道:“不然呢?”

  明华裳语塞,她以为至少有马车。

  这一路行程都由明华章安排,明家的马车停到终南山脚就不走了。明华裳以为二兄嘴硬心软,不可?能?真的操磨她。他们当着明家人的面做做样子,等拐弯后就会登上另一辆马车,万万没想到,明华章来真的。

  明华裳平时能?走路绝不跑步,能?躺着绝不站着,哪经历过这么严酷的爆锤。明华章说的深山老林毫不夸张,还真是山沟沟里的土疙瘩,连路都没有,只有一条脚踩出来的羊肠小道。

  明华裳都记不清走了多久,终于,他们穿过一条峡谷,视线豁然开朗。

  最中心是一片连绵的屋宇宫殿,四周密林环绕,泉水叮咚,悬崖峭壁,宛如世外仙境,风景极好?。

  但风景未免太?好?了,明华裳悄悄打?量周围,甚至觉得这里有熊。

  明华章出具身份令牌,瞭望塔上的人这才放下吊桥,对明华章行礼。明华章带着明华裳走上浮桥,对她说:“趁现在多看看吧,等进?了这道门就不好?出了。没有令牌离开一律被视为叛徒,会放箭射杀。”

  明华裳呼吸一滞,那么一瞬间差点就说,她能?反悔吗?

  会不会被当场射杀?

  门在她身后缓慢关闭,明华章回?头,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打?退堂鼓。”

  明华裳不想说话。她已经打?了,她没敢说而已。

  明华裳本来以为自己被兄长拐卖到山沟里了,但进?去后发?现里面环境意外的好?,水榭亭台应有尽有,要不是韩颉就站在前方?,明华裳还以为自己来的是某位公主王孙的行宫。

  韩颉笑着扫过明华裳,走到明华章面前拱手:“恭喜明中郎将,才十?六岁就升入天?字级,少年英才,后生可?畏啊。”

  明华章淡淡拱了拱手,不觉得有什?么可?喜的。随后,韩颉笑眯眯转向明华裳:“二娘子也?来了,我还以为没机会看到你了呢。听说你上次任务立了大功,真不愧是明中郎将的龙凤胎妹妹,不同?凡响!”

  明华裳勉强挤出笑:“韩将军抬爱,我不及兄长万分之一。”

  韩颉笑了笑,没说对不对,道:“走吧,其他人都齐了,就等你们了。”

  明华裳一听紧张起来,知道这就要去见?玄枭卫其他密探了。她暗暗整理衣服,可?恨她腿脚不争气,累得像狗一样,衣服也?皱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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